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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仙正道-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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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名的算命相师。

    “大师,您看我的官运如何?是不是能有机会升迁升迁?我这两年的考评都是中上,我表舅还说要给我运作下,听闻州里头明天有个长史退下来,这就有空缺了。”

    知府期盼地看着这个瞎子老道,也不待他询问,自个儿先吐露了风声。

    “大师,你看这个事儿,能不能成?”

    书房里四下无声,只听见那个瞎眼老道的指节在桌案上敲击的声音,不急不缓,一下又一下,好似敲在知府的心上。

    他也不敢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

    别的江湖术士要是敢在他面前摆谱,他早让家丁给丢出门外去了。

    可这一位不一样,这一位可是有着真本事的,六年前要不是他指点了自己,也没这么快爬上这个位子。

    “嗯这件事吧,不能说没有指望,只是希望不大。”

    瞎子老道平静地说。

    “凭你自己的格局,爬到一府主官,已经是极限了,再要强求更进一步,难,难啊!”

    接着,他话音一转,道;

    “除非”

    一只保养得很好的右手摊开,伸出五指,晃了晃。

    知府很贴心地递过去一叠票据,都是百两的不记名银票,见票即对,看这数目怕是不下于千两。

    这是找这位大师指点的规矩,明码标价,关键之处就要收费。

    收了钱,这个老瞎子明显热情了些,点点头,也不清点,就把银票收入怀里。

    “其实你想要更进一步,最好的办法还是拜入朝中大员门下,投下拜帖,多走动走动,五品的知府在地方上算是不小,但到了京城就不起眼了。当然这一步你已经在做了,可是你妹找对门路啊!”

    “大师指点的是,这个门路不好找啊!我也活动了不少次,可都是杳无音信啊!”

    知府也是一肚子苦水,找着人就往外倒。

    “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大将军王府上近来似乎在寻找白狐幼崽,你不妨在这方面下功夫。”

    知府大喜,大将军王那是谁啊?当今娘娘的亲哥哥,手握兵权的异姓王,在朝堂上可是能够跟国师分庭抗礼的实权派。

    若真的搭上这条路子,不要说调去州里,就是当个京官也是轻而易举啊!

    “多谢大师指点,只是一事不烦二主,这个白狐的消息”

    不等瞎子老道开口,知府直接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盒子递了过去。

    “在下偶然得了一枚珍惜的水魄精英,希望大师喜欢。”

    瞎子老道面色一喜,摸索着打开盒子。

    一枚不规则的水蓝色石英,静静地躺在白玉盒子中。

    “不错,正是水魄精英,您有心了。”

    瞎子老道满意地收下这份厚礼。

    “既然知府大人这般厚赠,老瞎子也不好藏私,不过这白狐可不是好找的,需要费些手段。”

    示意知府凑过来,老瞎子附耳告知其中关窍。

    末了,又不放心地叮嘱着:

    “知府大人千万不要走漏风声,若是有谁问起,也不要透露是老瞎子我出的主意,不然这事可就不灵验了。”

    似乎是说了太多,瞎子老道有些后悔,匆匆收好今天的卦资,谢绝了知府的邀请,坚持着离开了。

    老瞎子走后,知府坐在书房里想了会儿,唤来心腹家丁。

    “去打听下这个老瞎子的事情,看看他是哪一边的人?”

    知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对这个算命瞎子的身份,他隐约有些猜测。

    “不要随便动他,查清楚他都住哪儿,平常去哪儿,都跟什么人见过面,最好是最近一个月的事情,仔细点,不要给我落下了。”

    心腹家丁乖觉地点头,问:

    “老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这知府想了想,觉得那些钱不能白花,于是又吩咐了一句:

    “去给我悄悄地找几个猎人来,要最好的那种,老爷我要他们去找全身纯白的狐狸。”

    接着,知府又把那老瞎子指点的话告诉了心腹。

    方才那老瞎子可是说了,必须要依他所说地行事,才能如愿。

    反复叮嘱了几遍,确认心腹家丁都记住了,知府才让他离去。

第十二章白狐幼崽

    “想不到这知府家里头,藏了这么多钱。可惜这些珍宝古玩都不能见光,又太过笨重,不能随便拿,也只好挑些容易出手的物件儿,和这些银票了。”

    丁当清点着自己夜谈知府后宅的收获。

    昨夜他夜谈县衙,在几个库藏之地转悠了几下,着实是大开眼界。

    要不怎么说升官发财呢,升官可不就是发财嘛!

