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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旅奇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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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团中间受力,自然向旁延展。燕玲一面掀起旁边的面团,搭往中间,一面应承:“我家有爹娘和两个哥哥,都在田庄上做事。那田庄的管事好像和山上有些交情,就送我来了。”“以后或许就在针线上做事吧!”又打趣容辉:“以后你若缺什么穿戴,只管开口,价钱可一个子都不让!”……
陶妈妈在旁边看了半晌,见两个人配合得有模有样,才放下心去别处巡视。两双手时有接触,一个觉得她嫩滑如水,一个觉得他温暖如火,偏偏都装得若无其事,天南地北地说起闲话来。
莲山四周世道不宁,并无桑竹之属。燕玲说在田庄长大,自然相隔较远。自古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容辉就问燕玲:“那田庄有多大,你从前都干什么?”
“那是个大田庄,有一千亩地。”燕玲如数家珍:“庄子里养的鸡鸭猪羊,都是一大群一大群的。我平时就帮着捡蛋,放羊,打猪草!”她睁大眼睛,欣然笑问:“还有鹿呢,见过鹿没有?”
两个人有说有笑,不觉间过了一个时辰。面团变成得鹅卵石般,足足胀大了一圈,非但极富弹性,还散发出阵阵面香。陶妈妈见了不住夸赞:“这面柔得劲道,都能做包子了!”见两个人额头沁汗,就打发他们歇会儿,转身招呼众人:“姑娘们,面揉好了,包饺子了。”
少女们欢呼雀跃,有的去拿擀面杖,有的去端菜馅儿,有的去打水净手,熙熙嚷嚷,不亦乐乎。容辉长舒一口气,想站直身子,才觉得腰都麻了,不由“哎哟”一声,握拳去锤。
燕玲见他满手面渣,忙喝止住他:“慢着,别乱碰!”亲自端过热水,帮他净手。容辉心中一暖,伸手进盆,胡乱搓了两把,又握拳捶腰,不住抱怨:“我的个小蛮腰,我得先回去躺会儿!”躬身捶腰,蹒跚出门。
早有人栓了食堂大门,容辉上去抽开门闩,只觉一股大力撞来,“哐当”一声,房门豁然对开。屋外北风正急,雪花席卷进屋。寒风激面,冻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由退了两步。回过神来,又忙出去拉上房门。
燕玲眼疾手快,跟上去拴门。房门合拢,一声风啸,屋中这才安静。少女们见他滑稽,都忍俊不禁。陶妈妈掩面轻笑,又招呼众人擀面包饺子。
第十一章 雪中送炭
鹅毛大雪如天女散花,琼英漫撒,晶雕玉琢。容辉俏立风口,游目四顾。天籁寂静,大地茫茫,宫阙楼台之间,只有自己一人,心中一酸,悲从中来:“爹爹说祖宗祭祀在西,每年三十,必然率领全家登高遥祭。家穷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我只身上山,说是为了前程,如今却无依无着,到底出路在哪!”心中怅惘,想着回房也只自己一人,于是寻了条小径,不知不觉,直往西去。
他心事默默,却分外清明,所思所想,尽是燕玲的话。一声声,一字字,均铭印在心,能倒背如流。心随意动,嘴角不禁微笑。且走且想,又不住自嘲:“像我这么好的记性,若好好读书,或许能考个秀才,做个管事什么的……”正神游物外,忽见人影晃动,石像般拦住去路。
容辉吓了一跳,不住后退两步,方见来人是个少女。她身穿红缎夹袄,头戴羊绒罩帽。罩着狐皮披风,挎着红木食盒,正睁大一双凤眼,怔怔地看着自己。
“姐!”容辉喜上眉梢,见四下无人,又上前两步问她:“这是去哪?”
来人正是潇璇,她挎着食盒,款步轻移,说话不紧不慢:“看你有没有冻死!”
