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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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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躯庞大的海船在引导船的慢慢引领下,停在了码头上,码头长约两里,可同时停泊八艘大船,火把点燃了,火光昏暗,码头上依然显得十分昏黑。
数百名水兵动作熟练地忙碌着,他们将手臂般粗的缆绳绕紧在铁桩上,将大船固定下来,甲板开启,长长的弦板搭上船舷,十几条卸载粮食的专用滑板也扣上了船舷。
这时,一队押船的安西军士兵从甲板上快步下来了,为首军官忽然看见了李庆安,士兵们顿时异常激动,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的主帅,纷纷上前单膝跪下行军礼,为首军官道:“卑职信德军第五卫郎将田建明率部众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也心中高兴,能在江南海边遇到信德的驻军,他简直有一种跨越时空的感觉,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笑道:“田将军请起,各位弟兄一路万里跋涉,辛苦了,大家起来吧!”
士兵们站起身,田建明禀报道:“回禀大将军,卑职率一千儿郎护卫船队前来,一路顺利,原本船上还有数百名波斯和粟特商人,他们在广州下了船,现在船上除了船员外,就只有我们一千安西军,一共有两百万石粮食和一些天竺的药材,全部保存完好无损。
李庆安点点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从信德向大唐运送粮食,这条航线一旦固定,将来还会有更大规模的粮食运输,五百艘、甚至上千艘大船,希望田将军能给我带出更多能远航的水军,不要让我失望。”
田建明大喜,大将军的意思就是将重用于他,他连忙躬身道:“卑职愿竭尽全力。”
李庆安笑了笑,又大声对士兵们道:“各位兄弟不远万里,艰苦跋涉,这一次,每个弟兄都将记功一级,很快有更重要的使命等着大家,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再立新功!”
士兵们躬身齐声道:“愿为大将军效力!”
……
船队靠岸,立刻开始忙碌起来,三万多士兵奔上一艘艘大船,将一袋袋粮食滑卸下了大船,数万士兵一直忙碌到四更时分,两百万石粮食终于卸载完毕,这时,三万士兵和战马开始列队上船了,李抱真给李庆安抱拳施礼道:“大将军,末将出征了。”
“李将军,祝你旗开得胜,早传捷报!”
黑暗中,李庆安挺立在码头上,在夜风中对出征的将士抱拳施礼,一艘艘大船陆续调头,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驶入了大海,向遥远的南方进发。
……
时间又渐渐过去了几天,两岸军队依然保持着胶着状态,或许是意识到北唐军无船渡江,且在水军方面不如自己的缘故,一直士气低迷的南唐军竟渐渐地士气高昂起来,每天都在水面上进行实战演练,一队队大船耀武扬威,在大江中来回游弋,鼓声如雷,呐喊声震天,就像对北岸进行示威一般,而反观北岸,却静悄悄的,只有一些漕船沿着岸边低调行驶,运送着粮食和物资。
这天下午,一只小船从北岸驶来,船上是一名年轻文士和两名跟随他的士兵,船还没有到岸,几艘南岸战船便立刻迎了上去。
战船将小船四面围住,上千把弩箭对准了船上的年轻文士,南唐大将高仙琦站在船头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船上年轻文士抱拳施礼道:“在下是安西节度使季大将军帐下文书官张知节,奉大将军之命特来给吴王殿下送信。”
张知节从容自若,在弩箭的包围之下毫不畏惧,又朗声道:“我们一共只有三人,我还是个读书人,就把吴王的十万大军吓得如临大敌吗?”
高仙琦盯了他半晌,一摆手道:“带他去见殿下!”
战船闪开了一条路,小船缓缓靠岸,张知节在百余人的押解下,向丹徒县的吴王行营而去。
吴王李璘刚刚接到了襄阳的飞鸽传信,李亨的十万大军已经攻破了襄阳城,李瑁自焚身亡,荆襄已经被南唐大军占领,这就意味着江南军的西撤通道终于打开了,这个消息令李璘激动万分,很快消息传开,大营内一片欢呼,不少人相拥而泣,所有的士兵和将官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李庆安作战,西撤通道的打开,就等于给了他们一个生的机会。
但也有不屑一顾的,李璘的儿子襄城王李易就是典型的代表,他现在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昔日曹操八十三万大军,不也一样被几万江东水军杀得大败而归吗?更何况对方也才八万人,那几万新募之军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对方的兵力还不如自己,他又何惧之有?
