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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狂潮-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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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风刮着,就算大中午也让人感觉寒意浓浓,得找点儿什么话题再刺激一下这个女杀手才行,夏承浩露出经典招牌微笑说:“不怕是对的,可是,疼吗?”
“哼!”小曼吃力地扭头,一阵疼痛让她不得不放弃更大动作。
时间不早了,再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儿,夏承浩清清嗓子说:“算了,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小曼当然是不会回答的,干脆将眼闭上,轻轻呼吸着死前最后的空气,用心感受着黑暗到来之前的最后光明。
“你也别回避,反正是将死之人,积点儿德。”夏承浩碰了碰对方瘫软的身子,希望小曼能睁开眼再说上一两句。
过多失血,让这个女杀手进入虚脱阶段,哪有力气回答问题,何况她根本就不想回答。
夏承浩本有上百种方式来折磨她,让她回答他想要的答案,突然觉得没这样的必要,得到答案又能如何?何况以她在红月组织中的级别,不可能知道更为详细追捕计划。
从她一起一伏的胸口拔出激光匕首,接触空气的蓝色刀刃上冒出一丝青烟,那是小曼血液蒸发出的热气,很快,人类特有的血腥味弥散在这片雪原之中。
收起匕首,夏承浩弯下腰,在地上拾起小曼那只被击落的右臂,已经不算完整了,大部分手臂被质子流烧毁,只余下一只手掌而已。
拖着小曼的躯体,向自己从穿梭机摔下来时砸出的那个大坑走去,看样子是要将女杀手埋进去,也算尽到曾经同为红月效过力的一份情意。
哗啦一声,还在呼吸的小曼被丢进那个三十分分深的雪坑里,还有她那只从躯干上脱落的右掌,算是个全尸。
夏承浩默默转身,抬头看向白茫茫的苍穹,又四下里环视一圈,除了雪还是雪,偶尔有穿梭机从头顶飞过,却没任何人关注到这片雪原。
五百米开外,小曼丢下的护甲正被新下的雪慢慢覆盖,从夏承浩视野里一点点消逝。
他迈开脚步,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用不了多久,就算红月下一波清洗者不到,也会有警察追踪而来,雾峰警局出警的话,最多二十分钟便会抵达。
“谢谢你!”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起来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磁性迷人,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用尽最后气力睁开眼的小曼,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已经气若游丝。
夏承浩没马上回头,脚下却不由自主停下来。
当年踏上烈火星球之后,其他人都被植入了对这个世界无限的恨意,但夏承浩的记忆并没能成功清洗,他依然有常人的一面。
“谢谢你,让我有……有尊严地死……死去!”
这种话从一个极为娇艳的女子嘴里说出来,怎能不让人心酸,夏承浩不禁转过身来,向坑边靠近一步,复又蹲下身来。
小曼白净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
“红月……月的每个清洗者对……你都有特殊的情感,不论……认识与否,又不论是爱……爱还是恨……”
夏承浩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但这种情况下她说得越多,无疑便越是更深折磨。
从腰间拔出激光匕首,蓝色的刀刃从刀柄前端激射而出。
小曼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这是她生命里最后一次笑。
在夏承浩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念头,和小曼一样大的安晓雅笑起来是不是也如此迷人呢?已经伸出手的匕首迟疑了一下。
小曼抬起左手,紧紧拉住夏承浩右手,将匕首刀刃压向自己胸口。
“有人……,在雾峰……峰等着你!”
