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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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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们生活不便,来做好事,帮我们修东西的。这三个星期,帮了我们大忙。我们还商量着,回头要送个锦旗去他们学校呢。这女人就是个泼妇,她说的话,信不得!”
他口齿清晰,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接着,他又瞪了一眼旁边另一个老太太,道,“翟老婆子,你还看什么?还不赶紧把你媳妇领回家?小苏,我告诉你,以后他家的东西,都不要修了,全部都扔出去!”
翟老婆子被他吼得讪讪的,红着脸,硬把冯淑珍拉回去了。
盛老头还是气哼哼的,王老头转向徐英他们,道歉说,“对不住小徐,我们大家都知道,你们是好孩子。”
路人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边好奇这个年头了,竟然还有大学生过来组团修废品,简直太高风亮节了嘛;一边感叹,泼妇实在不讲道理,太难缠了。
渐渐的,他们也散开了。
天工社团的学生们纷纷坐了下来,徐英还是很气:“妈的,老话说得就是没错,熊孩子必有熊妈!遇到这种泼妇,真他妈想动手打人!”
话虽这样说,但他们也知道,肯定是不能动手的。不然,没理的就变成他们了。
这时,贺家幽幽地道:“你放心吧,人作自有天收。他们再这样作下去,迟早会把自己作死的。”
(去纵横作者群问了一下,大家纷纷表示:一直都是在正文里说话的啊!……啧。)
0122 锔瓷
杨晋原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的回应之后,把它推开。
他走到办公桌旁边,把文件夹放在桌上,道:“岳教授遇到的那个年轻人的全部资料,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对面没有吭声,杨晋原熟练地翻开文件夹,介绍道:“这个年轻人名叫苏进,京师大学一年级学生。六岁时父母双亡,被送到了蓝天福利院。因为入院时年纪比较大了,一直没有被收养。十岁时得到长期资助,资助者谢进宇,帝都人,前任楚洋商贸公司部门经理,后因个人身体原因辞职。从苏进十岁一直资助到他十八岁。这方面的详细资料,被列在一号档案里。”
“苏进到帝都后,偶然跟谢进宇的女儿见面,展露出在文物修复方面的才华,这个事件被列为了二号档案。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事件里,苏进跟谈四少认识、结交。谈四少以五百万的价格,买下了苏进修复后的苏东坡《竹石图》。”
“哦?谈小四认识?”办公桌后那个人终于动了容,夹着烟坐直身体,把文件夹拉过去看。
杨晋原还在继续汇报:“是,那之前,他还跟谈四少一起去了中秋节的地下拍卖会,协助谈四少拍到那具汉朝古瑟,并且根据文物的信息推算出马王堆地址。”
“原来就是他啊!”办公桌后那个人倒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那具汉朝古瑟,他也亲眼看到过。他越发产生了兴趣,翻开文件夹,看见苏进照片,赞道:“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对文物这么了解,真是难得。他是京师大学文修专业的吗?”
杨晋原摇了摇头:“不,进入京师大学后不久,他就在公开课上,跟京师大学文修专业的老师产生了冲突,独立成立了一个文物修复社团,名叫天工社团。社团成立后,应马王堆指挥部舒倩组长邀请,他带着学生一起参观了马王堆,设计了汉墓挖掘方案。”
杨晋原搜集的资料非常齐全,把苏进身上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办公桌后面那个人从漠不关心到大为惊奇,最后叼着烟,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这个年轻人身上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杨晋原讲完之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上个周末,他是为什么去植物园的?”
杨晋原道:“具体原因不了解,据调查得来的情况看,应该是凑巧。资助者女儿得了奖,他带小女孩去植物园玩作为奖励,意外碰到了博览会,帮了岳教授。”
对面那人沉吟不语。
他名叫周景泽,是周老爷子的三子,在国务院担任了一个不高不低的职位,不太起眼,但手上的权利是实实在在的。他也是周家第二代的中坚人物。
上周末植物园事件之后,周老爷子把他叫去,跟他把事情说了一遍,特别指出了苏进。
按照周家的规矩,苏进帮了岳云霖,周家应该给苏进回报。
至于怎么回报,到什么程度,就由周景泽来拿捏了。
这么个小事,周景泽本来没太放在心上的。苏进不过是一个大学生,跟他们隔得实在太远了。他回来之后,随意了吩咐了一下秘书杨晋原,让他去安排。
杨晋原很负责任,没多久,就发现这件事被反映到了网上,引起了一些波澜。
他把这件事回报给了周景泽,引起了周景泽的警惕。
身在他那个位置,想得不免多了一点。他就在怀疑,长微博做得这么好,这么有影响力,是不是苏进一手安排的?