容辉心底升起一股暖流,陪着潇璇去往自己住处。刚走两步,想起她是女子,擅入男弟子住处,实在有失名节。又见潇璇趁着风雪遮蔽,才敢来送吃食,更不想招惹是非。
他快走两步,拦住潇璇,陪着笑说:“姐,这番好意我心领了。”主动接过食盒,商量潇璇:“这个我拿回去吃,阿姐还是去陪掌门过年吧!”上山两月,单看潇璇的穿戴和气度,已是艳冠群芳。身份和地位更和他有云泥之别。他仰之弥高,不由得心生疏远。
潇璇不动神色,一眼看出他的心思,缓缓地说:“师父根本不在山上,不过眼下雪大,先找间空院子避避也好!”却似闲庭信步,不急不缓,就近去往一间别院。
容辉提着食盒陪她,快两步就赶在了前面,慢两步就落在了后面。跟着她的步伐,就全身不自在。快也不是,慢也不是,不快不慢更不是,好生尴尬:“姐,你好好走路,成吗?我不太习惯……”
潇璇眼角带笑,悠悠地说:“这也是修行,教习没教过你吗?你平心冥想,气行全身,走起路来,自然是这个速度。”气定神闲,如沐春风,似非尘寰众人。
她说的是“先天”养生之道,容辉连内功都没练成,自然摸不着头脑。见气氛有些缓和,又劝潇璇:“这空空荡荡的,要是被人传出什么闲话,让你情何以堪?”
“那就怪他不开眼了!”潇璇不以为意,瞥眼见容辉神色惶恐,眼皮一跳,又打趣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若是正人君子,怎会在大雪天到处溜达。”他一想也是,又和潇璇有说有笑,走到一座别院门前。门上落了锁,正是一座空宅。
潇璇伸手在容辉肘下一托,纵身跃起,轻飘飘直飞入院。容辉忽觉身子一轻,人已腾上半空。天上风雪如刀,刮得他面颊生疼。心若浮萍,又怦怦急跳。只见屋舍由小变大,身子一沉,人已落回院中。
容辉怔怔地站在雪中,惶惶然不知所措。潇璇笑着问他:“什么感觉?”
“像荡秋千!”容辉脱口而出:“一会儿出去,能不能再飞高些!”
潇璇扑哧一笑:“这是上乘轻功,你练成了自己飞去!”说着随手一挥,拂去了身上的积雪,直进正屋。
小年那日,阖山房舍已被清扫一新。这屋中虽无摆设,但窗明几净,也十分整洁。两人进屋,又添了三分温馨。潇璇解下罩帽披风,容辉主动接过,抖下积雪,帮她搭上椅背。
潇璇则拉容辉坐到临窗桌前,接过食盒打开。盒中放着两盘饺子,一壶陈醋,和一罐蒜头。饺子还腾着热汽,蒜头更被泡成了青色,鲜嫩光亮,翡翠一般,正是上好的“腊八蒜”。
容辉见潇璇神色温柔,摆箸放碟,都透着亲切,心头又是一暖。一时间呼吸涩滞,如骨鲠在喉。虽说不出话来,眼角的泪光却说出了一切。
潇璇看见到他的回应,心里又羞又喜。忙拿起筷子,笑着催促:“喜欢就多吃!”
容辉再不客气,也拿起筷子,沾着醋一口一个。狼吞虎咽,只透出无限喜悦。潇璇心都化了,就要滴出水来。笑意盈盈,夹起自己盘里的饺子,送到容辉盘里。
两个人一口饺子一口蒜,吃得不亦乐乎。容辉忽然问:“这饺子包的真好,皮薄馅嫩,是你包的吗?”
潇璇心里一跳,呼吸间面如霞飞,风致嫣然。她睁大一双凤眼,反问容辉:“你说呢?”目光璀璨,透着无限狡黠。
“我猜这饺子里放了猪油!”容辉不答而答,指着潇璇质问:“好哇,你身为掌门弟子,竟然带头破戒!”两个人有说有笑,乐作一团。
饺子本身美味,又碰到两个心心相印的人,哪里经得住吃?说笑声中,潇璇收了碗碟,容辉取过罩帽披风,亲手帮潇璇穿戴,又轻声问她:“阿姐,你属虎,还是属兔?”
