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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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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师庸哈哈笑了起来,旁边一个岭西老校尉凑趣道:“郭帅现在也是啊。”
杨信道:“大凡有所精擅,必有所收藏,郭帅这些年不知道可曾有相中的好弓?”
郭师庸一听,对侍从道:“取我的‘定天山’来!”
侍从飞奔了去,不久便取了一副好弓来,那弓以西域奇桑为身,紫檀为弰,珊瑚为角,钢机麻索丝弦,只看得徐从适眼睛一亮,郭师庸取过了道:“你可听过‘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
杨信还没回答,徐从适道:“那是我大唐名将薛仁贵西征时的掌故。当年回纥九姓造反,薛仁贵亲临战阵,发三箭,毙三将,神威震慑胡虏,回纥恐惧,薛仁贵趁机挥兵掩杀,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漂杵,天山因此而定,因而军中传唱:‘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
郭师庸听他说得出这个典故的来历,心下甚喜,道:“你叫徐从适?”
徐从适犹豫了一下是否要如杨信般自报家门,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一闪,便道:“末将徐从适。”
郭师庸抚摸着这柄弓,说道:“此弓能射三百步,劲力穿透重甲,是我两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所得,弓柄上刻着‘定天山’三字,考此弓年月非百年之物,想必是后人仰慕薛仁贵将军的神威而命名。我以此次将战回纥,战场又是在天山北麓,甚是应景,因此将此弓带上。呵呵,可惜自接战至今我都没机会用上它……”将“定天山”交给杨信道:“此弓寻常人开它不得,但以你的神勇,想必用得上它!”
杨信单膝跪下,道:“末将虽通弓道,但远远不如徐兄弟,我有银梨,今晨已经立威,我的兄弟手中之硬弓却只是凡品,所以未有奇功,此弓是替从适求的。”
郭师庸一怔,微一犹豫,便将手一转交给了徐从适道:“好,希望看见你以此弓立功劳!也来个三箭定天山!”
徐从适大喜,接过拜谢。
李膑又与两人说了一些作战的事,这才拜别。
……
此时城外的局面也有了变动,萨图克不断调动兵马,似乎准备对车阵有所行动。
杨信望那局势,对徐从适道:“南门的围堵似乎变得更弱了,是陷阱,还是回纥人已经准备放弃南门?”
徐从适目力极佳,道:“若是在北门,回纥人背后有着重重兵力,怎么布置都有可能,南门却离他们大营最远,并非想怎么排布就怎么排布的。是陷阱的机会不大。从最近的用兵看来,这个萨图克不是泛泛之辈,当晓得兵力应该集中不宜分散的至训,所以我认为他应该是想集中兵力做什么事情。”
杨信道:“那却是我们的机会了。你的武艺不在我之下,咱们兄弟俩是一起来的,我今天早晨出尽了风头,你却还默默无闻,这回让你威风威风吧。也好西域军民知道,中原的好汉不但有姓杨的,更有姓折的!”
徐从适淡淡一笑,道:“不必了,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回去。天策军行的是华夏正道,我不忍坏这边的大事,但我更想家……”
“想家?”杨信道:“你又还没成家!我连儿子都有了,也没说这话——最多将来设法将妻儿接过来就是。你老婆都还没讨,说什么想家!我跟你说,咱们此战之后若是不死,必然能青云直上!天策军中从此有你我二人之天下。而且像张元帅这样的好主公,郭将军这样的好上峰,寻遍中原,只怕再也寻不到了。天下英雄好汉,在在都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却不见得谁都能遇上,你若放弃了眼前的机会回去,到了东面未必能如在这边一样建功立名!以垂青史!”
徐从适道:“总之我不坏你的事情,你也别坏我的事情。”
杨信看着徐从适,见他的神情不是忽然意动,想必有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叹道:“我本来想着能和你兄弟并肩,在赤缎血矛下横扫天下呢……罢了,此战胜负未决、生死未定,想这么多干什么!”