    这知府到任不到两年,就攒下了十几万两的身家,这还是不算那些不易变现的物件儿,单论现钱就有这么多。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赚钱的办法?”

    丁玉辰倒是没有就弟弟这种偷盗的行为说些什么,严格来说她也没有多少人间的律法意识。

    “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应一时之急尚可,正经过日子可不能指望这个。”

    “不如拿这些钱盘下几个店面,我打听过城东有几家店似乎有转手的打算。”

    丁玉辰点着盘子里的金叶子、银票、金条等财物,大致估摸出了一个数字。

    “黄金涨价了,这些金叶子倒是价值两千两,加上银票,能有五千多两,就是金条我没见过,不能定价,但再怎么便宜也不会低于五千两。这合在一处,就是白银万两,九分银。”

    时下黄金很少流通,除非是大宗交易,才会用到金条、金砖,寻常时候倒是金叶子用得多些。

    九分银就是纯度九成的银两,大部分钱庄当铺都是用的这种流通银两。

    银价与金价之间,兑换比率每天都在变动,大致在一百六十比一左右,有的时候是一百比一,有的时候是三百比一。

    所以估价模糊。

    这两种其实都很沉,丁当一个人其实也不能带着太多,时间又仓促,大部分还是带回来的银票。

    可惜这些银票看起来多,面值却不大,大多是百两面额的,还有十两、五两,甚至一两的,加起来也没想象之中的多。

    大额银票,超过百两的,就不是那么容易取现了,必须带上户主的印章签名,才能取出,不然旁人纵然得了银票也别想取出一文钱。

    钱庄存钱,可是需要花钱的。

    所谓钱庄,就是保存银钱的地方,户主存钱进去,按时还要缴纳费用。

    “这些事情姐姐拿主意就好,我反正也不懂这些。”

    “你啊……都叫你多读书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连管账都不会。”

    “读书和账房本来也没什么关系,那些酸儒有几个懂帐的,还不是要请账房先生。”

    一提到读书,丁当就兴致缺缺。

    他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活像蔫了的青菜。

    “读书真的就那么讨厌吗?为什么我觉得很有趣呢!”

    丁玉辰好奇地问。

    她对人间的诗词戏曲还有各种书籍都很感兴趣,市面上能买到的书她都买了一份。

    “很无趣啊,那些诗词歌赋戏曲统统都是无病呻吟,只有史书有点意思,只是书店里头只有野史杂记,正史连一本都没有,只好当做小说来看。”

    “至于什么圣贤之说,百家之言,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那些所谓圣贤还不如咱们在水府里头遇见的那些客人呢,全是浪得虚名,说些空话大话,我是没见着几本能入眼的好书。”

    丁当爬起来,一边走向外面,一边说:

    “昨晚我有些意外收获,今天要出城一趟,怕是要明天这会儿才能回来。这边有事姐姐你先自己打发了,那个知府不是省油的灯,多半还会弄出些事情来。”

    “我晓得了,你自己路上小心一点,尽量少杀生,免得惹本地城隍不快。”

    姐弟俩修行剑仙之道初成,便好似开封的利器,杀气正浓之时,故此之说尽量少杀生。

    ……

    城外约百里处,一座无名丘陵上,到处生长着树木花草。

    时值秋季,一片肃杀,泛黄的树叶落满大地。

    进山的小道上,一行人各自背着弓箭,牵着猎犬,肩上站着猎鹰,身后跟着大队的民夫,浩浩荡荡几百人进入山中。

    “听好了,知府大人可是说了,这次只要通体雪白的那种白狐,最好是活的。事成之后你们每人最少有二十两赏银,三枚金叶子。要是能抓到活的,赏格翻倍。”

    “你们都是附近最好的猎人,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绝活儿,这次可不能藏私了,能不能过个好年,就看这一趟了!”

    知府的心腹家丁,现在也换上了猎装,看着就像是个大户管家,走在队伍前面,对着十几个猎人吩咐着。

    “追狐狸没问题,这里哪个不懂追狐狸?可这儿真的有白狐吗?”

