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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渊-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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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已知的蜘蛛人语言内核的关系。”
雷诺特很长时间没说话,眼神空空洞洞。有的时候,这种表情表示她已经结束了讨论,只是不想费神让对方滚蛋而已。还有的时候则表示她正在努力领会对方的话。“你的意思是说,她的翻译已经达到了更高层次,将蜘蛛人语言的含意置换为我们的思维所习见的方式?”这种分析是典型的雷诺特风格:复杂别扭,但却十分精确。“正是!就是这话。我们对蜘蛛人语的理解还不完善,所以你要求译员作大量注释,标明例外项、含混不清的地方。但做生意讲究的如昂德希尔,原文}nderhill,意为“山脚”。
却是真切了解对方的要求和期望。”
雷诺特接受了他的解释。再说劳也希望译员拿出最简明的翻译文本,哪怕中间夹杂着类似拉德语计量单位的别扭处。一段时间之后,其他译员渐渐也采用了特里克西娅发明的翻译方法。伊泽尔心想,不知那些没有聚能的语言学家有没有能力判断他们的翻译正确与否。尽管他说得信心满满,伊泽尔心里其实没多大把握:特里克西娅揣测蜘蛛人语时未免过于以意为之了,翻译出来的内容也太像战前他给她灌输的人类黎明时代的历史了。那个领域劳、布鲁厄尔和雷诺特或许不熟悉,但却是伊泽尔的专长。在他看来,两者之间的相似、巧合处实在太多了。
对蜘蛛人的身体构造,特里克西娅始终不管不顾。考虑到许多人对蜘蛛的厌恶,这么做也许很正常。但那些东西确实跟人类截然不同,怎么能完全不考虑差异呢?外形、生理周期,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东西都是人类所接触的最异类的外星智慧生命。他们有许多肢腿,有的甚至可以起到相当于人类颗部的作用。他们没有人类那样的手和手指,只依靠数目众多的肢腿互相配合搬弄东西。但从特里克西娅的译文中却完全看不出这些区别。译文中有的地方提到“肢尖”(也许是指前肢伸出形成的尖端),还有“中肢”、“前肢”,但仅止于此,此外再没有其他地方表明他们和人类外观上的巨大差异。伊泽尔在学校里也见过这种类型的意译,但那些译者都是跟所翻译的客户文明直接打过多年交道的专家。
蜘蛛人世界出现了一种以儿童为对象的广播节目—至少特里克西娅认为它是这种节目,她把节目的名称译为“少年科学讲座”。目前,它是深人了解蜘蛛人的最佳途径,因为它既有人类已经基本掌握的蜘蛛人科技词汇,又有日常生活用语,二者结合得十分理想,最有利于人类对当地语言的研究。至于这个节目的目的到底是教育孩子还是为孩子们提供娱乐,没有人能肯定。它甚至可能是以应征人伍的士兵为对象的科技培训课程。无论它是什么,反正特里克西娅给它起的译名被大家接受了。“少年科学讲座”,这个名字给节目涂上了一层天真纯洁、乖巧可爱的色彩。特里克西娅心目中的阿拉克尼好像出自人类黎明时代的童话。有的时候,她的聚能状态发挥到极致,一整天都不和伊泽尔说一个字,注意力集中得……完全没有一丝人性。每当这种时候,文尼便会产生一种想法:这种译本也许是过去那个特里克西娅从人类历史上最有效的奴役控制中伸出手来,向他呼救。她的聚能只允许她关注一件事:蜘蛛人世界。也许她在无意识中扭曲了她所见到的、所听到的,用她仅存的手段,为自己创造出一个幸福的梦境。
 

第十九章
时间到了光明中期,普林塞顿几乎完全恢复了旧日的美景。在今后更凉爽的日子里,这里还会大兴土木,建起露天剧尝渐暗期的豪华大厦、大学植物园。但601119这会儿,街道已经尽复旧观,中央商业区也已竣工,大学已经恢复了全部各年级的班次。