北轮台城门户甚多,当初杨易本来就打算将之作为一个军营而不是一个城池,所以此城其实用攻非用守,许多城池所应该有的防御工事都没有,这时杨信已经准备好出城,他想准了机会,发出信号给守城将校,城头工事兵放起了响炮为他们助威,砰砰巨响之中城外胡汉皆惊,银枪敢死营在巨响之中冲了出来!
奚伟男望见,忙道:“准备接应!”
西南的山包上马继荣与田浩也时刻关注着,马继荣一见杨信进城,便推测到可能是车阵这边的主将派他冲入城内和郭师庸商量重订战术,所以很注意银枪敢死营的举动。
杨信挺枪冲击,回纥布列在南门之外的军队见是他们稍稍退缩,竟然又被杨信突出,奚伟男正要派出骑兵,郭威忽道:“且慢!”奚伟男也注意到了杨信兵锋所向似不是要向这边冲来,有些愕然,郭威却道:“他们不是要回来,他们是要上那座山包!”
“这是为何?”奚伟男道。
“大概……”郭威道:“那座砦子虽小,但里面或许有很重要的兵力吧。”在派出杨信入城之前他就做了种种预料,这时候一见杨信的举动便隐隐推测到了城内郭师庸与李膑的想法。
山包之上,马继荣也反应了过来,急下令:“全军准备!一等枪王上山就冲出去!”对田浩道:“田将军,有劳你了。”
田浩握紧了自己的破军刀,道:“我不会让它尝到第二次屈辱的!”
……
杨信突破南门围堵的回纥后,即有两骑向车阵驰去——那是带去了郭师庸与李膑的命令,他自己却领兵朝着包围马继荣的霍兰部急冲!
徐从适在旁边道:“要小心那些黑衣骑士!”
回纥军中黑衣黑袍者甚多,但其中却有数千人于黑袍之中穿戴铠甲,这便是霍兰所率领的精锐,其成员大多为一路跟随的岭西回纥加上他进入火寻以后所收服的一些火寻勇士,穿上在八剌沙衮搜到的战甲,又受到了天方教激进派的宗教洗礼,战斗力极强,如果说岭西回纥全族洗大净其中有不少人是被迫的,那么这几千人就都是真心信仰且十分狂热了!霍兰所部即这数千人中的一部分。
回纥军但凡见过杨信枪法的无不忌惮,唯有霍兰非但不怕,反而手痒,这个在陌刀之下失去了半只脚板、手上也有残疾的猛将将盾牌半镶在自己有残疾的背上,另外一只手拿兵器,平时走路时姿势怪异,但到了马背上却不减其雄姿,甚至可以说唐军的折磨反而造就了他!让他的战力更甚昔日。
“让我……来……对付他!”
他挥了挥手中的破军刀——那是在围攻田浩之后缴到的战利品——面对着冲过来的杨信,脸上带着嗜血的渴望。
这位结巴的猛将在战场上下令会有些吃亏,所以有一个能知道他心事的副官随时跟在身边帮忙传达一些比较复杂的命令。
和预想之中不同,围困着山包的回纥兵并未严阵以待地防守,反而在霍兰的命令下左右散开,还没接缝就让出一条路来,露出了中间的霍兰及其部下,霍兰竟然是要与杨信正面交锋!