    “通体没有杂色的狐狸都是异种,本就罕见,没听说茂林这片地儿有的。”

    “我在这儿打猎近十年了,从没见过白狐,只有红狐,而且毛色也不纯正,杂色总是有的。”

    “就算有毛发白色的狐狸,也不可能一点杂色也没有啊……”

    猎人们纷纷叫苦,白狐,还要是皮毛没有一点杂色的白狐,真是难度太大了,这得多少年才遇到一只啊!

    “我家知府大人可是请了刘半仙算过,这儿肯定有白狐,你们只管尽力便是。”

    这个心腹家丁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自顾自地扯上了老瞎子的旗号。

    尽管知府老爷吩咐自己时没有明言是瞎子老道指点迷津的位置,可自己难道还猜不出嘛!

    老爷见了刘瞎子,回头就让我带人来这儿找狐狸,除了那个神神道道的瞎子算出来的还能有谁?

    还需要多说嘛?

    得意地想着,这个家丁又在人前炫耀着,吹得这位刘半仙天上有地下无,把几个猎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可怜那瞎子老道,一番叮嘱,全都白费。

    一只巴掌大的小小狐狸,从道旁草丛里悄悄地溜走,前肢离地,人立而起,已经把这伙人的话听得差不多了。

    过了一会儿,它循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小路,绕了几个圈儿,到山洞里头。

    啾啾鸣叫了几声,这只小狐狸焦急地冲着山洞里唤着。

    不久,一只小巧的白狐幼崽慢吞吞地爬了出来。

    正是通体雪白,一点杂色毛发也无。

第十三章截胡

    两只狐狸在洞口处徘徊了一会儿,过了不久,一大窝狐狸就跟着从洞口出来,绕道丘陵背部,一路小心潜逃。

    虽说这里是丘陵,但是仍然有村落坐落于此。

    往常这一大家子狐狸,三五不时地,就会去附近村子里咬死几只鸡,全当加餐。

    秋季时分,落叶满地,这一群狐狸离开丘陵后,直奔临近的山区。

    茂林不是多山之地,但也有些不算太高的小山。

    就在这群狐狸走后不久,沸腾的犬吠声从远处传来,随后一队猎人循着踪迹赶到这里。

    “这里有个狐狸窝,没错,一窝子狐狸,刚走没多久。”

    猎人们查探了这个洞内,里面干草还有些余温。

    “追!”

    放出了惯用的猎鹰,在四下里转悠了几圈。

    鹰类是天空的猎食者,视野广阔,惯于寻觅猎物,加上秋季树木的遮蔽不如春夏繁茂,很快就有了发现。

    猎鹰在天空上鸣叫着,盘旋着为猎人指引目标。

    “狐狸有灵性,知道我们要来,这是往后面的山里逃了。”

    “我的阿黄说,差不多二十多只狐狸。我看啊,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了。”

    一个猎人自豪地打个唿哨,一只猎鹰飞下来,爪子抓着他的肩膀。

    “要是让狐狸逃进山里,可就不好找了。那虎丘山虽然小,但怎么也有一两里方圆,三百丈高,找起来费工夫。”

    商议一番,这些猎人留下一人,负责后面的民夫和各种琐碎杂物,其他人都顺着踪迹追赶上前。

    那家丁跟了一路,早已汗流浃背,再也不说别的,只是坐在一架牛车上,拿着块干毛巾,不断地擦着汗。

    入山口处,无人的小屋。

    这里是往来入山采药人和猎人们熟悉的地方,不拘是谁,都可以在这里夜宿。

    木屋很简陋,胜在安稳、能挡风雨、遮寒,屋内有壁炉和堆好的木柴,还挂着些晒干的肉干,来往的人用了多少都会记着补上多少。

    这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在这一带,这算是无言的规矩,也是一种习俗。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指着山中的出产贴补家用的人们,总是会额外地多一份朴素的敬畏。

    所以,这座小屋一直坚定地矗立在这里,几百年内也不知被多少人修过多少次,重建过多少次。

    屋内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总是用了又被添上,偶尔还会多上一些晒干的动物肉、木耳香菇等等菌类。

    一年春夏秋冬,每隔三天、五天,总是会有来不及赶回家中的入山采药人、猎人宿在这里。

    这一天,仍是白天,太阳高悬天空,却已经有客人到访。

    “小狐狸,躲什么呢?乖乖地跟我走,不然啊,就把你卖给那些猎人。”

    来人是一个背着药筐,握着药锄的少年人。

    他背靠着大门,对着屋子一角喊着。

    “真的不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少年好似没了耐心,眉头轻皱。

    “嘿,那边有十来个猎人,天上还飞着五只老鹰,地下跑着二十多条犬,这虎丘山才多大点地儿,要不了两个时辰他们就能把这片儿翻上一遍。到时候,你可就藏不住了。”

    “要知道,这老鹰的眼睛,可锐利着呢!从天上往下看,那是清清楚楚!这狗的鼻子呢,有多灵也不要我来说了,你们去村里偷鸡吃的时候也没少被狗撵。怎么样,现在还不肯跟我走吗?”