“兔!”潇璇一怔,头一次猜不透容辉用意。心念拂动,想到过了今夜,自己就十九岁了,算是“老姑娘”了,不禁凤目含嗔,沉声斥责:“你敢羞辱我!”抬手就去拎容辉的耳朵。
容辉装痛求饶:“哎哟!哎哟!我哪有?”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锞子,塞给潇璇:“这是我送给你的!”
潇璇松开手凝神细看,那银锞子有七、八钱重,被铸成了一只玉兔,扑朔迷离,十分可爱。她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收下,忽然出手如风,在容辉腰上一拍,只听金属相击,稀里哗啦,竟还不少。自己早告诫过他:“别在太极门里搅合!”他却私受赏银,不由得心中火起,沉下脸来,凝视容辉。
容辉只觉她目光如刀,吓了一跳,不由低下头退后一步。又深吸一口气,硬起头皮,抬出王老:“我本来不想要的,交给王管事,他又当压岁钱赏给我了!”越说越没底气:“长者赐,不敢辞!”诚惶诚恐,像个犯了错的小童。
“你还拿捏上了!”潇璇蹙眉冷笑:“几颗银锞子,拿就拿了,怕什么!”
容辉会过意来,忙拍胸脯保证:“姐,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潇璇见他一点即透,稍觉宽慰,又沉声告诫:“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那些都是什么人,旁人避之不及,你还往上贴?哪天有你还的!”见吓得他战战兢兢,又觉得自己过了,就问:“你读了几本书!”
容辉见事已揭过,就讪笑着抬起头说:“这两年倒是跟着严大哥读了半本《论语》,真正能读会背的,就只一本《幼学》!”又问潇璇:“阿姐呢?”
潇璇檀口微张:“《大学》!”语声虽冷,眼角却噙着一抹笑意。容辉察言观色,放下心来。
两个人稍作检点,携手出门。容辉又推怂潇璇:“能不能飞高些,飞远些!”
潇璇嫣然笑应:“那你深吸一口气,虚灵顶劲,含胸拔背,沉肩附肘。”携着他纵身而起,一跃三丈。人在半空,突然松手。接着一个筋斗,斜掠出去。
容辉凭虚御风,吓得六神无主。只得提住一口气,急往上拉,却觉全身麻麻地不听使唤,直落下去。好在他穿的是大袖宽袍,眼下北风又急,把他直往上托。地上积雪已厚,恍如一床厚被。他四肢落地,摔了个“狗啃雪”。虽然极狼狈,所幸毫发无损。
容辉趴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又坐起身找潇璇,哪里还有人在?他全身酸软,走起路却分外轻灵,只道是把身子摔麻了,又好气又好笑。哪知刚才人急拼命,力由心生,内功已有了好处?
容辉喜滋滋回到食堂,又吃了一顿饺子,果然不如潇璇送的好吃。众人吃完饺子,有人提议打雪仗。众少年齐集响应,于是分成两拨,在食堂外拉开阵势。
大家学了两月拳脚,力道着实不小。雪球又能及远,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少女们则聚在食堂里继续包饺子,见有少年进来用热水泡手,就相互起哄,奚落一番。嘻嘻笑笑,也过得十分热闹。
晚上吃完饺子,陶妈妈在食堂里生起火盆,招呼众人守岁。少年人玩了一日,彼此更加了解。这时围坐火前,说起家乡趣事。你一言,我一语,这一年就算过了。
次日风雪稍停,辰正时分,众弟子齐集去“无量阁”给掌门长老们拜年。容辉深一脚浅一脚一路走去,只见银装素裹,玉宇琼楼,飘飘乎如登仙境。
他头一次登堂入室,既兴奋又忐忑,生怕在人前出丑。于是跟在后面,见有人交头接耳,也不敢多说一句。走进院门,只见屋门敞开,正厅里坐着一簇锦袍老人,穿红着绿,十分喜庆。
正榻上两人并坐,东面那人目如朗星,面如满月。身穿宝蓝底云纹鹤氅,如座云端,颇具气度。鬓边虽已斑白,却显得十分和蔼,正是掌门“明清真人”。
另一人身姿如松,穿着锦缎深衣,云纹捧福,克丝流光,显得十分鲜亮。他面如刀裁,目光如鹰。须发虽已花白,谈笑间却含着几分凛冽,正是首席“监察”,赵长老。
容辉“对号入座”,算是记住了门中的两大支柱。忽见倩影晃动,恍如惊鸿一瞥,原来是潇璇领着两个少女在厅中端茶倒水,捧花奉果。她穿着低腰襦裙,青罗小袄,打扮得十分端庄。另两个是孪生姐妹,一穿青袄,一穿紫袄,都穿着齐胸襦裙。亭亭玉立,明艳照人。其余人低声细语,俯仰自得,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他这才恍然:“原来大人物是这么过年的!”
