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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旅奇缘-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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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辉呆呆地站在门外,只觉她们像是十二层纱帐,将“帐中人”越裹越深,让他越看越糊涂。他心烦意乱,只知道她不是平凡人,更不会来适应自己。于是深吸一口气,定下心抬腿进门。

    门轴转动,“吱呀”轻响,重新合上。容辉见门旁还站着个丫鬟,于是主动问起府中形势。那丫鬟唤作玉钗,是姐妹中最小的。其她丫鬟分别唤作梅钗、杏钗、桃钗、君钗、剑钗、莲钗、素钗,桂钗、菊钗、蓉钗和茶钗,都是潇璇从小收留的侍婢。

    容辉跟随群淑,边听边瞧。院分前后,屋舍俨然。前厅横阔三间,纵深五架,另带一对耳房。两旁厢房,均是三间三架。圆柱方砖,油纸格窗,素朴中透着整洁。

    前厅后虽种了菊花,搭了游廊,中堂却仍是三间五架,整整肃肃。容辉见这院落和一众青春浪漫的少女格格不入,不由轻疑:“她不是挺有钱吗?怎么不规整规整!”

    “这里是都城,得讲建制!”玉钗吐了吐舌头:“庶民建房,止于三间五架。不准用斗拱,不准用彩绘,还不准撑绢罗凉伞。就连幔帐,也只能用素面纱绢。”轻轻摇头,显得十分无奈。

    容辉恍然大悟:“原来都城还有这些忌讳!”中堂旁砌着一道花墙,墙上开着月洞门,直通后院。他正要跟进,却被群淑一齐挡住:“小姐闺房,男子止步!”

    容辉一怔,梅钗已折回传话:“小姐请公子到中堂歇息!”又吩咐茶钗和玉钗:“你去买几套常服。”“你去烧水,让公子梳洗。”

    中堂陈设简约,中间作了穿堂,摆着漆木桌椅,红木画屏。东间作了书房,墙边书架整肃,典册等身。南窗前摆着书案文具,北窗下置着贵妃短榻。端端正正,大大方方。

    容辉信步厅中,随眼端瞧,又闻到一缕墨香。清香淡淡,沁人心脾。他靠到贵妃榻上,不由伸了个懒腰,再看窗外秋阳,更觉舒爽。

    “难怪她经常下山,原来是来这享福了!”他一面腹诽,一面盘算:“这里虽谈不上地段,毕竟是在都城。屋舍虽不奢华,毕竟站着两亩地界。这租金,该不便宜吧……”正自盘算,玉钗撩帘进来唤他:“公子,水倒好了,您趁热!”

    容辉趁机问她:“这样的院子,租一年得多少钱!”

    “租,一年多少钱?”玉钗一怔,掩面轻笑:“不贵,不贵!按照行情,也就二三十两!”

    容辉心头一凛:“我看一年药房,才六两银子……若再搭上吃穿住用,一年的开销恐怕不下五十两!”深深吸了口气,起身去了西厅。

第三十章 楚国公府

    厅中已放好一只大浴盆,盆深一尺,形似椭圆,还能容人躺下。秋阳下热汽腾腾,恍如一道霓虹。容辉又仔细关好门窗,拉好慢帐,才放心梳洗。

    他往额上搭了块棉帕,缓缓淌下。热水激体,酥筋软骨,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舒服——”干脆平心静气,闭目养神。

    旁边还有一桶开水,水上飘着葫芦瓢。他待水凉了,就加上一瓢。优哉游哉,当真如乘云驾雾,羽化登仙。正自迷糊,忽听有人呼唤:“公子,公子……您的衣服买回来了!”语声清亮,犹在耳边,正是茶钗。

    “她怎么进来了!”容辉出手如风,拿帕子捂住下身,一惊而起,见格窗外有道倩影,才恍然大悟:“小丫头功力不错,竟被她摆了一道!”松了口气:“我知道了,你放在窗下!”惊羞未定,语声兀自微颤。

    容辉穿旧亵衣出门,才换了套新衣服。束发锡冠,克丝深衣,嵌玉大带,羊皮软靴。流光溢彩,明朗大方,正是文人装饰。他喜不自胜,发誓再也不脱下来。瞥眼看见盆边旧衣,于是撸起腰带,顺便洗了,留着以后再穿。

    丫鬟们见他提桶出门晾晒,纷纷躲在远处偷瞧,又见他动作利索,手脚沉稳,的确本分,才相互点头。潇璇正好过来,颔首微笑:“大小刚好,看着精神多了!”