    还是没有反应。

    少年不耐烦了,双手轻轻一扬,几道寒光一闪,屋内的简陋家具纷纷化为木屑,却没有伤到墙壁。

    遍地木屑之间,躺着一只小小的白狐幼崽,跟老鼠差不多大小,眼睛半眯着,惊慌失措原地绕着圈儿,形态可掬。

    “原来是这么小一只啊”

    这少年就是闻讯而来的丁当,他一路上扮成采药人,一边采集些用得上的药材,一边远远地跟着那些猎人。

    即便是被发现了,别人看到他采了满满的一筐药材,也不会怀疑。

    上前几步,丁当一把抓住这只小狐狸,捧在掌心。

    突然被抓住,这只小白狐好似炸毛一般,张嘴就咬住了丁当的一根手指。

    可惜这只小狐狸似乎牙齿不够锋利,根本咬不动,咬了很久连个印子都没有。

    “这小东西,这么小就知道咬人,长大了肯定也是个不消停的。”

    用随身带着的麻绳捆好这只小狐狸的四肢,又特别注意反复打了几个死结,让它动弹不得,也不能出声,丁当满意地把这只狐狸埋到药筐下方,用一堆细软的草药遮挡住。

    “听好了,我这是在救你的命,你要是落在外面那么多人手里,那群狐狸就白死了。”

    “二十多只狐狸呢,刚才我来时就看见一只被狗撵住了,爬到树上的,要不是为了引开那只狗,它能那么蠢吗?”

    “跟着我你就放心吧,就算被发现了,我照样能带着你逃掉”

    也不管那狐狸听不听得懂,丁当把药筐一背,药锄一拿,脸上手臂上、腿上用草药汁水那么一抹,瞬间一个为了贴补家计不得不冒险入山采药的平民少年新鲜出炉。

    “无花果二十钱一斤,白果四钱一斤,新鲜的木耳四十钱一斤采药人不易啊!”

    丁当感叹了一句,推开猎人小屋,走另一条路,往府城赶。

    此去一来一回,算上绕的远路,怎么也有三百多里,走走停停怕是要花一天一夜。

    路上,不出意外地,他与一个牵着猎犬的猎人擦身而过。

    那个猎人只是例行地询问了他几句,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事先丁当准备了很多驱蚊、驱蛇的草药,兑水涂满身上,浓郁刺鼻的药味足以骗过猎犬的鼻子,遮盖住狐狸的狐臭味。

    采药人入山采药,经常会被蚊虫叮咬,或者遇到毒虫毒蛇,这种用草药涂满全身的方法能有效地驱蚊驱虫,是有经验的药农的经常用的手法,丁当花了十两银子从附近的药农手上获得了全套的配方,配齐了一套,包括身上的药锄等装备。

第十四章何家大郎

    虎丘山下,猎人小屋处。

    一行人聚在一处,边上是豺狼、狐狸、野猪、豹子等等猎物。

    他们已经翻遍了这片山头,抓住了全部的狐狸,然而没有白狐。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会没有白狐?”

    有些富态的家丁气得直跳脚,冲着这群猎人发火。

    “这位大人,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没有狐狸了啊!”

    一个年轻的猎人站出来,看得出来他是这里说得上话的。

    “我们已经走遍了这里,可能你不太懂,但是我们相信不会再有没有被找到的狐狸了,这只是个小山头!”

    “狐狸再快,也跑不出猎鹰的眼睛,藏得再好,也躲不过猎犬的鼻子,这里已经没有别的狐狸了!”

    他指着地上被捆住四肢,在地上挣扎的狐狸,信誓旦旦地说:

    “这就是我们找到的全部的狐狸,全是红狐狸,没有你说的白狐。”

    “没有白狐?没有白狐!没有白狐我怎么回去跟老爷交代?!”