当然,他帮了岳云霖,这个是肯定的。但如果他是一个虚荣浮夸的人,周家怎么回报,就要多考虑一下了。
于是,他派了杨晋原去调查苏进,没想到调查了这么多内容出来!
他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那网上的事情呢?跟他有没有关系?”
杨晋原板着脸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跟他有关系。而且,那条长微博很注重**,没有泄露他的个人信息,现在还没有指向他的迹象。”
周景泽缓缓翻阅着文件夹,在一些重点内容上格外留意了一下。
首先,苏进到帝都之后,很快跟资助者谢进宇联系上了。那五百万,他毫无保留地给了谢进宇,自己一分也没留。虽然,要不是他亲手修复,那幅竹石图绝对卖不出那么高的价格。
其次,第一次交易买卖之后,他跟谈修之后来又有了多次交往,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再然后,就是他在学校公开课上跟文修专业老师之间发生的冲突了……
杨晋原的资料调查得非常好,甚至弄到了当时的照片和一小段影像。
周景泽在平板上打开当时的录影,从头到尾看完,终于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
他对杨晋原说:“这个年轻人很不错,我们要慎重对待。”他熄了烟,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道,“先保持观察,他有什么小麻烦,就帮他解决掉。回头,我们再看看,他有什么需要……”
杨晋原有点吃惊。周景泽说得有点含糊,但这种待遇,已经不是对待一个帮了自家忙的年轻人的了。这已经算是一个对待“未来的合作伙伴”的态度了!
不过想想苏进这两个月来做的事情,他突然又觉得,这种态度理所当然。
他点头道:“是,我知道了,我会保持密切关注的。”
周景泽笑了笑,随手翻了一下文件夹,突然“咦”了一声,问道:“咦,这个天工社团是,最近一直在南锣鼓巷?”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向下俯视。
隔着两座楼,一大片古旧的街区在他面前舒展开。
一条主街,八条向两边延伸的胡同——正是南锣鼓巷!
…………
天工社团的学生们心还是很大,一个熊孩子而已,还不至于让他们太放在心上。没一会儿,他们就把刚才的事情忘在了脑后,继续聚精会神地听课练习。
苏进微笑着环视四周,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
毫无疑问,这种稳定的心性,也是一个文物修复者所必备的。
突然,一个老头走了过来,问道:“小同学,你们会锔瓷吗?”
锔瓷?那是什么?
学生们面面相觑,苏进却笑了一笑,问道:“老人家,您家瓷器坏了?”
老头把手里的布袋递过来,说:“是啊,好好的壶,用了好多年的,壶嘴不小心磕掉了!你们能修吗?”
苏进接过布袋,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是一个青花瓷的茶壶,上面循环写着“可以清心也”五个字。很明显,这壶是现代的产品,不值什么钱。但是工艺不错,上面的把手已经磨出了包浆,可见的确是家里用了很久的。
茶壶的壶身和壶盖都完好无损,只有壶嘴掉了,放在了壶身里。
苏进倒出来壶嘴检查了一下,放在壶身处比了比,点头说:“可以修,但是我没带金刚钻。这样吧,先照老规矩编个号,到时候修好了您再过来拿?”
老头乐了:“你会锔?”
苏进点头,笑道:“会一点。这壶嘴掉得很完整,您保存得又好,好修!”
老头高兴极了,拿了方劲松递过来的号码,乐呵呵地走了。
他一走,学生们马上凑过来了,魏庆首先问道:“锔瓷是什么意思啊?”
徐英的声音更响:“金刚钻又是什么?拿来做什么的?”