当初萨图克在疏勒一战战败之后痛定思痛,对安西唐军的种种攻防布局都曾潜心研究,不但在战略层面上研究,而且还深入到战术层面,从而窥破唐军“以攻守城”的特征,知道唐军但凡守城一定不会城门四闭,以守为守,而必定会派出骑兵出击,以攻为守。
以骑兵不定期出击不但可以打乱攻击方攻城的节奏,而且还能够振作城内守军的士气,当然反过来,为了保持士气以及让城内骑兵拥有随时出城进击的勇气,唐军也必须派遣精锐骑兵出击并取得胜利。
守城骑兵出击有两种方式:一是破强,即以精锐破精锐,若是杨易在他肯定就会干这样的事情,以唐军精锐出城迎战将敌人的精锐打败,造成敌军一望见唐军出城就害怕紧张的有利局面;二是颇弱,那是在没有把握正面击败敌军主力时候,也要派遣精锐想准时机攻击敌军的弱点,破弱造成的效应虽然没有破强来的震撼,但同样有振作城内士气、保持城中骑兵机动性的效果。
要知道遭到围攻的城池,其骑兵是否能出城不止是装备问题和训练问题,士气和军心也很重要,如果城中士兵失去了出城作战的勇气和获取胜利的信心,那么就算训练再久、装备再好也将丧失出城作战的能力。
萨图克正是窥破了这一点才安排了这个陷阱,西南山包这座砦子本身并不重要,但田浩觉得那五千骑兵虽多不强,多而不强的军队正是攻击的最佳目标——因为军队不强,则无法拦住精锐,军队多,则能创造振作士气的更好效果,所以田浩决定出城破弱,谁知道那里面却藏着霍兰,结果不仅田浩被围,连郭师庸也被骗了。
但这个时候,北轮台城中和马继荣田浩却都已经知道霍兰的所在,杨信出城之前李膑就叮嘱了他要小心,杨信在姑臧军营时也曾听过霍兰的名头,知道他是萨图克麾下首屈一指的猛将。
眼看着上午威震三军的强将之王上前突破,而回纥名将霍兰排开了阵势准备正面迎战,无论胡汉,所有军人都轰动了,全部激动起来,均想看看两大猛将谁强谁弱!
霍兰如今已不止是猛将,更有一种大将气度,驻马在坡度甚缓的坡上并不着急,杨信是边军世家子弟出身,也并非一味鲁莽的人,引兵徐徐而进,徐从适拍马跟上,只落后他一个马头,道:“对方也是强将,硬碰无好处。”
杨信道:“男儿上阵,对方摆明了要挑战,我岂能不应!”
徐从适道:“若在昨天你死了败了于谁都不是大损失,现在却不是了,当前之势,你许胜不许败,而且回纥人多,我们人少,人人算定你会应战,不如将计就计,待我暗算他一下。”
杨信笑道:“好。反正胡人老说我们汉人奸诈,今天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的奸诈!”银梨一挺,高喝道:“兄弟们,给我冲!”
看到他银枪晃动,银枪敢死营的少年们又都激动了起来,高呼怒吼着往上冲!这座小山包坡度不大,但回纥人毕竟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李膑在城头叹道:“唉,这个杨信的,勇则勇矣,只是殊乏智计,总是只知道硬碰硬……”
郭师庸道:“他也是有这个本钱!希望这次竟能击败霍兰,那对我军之帮助可就极大了。”
马继荣在砦中看见也道:“不知道这位枪王比之霍兰如何!”
田浩则兴奋得脸上都掩抑不住,道:“一定能赢的,一定能赢!”
霍兰见杨信突击而来更是大笑:“来!好!”大叫一声当头冲下,黑衣骑士随后跟来,两翼回纥士兵渐渐围拢,田浩怒道:“胡虏无信!既要对冲斗将就该将余兵让开!马将军!准备好,我们一起冲回纥人的后背,呼援银枪将军!”
眼看胡汉两大猛将越来越近,车阵之中、北轮台城上、葛览部南边还有南门外唯独着的回纥军都发出了呼吼,为各自的将兵打气,欢声雷动之中,一骑从上冲的银枪敢死营颈项位置上跑出,那是一匹火也似的汗血宝马,马上一员瘦削青年将领持弓张开,喝道:“中!”正是徐从适!
那箭逆风飞去,犹如一点流星,霍兰正全心准备着与杨信正面对决,不料对方忽然暗算,但他毕竟警觉性甚高,在间不容发之际闻声一躲,肩胛还是被射中了!霍兰披有肩甲,但徐从适这一箭力道好足!虽然逆风仍然透入甲中!郭师庸在城头拍砖叫好!千里镜中只见霍兰在马上晃了两晃,左右见主将中箭赶紧卫护,本来下冲的队列出现了错位而产生了混乱!