但在其他方面,641119年不同于591119年,也不同于过去一切世代的第十九年。世界进入了科技时代。河区低洼地过去一直是小块农田,现在成了一个机场;城市最高的山头上矗立着无数无线电发射塔,到了晚上,几哩外都能看到天线顶端的远红外指示灯①。
到了601119年,协和国的大多数城市都发生了类似改变。遨弗国和金德雷国的大城市也一样。比较弱小的国家虽然变化没有这么剧烈,但毕竟也在变。即使以新时代的标准,普林塞顿仍然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地方。这里发生的最重要的变化是外人看不到的,但它们却是一场伟大革命的种子。
一个春雨霖霖的早上,伦克纳·昂纳白飞抵普林塞顿。他在机场搭上一辆出租车,沿着滨河公路向上驶人市中心。昂纳白是在普林塞顿长大的,他过去那家建筑公司也开在这儿。他到的时候店铺大多还没开门,出租车附近只有一群群来往奔忙的清洁工人。凉爽宜人的春雨中,店铺和树叶上的水滴映着阳光,五彩缤①蜘蛛人的视觉系统不同于人类,可以看到人眼看不到的红外光、紫外光口纷。伦克纳喜欢老城的景色,这里许多石头建筑经历过三四个世代的酷热严寒。新修的水泥砖石建筑也依然沿用过去的样式。
出租车驶出老城,向上驶向新区。这里过去是皇室资产,被政府卖掉了,以资助大战—这是他们这一辈的叫法,年轻人只称之为遨弗战争。新区的一部分还是临时性的棚户区,高处的建筑则已成了华堂广厦。出租车绕着盘山公路向这片新区的最高处驶去。到处是茂密的藏类植物,挡住视线,只有从稀疏处才能间或瞥见上面靠外缘的建筑。大门无声无息打开了,却看不见任何「1卫。唔。前面是一座豪宅。
舍坎纳·昂德希尔站在车道尽头,模样跟豪宅颇不般配。雨不大,只是一层蒙蒙湿雾,但昂德希尔还是撑着一把伞,走上前来迎接昂纳白。
“欢迎欢迎,军士长!欢迎你!这么多年一直逼着你大驾光临寒舍,你总算来了。”
伦克纳耸耸肩。
“我有好多想向你显摆显摆的……就从这两个挺重要的小东西开始吧。”他把雨伞一斜,稍停,两颗小脑袋从他的背毛里探出来。
两个都是婴儿,紧紧贴在父亲背上。看样子不比光明初期出生的正常婴JL大,但已经大到挺逗人的地步了,“小姑娘叫娜普莎,男娃娃叫伦克纳。”
昂纳白尽量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向前迈了一步。多半是出于友谊才给孩子起这个名字。老天哪。“很高兴见到你。”即使在心情最好的时候,昂纳白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打交道。他最接近侍弄孩子的经历是训练新兵。这样也好,可以拿没经验当借口。
但愿能蒙混过关。
两个小孩好像感觉到了他的厌恶之情,害羞地在父亲背后躲了起来。
“别管他们。”舍坎纳的态度是一以贯之的大大咧咧,“进门以后他们就会溜出来玩的。”
舍坎纳领着他走进宅子,一路大谈他有多少新东西想让他看看,伦克纳终于来了这里是多么好。这么多年过去,昂德希尔变了,至少外表老了许多。再也不像原来那么瘦骨伶仃,毛也换了好几次,背上的毛是厚实茂密的父毛。在太阳的这个阶段长出这种毛真是稀奇。受伤造成的头部和上身的神经性颤抖好像比以前更严重了。
两人穿过一个大厅(大得跟饭店休息厅一样),走下一道宽敞的螺旋形楼梯,外面的建筑重重叠叠,都是舍坎纳的“寒舍”。这还有不少人,或许是仆役,但身上没穿富豪人家仆役通常都穿的号衣。这个地方给人一种实用至上的感觉,像一家公司,或是政府机构。昂纳白打断对方滔滔不绝的话,“这些都是伪装手段,对不对,昂德希尔?皇室根本没把这块地方卖掉,只不过转让出去了。”转让给情报部门。
“不是。真的。这块地方是我的,我自己买的。可是,嗯,我在这儿做许多咨询工作,维多利亚—我是说协和国情报局,他们觉得,把实验室设在这儿更有利于保密。我有些东西要请你看看。”