又有执事通禀:“诸位真人,徒子徒孙们来拜年了!”先是“潇”字辈的管事、执事们逐一进屋拜年,当先一人龙行虎步,从东厢走出。他头戴金缨羽冠,身穿狐裘夹袄,走到正厅,躬身作揖:“恭祝师父、掌门和诸位师叔师伯,新春大吉,年年有余!”语声爽朗,铿锵有致,正是赵长老的首徒,陆潇诚。
厅中应声议论开来,有的赞“少年英雄”,有的赞“教徒有方”……他却不卑不亢,微笑着点头道谢。啧啧声中,又有弟子上来拜年,却不如刚才抢眼。
留守弟子多是赵长老一系,他挣了个满堂彩,笑得颇为得意。新弟子看在眼里,方知赵长老声望之隆,人脉之广。再看他时,不免有几分崇敬。容辉看到这里,方知潇璇在门中着实不易,难怪谨言慎行,循规蹈矩,也有些可怜她。
新弟子十二人一组,依次进屋拜年。“明清真人”赏给每人一副桃符,潇璇三女则端上红木托盘,让众人挑选。容辉一心盼望潇璇来端桃符,结果是个紫衣少女。
其余人见三女清秀脱俗,生怕失了礼数,纷纷轻手慢弄,精挑细选。容辉既不认识,也就随手挑了一副。刚刚拿起,忽觉脚背一麻,痛至心肺。
那紫衣少女竟趁着长裙掩底,狠狠跺了容辉一脚。他脚上吃痛,不禁皱起眉头,瞪大眼睛,以示质问。那少女嘴角微撇,却回了个白眼,脸上还有几分悻悻。
“挤眉弄眼的,什么意思?这算不算勾引……”容辉心有余悸,一团火随着烧到脸上,顿时面如烙铁,既红且烫,羞得无地自容。
众少年拜完年后,又相约打雪仗。容辉积极响应,玩玩打打,不觉冬去春来,冰消雪融,弟子们纷纷回山,转眼到了元宵佳节。潇璇亲自安排下灯会,教习则让新弟子当众演练拳脚。一为众人助兴,二则考察新弟子的修行。
道门玄功由内而外,若内功没到火候,行动自然呆板涩滞。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长老们洞若观火,谁好谁差,一目了然。于是有的被门中长辈收录,继续深造。有的被送往各地,经营庶务。有的却留在了山中,担任各司执事。
针线房的管事妈妈见燕玲心灵手巧,就劝她留下:“这山上可不清静,你又是个通透的人,就别瞎掺合。既然来了,不如扎扎实实学门手艺,将来也好为自己打算。”又传了她一门飞针绝技,燕玲就当了绣娘。
王老却见容辉机敏本分,还想留他在“太极门”跑腿。潇璇直接给“寮房”传话,让容辉在外药房当了执事。
第十二章 学医问药
药房是个两层小楼,座西朝东,临街而建。正厅横阔三间,纵身五架,一楼摆着柜台和药屉,二楼专供大夫问诊。简约干净,明朗大方。药房后是一间小四合院,正房专供管事办公,倒座专门存放药材。西厢房隔作三间,南边两间是制药的工房,北上那间专给守夜人住。
药房管事姓万,是个矮胖中年。潇璇说他做事精细,为人本分,值得相处。容辉见到他时,恰值残雪消融,风和日丽。他穿着白棉短褐,正拿着账本,核对药材。药架间白衣胜雪,厅堂里窗明几净,无不让人赏心悦目。容辉点头暗赞:“果不其然!”