    她梳着宝髻,金箍束发,紫玉作簪。耳坠金丝,珠花掩鬓。身上穿紫罗半臂,腰间围金纱大带。云边大袖,金绫长裙。克丝绣菊,文彩辉煌。秋阳下衣发飘飘,更添风致。

    容辉循声回头,忽见花径上走来一位仙子,身后跟着一众俏婢,看得他欣然点头:“你要出嫁呀!”引得丫鬟们一阵轻笑。

    潇璇凤眼微嗔,瞥眼见他裳下还露着半截靴筒,就提点他:“你腰带高了,往下放点。”

    容辉羞红了脸,依言照做,却还露着足踝。潇璇接着说:“再放一点!”

    容辉红着脸手扶腰带,又往下挎了一点,却还露着鞋面。潇璇有些不耐,蹙眉吩咐:“再放。”

    容辉嘴里发苦:“再放,再放就沾到地了。”期期艾艾,又引得少女们掩面嗤笑。

    “自己说话,谁敢嘲笑?”潇璇凤目生寒,疾风般横扫出去,见少女们齐齐屏吸低头,才悠悠解释:“下裳既要盖住脚,又不能沾地。只要常走板道,步伐平稳,襟底就不会脏,这叫风范。”

    “纵然不沾泥垢,总会沾些灰尘。偏偏克丝光亮,稍沾灰尘,就十分明显!”容辉恍然大悟:“看来要维持这派风范,这身行头还得常换!”心中苦笑,依言照做。

    梅钗上前给众人解围:“小姐,午饭摆哪里。”

    “摆到中堂。”潇璇微微颔首,接着嘱咐:“下午准备马车,再点一千两银票,我要回趟家。你们去帮我找个人,‘汇丰钱庄’的大东家,石万鑫。”说完直去中堂,众少女齐齐应是。

    “一千两,回家?山上盛传她出生‘国公府’,莫非是真的!”容辉惊疑不定,随后跟上。只是下裳放得太低,怕脱到地上,常想低头看看。

    两个人对桌吃完午饭,梅钗端上两盏热茶,和一只克丝荷包,趁机回话:“小姐,车马准备好了,由我和杏钗服侍您去。茶钗和玉钗看院子,其他人去找石万鑫。”

    潇璇颔首同意,接过荷包,微笑自嘲:“一大家子人,就指望每年两千石俸米过活,也不容易。我既然入了楚家族谱,也该帮衬帮衬。”

    “三口之家,一天也不过一斤米。两千石,够六百户吃一年!”容辉会过意来,应声附和:“一两银子两石米,国公府一年一千两的开销,的确应该。”两个人喝完热茶,直去楚国公府。

    厢式马车,罩着齐头平顶,刷得乌黑锃亮,显得十分沉稳。容辉穿了新衣,特意撩开皂幔,笑看城中风情。潇璇又嘱咐他:“国公爷老来得子,世子先天不足,身体羸弱。不知师父使了什么法子,让国公爷认我作了女儿,还入了族谱。世子爷拖到现在,身体也不见好转,你见了他少说几句。”

    “病急乱投医,有人说就有人信,何况只是认个女儿。”容辉心中自嘲,安慰潇璇:“这就是缘分,别人求都求不来。”

    “他既然认自己是‘国公府’的小姐,到时候就是低嫁高娶!”潇璇嫣然一笑,一丝阴霾恍如烟消云散。

    公府门阔三间,纵深五架。金漆刷门,油光锃亮。兽面门环,虎虎生威。容辉见了,不住欣叹:“公府就是公府,大门就比你那中堂气派。”