“是啊,你请我来不就是为这个吗?舍克,我觉得你把精力用错了地方,你想推动王国,让全国都—在这儿谈这些方便吗?”“方便,方便,没问题。”
一般情况下,昂纳白不会接受这么随随便便一句话。但他已经意识到这幢大宅的安全工作是多么完善。这里的东西不少出自舍坎纳之手,比如螺旋对称式的房间。但维多利亚也留下了她的印记:到处埋伏着警卫(他总算发现了),地毯和墙饰的风格简洁利落。估计这个地方的安全程度不亚于昂纳白在陆战指挥部的实验室。“这么说吧,你正在推动这个国家尽全力开发原子能。我手下管理的人员和设备比亿万富翁都多,其中有些人的聪明劲儿几乎赶上你了。”尽管伦克纳的军衔仍旧是军士长,但他的工作却高出军士不知多少倍。他现在的生活是过去那个只想当个建筑承包商的伦克纳做梦也想像不到的。
“好,好。你也知道,维多利亚对你很有信心。”他将客人领进一个大房间。这个房间布置得有点奇特,到处是书架,还有一张书桌,上面乱堆着报告、一擦擦杂乱无章的书、便条。书架都是固定的,构成了一片供小孩子玩耍的攀爬架,儿童书和艰深著作并列杂陈。两个婴儿从他背上蹦下来,飞快地爬上攀爬架,从天花板上向下窥视两个大人。舍坎纳把书籍杂志从攀爬架下层踏板上推开,挥手请昂纳白坐下。他好像没打算改变话题,真是万幸。
“这我知道。但你还没看过我的报告。”
“在我手里,维多利亚交给我了。可我没时间看。”
“你应该看看!”绝密文件送给他,这个人居然没时间看—他还是一手发动这些事的人哩。“瞧,舍坎纳,我这就告诉你,成不了。从理论上说,原子能可以满足我们的一切要求。可实际上—嗯,我们弄出了一批很厉害的有毒物质。跟普通放射性射线很相似,但能巨量释放。做到这一点很容易。还制造出了一种铀的同位素,这东西极难分解。不过我觉得,只要能让它产生裂变,我们就有了一种威力惊人的炸弹:我可以给你你所需要的、能让整个城市暖暖和和度过暗黑期的能量,不过却是在不到一秒钟内完全爆发!“太好了!这是个非常好的开头。”
“非常好的开头之后就没有了。研究炸弹的那帮家伙已经接管了我手下的三个实验室。问题是,我们现在是和平时期呀。这种技术会逐步泄露出去,首先进人矿山开采领域,然后就会泄露到国外。如果金德雷和咱们的老对手邀弗国弄到了这东西,想想看,会有什么后果?天知道还有其他什么人。”
昂德希尔那一身百毒不侵的漫不经心的甲宵好像终于被刺穿了。“……是啊,很可怕。你的报告我没读过,但维多利亚经常到这JL来。技术可以给我们带来奇迹,也能造成巨大的危险,不能只要前一半,不要后一半。但如果不研究这个方面,我们是无法生存下去的。这一点我仍旧坚信不疑。你只看到了后一半。你瞧,我知道维多利亚还可以给你更多经费,协和情报局这方面的信用一向不错。他们可以一连十年大把扔钱不要收获。我们可以给你更多的实验室,不管你要什么—”“舍坎纳,你听说过‘研究曲线’吗?“这个嘛,呢—”他当然听说过。
“就说眼下,如果我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钱,我可以给你弄出一台城市供暖设备,也许可以。但每隔几年它就会出一次重大故障,就算它能‘正常’运行,它释放出的东西—比如说超高热蒸汽—也会具有极强的放射性。进人暗黑期不到十年,你的城市居民就会统统死掉。研究进行到一定阶段以后就会停滞下来,到了这个时期,朝里头扔钱扔人用处不大。这就是‘研究曲线’。”
舍坎纳没有马上回答。昂纳白有一种感觉,对方的注意力已经转向天花板,放到了他的两个孩子身上。这个房间真是个奇怪的大杂烩:财富、天才特有的混乱(还是过去的昂德希尔的老样子),加上新出现的父亲身份。地板上没被书堆和小玩意儿遮住的地方露出豪华的长毛绒地毯,墙饰是那种昂贵得惊人的幻视风格。
石英窗户高齐天花板,锻铁窗格里飘进孩类植物的芬芳。昂德希尔的书桌旁、书架边都有电灯,现在已经关上了。
