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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面具-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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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一来是因为小猫怕生,二来是因为我现在身上都有血腥味道。

    毕竟看到了那样血腥的画面,即便是心理医生的自己,也难以快速调节过来。

    在回忆起安清竹之后,我发现自己面对的事物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苏郁摸了摸小猫,说:“我想把它留下来。”

    我点头说:“也好,看它胖乎乎的,要不就叫胖花吧?”

    胖花“喵”了一声,似乎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第六十章 苏萨瓦氏综合症

    我坐在苏郁身边,她安静的用手抚摸着胖花,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苏郁说:“古奇,有关安安的事情……你弄清楚了吗?”

    我伸出一只手逗弄着胖花,小家伙似乎很害怕我,总是一个劲的往苏郁怀里钻,答道:“应该算是弄清楚了吧。”

    “可不可以跟我说说?”

    “嗯,当然可以。”我点了点头,深深呼吸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正如你所说的,有关安安的记忆都是我自己杜纂出来的,而简小水也是臆想出来的人物。她们的存在,一个是为了让我忘记安清竹,而另一个则是为了让我回忆起安清竹。”

    苏郁微微侧头,有些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我耐心的解释道:“在我的记忆里,安清竹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不过现在关于她的记忆仍在慢慢苏醒,我一时半会儿还回想不起所有事情。不过应该是由于某种原因,她离开了我的身边,于是无法接受现实的我选择忘记她,并且虚构了一段安安的故事作为她的替代。”

    胖花轻轻的“喵”了一声,探出小脑袋好奇的看着我。

    我微笑着说:“在我虚构的故事里面,安安是一个治疗失败的案例,她的表现状况是可以看到鬼。这一点和安清竹一模一样,她也是可以看到鬼,由此可见安安纯粹只是安清竹的替代品而已。我把自己对安清竹的内疚情绪转嫁到了安安身上,这样才能让我心安理得继续活下去。”

    苏郁好奇的问:“可是你对安清竹有什么内疚的呢?”

    “我还没有想起来……或许是感情问题吧……”我把头靠在墙上,有些惆怅的说:“总的来说,这些年来我做的噩梦,说是源于安安,其实是源于对安清竹记忆的压抑。心理学上经常也会这样分析梦境,清醒时压抑的越深,睡眠时就会反弹的越强烈。”

    “我明白了,安安是你在遗忘安清竹之后对自己的惩罚。”

    我点头,“没错,安安是惩罚。而简小水,则是试图唤醒我对安清竹记忆的存在。或许是压抑的太久,所以我才会不知不觉的臆想出了简小水,她的所作所为,还有她的长相举止,都和安清竹太像,一直都在唤醒我对安清竹的记忆。”

    “你臆想出来的简小水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啊……会预言,双瞳,总而言之很诡异……她和安清竹长得很像很像,其实回想起来,我遭遇到的有关简小水的灵异事件,说白了假的而已。她一味的重复着一些话语,其实这些话都是安清竹曾经对我讲过的,除此之外,她还引导我逐步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一个人,所以我才会那么努力的去找回记忆。无论是胡院长的催眠,还是道缘堂的观落阴,我其实都距离真相很近很近。”

    苏郁说:“还记得催眠的时候,你说你看到了一个背影,可是在你即将看到面孔的时候总会出现安安,这就是一种阻抗,对吗?”

    “我感觉你已经可以当心理咨询师了。”我赞叹了一句,继续说道:“你说的很对,安安总是在阻止我想起安清竹的事情,而简小水则是引导我想起安清竹……不过我没有想到,在这种自我斗争的过程中,会遇到你。”

    苏郁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嗯?”