    潇璇白了他一眼,吩咐梅钗敲门。开门的是个老仆,戴着**毡帽,身穿灰棉夹袄,秋阳下哈欠连天,没精打采。

    梅钗报了名号,老仆一怔,回头招呼:“小姐回府了!”说着推开中门,亲自牵马进府。

    容辉近乡情怯,又拉上皂幔偷瞧。青石道旁,种了一排青松。葱葱绿绿,恍如一道碧屏。每隔一丈,又置着一对青石灯柱,整整齐齐,一共十二对,直徘到前厅阶下。

    前厅横阔七间,纵身九架,东西各搭了两间抱厦。三层斗栱,彩绘鲜明。金漆大柱,光可照人。容辉见了,忍不住要抚掌欣叹:“气派,气派……”

    “闭嘴!”潇璇沉声低斥:“你安分点儿,别像没见过世面的。”

    “哥本来就没见过!”容辉低声嘟囔,整理衣冠。

    马车停在垂花门外,梅钗搭好脚蹬,扶潇璇下车。容辉跟着跳下,四处打量。垂花门一间三架,也是雕梁画栋,光可照人。门阶四级,里面立着一面绢秀插屏,过去就是内宅。门前铺着条六尺板道,一边是来路,一边通向跨院。苍松翠柏之间,树影斑驳,浓荫匝地,曲径通幽。

    屏风后忽然转出两个双髻少女,都穿着秋香色交领罗袄,橘黄色马面长裙,正是府上丫鬟。二人盈盈走来,裣衽行礼:“小姐好,夫人在中堂等您。”不急不缓,落落大方。

    容辉暗暗赞叹:“不愧是国公府,调教出的丫鬟也比乡下的小姐强。”只见潇璇掏出两枚银锞子,一人塞了一个,笑着嘱咐:“两位妹妹拿去买花吧!”

    两人笑着接过,又裣衽道谢,转身带路。容辉身为男子,深怕坏了规矩,不敢移步。瞥眼见潇璇招手,才低头跟上。

    门里是个花园,阳光下菊花灿烂,丹桂飘香。虽乏于修剪,却更显自然。他走在鹅卵石径上,又见花树外建着红墙碧瓦,假山石厅,又叹为观止:“这样的人家,平时是怎么过日子的。”亦步亦趋,待转回正路,已在中堂阶前。

    中堂横阔七间,纵身九架。也是红柱乌瓦,雕梁画栋。檐廊下花团锦簇,站着一排丫鬟,相互招呼:“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容辉吓了一跳,紧紧跟在潇璇身后,不敢多看一眼,走错一步。又见倩影晃动,一众丫鬟簇拥出个中年妇人。她戴了套雪银头面,穿着秋香色立领罗袄,外面罩了件克丝比甲,秋阳下光彩照人。

    容辉暗暗欣叹:“这就是国公夫人,好大的气派!”却听那妇人说:“小姐难得回来,快请进屋,夫人和世子爷都在中厅等着。”竟然只是个有脸面的管事妈妈。仆人如此,主母何堪?正暗暗吃惊,又见那妈妈招呼自己:“请公子进屋喝茶!”

    中堂专供招待亲属、至交和贵客,向来由正主居住。虽是七间九架,四周却隔了一圈檐廊,实际只剩五间七架。中间两架前厅,一架倒座,当中四架,便是中厅。

    “我也要进屋?”容辉心头一凛,深吸一口气,跟进前厅,迎面摆着一面山水画屏,屏前摆着供桌,桌上放着珐琅塔炉,青花瓷瓶,端的是精雕细琢,溢彩流光。

    供桌前又有一张八仙桌,桌旁摆着太师椅并漆木脚踏。下手交椅并茶几,又列了八对。座后垂着秋香色落地罗帐,微风中轻轻飘舞,恍如一道落霞。宫灯坠顶,金砖铺地,端是金碧辉煌。

    容辉受宠若惊,庆幸换了这身衣裳,不然怎赶进这样的屋子。转眼见众丫鬟簇拥潇璇走进幔后,才坐了幔前末位。

    丫鬟们端上热茶,果盘和点心,一口一声:“公子,您慢用。”恭敬热诚,礼遇有加。

    容辉心中激动,飘飘然似要乘风而去。左手端起茶盏,右手食中两指夹住盖柄,学着潇璇的样子刮了刮浮叶,才轻轻抿了一小口,又觉得只有这番举动,才配坐在这样的屋子里喝茶。至于杯中滋味,却全没尝到。

