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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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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样重要。”
他回头见荔非元礼一脸鄙视,不由仰天大笑。
……
大帐里,几名斥候带来了两名沙陀人首领,为首是一名中年男子,宽脸膛,身材中等,体格健壮,他上前对李庆安半跪施一礼道:“沙陀叶护骨咄支参见李使君。”
李庆安连忙将他扶起,“叶护将军不必多礼,快请坐下!”
他请骨咄支坐下。又命亲兵上了茶,这才笑着问道:“叶护怎么会来玉门关?”
骨咄支微微欠身笑道:“我这次来玉门关是想找羌人酋长谈一谈放牧之事,前年因为五十只羊的归属,结果酿成了惨剧,今年为防止悲剧再演,我便来找羌人酋长谈判,不料正好听说使君居然在玉门关,便赶来拜见。”
“也是巧,我们是暂停玉门关,可能明后天便要去北庭,也正想找你谈谈。不知北庭有多少沙陀人,都分布在哪里?”
“回禀使君,我们沙陀人主要分布在金山以南,折罗漫山以北,共有一万两千帐,六万余人,以放牧为生。”
李庆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问道:“有传闻说,沙陀人抢劫过往商旅,真有此事吗?”
骨咄支愕然,“使君是听谁说我沙陀人抢劫商旅?我们迁来北庭几十年,从未抢劫过一队商旅,相反,若商旅有难,我们都会尽力帮助,使君切不可听人挑拨。”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我想也是,安大帅恐怕是误会沙陀人了,在凉州,他一再提醒我,要小心沙陀人扮成马匪袭击我的队伍,我想这怎么可能,沙陀竟敢袭击北庭节度使的车队,他们不想在北庭了吗?”
骨咄支脸上闪过愤怒之色,他起身向李庆安躬身施礼道:“多谢使君信任,安思顺曾几次要求沙陀人迁来河西,我一直没有答应,没想到他竟挑拨离间,欲让使君逼我东迁,真是小人行径也。”
他话音刚落,帐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奔至帐前急声禀报道:“将军,有紧急军情!”
“说!”
亲兵看了一眼骨咄支,只得道:“有斥候探到,约三四千骑兵正从大泽湖以东向玉门关杀来,离玉门关已不足五十里。”
骨咄支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问道:“使君,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庆安哼了一声道:“这就是安思顺所说的沙陀人要袭击我的车队了。”
骨咄支急得满头大汗。道:“可是我带来的三千子弟都在大泽湖以西面,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近前。”
他心念一转,忽然明白了,“难道是安思顺要栽赃给我们沙陀人吗?”
李庆安见他反应敏捷,不由暗暗点头称赞,他沉思一下便问道:“你的三千子弟可能打仗?”
“回禀使君,我怕羌人趁机发难,带来的都是沙陀精兵,个个皆是猛士,愿意为使君效劳!”
“好!那你就听我的安排。”
……
月光下,一支由三千羌胡组成的骑兵队俨如狼群一般,正铺天盖地向玉门关杀来,这是一支生活在甘州和肃州一带的羌胡部落,也是河西走廊一支重要的羌胡人,甘州的健康军和肃州的玉门军都有这个部落的子弟从军,部落首领和安思顺的关系极好,这次安思顺便是委托他们抽调三千子弟组成骑兵来袭击李庆安的北庭车队,地点便在沙陀、羌胡以及回纥人经常交汇的瓜州玉门一带。
指挥这支骑兵队的首领叫金德,身高七尺,虎背熊腰,但他却是名汉将,他是安思顺帐下的骁勇战将,深得安思顺的器重,不仅力大善战,而且狡猾如狼,他知道李庆安的大队躲在玉门关中难以袭击,便一直隐忍,一心等他上路,在路上发动袭击,李庆安在玉门关内住了十天,他便忍了十天,直到星星峡那边传来北庭援军现身的消息,他才最终决定夜袭玉门关。
可惜他遇到的是斥候营出身的李庆安,他们进入玉门关百里内,便被北庭军斥候探查到了。
二更,万籁寂静,羌胡骑兵距玉门关不足二十里,广阔的戈壁滩上视野清晰,皎洁的月光下,已经远远地看见了玉门关黑黝黝的城墙。
在玉门关前,金德迟疑了,一种军人的敏感让他意识到北庭军极可能已有准备,但安思顺的命令让他无可选择,他拔出横刀,指着玉门关大吼一声,“杀!”