听见满营的欢呼声,李易撇了撇嘴,对副帅李成式道:“我看父王也太胆小了,畏李庆安如虎,上次安西军只来一千骑兵,便将十万大军吓得仓惶南逃,江都城也不要了,传为天下笑柄,可惜我当时不在江都,否则我绝不会蒙此奇耻大辱。”
李成式也叹口气道:“不是大家惧怕安西军,而是安西军的强悍令人胆颤心惊,他们几乎从未吃过败仗,他们打败了大食人。”
“大食人算什么?一群胡蛮而已。”
李易挥舞着手臂,极不服气道:“听说他们连铠甲都没有,弓弩也不如我们,打败他们,就值得炫耀吗?”
“好吧!好吧!就算大食人是胡蛮,那吐蕃人呢?让我们头疼了近百年的吐蕃人,他们也被安西军所灭,这总能说明问题吧!”
李易失望地摇了摇头,“李副帅,我看你也是被李庆安吓尿了裤子,和你讨论战局是我的耻辱。”
说完,他转身便向帐外走去,“小王爷!小王爷!”李成式在后面连声叫喊,李易根本不理睬,李成式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
李易心情郁闷地走出大帐,正好迎面看见士兵们押解着张知节向这边走来,他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带这个酸儒进军营做什么?”
高仙琦躬身道:“回禀小王爷,这是李庆安派来的信使,给王爷送信。”
“哦?李庆安的信使。”
李易围着张知节走了两圈,上下打量他一下,忽然一伸手道:“信呢?给我!”
张知节头微微一仰,冷冷道:“我家大将军有令,信须当面呈交给吴王。”
话音刚落,李易反手便是一耳光,正抽在张知节脸上,张知节措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捂住脸,目光仇恨地瞪着李易,一言不发,高仙琦吓了一大跳,连忙拦住李易,“小王爷,他是李庆安的使者,不可无礼。”
“滚开!”
李易一把推开高仙琦,恶狠狠道:“我最后再说一遍,把信给我!”
张知节挺直了身子,傲然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
“你他娘的!”
李易‘嗖!’地拔出了剑,将剑刃压在张知节脖子上,在他耳边冷笑道:“你信不信,我杀你就像宰只鸡一样。”
“是吗?那你动手吧!”张知节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吴王李璘的大喊:“孽障,还不快住手!”
李易见父亲满脸焦急地跑来,他‘哼!’了一声,把剑收了,又眯着眼对张知节道:“我不杀你,借你的脑袋去给李庆安说一声,别人视他如虎,可在我眼里,他就和土鸡瓦狗一样。”
“很好!我会原话奉告,也祝你的脑袋多长几天。”
这时李璘赶来了,他得到高仙琦的禀报,他儿子襄城王李易竟然威胁李庆安使者,这令他又气又恼,急忙赶来阻止。
李易推开张知节便扬长而去了,李璘连忙上前安抚道:“请贵使息怒,我这儿子一向目中无人,让贵使受委屈了,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张知节摸了摸脸,他脸上还火辣辣的痛,这个仇恨他记住了,他淡淡道:“我是奉大将军之命出使南营,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那好,贵使请!”
张知节点点头,跟着李鳞走进了金丝大帐,大帐内,李璘正和一班谋士商量荆襄之事,见张知节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
李白却一眼认出了张知节,他去过张筠府第几次,当时才十几岁的张知节向他请教写诗,虽然过去了近十年,他还是认出来了。
“你不是张相国的公子吗?”
张知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李白,李白可是他最崇拜的偶像,他愣住了,“李……太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白心中有些惭愧,当初张筠对他有点冷遇时,他曾写下‘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可今天他也成了吴王的幕僚,他只拱了拱手,没有多说什么。
旁边的李璘更是惊讶,原来这个使者是张筠的儿子,张筠的儿子竟做了李庆安的使者。
“原来是张相国公子,本王失礼了。”
张知节已经从突见李白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又回到刚才的从容,他取出李庆安的亲笔信道:“吴王殿下,现在我是李大将军的使者,这是我家大将军给殿下的亲笔信。”
一名侍卫接过信,呈给了李璘,李璘坐下来拆开了信,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李庆安信中的语气很客气,大家都是唐军,他不想多犯杀戮,劝李璘自己撤离江南,以免江南军全军覆没。
第六百二十四章 岭南之军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张知节平安无事地走了,李璘却多了几分心事,他明白李庆安信中的意思,就是给他下最后通牒,命他撤出江南,按理,这就是他一直所想的事情,只是从前被荆襄所隔,他无法顺利西撤,一直令他无比沮丧。
可不知为什么,现在荆襄已经被剑南军拿下了,他随时可以西撤,但李璘心中却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他不那么甘心撤离江南了,或许是因为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对江南便又多了一分留恋,反正可以随时西撤,为什么他不试一试留下来呢?