    茶过半盏,又有丫鬟出来通传:“公子,夫人要见您。”容辉深深吸了口气,一股清新直冲胸臆,正是上好的檀香。他稍理衣襟,站起身来,随她过去。

    屏风旁挂着面流苏绣帘,帘后是一条六尺过道,直通后门。右边是东次间板墙,墙上挂着山水丹青。左边则是正厅,已用博古架隔开,架上珍玩玉器,琳琅满目。

    珠光宝气之间,镂空出正厅陈设。南北对放着两张楠木正榻,下手各列着两张罗汉床,排成了两个“凹”形。中间还摆着一座珐琅塔炉,炉上香烟缭缭,端是锦绣辉煌。

    入口在两座博古架间,又挂着一面珠帘。丫鬟撩帘相请,容辉深吸一口气,抬腿进去,只见正榻上坐着位锦衣老妇。她头戴金饰,穿着件鹅黄色大袖对襟褙子,鬓角微白,低眉垂目,看着容辉微笑点头,形容十分慈和。

    容辉上前两步,躬身一揖:“在下李容辉,叩请夫人,万福金安。”只听柔声微笑:“起来,起来,快请坐。”

    容辉抬起头来,才看见潇璇坐在老夫人右边,老夫人左边还坐着个青年,也正向自己微笑。他面白如玉,神色温和,穿着件宝蓝色茧绸直裰,英俊闲适,正是国公世子。

    容辉心中赞叹:“贵族,这就是贵族!”又向他一揖:“世子爷纳福!”

    楚世子柔声细语:“一家人,不必客气,快请坐!”精神萎靡,中气虚弱。

    容辉抬头看去,果然是筋骨细弱,先天不足。心叹一声,坐到东手位上,又见众人无语,场面有些僵硬,不由看向潇璇。

    潇璇巧笑嫣然:“母亲,您只管放宽心。大哥虽然羸弱,不也一直没病没灾吗?您在这么劳神,将来正要带孙子的时候,哪里还有精力!”

    语声温柔,字字落在老夫人心坎上。老夫人眉开眼笑,抬手去拧她的鼻子,欣然笑骂:“你这个小鬼,也敢排揎你哥哥,真正让人又爱又恨!”瞥眼见丫鬟们沏上新茶,又指着她们说:“也的确是她们服侍得好,才让我省了几分心!”一唱一和,真如母女。

第三十一章 谈婚论嫁

    容辉顺着潇璇的话,又仔细打量世子,发现他筋骨虽弱,内息却沉浮不定,自有行转,不免欣叹:“奇才,奇才呀……”

    潇璇瞥眼嗔他:“你嘀咕什么?”

    容辉借坡下驴:“我看世子爷筋骨虽弱,却未必是坏事。”

    老夫人喜上眉梢,笑着问他:“公子,这话怎么讲!”

    容辉暗自盘算,觉得有几分把握,才清了清喉咙,正色说:“胎儿在母体中便有生命,虽不能开口吃喝,却能以脐带为口,用周身经络吸收养分,发育成长,谓之‘先天’。婴儿出生后,开口吃喝,才肠胃消化,经络逐渐闭合,谓之‘后天’。习武者内炼真气,旨在重新贯通全身经脉,达到‘先天境界’。世子爷根骨虽弱,可经络也没完全闭合。可见并非是病,只是先天不足,身骨发育缓慢。虽有二十岁的身量,或许只有十二岁的体质,当然虚弱。若能贯通内息,洁身养气,非但能生儿育女,而且百岁可期。”

    世子只是微笑,老夫人却惊疑不定,又看向潇璇。潇璇点头赞同:“这是养身之道,他懂的!”

    老夫人喜上眉梢,笑着询问:“这‘先天’‘后天’的,我们也不懂,你说该怎么办?”

    容辉又看了世子一眼,见他肤赛初雪,竟比少女还光泽,于是问他:“不知世子爷平时吃什么药?”

    “每天吃‘聚宝养气丸’,配一盏参汤服下,外加一两雪燕。”老夫人如数家珍,追着他问:“可有不妥?”

