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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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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筠懂得圆转回让,李庆安倒要把这件事抛给他了。

“好吧!我们再谈谈另外一件事,就是关于重建四匦,我认为这是收集民意的好办法,本来年初时想施行,但被裴相国一直拖下来了,现在已是年底,我看就不要再拖了……”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明天就着手办理。”

……

马车里的光线忽明忽暗,一会儿映出张筠那张白白胖胖的脸庞,一会儿又将他的脸推入黑暗之中。

从赵王府出来,张筠一直就在考虑李庆安关于政事堂裁员的计划,他心里当然明白,李庆安不是让他来决定裁谁,只是让他去执行而已,在这种重大决策上,他只有执行权,而无决策权,李庆安已经有了人选,只不过没有明说罢了。

那应该裁谁呢?李庆安就像打哑谜一样,不说,让他去猜,考量他的政治智慧,这是让他做的第一道题,以他张筠几十年的官宦生涯,他能做对这道题,答案是能,如果他连这点都想不到,那他的右相国就别当了。

这是,张筠的眼中闪出一丝明悟,他已经想到第一个人是谁了,崔平。

一定是他,崔平不过是当初李庆安用来取代崔涣的临时人物,因为他在崔家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现在既然崔宁出来了,那个崔平就应该下去,一个政事堂不可能有两个同一家族的人。

此外崔平能力平庸,而且还有贪腐之嫌,李庆安用他只能是权宜之计,御史台当年还弹劾过他,试问这样的人,李庆安怎么可能让他做中兴之相,此人资历浅,又有把柄在身,找个借口便可以劝退下去,不难。

关键是第二个人会是谁呢?

张筠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刚才他想到了‘中兴之相’,这个词就像一道闪电,霎时间将他眼前照明了一下,让他依稀抓住了一点线索,

这个线索就是,李庆安迟早要用枢密处的五人替代政事堂,包括他张筠,而政事堂缩减为五人,这就是他的第一步,把崔宁提拔上来。

有了这个明悟,张筠立刻在他脑海中把其他几人进行逐个排除。

崔平已经踢除,可以不算,其他四人就是张镐、韦滔、王缙、卢奂,这四人中张镐是李庆安所欣赏的干将,不可能是他,那其他三人:韦、王、卢,必是这三人之一。

其实这三人不管是谁,张筠都很乐意看见他们被踢出政事堂,王缙虽然是韦党,但此人为人低调,做事也认真,官誉也很好,又是王维之弟,估计李庆安暂时不会动他,

那最后就是韦滔和卢奂二人之一了,一个韦、一个卢都是当朝大世家,无论谁下去,都会是一场朝廷地震。

张筠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已经明白李庆安指的第二个人是谁了,应该是韦滔,李庆安知道他和韦滔的关系很僵,所以才让他去做恶人,让朝堂中人人都以为是他张筠公报私仇,而不会去怀疑这是李庆安的安排。

张筠无奈地叹息一声,谁说李庆安只会打仗,他玩起政治手腕来,比谁都高明。

可想把韦滔干下去,并不容易,张筠闭上了眼睛,开始运用他几十年的政治斗争经验,思考一个良策。

……

李庆安当晚是在舞衣的房间过了夜,和她详细地探讨了多种夫妻生子之法。

次日一早,他天不亮便起床了,梳洗一番,又去吃早饭,他当然不是去上朝,这只是他的生活习惯,天不亮要点卯。

天还没有亮,吃早饭的餐堂里没有几个人,大妇明月身子沉重,无法起床伺候丈夫;次妻婉儿给祖父守头七,在裴家未归;次妻舞衣昨晚受了宠,又加上人有点娇气,便不肯这么早起来;如画昨晚受了点风寒,托姐姐如诗向李庆安请了假;而借住在他们家的高雾又去汉中接母亲去了。

每个人都有理由,所以在餐堂陪李庆安吃早饭的只有如诗一人。

李庆安吃早饭很简单,一碗稀饭,一盘肉包子或者一张胡饼,唐朝的胡饼不是今天那种厚实无味的白面饼,而是有点像今天的印度飞饼,一层一层地烙熟,每一层的中间都有各种口味的肉酱调料,最后将切好的酱牛肉一卷,美味无比,这也是安西军的主餐。

如诗给他盛了粥,又一边给他卷胡饼,一边笑道:“大郎,今天起这么早,是要去朝廷吗?”