    “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可能不会去安定医院寻求帮助,也不会碰到道缘堂的事。所以说,这件事情要谢谢你。”

    她似乎有些害羞,忽然低下了头,耳根微微泛红。

    一种尴尬的氛围,不知不觉的笼罩了我们。

    “喵呜。”胖花的叫声打破了沉默。

    苏郁说:“可不可以……跟我讲讲安清竹,我很想……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我和她是在精神病院认识的。”我看出了苏郁的拘谨,主动和她讲起了安清竹的事情。

    ……

    其实在安定医院呆的时间越长,就越会觉得无聊。

    这是一个没有生机的地方,里面的人大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孤独很寂寞,却又乐在其中。

    似乎能够和我说话的只有三个人,胡院长、光头老罗,还有安清竹。

    她经常会抱着熊娃娃来到我的房间,恶作剧般的吓我一跳,然后让我跟她讲一讲外面的世界。

    比如说,学校。

    我说:“读研究生其实没多大意思,成天没事找事,而且接触不到多少同学,完全不像以前那样,同学关系都比较熟络。”

    安清竹说:“你有朋友吗?”

    我想了想,回答说:“至少有一个,他叫胡乐,是个大个子。他也是学心理的,而且专门研究自闭症儿童。不过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他始终没啥大的研究成果,嘿嘿,等我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奚落他一通。”

    安清竹的脸上闪过一丝忧郁,她低声说:“你有朋友……真好……”

    我笑着说:“你也有啊,我就算一个!”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我,眼中闪动着一种我看不懂的颜色,我觉得她有事情在瞒着我,只是不说。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外面的人应该是怎么生活的呢?和精神病很不一样的吧?”

    奇怪,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好多次了,但是每次她来到我的房间,都会再问一次这个问题。

    我耐心解释道:“外面的人生活的很辛苦,但是也很幸福。他们有属于自己的理想,家庭还有朋友圈。当他们闲下来了,或者累了,可以找到同伴倾诉。”

    “是吗……真好啊。医院里面的人从来不会这样,他们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要别人不去打扰就是最好的。”

    我说:“可是你看起来和他们似乎不太一样。”

    安清竹抱着小熊,反问道:“哪里不一样?”

    “你喜欢和人交流,其实更像是一个活在正常人世界的正常人。我觉得如果你离开精神病院,也能生活的很好。”

    她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的,如果离开了这里,我很快就会消失。”

    “什么意思?”

    “老罗曾经说,人证明自己活着需要用一种和‘存在’类似的能量,而我没有这种能量。”

    “‘存在?’”

    “嗯,假设你和我拍了一张照片,但是突然有一天,照片还在,可你却无论如何都注意不到照片上面的我,就好像我压根不存在一样。”

    我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就是存在感嘛。可是我觉得你的存在感很强的啊。”

    “是啊?”安清竹说:“可我自己觉得很弱,甚至有些时候,我会忘记自己。”

    我突然发现安清竹也有自己的烦恼,并不是表面上那样坚强。她的清冷,或许是一种伪装。

    我试探着问:“我记得……你说你能看见鬼?”

    安清竹揪扯着熊耳朵,说:“不仅能看见,还能和他们交流。不过在我看来,这种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的交流,更像是一种存在感薄弱的表现。”

    “我还是不太明白……”我挠了挠头,说:“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不懂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她抬起头看着我,忽然问道:“你知道苏萨克氏综合症吗?”

    ……

    苏郁问道:“苏萨克氏综合症?”

    我解释说:“这是一种很罕见的病症,患者的大脑出现了病变,往往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的记忆。目前尚且无法确定这种病症和心理到底有没有关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问题出现在大脑部位,至今也没有治疗手段,很多患者在几年之后就会痊愈。”

    苏郁若有所思的说:“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的记忆,那岂不是每天早上睡醒的时候就会什么都不记得?”