房间里只有窗外射来的阳光,被外面的植物一衬,微微有些发绿。这种光线,读读旁边书籍的大标题倒也够了。书籍种类五花八门,有心理学、数学、电子学,还有几本天文学教材,一大堆儿童故事书。书擦成一堆一堆的,之间的空处散放着玩具、仪器。玩具到底是孩子的还是昂德希尔自己的?有些还真分不出来。
有些小玩意儿看上去像旅游纪念品,可能是维多利亚从她任职的各部队驻地搜集来的:一只逛弗国肢腿拭抹器、海岛花环上摘下来的一朵干花,角落里……老天爷,好像是一枚马克七型炮射火箭。填装高爆炸药的战斗部已经拆除,代之以一个模拟弹头。
昂德希尔总算开口了。“你说得对,光是钱解决不了问题。必须花时间,先造机器,再用它制造更精密的机器,如此循环往复一步步走下去。但我们还有二十五年左右,还有时间。将军告诉我,你很擅长管理大型科研项目。”
昂纳白只觉得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在大战中获得过不少勋章,但那些勋章加在一起都没让他如此自豪。如果不是史密斯和昂德希尔,他绝不会想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天才。昂纳白小心地控制住自己,别让对方发现自己多么在意他们的赞誉。他哼了一声,道:“谢谢。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光靠金钱和我的才能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你想在不到二十五年时间里弄出点眉目,我还需要点儿别的东西。”
“尽管说,需要什么?”
“你,该死的!需要你的洞察力!你这个混蛋,提出这个项目的第一年,你就溜到普林塞顿这儿躲了起来,鬼知道你在这儿做什么名堂。”
“噢……伦克,我很抱歉,可我已经对原子能这方面不太感兴趣了。”
昂纳白认识昂德希尔已经很多年了,应该不会对这种话大惊小怪。可他仍然有一种猛嚼自己的进食肢的冲动。这一位,在某个领域里干一阵子,没等别人知道这个领域的存在,他已经不感兴趣了,甩手不干了。如果此人仅仅是个怪物,那还罢了。可他偏偏是个离不得的天才。有时候,昂纳白真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个东西。
“是的,”昂德希尔继续道,“你需要更多有才华的人。知道吗?我在干的正是这方面的工作。等会儿我会带你看看。现在只说一点,”他接着说下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是火上浇油,“我有一种直觉,跟其他方面的难题相比,原子能可能只是个相对而言比较简单的小麻烦。”
“比、如、说、什、么?”
舍坎纳笑道:“比如说抚养孩子。”他一指墙上的古董钟,“其他小孩子很快就会来了,也许应该趁他们没到时先带你参观参观我这个研究所。”他从栖架上站起身来,开始像别的父母那样傻里傻气地冲着两个婴儿挥手,“下来,下来。娜普莎,别碰那具钟!太晚了,婴儿从屋顶出溜下来,在空中一跃,蹦到古董钟上,再滑到地面,“我这JL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总担心哪天什么东西倒下来砸着孩子。”两个小东西蹦蹦跳跳穿过房间,蹦进父亲的背毛中。两个孩子只有一丁点儿大,比林妖大不了多少。
昂德希尔的这个“研究所”把国王学院的一部分也圈了进来。
这座山顶巨宅里有不少教室,都位于宅第靠外的部分。教育费用大多数不由政府负担—昂德希尔本人是这么说的。绝大多数研究项日都是私营课题,经费由对昂德希尔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私营公司承担。“本来可以撬国王学院的墙角,把他们最优秀的人才全招过来。但我们跟学院有协议。他们的人继续在学院教书、做课题,剩下的时间才上这儿来。我们则会返还学院一笔费用。只要到了这儿,就得做出成果。只有成果才算数。”
“不分班级?”