……
就在两里外的一片胡杨林中,三千沙陀精锐骑兵已整装待命,沙陀人是突厥人一支,源于西突厥处月部,武周长安二年处月酋长沙陀金山因从征铁勒有功,被授予金满州都督。后因吐蕃所逼,金山之子辅国率部徙于北庭,散居在折罗漫山以北,金山以南,辅国死后,儿子骨咄支成为沙陀叶护,依附北庭,生存于大唐和回纥两强之间。
沙陀男子素来骁勇善战,是一支犀利的骑兵,和朔方的阿布思部堪称骑兵两雄,但由于他们人口偏少,经济落后,一直难以得到大发展,直到后来的唐末大乱,已迁移至河东的沙陀人才异军突起,李克用、李存勖父子建立后唐、刘知远建立后汉、石敬瑭建立后晋,沙陀人横行中原,给汉民族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但野心的萌法也需要外部环境来催生,此时的沙陀首领骨咄支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子孙会有一天成为中原之主,此时正值盛唐,沙陀人生活在大唐强大的阴影下,为大唐效命以换取生存的土地,是沙陀人唯一的选择。
骨咄支目光锐利,他盯着远处疾奔而来的羌胡,眼中充满了愤怒,羌胡人个个身着白色披风,显然是冒充他们沙陀人,他回头低声命道:“摘下披风,准备厮杀!”
沙陀骑兵整齐地摘下披风,长刀出鞘,目光中充满了杀戮的渴望,他们急切地等待着猎狼的最后一击。
……
三千羌胡如水银泻地般向玉门关席卷而来,轰隆的马蹄声、尖声叫喊声,长刀挥舞,弓箭上弦,杀气冲天,在月光下,他们身着沙陀人特有的白色披风,仿佛饥饿的白狼群铺天盖地向玉门关扑来,城楼上也发现了异常,守军大呼小叫,刺耳的钟声大作,值夜的士兵来回奔跑,惊恐不安,顷刻间,羌胡大队呼啸而来,箭矢密如雨点,叮叮当当射向城头,夹杂着一两声的惨叫,有人被箭射中了,一阵密集的箭雨后,羌胡骑兵向两边分开了,数十名骑兵拖来一根巨大的撞木,缓缓向城门靠近,就在这时,城头上一声钟响,城垛间霎时出现了黑压压的士兵,他们开弓放箭,箭如雨下,直扑正在等待撞城的羌胡骑兵,羌胡骑兵措不及防,城下顿时惨叫声大作,两百余名羌胡中箭落马。
突来的袭击使羌胡一阵大乱,他们纷纷掉头向远方奔驰,躲避弓箭射程,骑兵们各自奔逃,将队伍冲得七零八落,羌胡的队伍中传来一名汉人的大骂:“混蛋!”紧接着骂声变成了羌语:“保持队列整齐,不要乱,用盾牌防御弓箭!”
但他的喊声瞬间被羌胡们的乱叫声淹没了,没有人听他的命令,骑兵队退出五百步外,城下顿时安静下来,只有中箭未死者在地上翻滚,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呼喊。
城墙上,严庄坐在一具坐榻上,四名士兵抬着他,他轻摇一把羽扇,颇有孔明遗风 他指着城下的伤者对李庆安笑道:“将军,看见没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那安思顺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最后变成了攻城,一群伤兵揭穿了他冒充沙陀人的谎言。”
李庆安眉头紧锁,额头上的伤疤绞成了‘S’形,尽管羌胡攻城经验不足,但他们凶猛的来势还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些羌胡骑战能力极强,自己的军队是否能对抗得了?