来了这里三个星期,他们还没经手过一件瓷器,连清洗也没有。而毫无疑问,瓷器,是文物里最大、也最经典的一支!
这时候,就连单一鸣也过来了,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他对瓷器只算是粗通,大概知道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但还从来没见别人做过。
苏进这意思是,这样的活,他也一样能上手?
他究竟还有什么不会的……
苏进笑着问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句话,你们听说过吗?”
所有人一起点头,这么有名的俗语,谁会没听说过?
苏进道:“金刚钻,就是一头有金刚石的钻子。瓷器是瓷土烧制而成的,非常坚硬,也只有金刚钻,才能在上面打洞。”
徐英好奇了:“打洞?好好的瓷器,为什么要打洞?”
苏进说:“为了锔瓷啊。锔瓷,是对瓷器的一种修复手法。简单来说,就是在断茬的地方打洞,用锔钉把它缝补起来的技术。锔瓷锔得好的话,瓷器还能跟以前一样使用,滴水也不会漏出来。”
连一滴水也不会漏出来?
天工社团的学生们彻底好奇了。魏庆立刻问道:“我们可以看看你怎么做的吗?”
苏进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他摊了摊手,“我说了,我没带金刚钻。‘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啊。”
徐英嘴巴很快:“但你还是揽了啊!”
岳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少说废话,到时候老大修的时候,你要不要看了?”
0123 金刚钻
这时,苏进的电话响了,是彭书辛打来的。
虽然是周末,彭书辛还在工作。他正在帮苏进跑专利的事情。正常注册专利,前后需要至少一年半的时间才能审批得下来,彭书辛发动自己的关系,想尽量把时间缩短一点。
他问苏进现在在哪里,有两份文件需要他签一下。
苏进告诉了他自己的地址,彭书辛毫不犹豫地说自己马上过来,倒真是个急性子。
苏进挺喜欢这种雷厉风行的人,心里一琢磨,把金刚钻的事情也交给他了。让彭书辛过来的时候,顺便到附近的工具店买个金刚钻,和一些其它用品。
彭书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天工社团的学生们听到苏进安排,知道不久就可以亲眼看到“锔瓷”了,大家都非常兴奋。
彭书辛到得很快,半小时左右,他的车就停在了南锣鼓巷的巷口。
苏进交待的东西,他全部都带过来了,装在一个袋子里递给了他。
他半开玩笑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金刚钻,怎么,你真的要做瓷器活?”
苏进爽快地点头说:“是啊。”他一指地上的瓷壶,说,“就是这个壶,要把壶嘴给安回去。”
只是两份文件而已,苏进很快就把名签好了。
彭书辛本来打算拿到签名就走的,一听这话,顿时停住了脚步。
他盯着壶和壶嘴看了半天,不可置信地问道:“这壶嘴不是断了吗?能安回去?是粘回去吗?”
苏进摇头:“一般的粘合剂,遇热都会融化。粘上去的,只能看,不能用。不然倒上热水,过个几次,壶嘴又掉了怎么办?”
彭书辛忍不住问道:“那得怎么办?”
苏进还没来得及说话,徐英已经抢先说了:“锔瓷啊!你没听说过吧,就是……”
他是个自来熟,在彭书辛这个生面孔面前也不畏缩,三言两语,就把苏进刚才说的内容又给显摆了一遍。
彭书辛更好奇了:“铁钉钉进去,怎么能让壶不漏水呢?”
