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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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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苏进脑海中,当时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最后几乎定格,开始与另一幕场景重合。

    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事件,唯有一件东西是相同的,就是那个钧窑天青瓷盘。

    现在的苏进同样是在福利院长大,同样被来到福利院的义工组织,前往博物馆进行参观。

    在那里,他看见了一块瓷盘,在惊叹于它的美丽的时候,开启了他对文物最初的热爱。

    不过那一次,他们的参观并没有碰到什么意外,而是顺顺利利地渡过去了。

    在他出生的那个世界里,文物保护缓慢而持续地进行着,各地都已经有博物馆建成。

    小城市博物馆的条件不算太好,陈列的文物也不算太多,难得有这样一面瓷盘,是作为镇馆之宝存在的。

    当时的苏进站在这面瓷盘前,看了很久很久,完全的忘我出神。当时他的感觉,跟这个世界的原身几乎一模一样。

    很久之后他才离开这个展柜,一件一件文物地认真细看。

    福利院的孩子并没有足够的文化素养,这些破旧的物品对他们来说吸引不够大,他们更兴奋的是难得离开福利院和学校外出游玩。

    所以,几乎没什么孩子呆在展柜旁边,只有苏进,一个个展柜、一件件文物地看过去,完全沉迷了进去。

    当时博物馆的馆长出来巡视,迅速被苏进的表情和动作吸引住,主动走过来跟他搭话。

    馆长的年纪很大,一直在这里工作,对于馆内文物的来历全部了若指掌。

    与他一席交谈,苏进的眼前心里仿佛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门户,迅速地被这个古老而不断延续的世界迷住了。

    博物馆离他的学校不远,后来他经常在放学后过去。不知不觉中,他开始跟馆长以师徒相称。老馆长给他讲了很多相关文物的故事,还给他搬了很多书来看,手把手地教他一些修复文物的知识。

    苏进相关文物修复最早的启蒙,就是由这位老馆长完成的。

    后来苏进前往北京上学,老馆长把自己一直在使用的一套工具交给了他让他带走。

    老馆长身体不好,苏进还没毕业他就过世了,然而那套工具,苏进一直随身携带着,用了很久很久……

    同样一面瓷盘,让这个世界的苏进为之沉迷,也开启了另一个世界苏进的全新的人生。

    他自己是因为遇到了老馆长,提前进入了这一行。

    而这个世界的原身呢?

    如果他没有被他所替代,正常地进入大学学习,又会跟文物修复产生什么样的联系?

    不,不对,或者他思考的方向本来就错了!

    灵光乍现,苏进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他猛地合上这本日记,抬头问苏佳惠:“苏妈妈,这几本日记我能带走吗?”

    “嗯?”苏佳惠一愣,接着挥手说,“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有什么不能拿的。”

    苏进深深吸了口气,整理好这几本日记,站起来问道:“我有点事情要先离开一下,明天我再过来吧。”

    苏佳惠有些茫然,这时候的苏进却顾不得她的心情了。

    他向苏妈妈行了一礼,托她跟李院长打声招呼,迅速离开了这个烟雾缭绕的房间。

    ——————————————

    昨天回家在火车上,没更新成……这章是补昨天的,下午再更一章~

0854 何处不足?

    苏进在福利院附近一家招待所住了下来。

    他办手续的时候,前台大妈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担心地问了一句:“小伙子,你脸怎么这么白,没事吧?”

    苏进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事。”

    他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把装了几十万现金的背包随手扔在床上,走到简陋的书桌旁边,把日记本端端正正地放了上去。

    他盯着日记的封皮看了一会儿,这才坐下来,认认真真翻开第一页,开始从头看起。

    日光偏移,外面的天色渐渐变得昏暗。

    三本日记,应该很快就看完的,苏进却足足看了四个小时。

    他一页页、一行行地看着,不错过里面的每词每句。每过一阵子,他就会停下来,盯着某处怔然半晌,再接着往下翻。

    一页页翻过去,直到天色彻底变暗,几乎看不见眼前的文字,他才合上了整本日记。

    虽然已经看完,但他仍然在黑暗中独自一人地坐着,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

    招待所就在路边,路灯昏黄地从玻璃窗里透进来,照亮了桌上日记本的轮廓。

    小城市的夜生活非常丰富,街上到处都是人,偶尔有辆车经过,按着喇叭龟速挤过人群,很是费力。

    外面的嘈杂更衬出了房间里的安静,苏进一动也不动,简直像是不存在一样。他垂着头,盯着只看得出轮廓的日记本,怔然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电话突然响起。

