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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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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先去环丘投票了!”汪煤球毫不犹豫地说。
“是圜(yuan)丘!”岑小珍纠正他,对老板的文盲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她并不反对汪煤球的决定,只是有些犹豫着道:“投完票之后,能陪我去祈年殿看看吗?”
“那有什么不行?本来也要去的。怎么了?”汪煤球爽快地说。
“没什么……只是以前每年惊龙会,文物修复师的定段和升级考试,都是在那里举行的……”岑小珍目注祈年殿方面,有些怅惘地说道。
汪煤球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有些惊奇,忍不住问道:“你还是想当文物修复师?那干嘛不去参加那什么定段考试?”
“我没那个能力的。”岑小珍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天坛对修复师的意义格外不同,身处这里,她第一次对汪煤球说出了真心话,“你知道,我小时候在定炉派学过,那是一个文物修复门派,专精铁、铜等金属文物的修复。在那里,我有十几个同门,大多都跟我年纪差不多。我们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关系越密切,越能感觉到天赋的差别。”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惆怅更浓,“不同的矿石,他们随便摸一下就能摸出不同;不同的青铜铁甲,他们稍微看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朝代的。我呢,只能在旁边发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
她的声音渐渐变轻,最后停了下来,然后听见汪煤球冷不丁地插进来的一句:“然后你就逃了?”
“……”岑小珍一愣,转头看他。
汪煤球抬头看着前方的天空与树林,这个将近五十的中年男子皮肤粗糙黝黑,好像每一根皱纹里都渗透着煤灰。他举止向来粗鲁,不通礼仪,小学毕业,常用字都认不全,暴发户的气质时时刻刻透露在他的一举一动中。
然而现在,他目光清明,转过来看着岑小珍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笃定,“你觉得你不如别人,可能一辈子也比不上,所以就逃跑了?”
“我……”岑小珍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你还是很喜欢文物,喜欢文物修复,所以跑也跑不远,就到我这里来当个鉴定秘书。但你心里想的,还是文物修复师,你还想干这行,对不对?”汪煤球问。
这一句句问话直入岑小珍的心灵深处,身处此地,她无法反驳也无法逃避,只能沉沉点头。
“既然喜欢,那就回去做啊。”汪煤球理所当然地说,“你跟别人比个什么,你喜欢文物修复是你的感觉,跟别人有什么有关系?而且,不能跟别人比,你就跟自己比喽。今天比昨天更厉害,明天比今天更厉害,这样不就好了。”
“煤是一铲一铲地挖出来的,文物也是一件一件修复的。没准有一天,你回头往后看,会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挖了这么多煤了,已经发大财了!”
汪煤球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岑小珍看着他,为他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想那么多干嘛,喜欢,那就去做!”
汪煤球做出了结论,他的话干脆而有力,跟他的为人一模一样。
岑小珍怔了一会儿,嘀咕说:“我回去做文物修复的话,你可就没有鉴定秘书了。”
“那是真有点麻烦……”汪煤球皱起了眉头。
“而且如果我考上了文物修复师,到时候可就不是现在这个价了。”岑小珍说。
“哎呀,大家关系这么好,就不能给个优惠嘛!”
汪煤球故作烦恼,两人的笑声顺着风,飘散在葱郁的树林中。
显然,国家文物局为这次投票做出了充分的准备。天坛里人虽多,但是安排得井然有序,各方面的效率都非常高。
汪煤球他们第一个目标是投票,首先向着圜丘坛而去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圜丘坛下,看见这里人山人海,放眼看过去全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不过仔细看就会发现,人群被有序地分隔开来,分批上圜丘坛。
岑小珍看着门票上印的规则,对汪煤球介绍道:“每批十人,两分钟的观察时间,下来的时候投票。票上有序号,我们的位置在那里。”
她向前一指,汪煤球没有回应。
她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顺着汪煤球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高耸的圜丘坛上,两尊方鼎已经被摆放在了那里。
它们沐浴着晨光,清晰而辉煌。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两尊方鼎从形状到大小,全部都一模一样,仿佛同一座方尊,被上天复制粘贴成了两份!