    这次这个家丁真的火了,也不管面前的这些猎人个个本事高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单手打翻他。

    他原地蹦了三尺高,叉着腰,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我告诉你们,这里一定有白狐,绝对有白狐,也必须有白狐!”

    “没有白狐,我回去也不好交代,我不好交代,那笔赏钱你们也别想领到一文!”

    这句话一出口,他顿觉不妙。

    场上的猎人都是面色不善,手放到了腰间的刀柄,不远处,有些体格健壮民夫也眼神闪烁,隐隐往这里靠拢过来。

    冷汗就打湿了背后的衣襟,这个家丁知道自己惹了众怒,正想要说些软话下台阶,局听见先前那年轻的猎人说话了。

    “这位大人,咱们事先说好了的,拿到白狐有拿到的赏赐,拿不到也有拿不到的工钱,现在我们确实没有找到白狐,那白狐的赏钱不敢跟您讨要。只是,咱们应领的那一份儿工钱,该给的,您不会想着吞没了吧?”

    虽然说得好听,但是这个年轻的猎人也是语气有些凌厉起来。

    欺上瞒下、克扣赏钱这种事情,在哪里都不少见。

    不过这些猎人不比别的,他们经常需要用刀子讨饭吃,这儿又是荒山野外,要是真闹翻了反正每年总是有几个倒霉的家伙失足摔死或者被野兽吃掉的。

    这会儿这个家丁明显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他平时也算个伶俐人,不然知府也不会把这么私密的事情交给他来办。

    当下暗暗叫苦,不过还是收敛了几分,勉强笑着答道:

    “该有的辛苦费,自然是不可能少的。方才我只是一时气急了,这才说错了话,还请几位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好说,拿人工钱,替人办事,我们也不会故意赴宴你。”

    话说开了,场上的气氛就缓和了下来,众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氛围。

    “只是这位小哥,我是说,假如,假如这山里真的还有白狐呢?万一,藏在某个地方没被发现呢?”

    家丁还是试图再劝一劝,毕竟这关系到老爷的吩咐,之前老爷百般叮嘱,千般肯定,他实在是不敢怠慢。

    就这么回去,少不了一段鞭打刑罚。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若是真的还有藏得这么好的狐狸,第一次没找到,第二次再来也是一样。我们人累了不打紧,猎犬和猎鹰都累了,它们已经不可能再绕着这山跑上跑下了。”

    “再说,过一会儿就要天黑了,这山里可危险了,现在不走就来不及赶上关城门,别到时候还要睡在城门下。”

    猎人们的意思是不想继续找下去了。

    牵着的猎犬都吐着舌头哈气,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它们的主人喂着一些干粮。

    猎鹰倒还是精神百倍,只是一直盯着地上的狐狸,若非被人安抚着,怕是早禁不住下去加餐了。

    家丁瞧着这个场面,也觉得不大现实。

    最后,他想了想,突然抬头道:

    “不如烧山!”

    “什么?”

    “不可!”

    “你想触怒山神吗?”

    猎人的反应不一,但都是反对。

    “我再加五百两,从我自己的私房钱出,这只是个小山坡,只要把狐狸逼出来就行!”

    听到五百两,他们有些犹豫了。

    “六百两!”

    还有有人反对。

    “当心山中神灵发怒!”

    “七百两!”

    “烧山太过了,死了要被山神爷抓到地狱的!”

    “最多一千两,我只有这么多了!再不成咱们就回去!我没钱了!”

    场上静了一下,相互对视着,为首的那个年轻的猎人点点头。

    “成了,一千两,我们替你烧山,把山里头的野味都逼出来,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赖账,当心我们的刀子!”

    “放心,我怎么会反悔呢?只要你们替我烧山,我一定如数交付一千两,我不会抵赖的。”

    心下都在滴着血,这个家丁咬着牙,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希望如此。”

    为首的猎人把人叫齐了,商量了怎么烧,怎么堵住路口,逼出隐藏的野兽。

    这些猎人彼此都是相识的,住得很近,多少打过交道,这时候分工合作,很快敲定了一个简单易行的计划。

    接着,在为首青年猎人的谋划之中,民夫们搜集可燃物,配着车上原本就预备着的一些火油、木炭等物,在山中各处可能通行的小路上开始点火。

    一处又一处,不久,四下里燃气了火焰,冒出了滚滚浓烟,造成了大火烧山的假象。

    烧山是假的,烟熏是真的,真的烧山是不肯的,那样等于断了猎人和采药人的营生。

    他们的主意一早就是烟熏,那些车上预备的可燃物都是为了这个准备的。

    也就是说,即便这个家丁不主动提高赏格,他们最后也是会尝试下烟熏这条路的。

    “可恨,可恨啊,猎人里头怎么出了这么个异类,这般奸猾,平白让小爷赔了一千两!”