    刺耳的老式电话铃声陡然间撕破寂静,在黑暗里有点吓人。然而苏进仍然又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站起来,走过去接起。

    这是非正规的小招待所常见的暧昧电话,单身男人很容易遇上的那种。对面那个柔哑的声音还有点难缠,苏进连续拒绝了好几句,对方才不情不愿地结束了通话。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打扰,才让苏进惊醒过来。

    他挂上电话,回头看了书桌一眼,走到洗手间里,打开灯,用冷水冲了把脸。

    水流哗哗,现在还是二月,水很有点冰凉,寒意彻底清醒了他的头脑。他抬起头,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仔细地打量着眉眼五官,渐渐浮现出一丝苦笑。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

    难怪原身的名字、长相全部都跟自己一模一样,除了年轻一点以外几乎没什么区别。

    原来这就是他自己——位于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己!

    苏进就是他,他就是苏进!

    刚才坐在黑暗中的时候,无数科学猜想、科幻小说里看到的故事浮现出来,让他试图分析出自己的处境。而到了现在,只有这个最简单的结论留了下来。

    毫无疑问,所谓的原身,根本就跟他是一个人。

    他们位于两个极其相似,只在某个分枝上有所不同的世界。他们有着同样的过去,同样的心态……如果有机会比对一下dna,也许也会发现他们并没有丝毫差别。

    他跟这个苏进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早早地找到了自己想走的道路,并且循着那条路一直走了下去;而这个世界的他,还处于迷茫摸索的状态而已。

    这个世界的他是从八岁开始写日记的。

    他很少长篇大论,只在某些关键节点落下只言片语,所以区区三本日记,却记下了他的十年人生。

    苏进将自己的记忆与这些只言片语相对应,发现它与自己童年以及少年时期在福利院里的心路历程一模一样,甚至其中经历的一些事件、对于事件做出的判断以及行动,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

    看着这些文字,苏进仿佛直接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无论是身处福利院时的感觉,以及面对福利院小霸王时的采取的行动——苏进想起来了,他小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也采取了同样的处理方式。那时候的他,暴躁冲动,能动手绝不动嘴,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他之所以能够变成现在的他,说到底还是因为从事了文物修复这一行。

    每当他看着文物,以修复来与它们对话的时候,他的心总能变得平和而宁静,在这个过程里,这以外的事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苏进的唇畔露出一丝笑容,那是他以及他周围所有人都熟悉的,当他提及文物时的笑容。

    然而这一次,这丝笑容刚刚出现却又迅速消失了。

    从事文物修复这一行,让他内心的戾气完全消失,拥有了无以言喻的满足与安宁。他热爱文物,热爱这个行业,来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也愿意把自己的一生完全投诸其中,一点厌烦而疲倦也没有。

    但是,一直以来都有一件他没有多想却在此时不得不深深思考的事情——

    他为什么会重生?

    他为什么会被送来这个世界?

    他为什么还要再走一道自己的人生?

    以前他曾经以为,上天把他派到这里来,是为了这个世界的文物的。

    为了挽救这个世界的文物,让它们得到更好的修复与保护。

    他这样想,也全力以赴这样去做了,取得了相当的成就。他如今的成就与名望,几乎全部因此而来。

    但是,到现在,当他了解到这个世界的苏进本来就是他,他俩本来就是一个人的时候,这些疑问再次浮上他的心头。

    他仍不怀疑自己是为了文物而来,这是上天与他自己的心灵赋予他的使命。

    然而除此以外呢?

    他还缺少了什么?

    他还需要弥补什么?

    他究竟还有哪里不足,以致于——他离天工如此之近,却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天工?

    这一夜,苏进终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藏青色的天空中掀起一道金光,直接刺破浓厚的云层,将残留的些许雾蒙蒙的暗色一扫而空。

    整个双程县陡然间明亮了起来,残破的县城在晨光下显出了不一样的质感。

    苏进站在窗边,阳光耀亮了他的双瞳,也耀亮了他唇畔的笑容。

    他看上去与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又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0855 爸爸

    周讷言是周景洋的助理,是一个白心黄皮香蕉人,从小在美国长大。

    最早周景洋那里招人,他过去应聘面试,周景洋当着他的面盯着他的简历看了很久,最后莫明其妙地问了一句话:“你一开始就叫这个名字?”