徐英说不出来了,苏进笑着说:“接得好、接得牢的话就不会啊。”
彭书辛来了兴趣,不打算马上走了。虽然是大周末,他仍然穿得西装革履,一副随时可以出席晚宴的样子。而现在,他就这样直接在路边蹲了下来,兴致勃勃地要看苏进干活。
不光是他,天工社团的学生们也全部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围在了苏进身边。
苏进一看他们这样,索性就开始现场示范了。
他把彭书辛买回来的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检查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把它们放到一边的架子上,拿起地上的壶身和壶嘴,道:“锔瓷的第一步,就是找碴。以前有一句歇后语说,锔瓷匠戴眼镜——没碴也要找碴,实际上说的就是这个了。不过这个壶不用特别找碴,它被保存得很好,壶身和壶嘴刚好能对得上。”
说着,他把壶嘴往断口处一对,果然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我们把两块布拼在一起,通常用线缝上就可以。其实锔瓷是一样的原理,只不过我们用的不是线,而是钉子,也叫锔钉。一般来说,锔钉有金钉、铜钉、花钉几种。前面两种说的是材质,后面一种说的是形状。老爷子这个瓷壶是现代制品,是平时自家用的,我们就不用太贵的锔钉了,就用普通的铜钉就可以。”
他一边讲解,一边从旁边拿起了一支黑色的记号笔。
苏进道:“找完碴之后,我们要确定钉子口。根据断口来判断,要用几颗钉子,钉在什么位置比较牢靠。这就涉及到壶的受力问题……”
他想了想,抬头道,“贺家,这个你来试试。”
贺家一愣,点了点头。
他没有直接上手,而是拿出一把尺子,量了起来。
壶身多高多宽,壶嘴尺寸是什么样,瓷的厚度有多少,他很快就全部记下了,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的计算。
苏进看着他的动作,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贺家计算的时候,他轻轻抚摸着瓷壶的断口,手指轻轻在几个地方点了一下。
相比贺家,彭书辛更关心苏进,他马上就留意到了他的动作,暗暗地把那几个地方记了下来。
很快,贺家就抬头说:“我算出来了。”
他接过记号笔,又用尺子量了一下,在壶身和壶嘴两边各点了四个点,道:“用四颗钉子,就能把它完全固定住。”
彭书辛一看他点的四个位置,立刻瞪大了眼睛。
果然,他标注的位置,跟苏进刚才点的一模一样!
其实单一鸣也注意到了苏进的动作,也发现了两边标注的一致性。但相比之下,他更吃惊的还是贺家那边。
不用说,苏进是个比他想像中还厉害的老手,能确定锔钉的位置是正常的。贺家一个刚入行的新人,凭什么能算出来?还能跟苏进标出来的一样……
这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也跟那个又诡异,又搞不懂的化学一样吗?
单一鸣在旁边看着,感觉自己被打开了新大门。
苏进笑着点头说:“很好,这就是锔瓷的第二步,定位。现在我们要进行第三步了,根据定下来的位置给瓷打孔。”
他终于拿起了传说中的金刚钻,在手上掂了掂。
苏进摇头道:“这金刚钻不是锔瓷专用的,稍微有点沉。”
钻子是彭书辛买的,他马上有点紧张地问:“怎么,不能用吗?”
苏进笑着摇摇头:“也不是,就是以后大家要做这方面的工作的话,最好准备一把自己常用的钻子,这样更好确定手感。在瓷上钻钉,怎样掌握力道,深浅几何,都是要靠手感的。”
他一手拿着金刚钻,另一只手拿起了瓷壶的壶嘴。
天工社团的学生们,连同彭书辛,在这一刻都悬起了心。
陶瓷这东西,又硬又滑又脆,轻轻摔在地上都会摔碎,要怎么在上面打洞?
苏进手上的钻子,全金属制造,两指粗,一尺长,提上手上沉甸甸的。这样一个东西,敲在瓷器上,不是马上就会把它敲碎吗?
大家都很紧张,苏进却气定神闲,唇边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他举起金刚钻,齐到自己的太阳穴高处。
大家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黑影一闪,金刚钻又轻又快地落了下去,跟着,“叮”的一声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壶嘴,这一看,全部都瞪大了眼睛。
贺家刚刚标好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小洞。而它周围的瓷面,仍然完好无损,一点碎裂的痕迹都没有!
苏进轻轻转了下壶嘴,再次一钻敲下。
“叮”,又一个小洞,壶嘴依然完好。
“叮”,“叮”,接着又是两下。转眼间,壶嘴的断碴处连续出现了四个小洞,全部正中标记,全部一般深浅,洞出瓷不碎!
所有人全部惊呆了,单一鸣更是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他比其他人懂得更多一点,震惊的程度何止翻了十倍。
金刚钻,前面两个字说的是重点材质,后面一个字说的是它的属性,也是它的使用方法。
所谓的“钻子”,就是用来“钻”的!