正是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让李璘心中充满了矛盾和苦恼,他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帐中人有的劝他撤离,有的劝他留下。
副帅李成式和幕僚李白劝他撤离,‘如今之计,应保留实力为上,以安西军的实力,又有李庆安亲征江南,绝非我们所能敌,不如将大军西撤到荆襄,取代从前李瑁的势力,对我们非但没有损失,而且能保存实力。’
而另外三个谋士却异口同声劝李璘留下,‘北军不悉水战,又现造战船,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是无法渡江,就算造出战船,又岂能和江南水军相比,哥舒翰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么勇猛的大将在水中却被艄公所杀,再说西撤后未必能呆在荆襄,说不定是去守南诏,况且河北安禄山未平,一旦安禄山反攻,李庆安只能撤军北上,最后必然划江而治,现在就放弃江南,未为过早,而且,如果李庆安能南渡进攻,他又何必遣使来威胁,这就说明他也束手无策了。’
两派人争论不休,使李璘心中厌烦之极,“够了!都给我出去。”
他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大帐,一屁股坐在软榻上,目光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江南地图,他怎么舍得放弃物宝天华的江南呢?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帐帘一掀,他的儿子李易快步走了进来,江南大军中恐怕只有他这个儿子不用禀报便可直接进帐了,李璘对儿子十分宠信,对他千依百顺,而且把部分军权也交给了他,不过今天他却有点恼火儿子对江北来使无礼。
“那么急匆匆的,什么事?”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李易却摸透了父亲的心,他跪下道:“孩儿刚才太冲动,请父王责罚。”
他不说自己无礼,而说自己冲动,冲动是因为年轻,有朝气,这些都可以原谅,尤其是父亲对儿子,哪有父亲骂儿子冲动的。
李易这一跪,李璘心中的一丝不满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点点头道:“你冲动我不怪你,不过下次你要记住了,不要再鲁莽,今天要不是为父喊住你,你就让为父和张相国结下血海深仇了,你知道吗?那使者是张相国之子。”
“孩儿已经知道了,所以孩儿很后悔,向父王请罪。”
“算了,吸取教训就是了。”
李璘见门口还有一个人,似乎要进来,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按照李易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为这种事低头,莫说是张筠的儿子,就算是太子,他也一样不放在眼里,但如果他低头了,那只能说明他有求于父亲。
“父王,孩儿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岭南五府经略使何广平率三万军北上了。”
“什么!”
李璘吃了一惊,何广平一直是效忠于北唐,他这时候北上,当然不是来帮自己,而是协助李庆安围剿自己,他急忙问道:“岭南军到哪里了?”
李易回头一招手,门口的报信兵便走了进来,跪下道:“回禀王爷,岭南军已经到了洪州豫章,正向东开来。”
岭南军没有走海路,这倒有点奇怪,不过李璘已经顾不上这个奇怪之处了,他心急火燎地走到地图前,将地图摊开,豫章也就是今天的南昌,岭南军北上,向东再行军半个月,便可抵达杭州、湖州,那可是江南的富庶之地,而且兵力极为空虚,如果真让他们占领杭州,那江南军可就腹背受敌了。
这个突来的情报让李璘有些茫然失措了,但李易的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个何广平来得太及时了,正好可以用来给他提升军队的斗志和士气,而且李易非常动心,岭南军当然不能和安西军相提并论,他还从来没有机会指挥过一场大战,送上门来的美味佳肴,他怎么能放过。
“父王不用担心,李庆安没有战船,一时渡不了大江,让孩儿率军去迎战岭南军,他们只有三万人,不足为虑,孩儿有把握一战击溃他们,这样,我们的军队将士气大振,父王,这是我们凝聚军心的良机啊!”