0868 一模一样
汪煤球站到了两座后母戊方鼎的面前。
此时圜丘坛上已被清空,除了少量工作人员,就只有他们这十个人。
坛顶很大,他们与两座方鼎站在一起,周围显得格外空旷。
两座方鼎下方各铺着一条毯子,左边那座是红色的,右边那座是蓝色的。
红色热烈,蓝色深邃,颜色非常鲜明,却完全不能掩盖住上方方鼎独有的特色。
在这空旷的环境里,两座方鼎格外雄伟威严,它们一左一右,一模一样,好像空间就在此处折叠,被分成了两份一样。
汪煤球有点恍神,岑小珍在旁边提醒他:“老板,只有两分钟。”
“哦……哦!”汪煤球这才醒过神来,这时其他八个人已经上前,观察起方鼎的细节了。
汪煤球还是没有马上动,而是在原地端祥了这一下它们。
面前这两座方鼎,一座来自三千多年前的远古,一座是后天妙手制成的。
时隔三千年,它们真的会没有差别吗?
悠悠地想了一会儿,汪煤球看着这一古一今两座方鼎摆在一起,完全分辨不出来,心情略略有些微妙。
他这才走上前去,仔细观察方鼎细节。
方鼎旁边有工作人员巡视,他们并不多话,任由投票者接触鉴别,只在人们动作过于粗鲁的时候才上来阻止一下。
位于这样的环境里,大部分人受到环境影响,都不自觉地谨慎小心起来。
听到工作人员的提醒,他们会马上道歉,让自己的动作更轻更柔和一点。
汪煤球是老煤矿工出身,长年矿下劳作,第一个受到影响的就是自己手。他的手指粗短黝黑,肌理里渗透着洗不掉的煤黑色,很不好看。
以前他接触一些文物时,都会觉得自己的手太难看了,跟那些精巧瑰丽的宝贝实在不配。
但现在,这样一双手按在方鼎青色朴拙的表面上,却相得宜彰,感觉格外的和谐。
他伸手细细地抚摸过去,方鼎凹陷与凸起的花纹在指腹下流动。
前两个月,为了今天的鉴定,他看了大量的资料与图片,学了不少东西。
现在,这些东西在他的脑海里全部化为乌有,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抚摸着这座方鼎,全部的心灵都投入了其中。
一旁,岑小珍也正在认真观察鉴别。
出身传统修复门派,虽然现在没做修复师这一行,她对文物的认识仍然是汪煤球这样的人比不上的。
更何况汪煤球看的那些资料,她也全部都看了,在来之前就已经对后母戊方鼎有了足够的了解。
现在,资料里的内容流过她的脑海,她一样样跟眼前的实物对照,发现竟然全部都对得上。
方鼎通体的花纹是什么,铭印是什么内容,形状高低大小有多少……
所有的这一切,都跟资料上的内容没有差别!
难道她看的第一座就是真的?
岑小珍狐疑地又看了一眼,走到另一边的另一座面前。
然后她就惊呆了。
她发现,这一座方鼎的花纹、铭印、形状高低大小……也全部都跟资料上的一模一样。
准确地说,这两座方鼎本来就是一模一样的,一点差别也没有!
这么巨大的方鼎,伪造起来难度本来就非常大了,更何况伪造得这么像!
它们哪座才是真的呢?
岑小珍的兴趣瞬间更浓了,她也走上了前去, 开始触摸青铜的材质。
她以前所在的徐家,专精的项目本来就是金属类文物。
她入门的第一课,学的就是“辨矿识金”。
所谓辨矿识金,当然就是辨认矿石与金属之间的差别了。
当时老师教了一套口决,要求从几个方面进行观察。
岑小珍嘴唇微动,无声地念着那套口决,用特定的手势触摸着方鼎的几个点。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做过了,现在重新拾起来,她发现,幼年苦不堪言的这些练习,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念完口决,辨识完一座方鼎的材质,岑小珍正准备去另一座面前。她一抬头,看见一个老者正在看她。
岑小珍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正要走开,就听见那老者问道:“你是徐家的女娃儿?”