    “人参补强不补弱,说是大补元气,实则是激发本身元气的一味猛药!好比竭泽而渔,只能解一时之困。”容辉想起平生所学,娓娓道来:“重伤者身体弱,一味参药下去,故能激发生机,缓过一口起来。可体虚者缺乏元气,若再服人参激发元气。看似精神焕发,实则虚耗生机。”

    老夫人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不免信了几分,接着问:“那我儿该吃什么药。”

    “最好什么药也别吃!”容辉说:“不如只吃五谷杂粮,每日定时定量。这些都是植物种子,最含生机。消化它们,也最节省元气。再配着蔬菜豆腐。世子爷若吃不习惯,还能加少许猪油肉末。吃到明年开春,精神就能渐长。”

    他说的食谱,再寻常不过。老夫人听着无毒无害,觉得不妨一试,不免向他道谢:“若真承公子吉言,老身就先谢过了。”

    容辉不免得意,接着献策:“我们山上还有套健体顺气的拳法,世子爷若能在每天早饭后炼上两趟,效果会更好。”

    老夫人慈眉善目,笑着答应:“好好好,劳烦公子先传了‘侍卫处’的护院,我让他们慢慢教。”

    容辉一怔,不免黯然:“哥的神功是随便传人的吗?敢情我掏空心思说了半天,你还让我先教下人。要不是看她是你闺女,鬼都懒得管你。”嘴上还得应承:“可惜今天这身行头束手束脚,施展不开。等我哪天得空,一定换身短褐来教。”

    母子俩尚不知其中利害,还赔笑道谢:“那就劳烦公子了。”只有潇璇暗叹,微微摇头。他们毕竟算是自己的母兄,若真心愿学,她早已倾囊相授。既然各有其道,她也不想介入太深。何况他们死活,不关自己一文。

    几人又坐了片刻,潇璇起身告辞。老夫人拉她留饭,潇璇推脱还有要事。又有丫鬟往堂中铺上锦垫,潇璇缓缓跪下,扶地一拜:“母亲保重,女儿这就去了!”又拜了三拜。

    容辉心中纳闷:“她怎么行这么大的礼,这也太矫情了。”于是随她起身,一揖到地。

    老夫人微笑颔首,缓缓告诫:“往之尔家,无望肃恭。夙夜以思,勿有违命。勿违尔父母之训。”潇璇又是四拜。

    “这是……新妇出嫁时,父母的戒词。”容辉心头一惊,立刻羞红了脸。再看潇璇,直激动得手脚微颤,双手搀她起身。

    潇璇神色温和,却没看容辉一眼,转身出了中厅,接着出了中堂。容辉激动莫名,又不敢多问,只好亦步亦趋,随在潇璇身旁。梅钗和杏钗跟在后面,老夫人又派了个管事妈妈送他们出垂花门。

    潇璇临上马车,才递出一只荷包。那妈妈眉开眼笑,裣衽道别:“小姐走好,常回家看看!”

    容辉豪情万丈,一把夺过车夫的马鞭,要亲自驾车。车夫好生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车中少女轻斥:“你进来,别给我丢人现眼。”于是伸手相请:“公子请上车,还是小的赶车送您。”

    容辉涨红了,低下头踏上脚蹬,钻进车中,见潇璇神色淡然,也正襟坐好。两道目光碰到一起,她没有躲闪,他也没有追逐。只是相觑片刻,会心一笑。

    容辉待马车出了公府,才悄声问:“他们留饭,你怎么不答应,我还想尝尝豪门公府的大餐。”

    “大餐,吃的是规矩。我们自由自在,何必找那份罪受。”潇璇摇头苦笑:“你就留个念想吧!不然我保准你吃过一次,就不想吃第二次。再说府上里里外外就这么一副家当,未必摆得出好菜!”

    两个人沿途说笑,待回到住处,还不到申正。潇璇走进中堂,又吩咐菊钗:“酉时摆饭,酉正去澄国公府,你先去递个音。”

    梅钗点头应是,亲去传话。杏钗让玉钗服侍,又唤来茶钗,亲自领去做饭。玉钗端上热茶,见两人似有话说,也推辞下去:“我去看看桃钗她们回来没有。”

    话音刚落,脚步声响,一众少女应声涌入,带头的正是桃钗。她裣衽一礼:“不负小姐所望,石老板的行踪,我们打听到了。”

    屋中人齐齐屏息,潇璇微微颔首,伸手相请:“辛苦你们了,坐下来,慢慢说!”