正常情况下,瓷器打洞,都是用金刚钻慢慢钻动打磨,他以前偶尔也见过别人这样做。
但他活了快七十年,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用钻子!
正面直敲,一敲一个洞,还全部成功!
“叮叮叮叮”,苏进拿起壶身,又是四声。
这一次,他比之前做得更加熟练了,左手转壶,右手敲洞,四声中间几乎没有中断,连成了一片。
四声后,壶身部位同样出现了四个一模一样的小洞,同样没对周围的瓷质造成一点影响!
这是什么手艺!
要做到这种程度,对手掌手腕的控制力得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行?
不,不光是控制力,还有对金刚石的硬度判断、对瓷器的硬度、弧度的判断……
必须对相关瓷器的一切都有着极深的了解与极丰富的经验,才有可能做到这样!
单一鸣慢慢合上嘴,望着苏进的目光变成了深思。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一手手艺,从哪里积累起来的这么丰富的经验?!
相比单一鸣,其余人就仅仅只是吃惊了。他们根本就不清楚这里面包含着什么样的难度。
八个孔打完,徐英大叫了一声“好”,啪啪啪地用力鼓起掌来。
彭书辛也非常吃惊,他也抬起手鼓了两下,道:“好手艺!”他这一趟留下来,真算是留对了!
苏进微微一笑,赞道:“这钻子虽然有点沉,但手感的确不错。”
彭书辛像是自己被表扬了一样,笑了起来。
苏进说:“打完孔,就是第四步,锔钉。锔钉一般都是用金属,它们耐热、坚固、延展性好。至于用什么金属,一方面要看瓷质如何,一方面也要看具体的需求。这个壶只是日常用来使用,用普通的铜钉就可以了,不需要太过花俏。”
彭书辛买来的东西里有铜片,苏进用剪刀把铜片剪成菱形,又用锤子反复锻打了几遍,把菱形的两个长角钳成弯钩。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准确,极为果断,好像做过千百遍一样,极为赏心悦目。
转眼间,四个铜制的锔钉就已经成形,黄澄澄地排在他的手掌上。
苏进把壶嘴拼到壶身上,断碴严丝合缝地对上。接着,他捏起一个铜钉,往上一按,两端的铜钉就准确地扣在了打出来的小孔上,不长不宽,刚好合适。
接着,他拎起一个小锤,轻轻敲了几下,把铜钉钉牢。“叮叮叮”的连续声音,像小雨落盘一样,清脆动听。
如此四次,四个铜钉侠全部被打了上去,壶嘴牢牢地卡在了壶身上。
徐英忍不住赞了一声:“好爽!这就完了吗?”
苏进摇摇头:“还有最后一步。徐英,你去买个生鸡蛋来。”
“鸡蛋?”徐英一愣,不过他倒是很老实,应了一声,就匆匆向一边跑开了。
胡同里有小杂货铺,卖各种日常用品的。没一会儿,徐英就捧了个鸡蛋过来,献宝一样送到苏进面前。
苏进准备了一个小碗和一个滤网,没一会儿,就把蛋黄和蛋清分离开来,单单留下了蛋清。
接着,他往蛋清里倒了一撮瓷粉,搅拌均匀。这时候,碗里的东西变成了一种青灰色的糊状物。
苏进拿起一支细小的毛笔,把这种糊状物细细地刷在了壶身与壶嘴的接口处。
这种事情对他一说实在太轻松了,他甚至不需要太专心。他一边涂一边道:“这是日常锔瓷,重点在实用。所以,锔得滴水不漏是最重要的,不需要太考虑美观性。更高端一点的行活,在设计锔钉位置时还要考虑壶身的形状和花纹,尽量把锔钉和壶融为一体。我曾经看过一件锔瓷的成品,那是一个紫砂壶,壶身斜碎。那个锔瓷匠用的是金质的花钉,把一个个金钉打成了梅花的形状。这样一朵朵镶嵌上去,紫红身的壶身上像是斜开了一支梅花,非常好看。”
彭书辛向往地联想了一下,赞叹道:“这样一个壶,就算是残次品,应该也很珍贵吧!”