岑小珍一怔,道:“以前在徐家学过……老先生怎么看出来的?”
老者点了点她的手,道:“徐法辨金手法特殊,一眼就看出来了。”
岑小珍恍然大悟,知道这肯定是一位段位比较高的文物修复师,只是他没佩戴徽章,不知道是几段。
鉴定时间只有两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一半了,岑小珍不再多说,再次向他点头之后,走到了另一座方鼎面前。
老修复师跟在她后面,轻轻哼了一声说:“说是让普通人都来鉴定,两分钟时间,能做什么?”
这一点岑小珍倒也知道。正常修复师鉴定文物时,从材质到铭文到款识,需要进行非常全面的观察辨认。完整的一套鉴定做下来,大概需要二十到三十分钟。
两分钟时间,只够囫囵看一下大概,根本来不及观察细节。
不过,国家文物局为什么这么安排,岑小珍也是能理解的。
她放眼望了一下圜丘坛下方,帮忙解释道:“这么多人,不限制时间的话,十天半个月也搞不完。”
“搞不完就延长时间!限制两分钟,纯粹只是形式主义!再说了,外行人能鉴定出个什么来,完全瞎搞。鉴识眼力,哪是一天两天能培养得出来的?”
老修复师非常不满,跟在岑小珍旁边抱怨。
岑小珍有些无奈,不过还是照着口决里的步骤,把另一座方鼎也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接触鉴定。
刚刚做完,她就怔住了。
她转头看看先前那座,再看看现在这座,眼睛越睁越大。
无论大小、形状、铭印、花纹、材质,这两座方鼎全部都一模一样,看上去没有半点差别!
她刚刚登上圜丘坛时的感觉在此时变得更加强烈——
眼前这两座方鼎,就像是老天爷通过某种特殊方式直接复制粘贴出来的似的。你仔细看还会发现,巨大的青铜方鼎上,连锈迹的形态与走向,也全都一样,而且非常自然,浑然天成!
“咦?”
岑小珍后面那个老修复师虽然一直在抱怨,但其实也没停下来鉴定。这时,他发出轻微的声音,明显也震惊了。
岑小珍抬头,跟他对视一眼,老修复师一个箭步冲到方鼎旁边,细细抚摸。
他来回于两座方鼎之间,脸上的惊色越来越浓。
岑小珍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问道:“您也认不出来?”
老修复师闭上了嘴,不说话了。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手指与手掌不断变换姿势,在青铜表面上按、捏、捻、摸。
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低下头,凑到青铜巨鼎面前,伸出舌头分别舔了舔它们的表面。
然而,这些动作对他并没有什么帮助,最后,他脸上一片空白,怔怔地与岑小珍对视。
“认不出来吗?”岑小珍轻声问。
“一模……一模一样啊……”老修复师茫然地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再次低头,看向面前铜鼎,眼中迷茫更浓。
“这是什么技艺?!制赝水平竟然能达到这种程度,难道,难道制作它的那个人……是天工吗?”
天工这两个字对修复师来说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岑小珍瞬间也凛然了。
但当她看着眼前这两座青铜巨鼎,也只能在心里承认,老修复师的猜测不无道理。
这种制伪水平,她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除了传说中的天工,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时间到了!”
旁边工作人员一直在看着表,时间一到,就有人上前轻声提醒。
“两分钟鉴定时间已经结束,现在请从这里下去,投票箱就在前方,请把对应颜色的门票投入箱内……”
岑小珍听着工作人员的话,手在口袋里抚摸着门票,内心一片茫然。
左边红色和右边蓝色,两座方鼎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判断得出真假?
“走吧。”
她身边响起汪煤球的声音,岑小珍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自己的老板。
汪煤球恋恋不舍地看着方鼎,很不想走的样子,但他神采飞扬,脸上写着笃定。
“你认出来了?”岑小珍不可思议地问道。
“很好认啊,一眼就看出来了。”汪煤球轻松地回答道。
0869 我的一票
“一眼就看出来了?”