“没有,朝廷之事有相国们操心就够了,我一般不去过问,落个清闲。”

“可我看你好像要出去。”

“嗯!我想出去逛逛,要过年了,去看看集市,顺便给朵朵买生日礼物。”

如诗把卷好的胡饼递给了李庆安,笑道:“可别把孩子宠坏了,她还小呢!给她买点糖就行了。”

“那可不行!”

李庆安咬了一口胡饼,口中含糊不清地笑道:“将来她长大了,知道我用糖给她做生日礼物,她可饶不了我。”

如诗见丈夫疼爱自己的女儿,她心中欢喜,便娇嗔道:“你呀!就是太宠孩子了,那就随便给她买点小玩意,不要太贵重了。”

“我知道,你要不要陪我去逛逛。”

“我倒是想去,但今天接生婆要进府了,我得安排。”

“让如画安排不就不行了?”

“生孩子的事情,她不懂。”

李庆安也知道,妻子快临产了,离不开如诗,便笑道:“那好吧!大家都不陪我,我就一个人去逛。”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餐堂外传来一个笑声,“姐夫,去哪里逛?我陪你。”

只见明珠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姐夫想微服私访,肯定缺个女保镖,那我来做保镖好了!”

明珠是和高雾住在一起,高雾不在,就她一人独住,她刚刚起床,简单梳洗好了,便来吃早饭,正好听见李庆安在说出去游逛之事。

她坐下来挽起袖子又道:“我最近跟雾娘学了几招厉害武艺,三五个男人也休想近身,姐夫跟我出去,亲兵就不用带了。”

李庆安见她有趣,便点点头笑道:“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赶得上吗?”

明珠听李庆安愿意带她,心中大喜过望,她慌慌张张起身道:“姐夫稍等我一下,我去梳个头。”

“明珠,你不吃早饭了吗?”如诗笑问道。

“不吃了,我最近没胃口!”

……

女人出一趟门,从古至今都是一件麻烦之事,化妆、梳头、换衣,无意中发现自己脸上长了个小豆豆,又得对着镜子折腾半天。

尽管明珠的收拾已经非常简单快捷了,李庆安还是等了她半个时辰,折合今天的一个小时,属于合理范围内。

马车里,明珠一边小心地描眉,一边给李庆安解释:“其实我已经够快了,要是姐姐出门,天不亮就得起床,那个描眉,那个涂粉,那个盘头,那个戴首饰、穿衣裙,至少要两个时辰,你不是没有领教过。”

女人总是喜欢拿比自己更磨蹭的人比较,明珠就不会和高雾比较,高雾素面朝天,脸一洗,头发一扎,不到一刻钟就可以出门了。

李庆安见她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悲悲戚戚,整天说自己是青苹果,现在又渐渐恢复了从前的伶俐可爱,笑靥如花,他心中喜欢,便笑道:“要不!你再化个狐狸妆、血晕妆之类,多等等你我也愿意。”

“去!去!去!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明珠白了他一眼道:“人家今天多大了,还以为我会像小时候那样把自己化妆得跟鬼一样。”

“其实我倒觉得蛮可爱……”

明珠索性把眉笔放下,忿忿道:“蛮可爱是蛮可爱,可是要看是谁化妆,十三四岁的小娘化妆可爱,可我这么老了,若化个血晕妆出去,大家肯定会喊:快来看啊!谁家的疯妇上街了,有人认出来,哦!这不是赵王爷的小姨子吗?姐夫,我可是不愿给你丢这个面子啊!”