李璘也有点被儿子说动了,如果是安西军,他是万万不敢去迎战,可现在是岭南军,那又另当别论了,他也想儿子去领兵作战,锻炼一下帅才,唯一担心的就是儿子太年轻。
李璘想了想便道:“你去也可以,我让李成式做你副将,而且尽量多带军队,毕竟对方有三万人,你要两倍于他们,为父才能放心。”
李易大喜,尽管他是想独立出战,不要李成式这个副将,但他知道,父亲准备带兵出战已经是对他的最大让步了,而且父亲给他六万大军,这是他彻底掌握军权的决定性一步。
“谢父王,孩儿准备明天就出兵,将岭南军拦截在杭州、湖州以外。”
……
李庆安在江北近一个月的平静,极大的减轻了江南军的压力,也使李璘分兵作战成为了可能,为了拦截北上的岭南军,十二月下旬,襄城王李易为主将,李成式为副帅,率六万大军离开了润州,向南方的杭州开去。
扬州江都大营,就在李易领兵南下的第二天,一份详细的报告便摆在了李庆安的桌案上,从军队的总数量到各个军种的人数,战马的数量、粮草的运输,行军路线等等,各种数据都非常详细,这是一般斥候所办不到的,不容置疑,李庆安在江南军大营中已经安插了不少密探,甚至收买一些重要官员。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所设计的轨道演变着,唯一有些出入的是,李庆安以为李璘会派七万大军南下,但他预料多了,李璘最终只派了六万军南下,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事实上,李庆安从半年前便开始策划夺取江南了,他精心设计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套,包括夺取盐港;包括他宣布两个月内造三百艘大船;包括他派张知节出使江南,这一切都是他放的烟雾弹,他无所作为就是为了迷惑江南军,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安西军不悉水战,没有战船,无法渡江南下。
他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迷惑对方,已经取得了初步成功,已经使李璘放松了警惕,派军队南下去迎战岭南军了。
当然,岭南军北上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而且是重要的一环,他目的就是为了让李璘把军队调离长江,离开得越远越好,他之前所释放的一切烟雾弹,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南下夺取江南,对李庆安而言是易如反掌,就算没有战船,他也一样可以轻而易举办到,李璘的防御只是从江宁到江阴一线,那他完全可以在江宁以西的当涂用漕船渡江,或者江阴以东的胡逗岛渡江,就可以避开李璘的防御线,从而使安西骑兵直接杀向润州。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李璘的十万大军就会登上千艘战船入江,从长江西进,安西军在大江中远不是江南水军的对手,不仅会损失惨重,而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璘大军远走。
这不是他的战略目的,他的战略目的不仅要夺取江南,而且要全歼李璘十万大军,这样一来,让李璘的军队离开长江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了。
李庆安轻轻把报告扔在桌上,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起身慢慢走到了帐门口,负手向南方望去,五天,最多五天时间,他就能得到李抱真的飞鸽传信。
“大将军,那个李易虽勇烈,但他的自负会要了他性命!”一旁,张知节低声道。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他知道张知节在江南大营所遭受的侮辱,那一记耳光足以让张知节对李易记仇一辈子了。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李易其人我在半年前便开始研究他了,他是李璘唯一的儿子,从小在深宫中长大,为所欲为,八岁那年因一件琐事亲手杀死了从小跟随他的小宦官,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十一岁时身材已如成人,十二岁那年,他强暴了李璘的一个姬妾,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同年,他杀死了李璘的一名侍卫,却得到李璘的褒奖,从此弃文从武,李璘为他遍请天下有名的武师,教授了他一身高强的武艺,他今年只有十八岁,但死在他手下的人已经数不胜数了,被他强暴的女人也不可计数……”
“此人就是恶魔!”张知节咬牙道。
“不!”