    “可以这么说,患者往往只能记得过去一段时间比较深刻的记忆,但是对于近期发生的事情几乎都会忘记。”我有些怅然的说道:“我也是认识安清竹很久之后,才终于发现她患有类似苏萨克氏综合症的疾病,或者说她就是这种病的患者。但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病患,所以无法给她下定论。”

    敏感的苏郁再次发现了问题,说:“所以说,安清竹每次找你聊天总会反复问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可能是吧,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想去外面看看,或许她真的忘记了自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你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抱着那只小熊吗,因为熊肚子里面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还有她的房间号。只要抱着布偶小熊,她就不会忘记自己。”

    “这么说来她真的没办法去外面的世界生活,或许有一天她会把自己丢掉,然后遭遇很多事情……”苏郁感同身受的说,“而且,我和她很像,也是个存在感薄弱的人。”

    我拍了一下苏郁的额头,说:“错了,你们并不是存在感薄弱,你们只是没有认清自己,或者说还不够了解自己。当一个人完全认识到自己的时候,他的存在就会有意义。”

第六十一章 飞越疯人院(上)

    弗洛伊德曾经说过,人有三个我。自我,本我和超我,本我最先产生,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便存在,他依据本能而行动。随着人的成长,逐渐接受到了社会,于是生出了一个面对现实的自我,至于超我,则遵循道德原则。

    每一个健康的人都具有这三种“我”,并且由他们集合生成一个真正的“我”。这个自己充满*,追求理想,而且遵守社会秩序,懂得在规则下满足自己的私欲。

    当我回想起安清竹,当我看到苏郁,我忽然明白了她们为什么没有存在感。

    我问道:“苏郁,你有理想吗?”

    有些人,无欲无求,故而无存在。

    果不其然,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就好像生无可恋,“没有……像我这种人,应该没资格追求什么吧……”

    这就是苏郁,她的性格和另一个苏晓完全不同,她不懂得追求,只懂得放手,于是迎接她的只有悲剧。

    可是今天她还是做了一件非常不凡的事情。

    胖花。

    苏郁见到胖花身处危险之中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去救它。这说明苏郁是善良的,而且人性仍在,她只是在自卑,害怕与外界接触。

    这一点,安清竹与她有所不同。

    安清竹会没有存在感,是因为每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她都会忘记自己。一个人,连自己都不能记得自己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格,这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我永远难忘那**,安清竹躲掉了护士的查房,到了午夜也仍然留在我的房间。

    她坐在原本属于我的病**上面,俏皮的晃荡着一对玉足,笑着说:“今天我打算不睡了,你给我讲故事解闷吧。”

    我无奈的趴在门口,眼看着查房的护士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并且逐渐走远,心中大石终于落了下来,说道:“为什么不睡了?”

    安清竹说:“因为,今天我想记住……一些事情……”

    我明白她的意思,在她和我提起“苏萨瓦氏综合症”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她很有可能患有这种罕见的疾病。

    或许是因为我今天和她讲了许多外面世界的故事,于是她对外界产生了极强的向往,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说:“按理来讲,我每天跟你说的话你都会忘的一干二净,可我怎么觉得你还是有些变化。”

    她笑着摸了摸小熊,说:“这里面有一本日记哦,上面记载着昨天发生的重要事情。最有趣的是,最近几天的内容全部都和你有关。”

    我有些脸红,心里也有一些欣喜,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安清竹对我有着一种非凡的吸引力,甚至连我的呼吸都会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变化。

    我坐在她的身边,说:“今天讲什么?”

    安清竹说:“随便什么都可以……反正你以前说过的事情,我都忘了……”

    “其实这样挺好,因为你每天都可以被同一个笑话逗笑。”我安慰道。

    她瞪了我一眼,“这一点都不好笑。”

    虽然即便和她讲同一个故事也不会被发现,但我还是选择讲一段从未说过的内容。

    “你听说过‘彼岸’吗?”