李庆安笑着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你继续描眉吧!我不跟你说了。”

“嗯!”

明珠又细心描眉,忽然她眉头一皱道:“马车太颠簸了,我没法画眉,姐夫,你能帮我一下吗?”

“好啊!”

李庆安欣然应允,接过她的眉笔笑道:“小心我给你化个狐狸妆。”

明珠凑上前,将一张俏丽的玉面扬起,她嘴唇轻轻一撅道:“你若真要画,我也没有办法。”

“和你开玩笑呢!嗯,别动,我先给你眉尾润润色。”

李庆安跪坐在她面前,提笔小心翼翼地给她画眉,望着她白玉般的脸庞,红润的嘴唇,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处子幽香,李庆安的心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微服私访(下)

马车在紧靠西市的西岭巷内停下,李庆安进了热海居,不久,一名中年胡人男子携带两名年轻胡姬从热海居另一面的后门出来了,中年胡人自然是李庆安装扮,热海居内有几个胡姬是很高明的化妆师,她们给李庆安贴了胡子,粗了眉毛,眼睛里带一种碧色,连肤色都变了,无人再认识他是李庆安。

明珠也化妆成了胡姬,变化颇大,头发变成栗色,眼睫毛变长,鼻子也微微垫高,她不停取出小铜镜打量自己容颜,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偷偷地笑,她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名胡姬也是汉人改扮,她名叫李蓉,隶属于安西军内卫情报堂,武艺极高,是赵王府内二十七名女保镖的队正,今天她扮作李庆安的情妇,做他的贴身保镖。

不仅如此,十八名亲卫保镖还在不远处跟着,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形。

热海居的房屋结构极为特殊,西岭巷是死巷,穿过热海居从前门到后门只要一百余步,但如果从巷子里出来,再绕去热海居后门,那至少要走半个时辰了,正是这种特殊房屋结构,可以保证热海居遭遇危机时,里面的人员能迅速撤离,今天也能保证李庆安不被跟踪发现。

李庆安带着两个美女胡姬在西市里慢慢悠悠地走,西市内胡商很多,至少占了三成,李庆安这个胡商根本就不足为奇了,倒是他身边的两个姬妾还偶然吸引人的注意力。

“黛丽丝,我们先去米行看看!”

李庆安说的是突厥语,李蓉化名黛丽丝,给明珠做翻译,“明珠,老爷说先去米行看看。”

明珠笑靥如花,她亲昵地挽着李庆安的胳膊,脸上露出甜蜜,但心中却恨得牙痒,明明那么多胡商都说汉语,他一个假胡人还偏偏说胡话,明珠悄悄地在李庆安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低声道:“我的大哥,你就不能说汉语吗?”

李庆安回头眨眨眼笑道:“小娘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得还是突厥语,明珠气结,见李庆安笑容的暧昧,她也不好意思问李蓉,只得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西市主要是以民生货物为主,茶米油盐,布匹、普通丝绸、牛羊猪禽、笔墨纸砚等等货物,有数百种之多,以批发为主,进入量都极大,有店铺数千家,少数店铺是私人买下的产业,大部分还是租赁,光每年东西两市的房租就是朝廷一块不菲的收入。

物以类聚,某种货物的店铺都会集中在一处,叫做行,如米行、绢行、布行、油行、茶行、生铁行等等,而且部分大宗商品还细分,光米行就有五熟行、白米行、大米行、粳米行等四个行业,位于西市的中间部位。

自古以来,粮食就是各个朝廷所关注的焦点,它的价格涨幅甚至关系到一个朝代的兴衰,大唐最繁盛的开元中期,米价只有斗米十文,因此,杜甫在《忆昔》一诗中写道: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但自从天宝年后,关中水利渐渐荒芜,灾害频发,土地兼并,米价也开始一步步走高,河东饥民涌入关中那一年,米价最高时甚至涨到了斗米三千钱,后来又反复高低涨落,一直没有平稳过。