    众少女裣衽谢座,桃钗先说:“石家几代经商,上至钱庄,下至店铺,都有经营。不过石家老太爷死后,分了一次家。石万鑫这一房是嫡支,得了汇丰钱庄。其它几房有的得了田产,有的得了宅邸,有的得了铺面,还有的得了矿窑作坊。那‘天下富甲’的名头,算是老黄历了。二十年前,变起突然,老先王发中旨向灵州用兵,军饷就是石家垫的。后来先王上位,就让‘汇丰钱庄’接了户部的生意,‘汇丰钱庄’这才遍地开花。可此一时彼一时,这位国主上位时,国库已十分充裕,又撇开了汇丰钱庄。”

    君钗接着说:“石万鑫有个习惯,但逢晴天,辰初出门,乘马车沿东大街往东,辰时二刻到东门外过早。一碗豆浆,一份煎饼,一直吃到辰正,才乘马车去钱庄。”

    “家里那么有钱,还去小摊过早,莫非那里的煎饼特别好吃?”容辉挑眉轻疑:“又或者是和什么人接头?”

    “码头仓库,也是五更开禁。但有存货,一般天亮才装车,辰时刚好进城。”潇璇悠悠解释:“你安心听着。”

    剑钗莞尔微笑:“石老板中午在钱庄吃小灶,未初出门散步,沿前门大街一直向南,未正前后走到‘景泰茶庄’喝茶。他常喝铁观音,若约了客商,就上楼商谈,不然喝盏杯茶就走。”

    莲钗又说:“钱庄辰正开门,午时歇业。未时开门,申正歇业,然后对账入库,酉时落锁。石老板乘马车离开,酉正到府。他身边跟着八个内家高手,看身法,是神风门的路数。”

    素钗接着说:“石老板身边有三位妾室,赵氏虽是瘦马出身,但聪明伶俐,人情练达,已主持石府内宅。秦氏是犯官之女,既通经史,又有文墨。王氏剑法娴熟,看她路数,似出身神剑门。”

    “出身神剑门?”潇璇一怔,又问:“那是她自荐枕席,粘上去的。还是神剑门有意拉拢,送出去的。”

    “多半是神剑门送的!”容辉忍不住好笑:“这种事,赵长老不是常干吗?”

    “哼!”潇璇蹙眉轻斥:“不管是不是送的,石万鑫还没下贱到去和一介草莽套近乎。一个玩物而已,你接着说。”

    桂钗点头接话:“石老板一更乘马车出门,在胭脂街下车散步,宵禁前回府。”

    潇璇沉思片刻,才抬头吩咐:“行了,你们下去吧!”

    众少女一齐起身,敛衽行礼,纷纷退下。玉钗又换了两盏热茶,为两人关上门。

    “好厉害的一群丫头。”容辉长长透出口气,悄声询问:“你要绑票啊!”

    “呸!什么话!”潇璇悠悠开口:“我要和他做点生意,那么多人,若就这么遣散了,不是浪费吗?”

    “小姑奶奶,你到底要干什么?”容辉吓了一跳,低声叱问:“我们好不容易逃下山来,你就不能过点舒心日子吗?”

    “哼!人家抢了你的东西,你能舒心吗?还过日子……”潇璇也急了,瞪着容辉正色说:“那是我的地盘,谁要来抢,我就和他拼了!”

    容辉见这个小丫头一嗔一怒,虽然一团孩子气,说的却是前途大事,听得头都大了。只是潇娟和潇月还在山上,他设身处地,也不会一走了之。只好退一步说:“好、好、好!我看山上也正乱着,不如再潜上山去,接下另两位姑奶奶,再想其它的出路,好不好?”

    “我不!”潇璇沉下脸说:“我在山上住了十年,那里是我的家。鸠占鹊巢,我岂能干休?”

    容辉急得跳起脚来,转了两圈,扪心自问:“我的祖宗,我们总不能再杀上山去吧!就算他们愿意一对一公平比武,答应谁赢了,山头就是谁的。车轮战上,我们也坚持不住呀!”

    潇璇白了他一眼,轻笑起来:“什么一对一公平比武,你说故事呢!那是我的,谁也别想来抢!”