    她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就是听过也忘了。”

    “那是我祖母和我讲过的地方,她说人死了之后就会去彼岸,那里漫山遍野都是花海,非常美丽。”

    安清竹若有所思的说:“我想象不出那种画面。”

    我说:“我勉强能想到一点……哪里应该是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当人类死亡,失去了肉身,他的灵魂或者说意识就会去往彼岸。”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每个人都会飞,可以在那里无限的傲游,感觉就像是灵魂漂浮在空中一样。”

    安清竹突然打断了我,说:“你不是学心理学的嘛,怎么还会相信这些?”

    我苦笑着说:“这是祖母去世前,告诉我的。”

    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的无心之谈,竟然会深深影响到安清竹的命运。

    我已经不记得和她说了多少,只记得在月亮即将被太阳取代的时候,她沉沉的睡了过去,头部轻轻放在我的肩上。

    她的睡容很恬静,身上透着一股寒气,我情不自禁的拥抱了她。

    那**,我一个人等着清晨,却又盼着清晨不要到来。

    安清竹睡着时仍然紧紧抱着小熊,就好像这是她最珍贵的至宝。我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因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可能会忘记自己,所以必须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这样方便进行回想。

    我按捺不住,轻轻拉开了小熊肚子的拉链,在棉花里取出来了一个小本。

    里面的内容密密麻麻,字迹清秀。

    “我叫安清竹。”

    “我的家在安定医院,212号房间。”

    “我能看见鬼,没有人喜欢我。”

    我往下翻看着,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古奇说,外面的世界很幸福,很温暖。”

    “古奇说,外面的世界不会总有消毒水的味道。”

    “古奇说,外面的世界人人都会交谈,一点都不寂寞。”

    ……

    不知不觉,安清竹悠悠醒了过来。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我,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穿着,明显已经忘记了昨天还有很久之前发生了所有事情。

    我把笔记递给了她,说:“你好,我叫古奇。”

    我微笑。

    她沉默。

    过了许久,安清竹又变回了那副清冷的模样,说:“我怎么会在你的房间?”

    我说:“你昨天晚上想尝试一下不睡觉会不会保留记忆,可惜失败了。”

    “不,貌似还是记住了一些……”她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会飞,飞到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那里很美很安静,好像是叫……”

    我紧紧盯着她的双眼,突然有些紧张。

    “我想不起来了。”她叹了口气。

    我鼓励说:“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恐怕再也不会了,昨天记得它的时候没有记在本子上,我就再也不会想起来了。”

    看着安清竹低落的表情,我忽然很想告诉她那个地方的就叫彼岸。

    “古奇……古奇?”忽然,有一阵呼唤声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叫我?”

    苏郁的表情有些担心,说:“你刚刚发呆了好久,就好像睁着眼睛睡着了一样。”

    “喵呜。”胖花探出小脑袋好奇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了安清竹,所以就……”

    “我明白,她一定是对你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苏郁说:“如果不是那么重要,你又怎么会在她离开之后幻想出两个人来替代她,弥补你内心的空虚。”

    我说:“是啊,她对我太重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说错了话,苏郁的眼眶忽然有些泛红,神态举止也变得不太对劲。

    她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求求你,不要。”

    “求你,别这样……”

    什么意思?

    下一刻,我忽然回过神来,这一幕似曾相识。

    有一次苏晓想要害我,那时候苏郁就会露出这种神态。

    难道说?

    “既然你有深爱的人了,干嘛还要来招惹苏郁?”她将怀里的胖花一下子扔到旁边,神色冰冷,表情里带着戏谑。

    是她,苏晓!

    她说:“还有,安清竹最后到底怎么样了?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继续说道:“让我猜猜,应该和安安和简小水一样,安清竹该不会也是你臆想出来的人吧,换句话说,她只是你寂寞时候的思想产物?”

    我有些生气的说道:“不是!她是真实存在的!”

    “那你怎么证明,告诉我,她最后怎么样了?”

    苏晓的问题如刀锋一般尖锐,狠狠刺入了我的心里。

    她说的没错,如果我会想不起来安清竹最后去了哪里,那我就无法解答她到底是不是臆想的这个问题。

    可是,安清竹怎么回事臆想出来的呢?