西市的米店有一百余家,都是日出千石以上的大店,基本上垄断了长安的粮米供应,各个坊市的米店都要来这里批发,当然,常平仓那边还有十几家官店,但平时一般都不买卖,只有遇灾年须平抑粮价时,官店才会开门以低价卖粮。

米店一般是前面交钱买米,后门提货,后面还有一条小河,很多人家都是用船来运米,进货也主要是用船,所以从大门口不怎么看得出米店的规模,都是清一色的小门深院。

李庆安一连走过几家,最后他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米店,匾牌上写着‘湖杭老店’,牌匾有些陈旧了,至少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

“我们去看看这家吧!”

这一次,李庆安却是用汉语说了,突厥语只是一时掩人耳目罢了,当亲卫告诉他,没有发现人跟踪,没有异常情况时,他也不想卷着舌头说突厥语了。

明珠大喜,她终于听得懂了,连忙笑道:“好啊!我们瞧瞧去。”

李蓉走在前面,他们刚进大门,一名伙计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可等他看清是来的是胡人,热情便立刻减了七八分,懒精无神问道:“你们要买多少米?”

“我想先看一看!”

伙计听他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立刻又热情起来,“我带你们看。”

李庆安见他像变色龙似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由笑骂道:“你这个伙计,若没有睡醒,就换一人来!”

伙计苦笑一声道:“客官所有不知,朝廷严禁贩米出境,一旦被查获,米店也要连带遭殃,所以我们一般都不敢做胡商生意。”

“等等!”

李庆安打断了他的话,“西域不也是唐境吗?我从石国来,包括石国和河中九国,现在都是唐境,我卖米过去,也不犯法啊!”

李庆安觉得很奇怪,他只知道不准卖米给安禄山,严禁贩米出境这个规定他竟然不知,伙计向门外看看,指了指北面,压低声音道:“其实朝廷也没有这个规定,是米行的行规,主要是害怕卖米给回纥,三个月前罗记米店卖了千石粮食给一名胡商,结果在居延海被查获了,那名胡商被杀头,罗记米店被罚一万贯钱,几十年辛苦卖米攒下的财产一夜赔光,米店也关门了,大家都怕了,所以定下行规不准卖米给胡商。”

李庆安这才恍然大悟,这件事他看过崔乾佑的报告,是有一名粟特商人想秘密运米给回纥,被巡哨边军抓住了,没想到朝廷居然罚钱一万贯,这应该是兼任太府寺卿的刘晏所为。

李庆安点了点头,笑道:“那现在怎么又热情了?”

伙计也笑道:“我们见人多了,客商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一定是在中原呆久的,估计买米也是在中原做生意,所以行规下又有变通,唐人胡商除外。”

所谓唐人胡商,就有点像今天的‘美籍华人’,只不过反过来,叫‘华籍美人’,长安至少有数十万长期呆在唐朝的胡人,他们有的因为故国战乱,有的是羡慕唐朝繁荣,都不愿回去,长期滞留唐朝,也取得了唐朝户籍,大多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好吧!我是要买米去河南,你先给我介绍一下米价。”

“好嘞!客商请跟我来。”

伙计带着他们走进了中间的大堂,李庆安从外面看这家‘湖杭老店’冷冷清清,可进了正堂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大堂里竟有百人之多,大部分都是来买米的商人,其他都是店里的伙计,人声喧杂,颇为热闹。

大堂是方形,长宽各十丈,靠墙壁摆满了竹篾高筐,里面都是各种米样,李庆安大概看了看,米价大概都在斗米四百文左右,这让他暗吃了一惊。

年初时他看了一份户部的报告,当时的米价是斗米八十文,怎么才十个月,米价便上涨了四倍,难道是因为移民,因为战争吗?