夏承浩回过神来,发现小曼拉着自己的手,便顺势力用力向她心口刺下去,扑哧声响,一股热血喷出,小曼额头轻轻皱了一下,迅即舒展开来,带着微笑沉沉睡去。
漫天飞雪,很快便会将她逐渐冰冷的身体掩埋。
没错,相比起来,她比姝姝死得有尊严,作为一个清洗者无论是对是错,至少没有求饶,并且能死在对手刀下。
夏承浩踏着脚下越来越深的积雪,向雾峰城走去,即使那里同样有清洗者在等,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进城,后续的路边走边看。
第0031章 大嘴鳄鱼
最出乎意料的,是小曼临死之前所表现出的反常,她最后一次感受那被久久压抑的本性,眼里只有生与死的女杀手,等到了回复普通女人那瞬间。
在清洗者这行,特别与红月有关的人物中间,夏承浩只知道邢正斌始终保留着本性,其他都只是生意人,以人类性命和地区战争作为经营内容的生意人。
还记得邢正斌第一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正好就是和妹妹涂鸦那天中午。当他以精准的力道将两粒废弃工业橡胶镶嵌在涂鸦人脸上时,有人看到了这幕,胡同口突然传来惊叹和掌声。
夏承浩赶紧转头望过去,见到一个中年男子边点头边盯着他,但也许是在盯着那个画像的脸。
那人轻轻走过来,雪地上却没有留脚印,打量左右良久,又看了看夏承浩,和颜悦色地问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想起爸爸妈妈叮嘱过,葛利斯星球每个城市都有人拐带孩子,夏承浩立刻警惕起来,将晓雅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然后冷冷地反问:“你是谁?没见过你。”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特别大。
这种外表看起来更接近夏承浩脑海里设定的坏人形象,虽然牙齿比电视里坏人的要白点,可那张嘴却和坏人的一样大,不是好人,所以来这儿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是坏人?”中年男子低头将脸凑近一点,声音依旧很大。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夏承浩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势与这人抗衡到底架势。
“哈哈哈!”中年男子放声狂笑起来,声音几乎震得夏承浩开始耳鸣,男人的嘴已经咧到耳根之下,两排闪着寒光的白牙和瓷片一样刺眼,这让夏承浩想起电视里那种叫鳄鱼的爬行动物。
夏承浩捂住安晓雅的耳朵,大声呵斥坏人道:“大嘴鳄鱼,不要笑了!”
大嘴男人神色一凝,震耳欲聋的笑声戛然而止,胡同里突然有种特别诡异的安静。
“不管你是不是坏人,站这里有什么事?”夏承浩能猜到,这人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就跑进来,总不会是冲着那片涂鸦吧?
只是爸爸妈妈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都整整一上午了,要是他们在的话,坏人一定不会来。
“如果你肯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你住在哪儿的话,就没事儿了。”中年男子严肃地说。
“我叫夏承浩!就住这儿。”他这是多了个心眼儿,刻意强调自己就住在这儿,以免坏人动了歹心,关键现在要保护晓雅,不能让这大嘴鳄鱼男人出什么花招儿。
“哦!果然姓夏。”男人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转身就走,雪地上依然没有脚印,整个人快速消失在巷口,就像从没人进来过一般。
留下夏承浩一头雾水,还有安晓雅那一脸污黑,刚才夏承浩为了不让男人那声音吓到安晓雅,用抓过工业橡胶粒的脏手捂她的脸和耳朵,留下黑色指印。
“晓雅,回家,洗脸去!”夏承浩拉着妹妹往院儿门里走去。
安晓雅心里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这大冷天儿洗脸可不是件舒服的事儿,可在哥哥面前,却从不提这种无理的拒绝借口,边向前迈着与哥哥不同比例的步子,边扭头看那个画像。
“快点!不然没糖喽!”夏承浩边走边叹气,“唉!世事无常呀!”
“哥哥,什么叫世事无常?”安晓雅好奇地扭回脸来,抬起头眨着眼睛等他回答。
世事无常,意思就是说万事万物都有变化,没有永远固定一尘不变的东西。
其实这个词有两个层面的含义,一是世间人无常,人心叵测难以分辨;另外是指世间事无常,万事万物都是以某种方式难以捉摸地变化着,在这个世界上一成不变的事物根本就不存在。
哥哥又耐心地解释道:“世事无常你都不懂?就是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知道了吗?”
“知道了!”妹妹茫然地点点头。
“真知道了?”
“嗯……,呃!还是不知道!”