杨信想准了时机,一夹汗血宝马,雪围脖如风掠上山坡,银梨晃处,胡兵纷纷落马!霍兰大叫:“我!没事!围住,他!”
徐从适在后面连珠箭发,连中三敌,跟着收弓拔刀,又砍翻了一个回纥,银枪敢死队的少年们眼看得势,奋力上冲,田浩大声喝彩,开了砦门往下冲,马继荣挥军继进!
霍兰肩膀上不住深处血水来,不久将黑袍染得点点猩红,箭不拔出嵌着盾牌的手也无法用力,杨信得理不饶人,眼看其近卫都围护着他偏偏就向这边冲过来,似有意要将之袭杀!
田浩望见也向这边冲来,杨信捣其内,田浩冲起后,回纥原本因为霍兰中箭所产生的一点小混乱被慢慢扩大,葛览部望见要来增援,郭威已经下令车阵前进,那辘辘声在这个战场上显得陌生而怪异,葛览怕有古怪,不敢再动,这时候萨图克已经秘密驰至北轮台城西侧,望见山包上的局势,知霍兰部已经不可能阻止杨信与田浩会师,硬要阻挡只怕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他当机立断,马上发出信号,下令霍兰撤兵!
回纥军以黑衣骑士断后,缓缓向北撤退,同时西侧的回纥军稍稍挺进以作接应之势,马继荣道:“穷寇勿追!”领兵后退,杨信与田浩作殿军,两军逐渐拉开,萨图克眼看杨信再加上马继荣部已有约七千骑兵,且其中有两支精锐部队,这样一支军队若要回城北轮台城南门外围堵着的回纥军根本无从阻截,甚至可能会被重创于城下,便下令将那支军队也撤走了。南门之围遂解。
郭威望见后赞道:“胡人的统帅不愧是大漠雄主!好生果断!这一仗看来仍然不好打!”
第081章 猛将之志
眼看着杨信将马继荣与田浩救了出来,唐军机动兵力大增,车阵与北轮台城的联系也畅通了,算是扳回了一局。反观萨图克则收缩战线,北轮台城上将士欢呼,仿佛胜利即将到来。
霍兰一踉一跄地奔回大帐,他肩上的伤势并不严重,稍微处理了之后流血已经止住,入帐之后问为什么将自己所部撤回来,“我……我……我未必,就输了!”
“我要的不是未必输!”萨图克的语气就像生铁一样:“我的要的是赢!全赢!唐人冒出来的那个枪将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也没想到张迈居然藏着这样一路棋,不过放心吧!很快就有用着你的地方了!”
东面有人驰入军中,是契丹的使者!
“有请!”
入内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契丹青年,长着一张国字脸,留着两撇小胡子,眉浓眼长,鼻梁隆准,进来后自报家门,却是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的侄子耶律兀欲,汉名耶律阮者是也。
萨图克对天敌——天策军的情况摸得极熟,对隔了一层的契丹就没能掌握足够的情报了,虽然近一年来拼命恶补,然而也终究不能如对天策唐军般晓若指掌,听耶律阮自称是耶律德光的侄子,却不知道他的父亲乃是被耶律德光逼得远走汉地的耶律倍!耶律倍虽然已被迫出境,但他的亲人却还有许多留在契丹,但可想而知,耶律阮在耶律德光帐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如今在耶律察割麾下任职。但在萨图克面前,刚刚初见他也没准备泄露这方面的信息。
“原来是契丹皇族!”萨图克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热情,道:“小汗以九死之余,得到契丹大国援手,此番踏平北轮台城之后,必将北庭尽数献给契丹皇帝陛下,我回纥人马将尽数撤入伊丽、碎叶,千秋万代,永为契丹藩属。”
“现在没必要说这些,”耶律阮冷冷道:“北轮台城都还没打下,张迈随时都会回来,若到那时,你我怎么结这个局?我察割叔叔听说你这边久久未能得手,所以要我来问你,眼下准备怎么办?”