一阵鼓声敲响,一千名羌胡下马变成了步兵,潮水般向城门涌来,人人手举盾牌,他们中间夹杂着五六根巨大的撞木,在他们身后,两千骑兵左右奔突,急不可耐地等待冲进城池,城头上的北庭军出人意料地停止了射箭,而且他们似乎还犯下了一个极大地错误,城门的吊桥居然没有拉起来,给羌胡们的攻门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玉门关校尉酒三危眼睛都急红了,他在城墙边上跳脚大喊:“玉门关城门年久失修,经不起几下撞击,快将吊桥拉起来!”
但没有人理会他,吊桥和城门已经被做客的李庆安手下控制,李庆安仿佛一座石雕般一动不动,眼睛里充满了冰冷的笑意,既然安思顺贼心不死,那就休怪他李庆安辣手无情了。
“准备火药包!”他一声令下,十几名亲卫动作熟练地取出了五包火药,他们经过赤岭之战的血洗,对火药的性能都有极深的了解,对火药包的使用也已无比娴熟,片刻,五只火药包已架上了小型投石机,等待着最后的指令。
“轰!”地一声巨响,巨大的撞木砸在城门之上,整个城楼都晃动了,羌胡们兴奋无比,粮食、钱帛、女人,眼看就要属于他们了, 一百多名抱着撞木的羌人嗷叫着迅速后退,准备再进行第二次撞击,后面的大将金德惊讶无比,玉门关的吊桥居然没有拉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北庭军在使计吗?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城楼上一片鼓声,只见几名白衣巫神在疯狂的舞动,中间一名年迈的老巫神双手举天,仰头喃喃地向上天乞求什么?不仅是他,所有的羌胡们都看见了,那羌人们祈雨时请雷神的舞蹈,羌胡们心中一阵莫名的惊惧,都不由抬头向天空望去,惨白的月亮在几片灰云中穿行,这是河西走廊最常见的夜景,可这时,却在他们心中变得有些莫名的诡异。
“轰!”又是一声巨响,城门再一次剧烈的晃动,年久失修的城门吱嘎嘎被撞开了一条缝,尽管心中惊疑,但即将撞开门的惊喜令金德忘记了一切担忧,他挥刀大喊,“骑兵压上去!”骑兵轰然启动,向吊桥猛冲而去,‘轰!’地第三声巨响,城门终于禁不住撞击,轰然大开。
羌胡们大喜过望,狂呼乱喊着向城门掩杀而来,骑兵更是奋勇争先,挥舞着长刀,大呼小叫地冲来,最先冲入城门的是步卒,但他们刚至城门边,却看见一排排张满的弓弩,锐利的箭头冷冷地对准了他们,最前面的百人吓得魂飞魄散,调头便逃,一声梆子响,城内千箭齐发,箭矢强劲迅猛,城门洞中一片惨呼,大片大片的羌胡被射倒,死尸遍地,在城门口堆成小丘,前面的人向后跑,后面的人向前涌,乱成一团。
骑兵已经冲离城门不足百步,就在这时,城头上忽然发出一声凄厉地叫声,所有人抬头向城头望去,只见老巫师浑身颤抖,指着天空大喊:“雷神!雷神来了!”他喊的是羌语,每个人的心中都被喊得慌乱不已,一片黑云将月亮遮住了,天空顿时黯淡下来。
忽然,从城头上飞出五只灰色的包裹,分别在羌胡骑兵们的头顶、人群中爆炸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玉门关下回响,近百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巨大的气浪将残肢断体高高抛起,数股浓烟飞腾而起,聚集成了一朵巨大的黑色烟云,爆炸声中,羌胡战马乱成一团,拼命地嘶叫,惊恐地四处奔逃,羌兵们也歇斯底里狂喊:“雷神!雷神下界了!”羌胡骑兵们调头奔逃,每一个人都被吓破了胆。
五只火药包带来的心理震慑远远超过了爆炸本身,又有巫神的配合,给迷信巫术的羌人带来了巨大的恐慌,每个人都认定了是雷神降临,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羌胡们兵败如山倒,骑兵在前面奔逃,步卒在后面跟跑,一支唐军骑兵从城门洞冲出,南霁云挥舞铁枪,势如猛虎下山,又如金蛇狂舞,枪枪见血,片刻便将数十名羌胡步卒挑翻,在他旁边是巨灵神雷万春,他手执两柄各重五十斤的大铁锤,锤法精湛,凶猛如熊,他经过之地,羌兵无不脑浆迸裂,死得凄惨无比。
“不错!不愧是我北庭二虎。”
李庆安微微一笑,他取过烈火弓,将一支火箭搭上弓弦,拉弓如满月,弦松,一支火箭腾空而起,赤亮的火焰在夜空中格外清晰,随着火箭腾空,西北方向陡然间传来马蹄奔腾,一支真正的沙陀骑兵杀来了,铺天盖地,势如山崩海啸,骨咄支憋足了劲要在新任北庭节度使面前表现,这关系到他们沙陀人的生存,他挥舞战刀,嘶声狂吼:“杀上去,把冒充我沙陀的羌胡赶尽杀绝!”