舍坎纳耸耸肩,两只小家伙被颠得沿着他的后背上上下下,发出兴奋的“咪咪”声,估计意思是“再来一次,爸爸”。
“嗯,也算有班级吧。主要是想让不同专业的人混在一起,互相启发。这儿的学生要冒点风险,因为我们没有划分明确的结构,比较乱。有些学生学得很好,但头脑稍差的就适应不了这种方式。”
教室里大多有两三个人站在黑板前,下面一排排栖架上聚着一簇人,专心注视着黑板。很难判断哪些是教授,哪些是学生。有时候,伦克纳连他们在研讨哪个专业都弄不清楚。两人在一间教室门口停住脚步,里面一个这个世代的年轻人正在宣讲什么,下面的听众岁数比他大得多。从黑板上的符号公式来看,既像天体运行规律,又像电磁学。舍坎纳面带笑容,朝里面的人挥挥手。“你还记得我们在暗黑期看到的天上的闪光吗?我这儿有个人认为,那种闪光可能是太空中的物体造成的,是一种极其黑暗的东西。”
“我们看到的时候,那些闪光一点儿都不暗。”
“是埃也许它们跟新日出有某种联系。我自己也对这种看法有点疑问。杰伯特不大懂天体运行方面的学问,但他却是电磁方面的专家。他正在研制一种无线电设备,可以发出波长只有几英寸的射线。”
“啊?听上去不像无线电,更像超远红外射线。”
“是一种我们以前没见过的东西,不过很有意思。他希望用这种设备搜索他所谓的太空火箭,它的回波可以定位远处的物体。”
两人沿着走廊走下去。他发现昂德希尔突然不作声了,不用问,这是给他时间好好思索那种短波玩意儿。伦克纳·昂纳白是个很实际的人,恐怕正是由于这一点,他才成了史密斯将军实现她那些异想天开项目所不可或缺的人。但就算是他,也照样会被那些特别惊人的想法震祝波长这么短的射束是怎么回事,他只有一点最模糊的知识,只知道这种射束具有极强的定向性。但搜索距离越远,它所需要的能量就越大。要想用这种装置搜索空间目标,它必须先在地面证实自己的用处才行。唔,不管这个杰伯特如何打算,这东西在军事上倒真的大有用处……‘有人造出了频率这么高的发射装置吗?”他的兴趣肯定流露出来了,因为昂德希尔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是的,这是杰伯特的天才发明,他称之为腔振器。我在房顶上竖了一根天线,样子不太像无线电发射塔,更像个天文望远镜。维多利亚在陆战指挥部那边的西岭上设了一排中继站。通过这个装置,我可以跟她对话,跟电话一样方便可靠。我这儿有一个班正在搞密码研究,我用它来测试他们的成绩。你瞧着吧,我们会研究出你能想像出来的最可靠、保密性最强的高频无线通讯技术。”
哪怕杰伯特的观星计划成不了,你照样有收获。舍坎纳·昂德希尔的狂热劲儿跟过去一模一样。昂纳白渐渐有点明白他正在研究什么了,以及对方为什么不肯放下手头的工作,转而开发原子能。“你真的以为你这所学校能造就出陆战指挥部所需要的天才人物?”“天才是容易找到的—我的想法是培养我们发现的天才,让他们最大程度地发挥出创造性。我这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过得这么有意思。你知道,伦克,天才必须灵活。真正的创造性一定会有某种游戏的劲头,从一个念头跳到另一个念头,不能被僵硬的计划、要求拖祝当然,你最后到手的成果跟你最初的想法很可能不是一回事。我认为,从这个世代起,发明创造将成为需求之母,而不是相反。”
这话舍坎纳说说倒是轻松,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以工程手段将科研成果转化为现实产品的又不是他。
两人来到一间空教室,昂纳白瞅了一眼黑板,又是满板天书。