万管事见潇璇过来,忙迎出门去,请座沏茶。潇璇笑容温和,轻声打断:“万师兄费心了,药房不是差个人吗?我就给师兄送了个人来,还烦师兄多多关照!”
“哪里话!”万管事受宠若惊,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容辉又给万管事行礼,正式入了药房。开春事忙,潇璇和他寒暄两句后,就转身回了“太始门”。万管事则亲自为容辉讲解药房章程,容辉铭记在心:“制药……晒药……照单抓药。”
药房里还有三个执事,两男一女,都和他一般年纪,还略通医药。三人本来轮流守夜,眼见容辉进来,都向他示好,又推说:“药房惯例,新来的守夜一年,再才轮班!这也是桩好事,独门独院,正好潜心练功。”
容辉爽爽快快地应了,就住进了药房后院。那三个又有些过意不去,晚上特意让厨房加了菜,为容辉接风洗尘。席间相谈方知,少女名叫万荣,是万管事的内侄女。非但长得清秀,人也十分开朗。另两个是堂兄弟,哥哥叫秦钦,沉稳敦厚;弟弟叫秦慕,活泼机敏,都生得十分端正。
容辉觉得兄弟俩身上满是锐刺,都不待见自己,初还奇怪,只道哪里得罪了他们。菜过五味,发现他们争着讨好万荣,才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和万荣说话时,敷衍之意溢于言表。兄弟俩见了暗喜,才和容辉亲近起来。
四人吃过晚饭,万荣提来一壶陈茶,又和三人商量排班的事。“太虚门”开山立派已久,事由都有定制。其它执事卯时回事,领了差事办完即可。病人用药却等不得,药房也得时时有人守候,于是两人一组,分作上下两班,每组值半天班。
万荣好生为难,若陪哥哥值班,弟弟不同意。若陪弟弟值班,哥哥又不同意。若陪容辉,兄弟俩都不同意。四个人相持半晌,秦慕忽然有了主意:“不如分四天,排八个班!”
这样每人至少能和另三人值一次班,四天中连值一天班,还能休息一天,已算合情合理。容辉稍作盘算,也会过意来。又见秦家兄弟分明旨在和万荣值班,就不禁想起逛窑子的嫖客。心随意动,正想发笑。“啪—”,一声脆响,万荣掌身而起。
她勃然大怒,指着三人沉声喝斥:“你们当我是什么人,轮流陪你们?”杏眼圆睁,羞怒交集。嗔容微赧,更添娇艳。
容辉见自己也被捎带上了,顿时满脸无辜,忙向秦家兄弟使眼色求助。厅中食客不少,听到响动,纷纷侧目。秦家兄弟讪讪地连连摆手解释:“误会,误会!”形状十分难堪。
秦钦轻撤万荣衣袖,让她坐下,秦慕忙陪不是:“我们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又问容辉:“李师弟,你也没有那个意思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容辉皱眉腹诽:“傻小子,这个时候,赔不是还来不及,哪能辩解!”只好装痴乔呆,挠着头讪笑:“师兄刚才说的什么意思,我还没听明白!”又引开话题:“什么分四天,排八个班。怎么排?我还是没听懂!”
这是排列组合的技巧,经常打理庶务的人,都能会意。容辉曾在酒楼学过搭配食材,编制菜谱,道理也是一样。那时瓜蔬鱼肉,几十种食材。煎炒烹炸,好几种做法。调配起来,比这个更加复杂。
话题又被引到了“排班”,秦慕满心感激,又兴致勃勃地解说起来。他胸有成竹,先卖了个关子,问起容辉的生辰:“不如先排个大小,也有个顺序!”
容辉据实以告:“我属蛇,重阳生的!”另三人知根知底,秦钦最大,万荣最小,容辉位居第二。他却见兄弟俩面面相觑,不由好奇:“怎么了?”