霍兰在外客面前从来都不开口,葛览站起身来要答话,萨图克以眼神止住,道:“请耶律将军放心,这边我自有打算,一定会按照原定计划推行的。”
“放心?怕是难以放心!”耶律阮道:“敌将慕容春华听说北轮台城危急,留下刘黑虎固守东北,自率领四千骑兵来援,这个原在我们算中,我们以九千大军在路上埋伏,其中更有两千人乃是我契丹精锐中的精锐腹心部(皮室军),可伏击之下虽得小胜,却居然未能将他击溃!竟然被他退入附近一座空砦之中!我军虽然将之围困起来,对方虽然未能突围,可我们也没法得手,唐军如此坚韧,这一仗可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萨图克道:“那么察割将军准备如何?”
耶律阮道:“当初我们决意西征助你,或许真是一个错误。不过战局已经进展到现在也就容不得退缩了!不管如何,也无论你付出多少代价,这一仗我们肯定要赢!否则的话若有什么后果,你心里清楚!”
霍兰大怒起来,喝道:“你这是威……威胁……胁吗!”
耶律阮冷冷道:“这不是威胁,这是实话!”
萨图克斜眼看着这个契丹青年,道:“放心,张迈的这些部下虽然奸猾,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在我的料中,刚才只是稍有意外,但很快他们自己就会露出致命要害,那个时候不但我们会将唐人的獠牙卸下来,就连贵军打不下来的慕容春华,我们也能一并解决!”
耶律阮将信将疑,但看萨图克时却觉得他并非虚张声势,这个西域雄主从眼神到表情都充满了自信。
……
郭师庸李膑眼见杨信救出马继荣部,亲自出城,与马继荣、田浩、杨信等会于城外,大赞徐从适箭法如神,郭威将车阵交给奚伟男也赶来相会。
众人聚在一起,田浩道:“慕容副都督会被逼到告急,形势必然危险,如今我们士气如虹,不如一鼓作气,趁机破敌。若将慕容副都督以及其麾下人马也都接应过来,那时回纥与契丹便奈何不得我们了。”
李膑却道:“我的意思,却还是以稳妥为上,不如且待元帅归来我们再前后夹攻回纥,回纥一退,契丹也就无法久居。”
田浩道:“那怎么行!这次回纥打得我们如此惨,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岂能轻易放他们回去!我们不能太过畏缩,这一仗不是自保的问题,而是定要将回纥全歼于此!”
李膑虽然官阶比田浩高,但他之前由于主张持重而出现多次失误,这时再主张持重便底气不足。
郭师庸问郭威道:“郭将军以为如何?”
郭威道:“必须先保不失,然后再议进取——我军有两不可失,一是北轮台城,若北轮台城一失则无疑阻挡回纥人十万主力南下,二是轮台道路口不可失,如今后方虚弱,若让回纥冲过路口,哪怕萨图克只是抽出万骑,也有可能会将我后方捣得糜烂。因此北轮台城仍当固守,我以车阵当位于城池东南之路口,一城一阵作犄角之势,以当回纥。”
田浩道:“现在这两件事情都已经完成,所以我认为应该出兵进击,救出副都督!从副都督所发出的信号看,围困他的应该是契丹,回纥可测,契丹未可测,若是去得迟了,只怕我天策军会折损一大将,那时候我们如何面对元帅归来?”
众议未决时,东面冒出了浓烟,看看距离,似乎就是慕容春华被围困处,唐军将领望见都有些紧张,其时已是黄昏,那浓烟冲天而起,但用千里镜也望不见确切形势,慕容秋华在城头十分担心。
马继荣道:“莫非契丹人在对副都督用火攻?”
郭师庸也担心这个老战友,迟疑着,问杨信:“杨校尉,你可还有一战之力!”