    她是真的啊!

    这些天经历了太多的压力,我的精神终于在这一刻崩溃。

    “咔嗒。”

    我突然隐约听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发出了声音,就像是,有东西碎掉了。

    之后,我在脑海里看到了一个画面。

    是安清竹。

    她的五官都在往外冒着鲜血。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周围都是镜子,就好像是一座镜子构建起来的城堡。

    我拉着她的手,触感冰凉。

    安清竹虚弱至极的看着我,说:“古奇……”

    我哭着点头。

    她说:“我想起那个地方的名字了……那个能飞的地方……到处都是花……”

    泪如雨下。

    “那里叫……彼岸……”

    我疯癫一般的点着头。

    她伸手抚摸着我的脸庞,说:“谢谢你……带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我一定会努力记住的……”

    我张开嘴,却哭喊不出声音。

    她的手忽然变得温暖起来,全然不像是往日那般冰冷。

    安清竹露出一个微笑,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眯起,眼角处有褶皱。

    和我的职业微笑一模一样。

    她说:“一定要记得,我叫安清竹。”

第六十二章 飞越疯人院(下)

    我不记得自己去过那个地方,也想不起来这件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

    那是一个到处都是镜子的地方,上下左右全部都是镜子,你抬起头的时候,只能看到镜子里的倒影,还有镜子倒影里面的倒影,就像是无穷无尽,令人绝望。

    我怀里抱着安清竹,奇怪的是,随着她生命的流逝,我感受不到她的身躯逐渐变冷,反而是变得温暖起来。

    就好像,死亡……对于她来说,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我一直有一个信念,在对苏郁第一次进行催眠的时候曾经说过,“大海是温暖的”。

    此时此刻,安清竹就好像回到了大海的拥抱,在海水中翱翔。

    我将脆弱的她抱在怀里,已经哭不出声音,我感觉自己的心死了。

    心灰若死。

    我没有经历过世界末日,但是这一天的这一刻对我来讲就是世界末日。

    突然,我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

    下一刻,这个世界开始崩塌!

    那些镜子纷纷碎裂,镜子里的安清竹也变成碎片,就像是她真的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

    我捂着脸,痛苦不堪的喊道:“求求你,不要走。”

    然而,现实终究要回到现实。

    苏郁一脸愧疚的对我说:“古奇,对不起。”

    我深深呼吸,终于从回忆中解脱出来,但是心脏仍在重度的“砰砰”跳着。

    在苏晓的刺激下,我成功回忆起了和安清竹的最后一次见面,是那样的特别而且深刻。

    她用死亡,向我做了一次最深刻的告别。

    可是,安清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一间遍布镜子的房间里?而我,又是如何找到她的?

    这些,我全都忘了。或许有一些是忘记了,但是还有很多则是压根从未知道过。在意识到安清竹的死亡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问题,自己的失忆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就像是简小水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凭空臆想出来!

    这背后,绝对有人在做怪!我虽然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或许是催眠,甚至可能是类似“sin”的药物,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绝对有蹊跷。

    苏郁明显对于苏晓的突然出现感到非常愧疚,她都有些不敢直视我的双眼,只能怯生生的说:“真的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我比苏郁本人更加清楚,为什么苏晓会突然出现。

    用专业术语说,这叫移情,并且是一种恋爱式情感。

    移情对应的英文单词为“empathize”,是精神分析的一个用语。来访者的移情是指在精神分析过程中,来访者对分析者产生的一种强烈的情感。是来访者将自己过去对生活中某些重要人物的情感会太多投射到分析者身上的过程。而恋爱式情感是移情的一大部分,通常指来访者对分析者产生了类似恋爱的情感。

    胡乐曾经说过,我和苏郁的关系已经变得不太寻常,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在我和苏郁提起安清竹的时候,她明显变得有些慌张,手足无措。而且在听到我对安清竹的感情之后变得古怪起来,最后导致了苏晓的出现。