玉门关上传来了收兵的鸣金声,北庭军令出则止,霎时收兵回城,一人不漏,吊桥高高拉起,城门轰然关上,恢复了战前的平静,城外的惨烈厮杀才刚刚开始,沙陀人在前年的争夺牧场中失利,一百多名牧人被杀,他们对羌人充满了仇恨,此时,新仇旧恨在他们刀上爆发了,三千沙陀军分为三队,如三支利刃插入羌胡溃军中,霎时间把羌胡军扯得七零八落,他们纵马如飞,挥刀如电,战马过处,人头滚滚落下,肢体横飞,血流成河,这一战,三千羌胡被杀得几近全军覆没,只有不到百骑逃回,连主将金德也被沙陀人乱刀分尸,尸骨无存。
李庆安站在城头上注视着沙陀人的作战,沙陀人的骁勇和犀利使他眯着眼笑了,刚到北庭他便找到了一把好刀。
第六卷 节度北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初到北庭
贞观十四年,侯君集讨高昌。西突厥屯兵于浮图城,与高昌相响应。唐军深入瀚海,大败胡兵,遂拿下高昌,贞观二十年四月,西突厥泥伏沙钵罗叶护阿史那贺鲁率众内附,乃置庭州,长安二年,改为北庭都护府,自永徽至天宝,北庭节度使管镇兵二万人,所统震慑突骑施、坚昆、斩啜。
时过境迁,坚昆和斩啜已被回纥征服,突骑施衰弱,葛逻禄兴起,北庭节度的防御重点已经转变为回纥、突骑施和葛逻禄三者,另外还有沙陀、羌胡以及零星的突厥人,在西州还有高昌胡人。
与安西建军镇不同的是,北庭下辖庭、伊、西三州,并在庭州设瀚海军、在伊州设伊吾军,在西州设天山军。统兵两万人,东至星星峡,西至月弓城,北至昆坚,南至西州大沙海,横跨万里,建立了戍堡、守捉、城、军等四级防御体。
另外,北庭汉人众多,早在唐初,随着唐军征服西域,大量具有冒险精神的汉人便追随着军队来到安西,他们首先便落脚于北庭,然后慢慢向安西各地扩散,但北庭,尤其是富饶的庭州,它始终是汉人最集中之地,经过百年发展,虽安西归属几经起伏,但大量的汉人还是牢牢地在北庭扎根了,开元后,随着军户制的最终确立,北庭和安西又迎了一波新的汉人移民潮。
此时,北庭的汉人已有数万人之多,他们带来了先进的农耕技术,带动了北庭的农业大发展,为便于管理,朝廷便在庭州设立了中原县制。辖金满、浦类、轮台三县,北庭汉人基本上都居住在三县中,同时,这里也是岭西胡商的货物中转之地,经过数十年的治理,这里商业繁荣,物产富饶,民族和睦,人民安居乐业。
目前北庭节度和北庭都护基本合二为一,以右相李林甫兼任北庭节度使兼北庭都护,李庆安为庭州都督、北庭节度副使、副都护兼北庭节度府长史,并带御史中丞头衔,这就意味着李庆安将北庭军政大权揽于一身。
天宝八年三月初八,李庆安率千余物资车队跋涉五千七百里,历时近五十天,浩浩荡荡抵达了庭州都督府所在的金满县,这里也是北庭节度府和北庭都护府所在,也是北庭瀚海军驻地,有驻军一万二千人,瀚海军是北庭的核心军队,也就是李庆安的直属牙军。他以庭州都督的身份实领这支军队。
离金满县还有二十里,北庭节度使府的数十名文武官员便迎接出来,李庆安在伊州时便已和北庭节度副使卢奉远交割了军职,卢奉远去安东都护府任职,把令箭和大印都交给了李庆安,这就意味着他正式接管了北庭。