你来我往的对话,被两个小小身影抛在后面,夏承浩拉着妹妹走进屋里,天知道这个七岁孩子什么时候理解了“世事无常”这种只有智者才能参透的概念。
房间里,夏承浩轻松提起水壶往脸盆里倒水,屋里立刻水汽蒸腾。
放下水壶之后又去加些冷水,用手轻轻探过立刻收回,看样子很烫,于是再加冷水试一次,感觉差不多,这才取过被冻硬的毛巾丢进水里。
“晓雅,过来!”夏承浩叫着她。
毛巾正在不停地滴水,夏承浩只是轻轻一拧,毛巾便滴水全无。
安晓雅乖乖站到哥哥面前,闭上眼睛仰起脸来,静静让他在脸上使劲擦起来。给妹妹洗脸可不是头一回了,妈妈忙时,总会让夏承浩给晓雅洗脸和穿衣服。
小雅的心里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妈妈会细心一些而且力气轻柔;哥哥就不同了,穿衣服时呼呼两下就给套上,洗脸也是用很大力气揉,在点疼。
她每次也会瞪大眼,体会着妈妈与哥哥帮忙洗脸里的不同,但内心并不反感,哥哥可能就应该是这样的力量。
“哥哥!”安晓雅轻轻地叫起来,找个毛巾离开眼睛的空当,直瞪着夏承浩。
哥哥应了一声,继续用力擦她黑黑的双腮。
“为什么你都不擦鼻子和嘴巴,老擦我耳朵呀?”安晓雅脸上满是疑惑。
“妈妈平时给你洗时怎么洗的?”夏承浩淡淡地反问。
安晓雅想了一下,很肯定地回答:“都是先擦嘴!”
“耳朵擦不擦呢?”夏承浩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安晓雅。
“最后擦!”安晓雅记得很清楚。
“可今天因为脏的是耳朵,所以要多洗。你看!”夏承浩把一盆黑水指给安晓雅看。
正在荡漾的脏水里映着安晓雅的脸,她惊呼道:“没洗干净,我还要洗。”
“看这样子,今天没两盆水是洗不干净的!”夏承浩摇摇头长叹一声,眼里却充满笑意。
重复一次之后,他满意地看着安晓雅红扑扑的小脸蛋,手抚着下巴点了点头,这样就可以了。
收拾好脸盆和毛巾,感觉像是完成了某件大事。涂鸦之前,有件信号在晓雅胃里翻腾,最先是被开心玩耍打断,而后又被大嘴鳄鱼男人吓到,便丢到了一边儿。
这会儿大约饿劲儿又上来了。
第0032章 天降噩耗
“哥哥!饿了!”安晓雅摸着肚子,揉了揉,一脸痛苦表情,终于将之前丢到一边的事情给想起来。
夏承浩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充满希望地说:“十二点,应该要回来了才对!”
接着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爸爸和妈妈都还没回……”安晓雅苦着脸,嘀咕道,“哥哥,我肚子好饿。”
“就担心你说这个,好不容易把肚子饿的事儿给忘掉,又想起来。”夏承浩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像精心策划的秘密被拆穿了似的。
懂事的安晓雅感觉到哥哥的为难,真诚地向他道歉:“哥哥,对不起!”
三岁小孩儿要做到这点,实在不简单。
妹妹每天都会饿很多次,对此他已经习惯,不过这小的一叫嚷,连夏承浩也感觉开始饿了。奇怪,爸爸妈妈总埋怨说夏承浩小时候不爱吃饭,可现在却怎么就很饿了呢是不停想吃。
“没关系的,这个时候应该饿,其实我也饿。”
对哥哥的原谅和理解,晓雅很是开心。
“奇怪,他们没有回来呢?是不是因为买的东西太多搬不动?”夏承浩抬起头想了想,仿佛是自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定是这样的!说不定是个大全息电视呢!”
安晓雅也仰起头,脸上满是灿烂笑容,他从来就对哥哥的话没有怀疑过:“那,下午我们家也就可以有3d电视看了吗?”
“当然,再也不用去青果儿家看了,他一定会来我们家。我们家的电视绝对是这胡同里最酷的,要喊他们来看。”夏承浩一脸快意,内心想像都会绝对美好的事情。
安晓雅一脸崇拜,双手贴在胸前,欢呼起来:“哥哥,好厉害!”
这动作是从动画片里学来的,孩子的学习能力本来就强,对自己喜欢的动作更是时刻都在模仿。
“这有什么?”夏承浩尽量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内心十分得意。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暂时又将肚子饿的事情给阁到九霄云外。
院门外传来沉重且慌乱的脚步声,一个人急切地叫嚷起来:“承浩,晓雅!你们在家吗?”