    容辉见她如此霸道,觉得她既可爱又可气,也不知怎么接话。怔怔地和她瞪视半晌,才坐回位上,长长透了口气:“你布置很久了,是不是。”

    “比赵长老早!”潇璇若无其事:“只是我人微言轻,进展得慢。如果能再给我两、三年,我就敢大大方方的接过门户。”

    “嗯——”容辉长叹一声,看着她说:“那你也不该找那个石老板。我虽没什么见识,可人我还是会看。那大老板既如此精明,又是个狠角色,决不会做亏本买卖。你从他手上拿钱,到时候是要放血的。”

    “哦?”潇璇笑着问他:“你倒挺了解他?”

    “生意人嘛,无非是放本逐利。何况是商贾世家,远非一般暴发户可比。”容辉冷笑起来:“若有钱赚,我看他们连自己的女儿都肯卖。”

    “好啊!他若真有女儿,我就让她给你当小妾!”潇璇反唇相讥:“石万鑫算个人物,我才肯让他放血。他的钱庄若能为我们所用,我们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容辉脸色铁青,深深吸了口气:“你,到底要干什么!”语声已有些颤抖。

    潇璇不以为然,接着说:“我们和他不同,他向上得巴结权贵,向下得笼络官府。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整天提心吊胆。不像我们,退、可以笑傲江湖。进、可以列土称王。”

    容辉跳了起来,一面在厅中踱步,一面指着潇璇低呼:“疯了,疯了,你疯了!”说着双手扣住她的手肩头,凑到她耳边低吼:“这是谋反,你知道吗?”

    潇璇安然自若,一字字地说:“我要当王妃。”

    容辉头都大了,脑仁嗡嗡作响,强压下一口气,瞪着眼咬牙切齿:“那是要诛九族的!”

    “我九族内就我一个。”潇璇凝视容辉,冷冷地说:“你要是怕粘包,不娶我也诛不到你头上。”

    “你……”容辉额头沁汗,说不出话来,急得在厅中跳脚。可潇璇说出了口,自己若再模棱两可,不免被她看轻。又想自己受苦受穷时,家附近连个地方官都没有,如今这个小人儿却在眼前?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豪气干云,停下脚步,看着潇璇说:“好,事在人为!哥赤条条来到世上,赢了,都是赚的。输了……输了就去死好了……”

    “你闭嘴!”潇璇蹙眉呼哧:“小声点儿,什么赤条条来到世上……”霎时间面如霞飞,又觉得不谋而合,直笑到了心里。

    玉钗听到动静,叩门轻问:“小姐,晚饭准备好了,摆哪里。”

    “就摆在中堂,进来吧,陪我更衣!”潇璇站起身来,又去后堂更衣。

    容辉见两人出门,长嘘一口气,抬手拭干额上汗水,端起茶大喝一口,方觉茶味甘甜,直入心肺。

第三十二章 筹办聘礼

    两人吃过晚饭,又去了澄国公府。陈夫人得了讯息,前脚迎进韩夫人和田夫人,潇璇后脚就到了府外。陈夫人领着一众丫鬟媳妇,亲自迎来,又领二人去了花园。

    天色将晚,赤霞满天,正是掌灯时分。容辉背着包袱,信步游园,见花树外灯火辉映,只觉这澄国公府非但更加富丽堂皇,而且生气更旺。

    园中有湾小池,池上搭着六角凉亭,亭檐下挂着秋香罗幔,微风中飘飘荡荡,如烟似霞。凉亭中摆着三张美人椅,中间放着一张圆几,几上放着水晶罩灯,和新鲜柑橘。

    容辉踏上板桥,走到亭前,又见灯影幢幢,橘红似火,火光外坐着两位贵妇。珠围翠绕,正是韩、田二位夫人。他和潇璇上前见礼:“叩请两位夫人万福金安!”

    两位夫人颔首还礼:“不必客气。”

    陈夫人又吩咐丫鬟端来锦杌,呈上茶点。潇璇却说:“风怪凉的,再端只火盆来。”

    时值八月,夜风虽凉,却不至生火取暖。丫鬟们听是一怔,面面相觑。陈夫人却喜上眉梢,微笑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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