李庆安摇了摇头,不屑一顾道:“叫他恶魔他还不配,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小子罢了。”
说到这里,李庆安脸上露出了一种轻蔑的笑意,“他使一杆大铁枪,他自以为重一百四十斤,实际上只重一百三十八斤,我对他的了解可能比他本人还清楚,李璘的军队必将败亡在他手中。”
第六百二十五章 请君入瓮
冬天的江南比北方少了几分肃杀,更多了一点温润,河水没有结冰,依然在缓缓地流淌着,也不是茫茫的冰雪世界,一个月前下了一场雪,已经融尽,只有在背阴处还有一堆堆凝成了冰渣的污雪,河边的杨柳光秃秃地垂挂着,但枝条已经出现了青绿之色,拂柳的风也不是那么寒冷了,已经带着一丝清新的、春天的气息。
今天已是庆平元年的最后一天,明年就是新年了,尽管江南战火未平,但江南的民众还是按耐不住对新年的渴望,家家户户杀鸡宰羊,清扫房屋,悬挂桃符,用一种极大的热情来迎接新年的到来。
经过了四天的行军,李易率领的六万江南大军已经抵达了杭州最南面的紫溪县以东,而岭南军行军缓慢,现在还在洪州的新昌县,两军相距约三百余里,李易得到情报,岭南军之所以行军缓慢是因为士兵不适应这边寒冷的气候,很多人都病倒了。
这个消息令李易更加激动,他恨不得插上翅膀,一步飞到洪州,去痛击连行军都难以维持的岭南军,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披满光环的形象,挥师出击,血流百里,他李易成为了威震大唐的名将,对名将光环的渴望已经让李易到了几近疯狂的程度,他下令士兵昼夜不停行军,他的六万大军只有战马五千匹,其余都是步兵,尽管如此,还是一天一夜行军一百八十里,连战马都累得几乎倒闭,何况士兵。
为此,李成式苦劝李易多次,在苦劝无效后,他们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午饭时,李成式带剑闯进了李易的营帐。
“小王爷!我最后警告你。”
李成式用剑指着李易,眼睛里喷射着怒火,他一字一句道:“你再敢这样亡命行军,不顾士兵死活,我将立刻带兵北上,你自己一个人去和岭南军作战吧!”
李易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依然在慢慢悠悠地吃了他的午饭,他的午饭是十二个菜,一壶酒,因为今晚是除夕的缘故,所以中午就随便吃一点。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军队作战时不准喝酒,他也知道,但不想遵守,安西军不也规定士兵冬天时必须带酒吗?
“李将军,你是酒喝多了吗?敢用剑指着我。”李易冷冷道。
“我没有喝酒,更没有头昏,是你利令智昏,不管士兵死活,不管后勤粮草,小王爷,你年轻,不懂兵法,这没有关系,但你一定要听我的劝告,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兵家大忌,你太小看了李庆安,你在一步步走进他的陷阱。”
李易一阵仰天大笑,他笑声一收,冷冷道:“好一个不懂兵法,好一个兵家大忌,兵在哪里?兵在洪州新昌县,他们已经无力东进了,不进则退,如果我们再不抓住战机追上去,他们就会撤回岭南,你这叫贻误战机,你懂吗?你口口声声说,我不体恤士兵,但慈不掌兵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你懂的,只是你不高兴我做你的上司,所以你才找借口发难,现在你以剑指我,以下犯上,李将军,很抱歉,我非杀你不可!”
说到这,李易狠狠将酒杯向地上一摔,厉喝道:“来人,将他绑了!”
两边数十名亲兵一拥而上,李成式也是有备而来,他将剑左右一指,大喝一声,“你们谁敢动我!”
李易的亲兵都停住了,这时帐外也涌入数十名李成式的亲兵,保护着李成式一步步向后退,很快便撤出帐外。
虽然李易搭起一间帐篷,但并没有扎营,士兵们都是在路边席地而坐,简单地吃干粮喝水,李易只给了半个时辰,尽管时间短暂,但很多士兵还是嘴里含着炒面沉沉睡去,连日的昼夜行军使士兵们都疲惫到了极点。
李成式冲出了营帐,他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沮丧,他总觉得这次岭南军北上很是蹊跷,如果真是岭南军,完全可以坐海船北上,在杭州湾登陆,而不用这么长途跋涉,耗费体力和粮食,而且一路上路途艰难,后勤未必跟得上,他总怀疑这不是岭南军,而是李庆安的安西军假扮,但想想又不大可能,安西军没必要兜个大圈子到洪州去。
愤怒稍平,但他心中的疑惑更加强烈了,这时一名亲兵劝道:“副帅,以你的威望,不如把军队全部带走,让这个小王八蛋一个人去洪州。”
李成式摇了摇头,“他可以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他好歹是吴王世子,算了,我已仁至义尽,自己离开就是了。”