    他恨恨地记住了这个青年猎人的模样,依稀听见别的猎人叫他何家大郎。

    “以后别撞到小爷手里,不然不然叫你吃官司,告到你倾家荡产!”

    正巧就在这时,那个何家大郎,转过头来,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浓重的额煞气,吓得这个家丁浑身哆嗦。

    “怎么了,大郎?”

    有个相识的猎人注意到青年猎人的目光,疑惑地看了看,问着。

    “没什么,就是在看一只没胆的猴子,嘿,这一趟真是好买卖,一来一去就多了近三千两,回头咱们再去找个白狐出来,零零散散能有三千五,足够寨子里买上几十把刀了。”

    何大郎是附近寨子里数一数二的猎人,这一辈当中都以他为首。

    “那要是这儿没有白狐呢?”

    “没事,咱们可以把皮毛染成白色的,再不成我记得还有个土方子,也能把狐狸毛发变白,反正那些官老爷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还能分辨得出来怎么变白的不成。”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这一趟完了,卖了这些野味,咱们就要多搜刮些铁,回去多打几口刀。这国师暴毙,皇帝昏厥,各地都是不祥之兆,我瞧着啊,这大辽马上又要乱起来了1”

第十五章观亭江神

    夕阳下,古道边,荒草绕凉亭。

    赶路的行人在这里歇脚,看见亭子便知乡村不远。

    亭子不大,有长条躺椅,都是木头的,可供人歇息。

    丁当坐在一条栏杆边上,慢条斯理地束好长发,顺便摸出一个冻得僵硬的冷馒头,一点点揉碎了,去喂小小那么一只狐狸。

    边上就有一位书生看着稀奇,贴过来瞧着,看了老半天。

    等到丁当把整块馒头喂完了之后,这个书生才开口说话。

    “这位兄台,你这只狐狸,瞧着真机灵,可是家养的?”

    “不,这是我在山里捉来的。怎么,你想要买?至少这个数!”

    丁当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那书生腼腆地笑了笑,道:

    “在下却是囊中羞涩,再说这狐狸也不值得两千两。”

    丁当摇摇头,道:

    “不是两千两,是二十万两,要是送到京城去还能再翻一倍!毕竟,这可是成精的狐狸,狐仙的幼崽,岂是凡狐能比的。”

    “我瞧着这位仁兄身家颇丰,又有些眼缘,这便折价二十万两,买与你了!”

    不由分说,丁当一把把小狐狸送到这书生怀里,之后翻开他的行囊,抽出一份用布帛裹好的信件。

    “这信,作价二十万两,归我了!”

    这书生下意识地捧着怀中到处乱撞的小狐狸,目瞪口呆地望着丁当,似乎是从没见过这般强买强卖之人。

    当见到眼前这个清秀少年翻出那份书信,他连忙开口拒绝:

    “不成,不成,这信是别人托我送的,可不是我的东西。”

    丁当微笑着,退了一步,顺势让开这书生腾出的手。

    “这书信谁送不是送,便是给你你也不过是蹭一顿饭,最多主人家留你住一宿。”

    他指着那书生怀里的小白狐,笑得神秘莫测。

    “你与我换了这小家伙,别的不说,可是卖了那素娘子好大的情面,少不得平步青云,日后还要感谢我今日送你造化。”

    这书生气得起身就要来拿回书信,在这宽窄不过五六步的小亭子里边,左晃右晃,上蹿下跳,只瞧见人影飘飞,听见衣裳舞动的风声,愣是连一片衣角也抓不着。

    “莫闹,莫闹,这事你真没有吃亏,你且回家耐心等候,不久就会有应验”

    清朗的笑声过后,便见着一道人影,身披寒光,直上云霄而去。

    “我这是撞见仙缘了?”

    还留在亭子的书生只怀疑自己仍在梦中,直到他怀里的小小只白狐不满地咬了他一一口。

    “哎呦,怎么还咬人呢?”

    他手忙脚乱地应付这只狐狸,当成宝贝似的捧在手心,哄着。

    宿县,十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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