汪煤球一句话惊呆了岑小珍,他自己却很是无所谓的样子,向着她招了招手道:“走吧,投票去!”
“慢着。”旁边的老修复师也怔了一下,上前一步问道,“你鉴定出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汪煤球,接着皱起了眉,“你是一个……煤老板?”
虽然汪老板的外形特征有点明显,但老修复师能一眼认出来,也是眼力很强了。
汪煤球听出他话里潜藏的一丝意味,瞥他一眼道:“怎么,煤老板就不能喜欢文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真的鉴定出来了?”老修复师清了下嗓子,再次不可置信地问。
“我说了,很好认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汪煤球伸手向后一挥,再次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的声音与表情都极为笃定,强大的自信呼之欲出。
受到他的感染,岑小珍和老修复师下意识地一起回头,再次看向那两尊后母戊方鼎。
碧空之下,圜丘之上,这两尊方鼎庄严伫立。
它们跟刚才一样,从各方面看都非常相似,肉眼看上去没有一点差别。
“还是一样的啊……”老修复师喃喃道。
“不要看形状,看感觉!”汪煤球强调。
他们迟迟不走,工作人员再次提醒:“时间已经到了,下一批游客马上就要上来了,麻烦请先离开。”
“马上就走,马上就走。”汪煤球拉了岑小珍一下,转身就要往下走。
“看感觉……”岑小珍在心里回味着汪煤球这句话,身体跟着他的动作动了一下,更远离了方鼎一点。
“可是真的看不出来啊……”
岑小珍被汪煤球拉着远离,方鼎离她越来越远。
她看了汪煤球一眼,又回头看向上方的方鼎。
汪煤球面带一丝微笑,眼神清明,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显然已经拿定主意,立刻就想去投票了。
而她这个更了解文物的人,却还是没分出来它们的真假。
他们的票数将会决定真正方鼎的未来,既然认不出来,那就不能乱投。
她握紧口袋里的门票,决定一会儿到投票箱面前,一张也不投,把两张票全部作废。
这个决定让岑小珍心里有些郁闷,她的脑海中再次回响起汪煤球那句话,再次回头,看向两尊方鼎。
“不要看形状,看感觉……”
碧空如洗,丝云如絮,阳光如金,照得圜丘空旷而辽远。两尊方鼎高踞其上,通体被金光笼罩。
圜丘祭天,后母戊方鼎也是用来祭天的,两者之间相隔两千多年,却有些某种奇妙的共通之处。
古人对天的崇敬,对自然的畏惧,对未来的期许,在祭天的那一刻都将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圜丘也好,后母戊方鼎也好,都只是其中的媒介而已。
现在的人呢,还有对世界的敬畏吗?
当我们仰望星空的时候,观察无垠宇宙的时候,想到的是什么,感受到的是什么?
刹那之间,岑小珍心里脑中无数想法流淌而过。这一刻位于此处,她仿佛穿越时空,摸索到了祭天者内心的思绪,感受到了他们强烈而纯粹的情绪。
然后,一阵战栗骤然间贯穿了她的身体,她凝视着那两尊方鼎,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人流是不断往前的,她一停下来,不免会影响到他人。
后面一个人撞到了她的身上,抱怨了一句,汪煤球疑惑地转头:“你干什么呢,挡到别人了。喂……喂!”
他叫了两声,岑小珍这才回过神来,猛地回头。
“你怎么了,怪里怪气的。”汪煤球嘀嘀咕咕地抱怨。
换了以往跟老板相处,岑小珍不是面无表情,就是会翻他一个白眼。
然而此时,她却朝着汪煤球绽放出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道:“走吧。”
“啊?”
“啊什么,投票去啊!”
“哦!”