“爸爸妈妈回来了!”安晓雅开心地就要跑出去。
二十年后的今天,夏承浩依然记得当时的情形,并且记得那脚步声音,与自己此时踩在雪原上的节奏不同,那一次绝对是自己听过最为慌乱的脚步。
“不是,这声音是隔壁黄阿姨的。”夏承浩轻轻拉上妹妹,一路向门口跑来。
刚一出头就撞上一个中年妇女,她脸上挂着泪痕,双眼通红,含着莫名的悲伤。
夏承浩的小脸上满是问号。
黄阿姨蹲下,一把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瞬间泣不成声,嘴里含糊地不停念叨起来:“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黄阿姨,您这是怎么啦?”夏承浩完全不知所措。
安晓雅也只能在黄阿姨怀里瞪着眼茫然地看着,稍微顿了顿便也跟着哭了起来,这阵势,对三岁小孩子来说是极具感染力的。
夏承浩没哭,他一向都不会莫名其妙地哭,特别是身为男儿,怎能像妹妹那样动不动就将泪挤出来,爸爸总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男孩子可不能哭。
“承浩,晓雅,跟我去看看你们的爸爸妈妈!”黄阿姨松开两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转身带他们出了院儿门口。
晓雅走得太慢,黄阿姨等不及,便伸手抱上她,夏承浩在后边紧紧地跟着。
巷口停着一辆v2混能出租车,似乎就是专门在等着这几个人,司机一言不发便启动车子,并且知道此行的目的。
任凭夏承浩一路如何追问,就是没人说话,直到车子停下。
黄阿姨赶紧抱着安晓雅,一手拉着夏承浩钻出车外,车费也没付,司机也不问。夏承浩看了一眼司机,感觉到他的眼里也有那么一丝难过。
为什么他也这样儿?是不是因为阿姨你没给钱所以就不高兴了?夏承浩边走边想。
一行三人很快进入医院大门,没进急诊也没去住院楼,而是从侧面绕过一块长长的草坪,沿着走道向最新的那栋小楼走去。
这可以说是夏承浩走过最长最冷的一条走道,人本来就小,加上走道设计得太长,让他越来越跟不上黄阿姨的却步,要平时的话胡同里可没几个能跑赢自己的,今天则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体力。
事情来得太突然,但夏承浩是个聪明的孩子,已经预示到将要发生的不妙的事情。
长长的走廊里,一大一小的脚步都越来越沉,夏承浩心却愈发跳得快了,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安晓雅在黄阿姨怀里扭着,打量四周的新环境,平静下来不哭也不说话,静静环视走道里的事物,似乎要把这些都记下来。
阴冷的房门口站着两个中年男子,一位半老,一位稍显年轻,都是那么面无表情,两个护士从里面走出来,拉下脸上的口罩,同样是一副冰冷严肃的脸。
这里已经是走道尽头,夏承浩知道自己必须和黄阿姨一起进去,无路可退。空气里漂浮着说不出的怪味,房间里摆放着两张金属小床,并且都盖着白色床单。
安晓雅觉得看到了爸爸妈妈,平静地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般。
半老的男人向黄阿姨点点头,打招呼说:“来了?”
夏承浩想起来,这人好像是爸爸以前任教那个学校的校长,后来不知道为何就不让爸爸做老师了,校长就很少来家里玩。已到学龄的夏承浩,也因为爸爸失业而不能去学校读书,至少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没向父母提过读书的要求。
听有人问话,黄阿姨便轻轻嗯了一声算作答应,再无多言。
“孩子,快过来!”男人轻轻招手,走向其中一张床边,“来看看,爸爸妈妈!”
冷飕飕的气息从夏承浩后背挤进来,他心里猛然一颤,突然有些发晕。
中年男人把孩子推到床前,夏承浩看见爸爸安静地躺在上面,隔壁床单下是妈妈,他们为何会在这么陌生的地方睡觉呢?而且还有那么管子插在身上。
夏承浩平静地推着熟睡中的爸爸:“醒醒,爸爸!”