数十名官员在北庭副都护杨奉车率领下前来迎接李庆安,杨奉车今年四十岁,白白胖胖保养得非常好,他在金满县有一处最好的宅子,城外有十顷上田,家里有一妻三妾,儿女各一,他便心满意足了,他这个副都护当了十年,他也不求上进,不希望朝廷将他调走,就这么一年年在北庭呆下来了,成为北庭资历最高的老官。
杨奉车做事的本事没有,但说话的本事却很高,他连吹带捧,口若莲花,只片刻功夫便将北庭的文武官员介绍过遍。
“这王义初,瀚海军兵马副使,号称北庭第一枪,当年倒在他枪下的突骑施人数不胜数,当然,我说的是女人,哈!哈!”
王义初是名黑脸膛的大个子,汴州人。第一批长征健儿,看起来脾气颇好,虽然杨奉车损他,他也只是嘿嘿一笑,上前对李庆安半跪行一军礼,“卑职王义初,参见将军!”
“王将军免礼。”
李庆安不苟言笑,脸上至始至终一丝笑容也没有,让杨奉车看不透这位新任节度副使的想法,心中打起了小鼓,也不敢再开玩笑了,又介绍另一名身材瘦长的文官,“这位是陈忠和,长安人,开元二十七年进士,现任金满县县令,在金满县做县令四年,把金满县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无论胡汉民众都对他无比敬仰。”
陈忠和上前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李使君!”
“陈县令不必多礼,以后还望多多关照。”
杨奉车将数十名官员一一介绍,李庆安扫了一眼,却不见另一名副都护,便问道:“程都护呢。怎么不见他人?”
可谓冤家路窄,李庆安升任北庭节度副使,安西的程千里也同时调任北庭副都护,两人竟又成了同僚,而且李庆安也兼任北庭副都护,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平级。
这里需要多说几句,北庭节度使和北庭都护虽然互相兼任,但实际上它们还是有所不同,北庭节度使又叫伊西节度使,属于军职,相当于后世的边疆军区司令。主要管辖大唐实际控制的庭、伊、西三州驻军,也就是翰海军、天山军、伊吾军,以及其他地方的守捉、戍堡等等。
而北庭都护的管辖就宽阔得多,不仅包括北庭三州,还包括天山以北的突骑施、葛逻禄、沙陀等各部族的羁縻府州,比如双河都督府、鹿州都督府、大漠都督府,沙陀州都督府、鹰娑都督府等等,但实际上大唐对这些羁縻府州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所以,如果北庭都护不兼任节度使,没有领兵权的话,实际上就是个虚职。
李庆安就是双任,节度副使兼副都护,这就比程千里只任副都护多了一个军权,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权力。
没有实权,令程千里郁闷不已,他没有来迎接李庆安。
杨奉车连忙解释道:“程都护已经病了好几天了,不能来迎接李将军,请见谅!”