岑小珍的脚步再不迟疑,跟着汪煤球一起往投票处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她突然道:“老板,这次事情结束,我想辞职。”
“啊,辞职?!”汪煤球惊讶地看她。
“是啊,之前不是讨论过的吗?我喜欢文物修复,想回头再把这行拣回来,学一段时间之后,去试着考一下定段考试。”岑小珍微笑着说着,神情间再无犹豫。
“哦……我还是那句话,喜欢的话,那就去做吧。不过,你也不用辞职了。我给你挂个停薪留职,你考完了不还要找工作?到时候还可以回来做嘛。”汪煤球非常大方。
“你以为是公务员呢,还停薪留职……而且,有段位的修复师,跟没段位的可不是一个价格了。”岑小珍笑着说,明显是在开玩笑。
“加钱就加钱,你老板我缺钱吗?”汪煤球继续大方。
岑小珍笑了起来,汪煤球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神采飞扬的样子。然后,他听见岑小珍又一句问话:“说起来,老板,我觉得你也很有天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学文物修复?”
“啊?”
汪煤球正在傻眼,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重重一声咳嗽声,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他回头一看,那个老修复师也跟了上来,正表情微妙地看着他,向着他点了点头。
汪煤球本能回礼,身边岑小珍轻轻笑了一声,低语道:“看感觉……”
一行十人来到了投票处。
这里位于圜丘下方的空地上,用栏杆围着,旁边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警。
汪煤球看见他们身上的武器脸上就变了,轻声说:“乖乖,搞得好严啊。”
不仅是他们,旁边其他游客也是一样,表情全部都变得郑重起来。
这两个人往这里一站,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了官方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投票处的箱子一共两个,同样是一红一蓝,上面标注着今天的日期。
汪煤球事先看到过具体说明,红票投红箱,蓝票投蓝箱,每天回收一次投票箱,在政府专门公证人员的监视下进行统票,通过媒体公布当前票数。
投票持续时间一共七天,七天后的总票数,将会决定这座后母戊方鼎的真假。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的选择是不够的,必须有万万千千的人做出同样的选择,才能真正得到结果。
十人一列,依序上前。
汪煤球掏出门票, 握紧在手上,前后其他人全部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一个接一个人地上前,到达票箱之前,投下自己的一票。
汪煤球紧盯着他们的手,看着他们投下的票。
这列的第一个人,投的红票。
第二个人,投的蓝票。
第三个人,蓝票。
第四个人,蓝票。
第五个人,红票。
随着他们投票的动作,汪煤球的脸色不断变化,时红时青,牙床骨咬得紧紧的。
他、岑小珍还有老修复师离开得比较晚,站在队伍的末端。
第六个人,蓝票。
第七个人,蓝票。
轮到汪煤球了。
汪煤球大步上前,小心摊开手里的门票,毫不犹豫地撕下一截扔到一边,把剩下的半截往箱子里投。
他的手有些颤抖,第一下还没投进去,第二下对准了才把它塞进箱口。
他狠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选择,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他回过头,正好看见岑小珍的动作。
她的动作比他的轻巧多了,直接把半张票投进箱中,走过来跟在了他身后。
最后是那个老年文物修复师,他的动作简洁而干练,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他的一票投进了跟汪煤球以及岑小珍同样的票箱里,做出了跟他们一样的选择。
碧蓝如空,如海,如同这一片广渺无垠的世界。
蓝票!
三人投的都是蓝票!
0870 是什么
从这一天开始,天坛投票正式拉开了帷幕。
每一天,都有无数人奔赴帝都,进入天坛,认真观摩圜丘坛顶端的两座方鼎之后,郑重地投下自己的一票。
投票原定七天,后来由于天坛的接受量实在有限,延期的呼声实在太大,最终国家文物局决定,投票的总时间从七天延续到十五天,也就是半个月。
每一天,国家文物局的专门人员都会统票,将票数结果公布到网站及各个媒体上,公布给所有人。
一开始,有人担心这样会提前影响接下来投票者的投票意向,但国家文物局经过讨论,还是这样决定了。
他们相信,在亲眼看见两尊方鼎之后,人们会做出自己真正的选择的。
汪煤球投完票后, 并没有离开帝都,而是带着岑小珍一起找了家宾馆住下来了。
岑小珍已经下定决心重回文物修复这一行,但她已经离开很久了,不可能直接参加定段考试,必须要从头学习才行。
于是她开始拾回原来的人际关系,开始联系拜访以前的一些师长同门。
由于天坛投票这种大事,绝大多数的文物修复师都聚集在了帝都,这给岑小珍增加了很多便利。
汪煤球这段时间比较空闲,索性跟着她一起拜访这些人,堂堂老板反倒变成了岑小珍的跟班一样。
他们所拜访的所有的文物修复师都第一时间去了天坛投票。
拜访过程中,他们不免当前汪煤球和岑小珍的面提及投票的事情,讨论两尊方鼎各方面的细节与区别。
他们比汪煤球专业得多,关于青铜器、关于文物,乃至于关于商朝历史,他们了解得更多更深入。
他们讨论着两尊方鼎的区别,每个人说到这个都非常震惊。
他们的结论就是——没有区别。
就算用他们最专业的眼光去观察鉴定,他们也看不出来它们的差别。
这两尊方鼎无论外形还是细节,甚至连上面的锈斑都一模一样!最难能可贵的是,两尊方鼎都那么自然,看不出半点人工伪造的痕迹!