“没……没什么!”秦慕讪讪地笑:“就这么排吧,师兄第一天上午值班,第二天值整天班,第三天休息,第四天下午值班。”说着用手指沾了茶水,写下八组数字。容辉见自己和万荣值两次班,兄弟俩只有一次机会,这才恍然。
万荣稍着一眼,默记在心。她是当事焦点,既不好赞同,也不好反对,更没有再好的排法,只好心叹一声,淡淡地说:“既然定了,明天拟到纸上,呈给管是吧!”语声淡漠,起身就走,若无其事。
三人跟着起身,秦慕又招呼容辉:“我们先送师妹回去。”
容辉见秦钦先行跟上,正自错愕,手背一紧,已被秦慕拉出。眼下已是掌灯时分,若孤男寡女,不免惹人非议。若是群芳护花,却让人艳羡。他头一回到西区别院,只觉鼻下幽香盈盈,非但毫无羞意,反而分外舒坦,于是大大方方地当了回“护花使者”。
万荣和她人合住一座小四合院,三人送到门外,才相互告辞。容辉接过钥匙,径直回了药房后院。
他的房间宽足一丈,进深两丈,门向东开,东窗前摆着八仙桌,桌上放着灯盏陶壶,桌前放着松木方椅。房中横着一道青帷褶幔,帘后就是硬板小床,床头还有座双门衣柜,周周正正,简洁明了。
容辉点上油灯,稍作检点,又回厨房打水洗漱,一直忙到打更才上床躺下,依潇璇嘱咐,以意导气,行过三个周天,才敛息歇下。
白天残雪消融,冷风彻骨,夜晚更加阴冷。时值正月十六,月色正明,银辉漫撒,更显得院中幽静。容辉暂无睡意,干脆坐到桌前,盘算起自己的前程:“掌门和首席监察长老的月例是五十两,监察长老的月例是三十两,各房首座十五两,二等管事十两,三等管事五两。大执事二两,二等执事一两,三等执事五百钱,习武弟子没有月例……西席的束脩是每年三十两,大夫的供奉也是每年三十两,四季常服各一套,另配一座别院,两个采药童、配药的童子……”
药房归库房掌管,万管事是二等管事。潇璇掌管“无量阁”司房,是大管事,容辉现在则是三等执事。他家里没有武风积淀,当不了传功教武的西席,就想当个供奉大夫,不但能住院子,还有人使唤,小日子也挺不错。又想起潇璇鼓励过他:“你什么时候把药房里的药材认全了,把药性背熟了,我就给你升二等。”就更加笃定。
容辉暗自规划,忽觉前途一片光明:“只要有潇璇关照,自己再用功几年,不愁没好日子过。而在她眼皮底下,时时能被拿捏住,也不至再生变故。”打定主意,方觉松香入鼻,分外舒心。顺势吐出胸口一股浊气,倦意随着涌上,就吹了灯回内室睡下。屋中又只剩冷气幽幽,月光渺渺。
凉风侵袭,薄被难耐春寒。青春梦好,斯人悠心暗惊。容辉半梦半醒,缩成了一团,忽觉凉击面,不禁一个寒颤,坐起身来,已是天色朦胧。
药房辰初开门,上午归容辉和秦钦当班。他不敢怠慢,穿衣起床,倒上水稍事梳洗,又往食堂过早。新春初立,食堂做了春饼,卷上酱菜瓜蔬,入口香脆鲜美,耐人寻味。
容辉连吃了两张,才回药房开门,不一会秦钦也来了。辰初时分。朝阳初升,如火如霞,万物尽披红装。两人打过招呼,容辉给秦慕倒了杯茶,向他请教药理。
草药分寒、热、温、凉四性,辛、甘、酸、苦、咸五味,归十二正经,分升、降、沉、浮四用,且有毒性之别。造化万方,无可穷尽。医术向来口传亲授,子承父业。纵有著书立说的名医,医书也极难刊行。自学者若非亲尝百草,以身试毒,更难窥其门径。
秦钦受宠若惊,转眼见他神色恭诚,又欣然端起茶盅,轻轻啜了一口,微笑答应:“好说,好说,那里有部药典,我一味一味地教你认。”随手一指,十分神气。
容辉在柜台下捧出一本《百草集注》,翻开第一页,不由吃了一惊,居然是酒。秦钦打趣他:“酒乃百药之首,第一页不写酒写什么?”又嘱咐容辉:“药有十八反、十九畏,你最好对着背,抓药的时候多留份心,错不了!”