    苏晓出现之后,立刻针对安清竹的状况对我进行了凌厉的反击,甚至引起了我的心结,使我回忆起了自己最不想要回忆起的画面。

    这算是一种报复。

    因为苏晓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苏郁,所以在苏郁感到受伤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对周围人进行无差别的报复攻击,可能是肢体上的暴力攻击,也可能是言语上的攻击。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自卑。

    我是个心理医生,但是自己本身却也是个病人,我让自己遗忘了太多重要的东西,现在却又不得不面对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该怎样治愈苏郁呢,又该如何面对其他病人呢?

    有史以来,我对自己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怀疑。

    由于神智不清,而且刚刚重温过安清竹的死亡,我的意识明显不够清晰。

    我对苏郁说道:“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听到这句话之后明显神色黯淡下来,而且双眼被泪水覆盖,她站了起来,抱起了躲在墙角里面的小猫,忽然对我深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医生。”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催眠室。

    在她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滚烫的泪水再次从我的眼中溢出。

    它划过我的脸颊,从下巴处滴落,落在手背上,最后又顺着手指落在地上。

    发出了“啪嗒”一声,很清脆。尤其在寂静的催眠室里,显得异常响亮。

    我隐约听到门外传来一些声音,可以现在的我却已经无心去考虑那些。

    ……

    我曾对安清竹说过两个谎言。

    当我回想起这两个谎言的时候,会觉得自己非常不是东西,也可以说是我导致了安清竹最终的悲惨人生。

    我对她说的第一个谎言是,“你昨天说过要和我一起逃离安定医院。”

    她当时抱着小熊,表情很惊讶,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在我和她讲了一下外面的世界之后,她明显动了心。

    我曾经看过一部叫做“飞越疯人院”的电影,男主人公是一个为了逃避监狱劳动而装做精神异常,被送入了精神病院的假患者,和我很相似。

    然而,精神病院远远不是男主人公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这里不是避难所,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病院的管理者制定了一系列的秩序针对病患,所以病患不仅需要严格遵守秩序,甚至还随时会受到管理人员的殴打和侮辱。

    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权,没有道理,只有管理者设定的规矩。和外面的世界相比,精神病院更像是一个极端化的社会,没有丝毫的自由可言。在那部电影的末尾,男主人公和几个患者谋划着逃离疯人院,结果最后却失败了。

    他最后被切除了额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安定医院并不像是电影里面那样恐怖,但它对于正常人来说,又的确很可怕。在这里的一个月,我接触了各式各样的病人。对待他们的情绪情感,也由最初的好奇变成了厌倦。

    所以,我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但是,我却又舍不得安清竹。

    于是我对她说了第一个谎言。

    没有出乎意料的是,安清竹真的答应了我。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早就有了逃离疯人院的想法。

    想要离开安定医院,首先有一个难题需要解决,那就是每到了夜晚,病房大楼都会上锁,而窗户又通通被铁栅栏围着,所以没有钥匙的话根本不可能出去。

    但是这个最大的难题,却被安清竹轻而易举的破解了。

    那**刚好是星期五,由粗心大意的小胖护士值班,我用一团卷起来的被子成功瞒天过海,去了安清竹的病房。

    她打开了病房的衣柜,然后撬开了衣柜下面的木板,又从小熊肚子里面取出来一个掏耳勺。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顿时想起了另一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

    我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挖了地道吧?”

    她将掀起的木板随手搁在一旁,说:“是啊,从日记的内容来看,我应该挖了十多年了。那天安定医院组织病人看了一场电影,于是我就有了灵感,打算随便挖着玩玩儿。而且我在想这种做法,会不会对我的病情有所帮助。”

    我有些的艰难的咽下口水,一时间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安清竹笑道:“怎么?你又不想离开这里啦?”

    我赶紧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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