苏进抬头看他一眼,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文物传承了这么千百年,修复师的手艺早就融入了其中,成为了文物的一部分。我们保护文物、研究文物,为的本来就是上面留存的信息。古老修复古匠的手艺,何尝不是信息的一部分?”
周围所有人都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徐英突然跳了起来,拍着胸脯说:“我也要把我的手艺,当成传承留下去!到时候过了一千年两千年,别人看到这个文物,就会知道修复它的大师叫徐英!”
“哈哈哈哈!”天工社团的学生们一起笑了起来,七手八脚地拍打徐英嘲笑他。但不管是他们,还是单一鸣,内心里真正的想法不都是这样的?
文物自会传承,修复师的手艺自会传承。他们也要成为一个名垂千古的修复师!
彭书辛坐在旁边,看着学生们的一张张笑脸,目光重新回到苏进脸上。
苏进面带微笑,目光明亮而坚定。突然,他低叫了一声:“好了!”把那个壶举了起来。
学生们立刻停了笑闹,凑过来看。
苏进对徐英笑笑:“麻烦帮我倒杯水。”
徐英正是兴奋的时候,大声应了一声。他低头一看,一次性杯子用完了,立刻叫道:“等我一会!”转身就跑。
苏进对其他学生说:“几十年前,瓷器还很珍贵,锔瓷匠也曾经挑着担子,走遍大街小巷。他们在完成工作之后,会向主家讨一杯水。”
徐英的动作很快,两句话时间,已经找了个一次性杯子回来。
苏进他们旁边都有矿泉水,徐英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捧给了苏进。
苏进笑笑,喝了一口,顺手就把剩下的大半杯倒进了壶里。
他倾斜壶身,水沿着壶壁,流向了壶嘴的位置。
“讨水是个象征,其实上就是通知主家,可以验货了。“
水流穿过断裂的位置,毫不停留地继续往前,然后从壶嘴里倾倒了出来。清澈的水柱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大半杯水倒完,苏进把壶递到彭书辛面前,示意他摸摸断裂的位置。
彭书辛摸完就是一愣,接着叫道:“干的!”
苏进说:“这就是锔好了。主家送了水,看到锔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不给钱吗?彭老板,怎么样,看着给两个吧?”
徐英他们哈哈大笑起来,彭书辛竟然真的掏出了钱包,道:“给给给!这手工夫,真是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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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4 瓷碎
苏进也笑了起来,他只是开个玩笑,当然没真收彭书辛的钱。
单一鸣也接过壶,里里外外看好几遍,突然问道:“你刚才说的行活,你会吗?”
行活指的是更高端的活计,让锔瓷跟原本的瓷器融为一体的,只有厉害的锔瓷大师才能办到。
苏进从来不把话说满,他笑着说:“那还是得看瓷器本身的破损情况,再做打算。”
单一鸣深深看了他一眼,嘴里嘀咕了几句,叹了口气。
这个年轻人,真是让人心服口服!
苏进说:“锔瓷以前特别常见,经常有瓷匠走街串巷地吆喝。碗、壶、乃至陶瓷大缸,全部都可以修出来。但随着时代发展,渐渐变少,然后消失了。”
魏庆抢着问道:“为什么?”
苏进道:“因为工业发展,瓷器变便宜了。现在要锔瓷,还不如买个新的更便宜。新的还不留伤痕,更好看。”
他说得很平静,天工社团的学生们心情也很复杂。
对于普通人来说,瓷器变便宜,变得更日常当然是好事。但怎么说呢,这门手艺这么有趣,却因此消失了,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吧……
苏进也叹了口气,道:“工匠也好,工艺也好,本来就是随着时代发展而变化的。如果不能及时跟上,就会被淘汰,始终都是这样的。”
牌坊门口一时无声,不管是单一鸣,还是天工社团的学生,一时间都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彭书辛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道:“不错,锔瓷真精彩,留得值!现在我也该……”
他话没说完,巷子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声。不久,一个人跑了出来,叫道:“纪老昏倒了,快叫救护车!你们也让让,一会儿救护车好进来!”
纪老?
苏进一愣,立刻站了起来:“是6号院的纪奶奶?”
那个人皱着眉道:“可不是!”
苏进立刻就急了:“她怎么昏倒了?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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