通常来说,无论再怎么强大的制赝水平,伪造就是伪造,只要你仔细观察,总能观察到一些蛛丝马迹。
有经验的修复鉴定师,一方面是掌握的知识更多,另一方面就是观察力够强。
然而,他们一路拜访下来,见到了数十上百位修复师,这么多人的眼力,竟然都看不出一丝马脚。
他们表示,如果不是两尊方鼎一起摆在眼前,他们甚至要怀疑,它们就是同一座!
这种制赝水平,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能力。
他们进行了大量的讨论,没一个人能想出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汪煤球虽然是个暴发户,但一直是一个很有眼力见的暴发户。他知道他在这方面是个门外汉,比岑小珍都差得远,更何况这些专业人士。
所以大部分时候,他都只听不说,绝不插嘴。
但是这样的话听得实在太多了,到某个阶段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插嘴问道:“这两尊方鼎,真的这么像吗?”
当时正在讨论的修复师一共五个,全部都是四段到五段,全部都是岑小珍的师伯或者师伯的朋友。
他们听见汪煤球的话,声音全部都停顿了下来,转头看他。
然后,那位师伯首先清了清嗓子,问道:“小珍,这位是……”
岑小珍有些紧张,看了汪煤球一眼,解释道:“这是我的老板汪煤球,他对文物修复很有兴趣也很有天赋,我带他来……”
她话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修复师打断了。那人怔了一下,笑着问道:“汪煤球?这名字有点别致啊!”
“煤球煤球,这名字大俗大雅,的确有点意思。”接话的是另一人,唇边带着一丝戏谑,明显是在拿汪煤球取乐。
汪煤球普通煤矿工出身,靠着自己的勤奋、智慧与运气一路闯荡,积累到如今的身家,他对“煤”这个字,是很有感情的。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有点上不了台面,但一直坚持不改,以往打交道的那些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拿这个说事。
现在他听出了两人话语里的嘲讽,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他冷冰冰地道:“名字只是个代号,我爱叫煤球,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说起来,那两尊方鼎一真一假,差别那么大,你们这种专业人士,竟然看不出来?”
对于文物修复师来说,最值得骄傲的就是自己的专业水平。
汪煤球这话相当于直斥他们无能,五个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全变了。
“你又看得出来什么了?那两尊方鼎,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岑小珍的师伯顾不上师侄女的面子,黑着脸说。
“一开始的通告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们了,两尊方鼎,一真一假。你现在说,真的跟假的没区别?有没有这么搞笑的?”汪煤球不屑地说。
“一真一假,你说得倒轻松!就算其中有一座是假的,制造他的那个也是绝对的大师水平,说不定还是位新晋的天工!水平高到这种程度,已经抹灭真与假的界限了!”
“天工?”汪煤球反问一句。
“你这种外行人不知道天工是什么……”一个修复师不屑地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天工是什么。我觉得,不知道的应该是你们才对。你们觉得,天工应该是什么样的?”汪煤球比他更不屑。
被一个外行人质疑他们不知道天工,几个修复师都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一下子几乎全怒了。
岑小珍本来还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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