“还记得陆战指挥部用来计算弹道的那种齿轮式计算器吗?我们现在正用真空电子管和磁心制造那种设备,运算速度比齿轮式的快一百万倍。还可以直接输人一个个数字串,不用先把它们转化成标尺设定。你手下的物理学家们准会喜欢这种机器。”他笑道,“你瞧,伦克,这些发明的专利权属于提供经费的赞助商。除了这惟一一个不利之处,你和维多利亚手里马上就会有大把大把的玩具,足够你们开心的了……”他们走上一段长长的螺旋式楼梯。楼梯通向接近山顶的一个露天院落。普林塞顿附近还有一些山峰比这儿更高,但这里的景色已经够壮观的了。虽然现在下着蒙蒙细雨,仍然令人心怀一畅。
昂纳白望见一架三引擎飞机正朝下面的机场徐徐降落。山谷那一面到处是新开采的花岗石、新铺就的沥青。昂纳白跟干那项工程的公司很熟,他们对这儿的流言坚信不疑,即,到下一个暗黑期时,这里会研究出一种强大的能源,将大大延伸蜘蛛人的生活,能够在暗黑期正常生活。真要那样的话,普林塞顿会是什么样子?一座城市,坐落在暗夜星空下,无边的真空中—但却没有陷人沉睡,它的渊数里空无一人。最大的危险将发生在渐暗期。到了那时,人们必须作出决定:是储备物质,像过去一样度过暗黑期,还是把赌注押在伦克纳·昂纳白手下的工程师们身上,看他们是不是真能把他们夸下的海口变成现实。他怕的不是彻底失败,而是只取得部分成功—这才是他的噩梦。
“爸爸几爸爸!”两个五岁大小的小孩跳跳蹿蹿从后面跑进他们的视野①。他们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孩,这两个已经相当大了,几乎可以算长成型了。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伦克纳尽了最大努力,尽可能不去注意上司的变态行为。毕竟,维多利亚·史密斯蜘蛛人不止正前方有眼睛,后面也有,所以背后也有“视野’。
将军是他能想像出来的最好的情报局长,或许甚至比格林维尔将军还要出色。她的个人生活方面有什么怪癖无关紧要。她本人也是个早产儿,他对这一点倒从来没什么反感:早产不早产,责任不在她,她控制不了。
可是,她竟然在太阳新生的时期开始家庭生活,让她的亲生孩子跟她一样受罪……这些孩子甚至不是同一个岁数。两个婴儿从舍坎纳背上跳下来,钻过草丛,爬上他们兄长的肢腿。史密斯和昂德希尔这么做,简直像故意朝社会脸上啤唾沫。他一直推脱搪塞,不肯到他们家来—来了以后才发现,这里的情形跟他想像的一模一样,太不体面了。
两个最大的孩子都是男孩。两人一把举起小弟妹,假装像当父亲的一样把他们负在背上。他们自然没长背毛,两个婴儿直打滑,从他们的背壳上滑了下来。他们揪住大哥哥的衣服,重又爬了上去,一路发出婴儿特有的响亮的笑声。
昂德希尔把四个孩子介绍给军士,一行人走过湿流渡的草地,来到一处挡雨的天篷下。除了学校操场,这是昂纳白见过的最大的)L童游戏场,不过透着一股邪气。正经学校分得清清楚楚,学生都是当代的同龄儿童。昂德希尔的儿童游戏场里摆放的设备却五花八门,跨越了好几个年龄段,既有供两岁幼儿玩耍的攀爬网,又有大孩子用的沙坑,几个很大的玩具屋,还有几张放着图画书和棋具的矮桌子。
“爸爸,我们本想到楼下迎接你和昂纳白先生,可小妹不肯。”
十二岁大的大孩子肢尖朝一个五岁的孩子(小维多利亚?)一指,“她想让你们上来,可以让昂纳白先生看看我们的玩具。”
五岁的孩子还不能掩饰自己的情绪,小维多利亚连婴儿眼都没褪。虽然婴儿眼可以转动几度,但只有两只,她只能几乎完全正面面对自己希望观察的对象。你永远无法确切判断成年人在注意什么,却可以一眼辨出小孩子的关注方向。“告密!”她冲他嚷嚷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想他们上这JL来?”她的进食肢朝他一挥,又趁到昂德希尔身边,“对不起,爸爸。我想让昂纳白先生瞧瞧我的玩具屋。还有布伦特和戈克娜,他们得在上头做作业。”