杨信笑道:“我本来就是要去救慕容副都督的。”
郭师庸道:“好!如今天色已晚,现在赶过去必已入夜,夜里去到怕会遇到伏击,且入城休息一晚,明日行动。”
杨信欣然领命,田浩道:“我部残存尚有六百骑,请一并前往,此议由我提出,请让我任杨校尉的副将!”
众人无不愕然,田浩以中郎将而领一府精锐,不但资历老,而且军阶也比杨信高出四级,就算要去也该是杨信做副手,不料田浩竟然自请居副,那显然是敬爱杨信的本事,有心避贤,诸将在愕然之后便明白过来,人人佩服。
徐从适怔在当地,低头不语,心道:“天策军这几年能够横行西域,果然不是侥幸!且不说军心、士气、战力,就是将领的这份胸襟别处就找不到。”
李膑道:“田将军这提议让人钦佩,只是若两支军马都去了,若有闪失,恐怕我军会重新陷入更大的困境!”
眼下银枪敢死营已经被视为北轮台城最强野战精锐,若与田浩部都去救慕容春华而出事,则唐军不但士气要受到打击,而且会再一次陷入无野战之兵可用的可怕境地。
郭师庸也自踌躇,郭威道:“此事确实有风险,不过敌众我寡之下,兵力宁可集聚,不可分散。要么就不要去救副都督,若要去救,便得集中全力去救。若怕闪失,便是一半精锐也去不得的!”
马继荣看了一眼郭威,道:“郭将军所言有理!我亦以为,要么不救,若要去救就当狮子搏兔用全力!”
郭师庸迟疑着,看看西面又冒起的两股浓烟,一握拳头,道:“好!救人!”
当晚回城整顿,以银枪敢死营为主力,并田浩所部,又从马继荣部下中抽出数百兵马,合为三千人,以杨信为主将,田浩为行军司马,徐从适为副将——对这等人事安排田浩的部下竟然都无意见,这些岭西老兵的胸襟亦如他们的主将一般宽广。
三千人都予酒予肉,饱餐一顿,又让他们各自安歇,郭师庸道:“你们自顾休息,今晚就算回纥来攻也不必理会!”
不料这个晚上却平静地有些出奇,第二日旭日初升,杨信先爬起来抹擦银枪,徐从适走近道:“元帅既见我们这边的烽火,只要不被拦住肯定会星夜赶回,迟得一日,回纥人的境况就危险三分,但萨图克从昨天黄昏到现在竟然都未行动,这动止有异,只怕今天此去肯定会有陷阱!”他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们就这样与回纥耗着也就算了,何必甘冒奇险去救慕容春华?这样耗着,就算东面慕容春华出了大危险,也不过折了他一部,好过将我们这边的小小优势也跟着断送了。”
杨信却道:“在昨日之前,对于大军决策我们都说不上话,空自议论也无用,但如今却不同了,你且说说这次杨都督出发去袭河谷却被包围,还有张元帅赶去增援以至于后方空虚,究竟是否出于失误?”
徐从适道:“你既然问我这话,想必心中必有主张。”
杨信道:“咱们虽然来自中原,但家族都在边疆,我汉家对付漠北胡虏,最难对付的是什么,想必你应该很清楚。”
“胡虏最难对付的,自然是倏来倏去,来去无踪。”徐从适道:“我将求战而彼不战,我稍有松懈则彼趁机突入,我若出击,则彼遁入边远,让我们难以追袭。若要大举追击,则必须广派兵力,穷搜大漠草原,用兵时短则必然无功,兵事旷日持久则国库空虚,国库空虚则内患又生,所谓戎狄易败而难灭——这是对付胡虏最麻烦的地方。”
“是啊,易败而难灭,”杨信道:“这是我汉家对付胡人千古难解之难题。从李牧到霍去病,其所以能够建立奇功,都不在于破敌,而在于歼敌!”