用力摇动爸爸那只尚有余温的手,只是再也没有平日里的那么热乎。
见爸爸没动,他又转身去叫妈妈,结果还是一样,瞬间整个人开始慌了,在他的世界里就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第0033章 理解死亡
安晓雅看着平日里从不慌乱的哥哥变成这样,瞬间便吓得哇哇大哭,空旷而病房里回荡着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而门外的空间却一如既往的死寂。
“孩子们,别叫了,他们……已经死了。”校长泪流满面,也呜咽起来。
黄阿姨更是泣不成声,把安晓雅轻轻轻放在地上,转过身扶着已经关闭的仪器,单手捂脸放声哭泣起来。
“死了?”夏承浩望着毫无反应的爸爸,沙哑地重复念叨着,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死,这个字他已经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会念还会工整书写,大约也理解它字面的意思,只是从来不知道它的真正的表现。
每次夏承浩问到什么叫死,爸爸就会很严肃地对他说:“死是生命的终点,就像我们胡同底,树起的那堵墙,没人知道那背后将建起什么,就称为死胡同。”
如今从校长嘴里听说爸爸死了,再看看一动不动的爸爸妈妈,原来“死”就是这样的。
安详,平静,像熟睡一般。但本能告诉夏承浩,他的天地已经塌陷,他的命运由此改变,深深的恐惧已经将兄妹俩团团包围。
夏承浩的记忆力太好,储存的事物会一直都在,他抹去了话多记忆,但关于小时候每分每秒的回忆都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他需要这样的记忆,这样的记忆会指明他的方向。
曾经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没有养父母,如果没有安晓雅,那他得到的答案就是——生物机械人,清洗者。但如果想到了小时候的亲人们,他的答案会为之而改变,他是一个人,一个有童年回忆的人。
当年那间病房里,四面的白色给他的感觉就是茫然,无尽的茫然,而现在眼前一望不到边的雪原,依然是这样的感觉。
雾峰城离这里还很远,而他只能是一步步向前,走到那个城市里去。
小曼临死之前说了,有人在雾峰城里等着他,当然不是朋友,更不会是亲人,无疑那是红月的清洗者们,或是一个又或是一个团队。
一个团队的可能性更大,要除掉夏承浩,红月一号心里很清楚,并非是几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
不过,夏承浩从目前交手的三个人来说,总结出了一个经验,那就是红月一号并没把他手下最高技能的清洗者派来,破晓死神卡尔斯,美女姝姝,还有刚刚才死去的小曼都只能算在红月格斗榜的二十名之后。
红月一号不是傻的,以夏承浩的能耐,如果把他手下的一流杀手都给结果了,那他将失去最基本的筹码,先派些二十名之后的清洗者来,试试他到底有多厉害。
甚至,在夏承浩看来这姝姝和小曼连五十名之前都不可能,最多也就是三流高手。
之前邢正斌提供的资料里面,并没有这两人,看样子邢正斌也只是了解了其中的一部分计划,还有更多的凶险等在夏承浩的前面。
如同二十年前的未知一样,无法预料。
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雪还是那些雪。
白色的光不会透进那间冷冷的病房,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灯,还有白色的床单,张长因为失血而惨白的脸。
那一刻,夏承浩和安晓雅的整个世界就是这种压抑的苍白。
“他们睡了,不会再醒过来!”年轻男子轻声安慰道,校长有点怨恨地剐了他一眼。
“为什么?这是不要我和晓雅了吗?”夏承浩大声质问爸爸,眼泪却早已在脸庞上肆意流淌。
“哥哥,你怎么又哭了?爸爸妈妈怎么不说话?”安晓雅用力摇着夏承浩的手,两眼通红,脸颊上挂着串串晶莹泪珠,眼里充满对当下的茫然的对未知的恐惧,即便她的未来,只是今天下午的饥饿或是晚上的寒冷这么近切。
夏承浩仰起脸,不想让眼泪从脸上流下,就算流也不能让妹妹看到,他是个坚强的孩子,尤其在安晓雅面前。
“没哭,是这里太冷冻的,你看,爸爸妈妈睡着了……”
可纵使他百般努力想要忍住,最终还是无济于事,汹涌而出的泪水依然在脸上肆意奔流,如那暗夜里狂泄的雨。
良久,他呜咽着抱起安晓雅,怔怔看着她,伸着小手抚摸妈妈那张苍白冰冷的脸。
这次他明白了,死就是失去了生命;死就是不再说话,不再因为妹妹不吃饭而生气;死就是不再抬起手去摘那院子里的碧萝,放到嘴里吹出调子。
地葛利斯星球上,一个人的死太微不足道,夏锦和舒旭敏的死只搅动了承浩和晓雅的世界。
那年冬天真的很冷,雪越下越大,抱峰山公墓的一个角落,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立在新垅起的坟前,摆上三杯淡酒,几柱清香,没有鲜花,甚至连纸钱都没有。
沿袭了地球人类东方的丧葬习俗,但今天,在这里显然只做到仪式中的千分之一。
崭新的大理石碑上仅仅刻着简单的“父夏锦,母舒旭敏之墓,儿夏承浩,女安晓雅立”几行字,没有生卒年月以及详细的墓志铭。
不过夏承浩发现,在墓碑的侧面,有两行小字:“ce07u3,ce06x1”两组代码,这是校长代为准备的墓碑,这号码只有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夏承浩没问,校长也当他没看见。
“承浩,晓雅,给爸爸妈妈道别吧!”校长哽咽起来,边上黄阿姨哭得双眼如桃子般肿大。
安晓雅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眼睛也是又红又肿,所有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快得让她还来不及明白其中的深意就已经结束,于她而言,当下的痛苦延续得并不算太长,未来的路才难走。
夏承浩没再哭,事发当天晚上他大哭一场之后泪已流干,现在只是默不作声拉着妹妹的手,向前一步,慢慢跪下,重重地磕头,晓雅从来不怀疑哥哥所做的事,看他这样做便也学着磕了头。
身后大人们鼻子一酸,悄悄扭过脸去咬牙忍住。
响头磕过,夏承浩没马上站起来,而是伸手扶着石碑,望向父母的名字,心中暗暗发誓:“爸爸,妈妈,我一定会把晓雅照顾好的,放心吧!”