“我和程都护是老朋友了,他生病了,我当去探望他,不过这几天没空,改日再去。”
他翻身上马,对来迎接的文武官员拱手道:“各位同僚,以后大家就要再一起共事了,我李庆安没有多余的话,只给大家说一句,一切按规则办事,大家尽管放心,我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改日我再和诸位一一细谈。”
虽然北庭节度使府是在金满县的管辖范围内,但它却不在县城内,而是一座独立的城堡,离县城约三里,是一种雄伟的古城。叫做北庭城,分内外城,外城周长三千步,内城周长两千步,内外两城皆有护城河,城堡用巨砖砌成,高大坚固,在荒原上形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堡。
北庭城内有驻军两千,是节度使亲兵卫队,但没有军户和普通民宅,另外在城堡周围还驻军六千余人,整个金满县驻军八千,北庭的绝大部分汉人军户都集中在金满县境内,这里到处是成片的农田,一个个汉人村落分布在平原上,天山融水形成的金满河从中间流淌而过,流入十几里外的庭湖,充足的水源,肥沃的土地,形成了北庭三角洲,金满、轮台、蒲类三县便位于这个三角洲的三个角上,也使这里成为北庭最富庶的地区。
此时,北庭的春天已到,原野上一片绿意盎然,田地里到处是忙碌着播种春小麦的农民,远方大片胡杨林中栖息着不计其数的水鸟,清风拂面,使人感受到了勃勃的生机。
浩浩荡荡的车队到来使金满县沸腾了,城中的数万男女老幼一齐奔出城来,在官道两边夹成了长长的欢迎队伍,他们大部分都是汉人,来自中原各地,一声声问候,那熟悉的乡音,使许多人热泪盈眶。
李庆安带来的物资中,除了钱帛、粮食和军资物品外,也带来不少民用物品,如生活器具、镰刀锄头等农具,甚至还有几架拆散的新式巨大水车。
李庆安被十几名老者围住,争相向他介绍北庭的风土人情,李庆安含笑向他们点头致意。
这时,走上来一群军人,有人老远便喊道:“七郎!”
李庆安回头,不由大喜,竟然是段秀实,他连忙向老者们道个歉,快步走上前,重重在段秀实的肩头捶了一拳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不欢迎吗?”段秀实微微笑道。
“这是说哪里话,我当然欢迎。”
看见段秀实,李庆安忽然想起了白元光,眼中不由一阵黯然,他低声道:“老白不幸战死,我愧对安西的弟兄们啊!”
段秀实心中也难过,白元光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搂住李庆安,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能死在战场上,也是我们军人的一种荣耀,七郎不要太自责了,你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着,他又拉过两名身材魁梧的年轻军官,给李庆安介绍道:“这两位是安西斥候营的后起之秀,都是白元光的族弟,裨将白孝德、白孝节。”
两名年轻军官立刻向李庆安半跪行一个军礼,“参见李将军,我们继承兄长勇烈,跟随将军。”
“两位将军请起!”
李庆安连忙把他们扶了起来,白元光是龟兹国王子,那这两位也是龟兹国的贵族了,只是他有些疑惑,他们怎么能来北庭,还有段秀实,他怎么也来了?
李庆安迟疑着向段秀实望去,段秀实嘿嘿笑道:“你肯定是想知道,我们怎么能来北庭,对吧!”
“你就说吧!别打哑谜了。”
“说起来,你还要感谢高帅的大度,大伙儿听说你做了北庭之主,很多弟兄都想跟来北庭,高帅也不阻拦,就说想去北庭者,皆可随意,我便辞去安西军职,来北庭投奔你了,还有不少弟兄,估计这几天都会陆续到了。”
李庆安大喜过望,他正愁手下得力干将不足,便来了一批人,他对段秀实笑道:“也不要辞去安西军职,太可惜了,我直接上奏兵部把你们调来。”
“李使君,我也来了。”
旁边出现了一名年轻文职官员,李庆安险些没认出来,竟然是裴宽的长孙裴瑜,才半年多不见,他便似完全变了一个人,身材壮实了不少,但面如黑炭,竟比安西的武将们还要黑上几分,他原来可是风采风流的白面书生。
段秀实在一旁介绍道:“裴公子这大半年基本上在安西各地考察,还去了一趟碎叶和宁苏国,而且是奇才,大半年时间便学会了突厥语和粟特语。”
李庆安心中欢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很好,大丈夫就应该在边疆建功立业,假日时日,你必将成为裴家的柱梁。”
裴瑜点了点头,“我祖父也来信,让我跟随李将军,在北庭长远发展,肯求李将军能多给我外出机会,我愿为李将军出使岭西。”
“放心吧!每个人我都会尽用其才。
说到这,李庆安向众人挥手道:“天色不早,大家抓紧时间入仓卸货。”
车队顿时忙碌起来,民用物资直接在金满县卸货,而钱粮等军需物资则要转去北庭城仓库,大部分马车上都是军需物资,马车纷纷调头,从另一条路驶向北庭城。
现场一片忙碌,李庆安招呼完众人,翻身上马刚要走,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叫喊声,声音清脆悦耳。
“大哥!”