徐从适道:“你是说,元帅和都督这次中计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咱们也说不清楚,但现在我们确实有一个机会与回纥全面决战!”杨信道:“我听说后方已经在举债度日了。若此战无功而毕,让回纥退入岭西,让契丹退入漠北,诚然,回纥这个冬天只怕得饿殍遍野,契丹也将威望大损,但我们呢?怕是数年之内,也再没有力气组织起像这次这样的大军征伐了吧。三方仍然是三败俱伤,而赢家,就是没参与此次战争的人。”
徐从适嗯了一声,没有接口,但已经明白杨信的意思。
此次的结局如果真是契丹东撤,回纥西退,在回纥人主力未损的情况下,唐军可未必能够继续冒着严寒远征岭西,当然要想进入漠北就更难了。回纥人无功而返,国力势必大落,甚至萨图克的地位也将动摇,然而灭族却未必至于,那时候西域很可能会继续维持着战前的格局,有所变化的只是契丹、天策、回纥同时削弱,而与此同时,后唐却势必趁机坐大!
天下国势之消长是有叠加效应的,一旦后唐得到天下之望,则各种人才、资源都会朝中原汇聚,进一步加强洛阳方面的优势。
“我之削,便是敌之强!”杨信道:“我天策军之劲敌,可不止是契丹、回纥而已!”
徐从适听他说到“我天策军”时,不知为什么忽然感到有些拗耳,但也知道杨信所言不错。
三流兵将,只能注意到眼前的战斗,二流将领会考虑到整个战局,而有着一流资质的奇才,却能见微知著,在战争中还将眼光放到整个天下!
天策政权如今和后唐政权虽然处在蜜月期,但这种友好不见得真能永远持续下去,双方明里是盟友,暗中也是劲敌,作为天策军的最高统帅,张迈要考虑的显然不止是北庭这场战役的胜败,更要考虑诸国军政格局的消长!
如果这场仗天策军只是将漠北、岭西的胡马击退,而导致天策军实力锐减,且面对后唐时优势大失,那么对张迈而言,这场仗将是战胜之败!
杨信道:“所以我觉得如今的局面,不管是元帅有意造就,还是无意形成,都不能放过眼下这个机会!我们应该设法将回纥拖死在这里,就算冒一点险,也要让他们泥足深陷无法抽身,否则若让回纥有进退的余裕的话,他们一见元帅回援就逃之夭夭,那样局面仍然不足以致全胜之局!”
徐从适道:“所以你是打算配合你所认为的这个大势了?”
“我觉得,郭威将军应该是有意配合的。”杨信说道:“所以我想配合郭将军!”
“但是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局面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徐从适道:“在元帅那里,是要用局部的冒险来博一个全胜,而在我们这里,可就是拿我们的性命来赌!在元帅那里,他最多只是失去了部分军力,失去了若干部下,但在我们这里,一个不小心,我们的命都要送掉的!”
“那又怎么样!”杨信慨然道:“这次我有三千铁甲骑兵精锐,便是冲入十万大军之中也有机会杀回来!此去援救慕容副都督,未必就无法全身而退!将士既赴边关,就当有马革裹尸之准备!”他却拍了拍徐从适的肩膀,道:“但你若还有回家的打算,我就不勉强你了,回头我会帮你找个理由让你留下。”
这时郭师庸已经传令让杨信准备出发,徐从适站在城墙边上发呆,想着过去的种种,想着此来的任务,想着进入安陇之后的际遇,想着与杨信的兄弟之情,心中去留不定。
杨信却已经集合兵马,郭师庸又将自己备用的千里镜送了给他,道:“路上好看道路,免受埋伏。”重视之心可想而知。
到了城门附近,三千人都集齐了,个个有慷慨赴难之准备,因不见徐从适,田浩问起,杨信正要替徐从适找个理由,便听徐从适道:“我去挑羽箭,迟了集合,请恕罪!”
杨信见到了他心头一阵狂喜,他与徐从适同是孤身在外,又有着相同的秘密,万里跋涉互相扶持,情谊早已如同骨肉相连,虽然口中说不勉强徐从适,但见到了他心中还是犹如多了一股力量,杨徐二人对望一眼,一个眼神交流中已经包含了许许多多的讯息。
等徐从适走近,杨信才低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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