校长轻轻拉起夏承浩,黄阿姨伸手抱起安晓雅。
“走吧!以后有时间要常来看看就是了!”
第0034章 流言蜚语
双亲的音容笑貌早已深刻心底,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将其磨去。
从公墓离开,夏承浩再也没有回头,只是紧紧盯着前路。他知道若是已经藏在心中的,不回头又何妨,若是需要忘却的,纵然天天面对也无用。
回来的路上,前几天在巷子口出现的神秘大嘴男人再次出现,给黄阿姨手里留下些两百锡元之后便如风一般消失不见。
黄阿姨带着两个孩子回自己的家,不时叹着气,“这么小两个孩子,今后可如何过活呢?”
她所说的生活并不是指吃饭的问题,令她更烦心的是另一件事。
晚饭时候,黄阿姨面色沉重地告诉夏承浩,整个社区和辖区的警察局找不到他们全家人的公民档案。
“很重要吗?”夏承浩并不太明白所谓的“公民”是个什么意思,而且怎么还要证明。
黄阿姨将自己从来不舍得吃的肉给夏承浩夹了一块,慈祥地说:“对锡安人来说,很重要。没有公民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安葬,不知为什么你爸妈这次能怎么就可以破例了。”
“没有公民档案,以后胡同后面的房子盖好了,你们也住不进去。而且你们两个都不能上学,没办法读书。”
夏承浩喂到嘴边的饭团不经意掉到地上,直觉告诉他麻烦来了。本以为是因为爸爸从学校辞了工作自己才没去上学,看来还不是这个原因,真正的问题在于自己没有公民身份。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后颈,那里有一串自己看不到的数字还有一组条码。听爸爸和妈妈说,这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身份,但那是私下里小声窃语,从来没对夏承浩说起过。
那么,现在自己就成了大人们平日里常说的“黑市”户口,在葛利斯星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享有公民权利。
“别担心,政府会想办法的。”黄阿姨赶紧安慰这可怜的男孩。
黄阿姨这明显只能算作是安慰,既然社区和警察局都查不到,那政府还能想什么办法呢?夏承浩年纪小,但他完全能明白一件事,社区和警察局从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政府。
晓雅再一次放声大哭起来,她从哥哥当前的表现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万事都是察言观色,而她的参考标准就是哥哥,哥哥的脸色是她的心情晴雨表。
黄阿姨面前,夏承浩不会流泪也无泪可流,只是默默拍着安晓雅,不停安抚。
夜深人静,安晓雅哭得累了,闭上红肿的眼睡去。夏承浩却睁着眼呆呆盯向天花板,未来的路开始让人绝望,好希望这一切都是场梦,醒来时还如从前般那样,可以看到爸爸妈妈的微笑。
也许明天早起,一样能闻到空气中飘着浓浓的饭菜香,明天只是今天过后的新日子,而不是与今天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可幻想都是骗人的,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奇怪事情。
身边是已经熟睡的安晓雅,夏承浩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里回忆着父母的音容笑貌,想想即将失去的家,胸口如压大石头一般快要窒息。
社区的先生太太们商量了整整一夜,终于得出他们认为比较正确的决定,将两个可怜的孩子送进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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