昂德希尔抬起前肢搂住她,“没关系,反正我们也想上来。”又对昂纳白道,“将军在他们面前把你吹上天去了,伦克。”
“是呀,她说你是最棒的工程师!”另一个五岁孩子(戈克娜?)道。
小女孩的玩具屋还没来得及显摆,布伦特和杰里布便先露了一手。很难说清他们的教育水平,两人有一点固定课程,除此之外,两个孩子爱学什么就学什么。杰里布(那个告发妹妹的大男孩)喜欢考古发掘,昂纳白从来没见过这么精通化石的孩子,他有的书是从国王学院图书馆借来的,大人读都很吃力。他还收藏了一大批钻石有孔虫,这是跟他父母去陆战指挥部时收集的。和父亲一样,他也满脑子奇思怪想。“知道吗,我们不是这儿的第一种文明形式。钻石地层下面有个一亿年前的遗址,科尔姆异形。大多数科学家认为以前只有傻乎乎的动物—才不呢。过去这儿有一种非常有意思的文明。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看那种文明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在的,这种想法并不新鲜。让昂纳白吃惊的是,舍坎纳居然允许他的孩子读科尔姆的考古著作,学习他那种疯狂理论。
另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布伦特更像一般早产儿:内向、有点阴郁,也许有点迟钝,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他的眼睛倒是不少,都长全了,但还是喜欢用前方的眼睛,好像他仍个婴儿。除了“爸爸的实验”,布伦特没有表现出对某个方面特别感兴趣的样子。他有许多建筑玩具:闪闪发亮的金属桦钉、连接器,两三张桌子上放满了这种东西。不知是谁用这些桦钉和连接器为孩子们搭建了许多精巧的建筑模型。“我常常琢磨爸爸的实验,我现在做得越来越好了。”他一边说,一边在一个大模型上摸索着,把好端端的结构搞得乱七八糟。
“实验?”昂纳白瞪了一眼昂德希尔,“你在拿这些孩子做什么实验?”昂德希尔好像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怒气,“孩子们真是太美妙了,对吧?我是说,只要他们不烦得你要死。看着孩子渐渐长大,你简直可以看着他们的思维机能一步步就位,最后完成。”他一只手向后伸去,轻轻抚弄着两个刚刚返回安全港的小婴儿,“在某些方面,这两个的智力还赶不上丛林里的泰伦特兽。有些思维机能是婴儿完全不具备的。跟他们玩的时候,我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思维上的障碍。但随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头脑也在成长,以前没有的机能也一个个形成了。”
昂德希尔一边说,一边在桌旁踱步。五年孩子中的一个—戈克娜—在他前面半步走着,调皮地模仿着父亲的动作,连他的神经性颤抖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他在一张摆放着深浅各异、形状不同的漂亮褐色玻璃瓶的桌边停住脚步,几个瓶子中盛着果汁冰水,好像准备开一个稀奇古怪的草地游乐会。“但就算孩子长到五岁,他们的思维上仍旧存在盲点。他们有很好的语言技能,却没有一些最基本的概念—”“你是说我们不懂性方面的事?”戈克娜道。
昂德希尔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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