容辉默记在心,又问:“这等名贵药材,我们药房里应该存着不少吧!”两个人心有灵犀,相视而笑。一上午间,秦慕教他认了酒、水、甘草、黄芪、人参和沙参五位药草。不过都是切好了的干药,若非经验丰富的老郎中,实难辨认。
秦钦又拟了值班表格,呈给万管事看。万管事在正屋喝茶,看了值日表后,不住点头称好,又嘱咐秦钦:“春天万物萌发,不值班的就倒后院晒药,山上少雨,轮着晒三次就行了。不然药材霉了,都不好交代!”
秦慕讪讪地点头应是,转念想到可以和万荣一起,又欣然答应。正要出门,又听万管事提醒:“食堂新辟了药园,在种药材,你们也去搭把手!”
山上也有菜园,可热量不足,种出来的萝卜白菜比市面上的小一大圈。秦慕不由皱起眉头,失声询问:“这山上能种药材吗?”
“那几百年的人参,不都是山里采的吗?”万管事早有自己的看法:“药材不比其它,长得越慢,越是精贵。就算种出来不能入药,还能入膳,总归是桩好事!”
人参是“百草之王”,辟药园必种人参。莲山产的人参闻名遐迩,每逢夏秋时节,非但有外人进山盗采,山上也组织弟子下山采参。你来我往,野山参越采越少,山上才着手种植。
人参分“林下参”和“园参”,“林下参”长在大林乔木之间,餐风饮露,终年不见阳光,全靠天地灵气生长,一二十年才能成药,专供王孙贵胄享用。“园参”则直接种在药圃里,水好肥多,阳光又足,三、五年就能收获,专供药房出售。
秦家是养参大户,秦钦耳熟能详,断定山上种的是园参,作别了万管事,就回大堂说给容辉听。
世间能诊病治伤,对症下药的大夫虽然不少。但认识野生甘草的,却也不多。容辉得此良机,喜上心头,欣然答应,又问秦慕:“我们要下山采药吗?”说着一指药柜,以示存货不多。
少年人跟随师父,身背药篓,俯仰自得,畅游山川,自然是人生乐事。秦慕先是一怔,又讪讪地笑:“这些自有各地的药商上供!”见容辉满脸疑惑,只好悄声解释:“药商从山脚下过,都得供上点儿……你懂的……”
莲山北临赵国,东临宋国,西临陈国,挟持天下地利,坐拥三境交界。两国通商,要交关税。商队从莲山脚下过境,只需送上些金帛贡品,比关税便宜得多。而“太虚观”一不掠人妻女,二不劫人财物,还保他们身家太平。长此以往,行商们更愿从莲山脚下过境。
容辉头回听说“太虚观”还做这些勾当,终于知道自己成了“绿林好汉,江湖中人”,又好气又好笑:“终究落了草!”
秦慕略感羞愧,忙转移话题:“师弟是想学医吗,那可得上点心!”又悄声指点:“碰见有人上楼瞧病,只管上去沏茶,瞧瞧大夫们是怎么瞧病的。等开下药方,你再记在心里,仔细琢磨。碰到不懂的,只管上去问,这里面全是学问!”
容辉一一记下,先认药材,背药理。次日归他当整天班,上午时秦慕教他认了杏参、桔梗、长松、黄精、玉竹五味药材。下午归万荣当班,她穿着半臂夹袄,百褶长裙,春光中明艳动人。一来就拿出一沓牛皮纸,塞给容辉:“把红糖打包,一包二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更不准多想……你懂的……”
容辉莫名其妙,看见有女弟子进来领红糖,才恍然大悟,又涨红了脸,羞得无地自容,只好背对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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