他狠狠抽一鞭战马,向北方而去。
李成式在营帐中闹了一场,李易已经没有心思吃饭,他手中提着剑,恶狠狠地盯着远处,他的一队亲兵已经去抓捕李成式了。
片刻,一名亲兵奔回来向李易禀报,“禀报主帅,李成式带着一百多名心腹向北去了。”
“跑了!太便宜他了。”
李易恨得一剑砍进了拴马桩,不过他心念一转,这样也好,现在军队就完全由他控制了。
不过李成式的兵谏还是让他略略冷静了下来,今天就是大年三十,可以给士兵们休息一夜,明天再给他卖命,他当即下令道:“全军即刻出发,再行三十里,在紫溪县驻营。”
军令如山,六万大军再一次疲惫地出发了,浩浩荡荡,向三十里外的紫溪县进发。
……
就在李易六万大军准备在紫溪县过除夕之时,他们却不知道,李庆安的大网已经在悄悄地收拢了,就在前一天夜里,一支由三百艘五千石大海船组成的庞大船队驶入了杭州湾,在钱塘县靠岸了,船上满载着从盐港上船的三万安西军骑兵精锐,三万北唐骑兵无声无息地上岸,严密封锁了消息,连钱塘县的地方官都不知道一支大军在他们管辖区内出现。
率领这支骑兵大军的,正是大将李抱真和副将赵崇节,这就是赵崇节的计策,让岭南军北上,诱引江南军的主力南下迎战,他们再出奇兵,从杭州湾登陆,切断江南军的归途。
这就有点像后世朝鲜战争中美军在仁川登陆,切断朝鲜军的后路一样,是一个极为高明的策略。
三万骑兵每人只带三天的口粮和草料,一路轻装前行,下午时分,江南军到了紫溪县东,而北唐骑兵却占领了于潜县,在这里,北唐军截获了李易的后勤辎重,一支由千余辆平板大车组成了粮食及辎重队。
截住了后勤辎重队,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策略已经成功了八成,剩下的就是如何全歼李易的六万大军了。
李抱真在和赵崇节商量着进军路线,从于潜县到紫溪县相距不过五十里,骑兵最多一个多时辰便可以杀到,但主帅李庆安给他们的五个字是‘谋定而后动’,也就是说,他们必须要有充分的情报支持,这也是安西军的一贯风格,十支斥候队在他们上岸之后便撤放出去了,李抱真和赵崇节一致决定,先等斥候的情报,再商议具体的行动方案。
这时远方驻营处隐隐传来了轻微的骚动,李抱真便起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一名士兵奔回禀报道:“苏渝将军抓住了一队百人敌军,主将似乎是个很大的官。”
李抱真诧异,立刻令道:“把抓住的敌将带上来。”
苏渝便是赵崇节在汉中之战中比箭收服的那名汉中军大将,他一直跟随着赵崇节,也跟随李庆安参与了这次江南收复战,现在是一名郎将,他擅长于斥候巡哨,便被李抱真任命为巡哨首领,率一千骑兵在外围巡哨,就在半个时辰前苏渝的一名手下发现了一队百余人的江南军骑兵从南方奔来,苏渝便设了一个埋伏伏击了这支骑兵,活捉骑兵首领,审问了才知道,抓住的这人竟然是江南军副帅李成式。
苏渝大喜,急忙将李成式解到了李抱真的面前,李成式双手被捆绑在身后,他挺身昂头,立而不跪,但他心中却冷如死灰,他看到了三万北唐骑兵,这才明白了李庆安之谋,岭南军北侵根本就是一个圈套,就是为了引李易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南下,再截断他的退路,将六万大军全歼,他不由暗暗叹息,江南军此番休矣!
李抱真看了他半晌,他知道这个李成式最早原是大唐水师都督,后来又被任命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是一名文官出身的领军大将,尤其擅长训练水军,江南水军就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此人也是李庆安重点关注的对象,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活捉了。
李抱真一摆手命人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了,抱拳拱手笑道:“原来你就是李长史,久仰了。”
李成式默默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有吭声,李抱真并不以为意,又笑道:“我们突然出现在此处,李长史没有想到吧!”
李成式摇了摇头,道:“我以为岭南军是你们假扮,没想到你们竟然在杭州湾登陆,确实让人意外,果然很高明,只是你们的大船从哪里来?”
李抱真向旁边的郎将田建明一招手,田建明上前施礼道:“李将军,何事?”
“没什么,我把你介绍给这位前大唐水师都督认识一下。”
李抱真指着田建明对李成式道:“这位田将军半年前还是信德驻军,四个月前,田将军从信德南部的安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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