李庆安心中有些紧张起来,要知道斗米四百文,他李庆安肯定要被老百姓骂祖宗八代了,而裴遵庆给他的报告中,全部是长安民众对他歌风颂德,如果真是歌风颂德,那是斗米四十文才可能。

“这么米价这么贵?”李庆安眉头一皱,问伙计道:“今年陇右不是粮食大丰收吗?”

伙计苦笑一声道:“陇右多大地方,若陇右丰收就能解决长安粮食,那还要漕运做什么?”

话听似有理,但李庆安知道并不完全对,从前陇右的粮食主要是供陇右军和河西军,所以基本上不调长安,但现在不同,吐蕃被唐军占领后,陇右河西基本上无兵了,居延海的两万唐军也主要是关内道供粮,所以今年陇右道粮食基本上都调关中了,而且今天关中虽然比去年略有减产,但兼并土地的大田庄已被一扫而光,剩下一些合法小田庄也正常交租赋,官仓粮草储备充足,应付战争绰绰有余,也不会影响粮价,如果涨到四百文,那朝廷也应该放粮平仓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庆安心中充满了疑惑,这时,旁边一名买米的商人道:“不是粮价高了,而是钱贱了。”

李庆安一怔,他似乎隐隐有点明白了,他连忙拱手道:“这位大哥,怎么个钱贱粮贵?”

那商人见他蛮懂礼客气,便点点头笑道:“不光是粮贵,其实什么东西都贵,绢原来是五百文一匹,现在涨到三贯了,肉原来是八十文一斤,现在也涨到两百文了。”

“就是!”旁边另一名商人插口道:“原来喝一次酒,一贯钱便可以喝到正宗的高昌葡萄酒,还有四五盘好菜,现在同样的东西,至少要三贯钱,你瞧!”

商人将他随身的布袋甩得哗啦响,道:“这些都是银元,两百块银元,价值两百贯钱,原来可是值两百四十贯钱,现在多了,就便宜了,以前两百贯钱重一千二百斤,要雇辆牛车来运钱,现在可好,随身携带,方便是方便了,可铜钱却不值钱了。”

“除了安西银元,还有拜占庭金币呢!我也有很多。”

第六百一十四章 通货膨胀

当劳工,使安西原来只有五座银矿扩大到了十三座银矿,所铸银元倍增,源源不断地流进中原,与此同时,吴王李璘占据江南,使江南的物资运不到长安,而大量商品又通过贸易运去西方,虽然换来真金白银,但钱多了,实物却少了,怎么会不通货膨胀?

这个问题其实他以前也想到过,但没有亲身体验,感受不到,现在他开始切身体会到问题的严重了。

李庆安想了想,便拉着店伙计走到旁边一间屋,伙计挣脱他的手,揉着别捏得生疼的手腕怨道:“客商,你有时间赶紧去买米吧!我们掌柜说,过几天要开始准备年货了,米价至少还要再涨两百文,聪明商人都在抢买呢!”

李庆安取出一只钱袋,从里面摸出一叠银元,至少有七八块,托在手心笑道:“我问你几句话,你若说实话,这钱就归你了。”

伙计动心了,现在物价飞涨,他的日子也难过,这七八块银元足可以让他过一段好日子,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道:“客商尽管问,我一定说实话。”

“好!我先问你,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八贯!”

伙计眼睛眨都不眨,便脱口而出,“去年挣六贯,因为样样涨价,掌柜见我做事卖力,便又加了两贯。”

“够用吗?”