李庆安蓦然转身,只见路边跑来两个长得一般相貌,且穿着打扮也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子正跳着向他挥手,正是他的如诗如画姐妹,两人不顾旁人惊诧的眼光,冲了上来。
李庆安轰然大喜,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姐妹,把她俩孤零零地丢在安西,没想到她们也来北庭了。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姐妹俩冲上前,拉住李庆安胳膊激动得满脸泪水,她们日夜思念,苦苦等了近一年,终于把李大哥等回来了。
“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一人委屈得哭了起来。
“你是如画。”李庆安一下认了出来。
他连忙给如画抹去眼泪笑道:“大哥一直在青海作战,一有空闲就想你们,我也想早点回来啊!”
他又牵着如诗的手笑问道:“是谁把你们送来北庭的?”
如诗泪光盈盈,虽然没有哭出声来,但眼中的幽怨哀婉,却让李庆安更加心痛,她紧紧牵住李庆安的手,哽咽着声音道:“是段大哥带我们来的,说大哥以后不会再回安西,雾娘也这么说,我们就跟他来了。”
李庆安感觉到如诗把自己手紧紧握住,仿佛怕自己再跑了一般,心中不由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便拍了拍她的手又问道:“那小莲呢?她还在安西吗?”
“大哥,我在这里。”
他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地声音,他一回头,只见小莲便站在他身后,低头着,扭捏不安的样子,一年不见,她长高了一大截,一个清秀俏丽的少女已经容貌初现。
“大哥,是雾姑娘让我来的。”
李庆安见她乖巧可爱,不由心中喜欢,便道:“你是我妹妹,你当然要来北庭,这和高雾可没关系。”
小莲的眼睛慢慢变得明亮了,看了一眼李庆安,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蛋儿羞得通红。
李庆安爱怜地摸了摸她的秀发,又问她们三人道:“你们来了多久了,住在哪里?”
如画抢着道:“我们来了半个月了,杨都护给我们安排了一栋宅子,说以后会是我们的家,我们就住在里面。”
李庆安回头向杨奉车望去,只见杨奉车向自己拱拱手,他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这是李庆安来北庭后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杨奉车提心吊胆半天,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对李庆安大声道:“李将军,我领马车去仓库,先走一步了。”
“我也去,杨都护稍等片刻。”
他立刻对三女笑道:“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看一个人。”
李庆安领着她们三人来到舞衣的马车旁,舞衣老远便看见她们,她不由惊喜万分,跳下马车迎来了上来,“如诗如画,小莲,你们不是在安西吗?”
“哈!是舞衣姐。”
如画高兴得跳了起来,飞快跑了上去,李庆安在扬州时,她们几人几乎天天在一起,关系十分要好,今天在异乡重逢,更加亲热,如画和小莲拉住舞衣的手,兴奋地问个不停。
如诗却悄悄地笑着问李庆安道:“大哥,你把她哄到手了?”
“还差一点火候,得再努力一把,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此时就他和如诗在一起,见如诗比去年更加明艳动人、更加娇嫩丰盈,又握着她柔软滑腻的手,不由心神荡漾,便低声道:“今天晚上,你可要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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