“我一个人是够了,但我还要家养,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又没有土地,一家七口人都指望我这八贯钱过日子,八贯钱可以买两石米,到过年时两石米都买不到了,不过我们一家人每月只要五斗米就够了,剩下的买布做衣服,柴米油盐,一个月吃顿肉,日子紧巴巴的。”

李庆安暗暗计算了一下,一个九品官,一个月的月俸、食料、杂用等等收入加起来,也才八贯钱,他们同样要养家糊口,还要同僚之间礼尚往来,钱根本就不够用, 好在今年初,他一下子补了拖欠了几年的禄米,官员们还能支持一下,恐怕到明年,大部分低品官员可就捉肘见襟了,假如安禄山也学他当年一样,给这些官员另外发钱,估计一半人都会说安禄山好话了,这些还只是官,还有大量的吏员,没有禄米,月俸都在五六贯钱左右,他们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李庆安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又问道:“听说你们李庆安不是挺能干吗?怎么会弄得这样窘迫?”

“能干?”

那伙计冷笑一声,“是的,他是太能干了,能干得民怨沸腾,长安没有人不骂他。”

“喂!你别乱说话!”旁边的李蓉狠狠瞪他一眼道。

“黛丽丝!”

李庆安拖长声音,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李蓉不敢吭声了,李庆安又笑着安慰伙计道:“我这女人是从安西刚来,安西人都感激李庆安,所以她不喜欢别人说李庆安坏话,你别在意,继续说。”

说着,他将四块银元放进了伙计的手中,银元入手,伙计心安了,又继续道:“其实我也没有故意说他坏话,我只是说实话,你知道长安人都叫李庆安什么吗?”

“什么?”

“李千斗!”

“什么……李千斗?”李庆安不太明白。

“就是说他若登基做了皇帝,那就是斗米千钱,所以叫李千斗,还有童谣,说,李十斗、李百斗,一路跟斗向上走,明年换了李千斗,家家户户不喝酒。”

李庆安默默无语,他心中有些难过,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唐的老百姓竟是这样恨自己,治理天下,不是那么简单啊!

这时,明珠上前道:“我觉得这不公平,若没有李大将军,安禄山早就杀进京了,河北民众不知要死多少,还有吐蕃,我们大唐的百年心腹大患也被李大将军解决了,大家怎么一点好都不念呢!”

明珠生活在上流社会,从来不接触底层民众,她听伙计这样说,心中不由替李庆安叫不平。

伙计也苦笑一声道:“姑娘,李大将军其实也有好处,大家都知道,可是物价涨得这么凶,大家的工钱却只涨一点点,有钱人当然不在乎,去歌颂他,可是我们这些平头小民现在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去年还生活富裕,今年就变成了赤贫,去年生活贫穷,今年就得要饭了,你晚上去街上看看,做夜市摆摊的人越来越多,不就是家家户户都日子难过吗?我们这些小民只要能吃得起饭,其他都不重要,可有人说幽州那边的粮价才每斗八十文,你让大家怎么想?”

……

离开了‘湖杭老店’,李庆安又去旁边的其他米店以及肉行转了一圈,情况完全属实,正如伙计和商人们所说,粮食涨价,肉价也涨了,原来是八十文,现在是两百文,这还是因为安西运来了大量的牛羊肉,否则肉价早就涨上天了,而且这些都还是批发价,到了坊市,到了餐桌上,又不知是什么价钱了,难怪老百姓都骂他李千斗。

这时李庆安再也无心继续逛下去了,便对明珠道:“你帮我去买朵朵的生日礼物吧!我就不去了。”

他又对李蓉道:“你陪明珠吧!我要立刻入朝。”

明珠能理解李庆安的心情,便点点头道:“姐夫,你回去吧!我给朵朵买东西,我知道她喜欢什么,我再给你多问一些生活必须品的价格,做份清单给你。”

李庆安见她善解人意,心中喜欢,便拍拍她的手笑道:“好!多谢你了。”

李庆安和他们告别,便翻身了一匹马,在十八名心腹的护卫下,疾速向热海居奔去。

……

一个时辰后,政事堂应李庆安的要求召开了紧急会议,包括政事堂的六名相国和枢密处的五名重臣,以及各部侍郎、郎中,各寺监的卿令、少卿令,御史中丞等等,近百人聚集在中书省大会议参加会议。

昨天这里才刚刚选出新右相,今天又再次召开了扩大会议,除了张筠等极少数相国得到了李庆安事先通告外,其余人都一头雾水,会议大厅里议论纷纷,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李庆安要发动对安禄山的全面战争了,很有可能,虽然郭子仪失利,但李光弼大军却进入了河北,而且听说安禄山草料库被烧,骑兵损失巨大,正好是剿灭安禄山好机会。

这时,李庆安和张筠、崔宁二人从侧门快步走进了会议大厅,李庆安没有穿军服,而穿了一品蟒服,头戴纱帽,和大臣们的打扮都是一样,裴旻拾起桌上小铁槌,轻轻敲了一下钟,‘当!’的一声脆响,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会议大厅呈扇形结构,大臣们按照品阶高低渐渐向后坐,最前面是六名政事堂相国,李庆安站在最前面,有点像后世的演讲台,这是临时安排,他今天有重大事情向大家宣布。

会议大厅中十分安静,李庆安走上了前台,看了一眼众人,缓缓道:“今天上午,我去一趟西市,这是我近一年来第一次去西市,起因很简单,因为我想给女儿买一件过生日的礼物,我想亲自去买,结果我去了西市的米行,知道了一些让我无法相信的事实。”

李庆安将一袋米高高举起,“这是一斗米,一家五口人可以吃八天左右,有谁能告诉我,这一斗米现在是多少钱?”

众大臣面面相觑,他们都有禄米,一般都不去市场买米,这时,颜真卿起身拱手道:“两个月我问过家仆,约三百文钱,现在不知。”

“颜侍郎说得大致不错,两个月前确实是三百文。”

说到这,李庆安的声音忽然变高,大声道:“但现在不是了,现在是四百文,一斗米四百文,再过几天将进入采办年货时期,那时一斗米将卖六百文,年初才八十文,可现在米价已经高上天了,不知各位大臣有没有谁吃不起饭?”

大厅里鸦雀无声,安静极了,这时大家都明白了,李庆安开会不是要打安禄山,而是要过问物价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物价涨得厉害,但相应的,大家手上钱也多了,钱多了,物价当然涨,这很正常,十天前,政事堂还专门开会讨论过给官员和吏员加薪,还没有讨论出结果,裴遵庆就遇刺身亡了。

这时,颜真卿站起身道:“殿下!物价上涨,主要是从四月份开始,那时朝廷给所有官员的几年欠禄都一次性补足了,结果引发了物价大暴涨,但我们认为这只是诱因,真正的原因是安西银元大量涌入,再加上吴王割据江淮,使江南漕运停滞,输入长安的货物大量减少,钱多物少,物价当然要大涨……”

颜真卿侃侃而谈,说得十分尖锐,句句说到根子上,很多人都为他捏一把汗,大家都知道安西白银大量输入是主因,而江南漕运停顿也和李庆安迟迟不处置吴王有关联,说起来李庆安负有责任,但这话谁都不敢说,而颜真卿却敢直言。

颜真卿说到最后道:“我和张尚书已经在十天前便联合上奏折,要赶在年货采购前开常平仓平抑粮价,但不幸裴相国遇刺,这件事耽误下来,政事堂至今没有讨论。”

李庆安叹了口气道:“到今天我才知道,大唐民众都叫我李千斗,今天召开紧急会议,我只有三件事要宣布,第一,立刻开常平仓平抑粮价,太府寺必须在三天内将粮价降到百文,放粮数量不准设上限,至于打击屯粮奸商,由内卫负责;第二,我建议政事堂任命刑部侍郎崔宁为江淮漕运使兼江南东道观察使,全权负责河道漕运;第三,我将亲自率十万大军进攻江南李璘,赶在明天开春前结束江淮战役。”

第六百一十五章 家事国事(上)

并不是每个人都赞成李庆安亲自领兵出征江南,李庆安的谋士严庄就是反对者之一,当天晚上,严庄找到了李庆安。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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