    周讷言那时候完全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谨慎地解释道:“是,我父亲取的,出自……”

    周景洋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当然知道这两个字出自哪里……行了就你吧。”

    周讷言于是就这样莫明其妙地通过了面试,被录取了。

    过了很久,当他彻底展示出自己的能力,真正成为周景洋的心腹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周景洋有一个弄丢了的儿子也叫这个名字,这也成为了周景洋内心最大的疮疤。

    那之后,他很少再提这个名字,但只有周讷言才知道,其实他一直有派人在国内四处调查孩子的下落,每年他也会回国一次,收集整理各种信息,想要追查出孩子的去向。

    这种事情其实是有时效性的,时间间隔得越长,找到人的希望越渺茫,但是周景洋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时隔十多年,周讷言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开始踏入中年,成为了周景洋的贴身心腹,他非常清楚老板对这件事情的执着,一直在默默地帮助着他。

    最先还是国内传来消息,说是有个年轻人跟周景洋的夫人岳云霖见面,岳云霖对他有莫明的好感。

    周景洋对这种事情非常敏感,当时就收集了这个年轻人的全部资料。

    年龄对得上,长相略微有些相似,出身福利院,跟岳云霖之间还有一种莫明的联系,很有可能就是当初那个丢失的孩子!

    他能想到这件事,周家当然也能想到。周家直接出手调查,发现这名叫苏进的年轻人虽然出身福利院,但在此之前的来历非常清楚,在最根本的问题上对不上号。

    周家因此放弃了这个想法,然而周景洋却在盯着苏进的照片看了两小时之后,直接奔赴回国,在见面的时候直接采集了苏进的dna,想要验证他的身份。

    奇迹发生了,dna结果证明,这个孩子真的就是“那个”孩子,是老板的亲生子!

    拿到检测结果的时候,一向冷静的周景洋几乎失态。他紧抓着周讷言的手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让周讷言再看一遍帮他确认结果。

    而在结果真正确认的那一刻,他放声大笑起来。

    周景洋从来都是个特别注重自己形象的人,但在那一刻,他笑得满脸的皱纹都出来了,皱纹里闪动着点点的泪花,瞬间变成哽咽。

    周讷言跟他十几年,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只能扶着老板的肩膀,默默地递去纸巾。

    那个时候,他的心里也是有点高兴的。

    然而,确认孩子身份的结果却不像周景洋和周讷言想象得那么美好。

    周景洋当初被老爷子赶出国外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净身出户。

    这个人心高气傲,在最初的几年里,明知自己犯下大错也耿着头不认,硬是靠自己的一手一脚重新打下一片天地。

    十几年经营下来,周景洋明里暗里的财产加起来,完全称得上富可敌国。

    除此以外,他虽然经常高傲无礼,却有一种异乎寻常的魅力,极擅与人交流。这让他建立起了一张比财产更加珍贵的人脉网,在某个不知名的地下世界里,甚至有着“想要解决麻烦?找华夏周去吧”的流行说法。

    这样的财产,这样的人脉网,凭着周景洋对苏进的愧疚心,周讷言可想而知这个年轻人即将继承一笔多么庞大的财产。

    但是出乎意料的,这个年轻人直接拒绝了与周景洋的交流,对他几乎是漠视的。

    周讷言一开始以为他是不知道周景洋的财力,但后来发现,他是真的不在乎。

    这个才刚刚成年的年轻人,拥有超卓的文物修复技艺,已经成为了华夏最顶尖的文物修复师,甚至有迈上巅峰的征兆。

    任何一个行业,做到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个位置,都绝不会为金钱与名望发愁,更何况他从事的是文物行业,在当今华夏,这可以说是最炙手可热的一个行业了。

    接着,周讷言以为他是为岳云霖打抱不平,毕竟他对岳云霖的态度比对周景洋的好多了。

    接着他发现也不是。

    他对岳云霖虽然客气有礼,但也保持着一个略微疏远的距离,毫不亲近。

    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对母亲的,更不如说是对老师的。

    苏进对亲情仿佛毫无渴望,从一开始就在他与父母、与整个周家之间拉开了一道天堑,双方都不得轻易跨越。

    周讷言能做到周景洋大管家的地步,自身能力当然是非常强的。他对苏进产生了兴趣,从侧面开始观察他。

    这个年轻人不仅对亲情是这样的态度,对爱情也是如此。明明有那么美丽的女孩子接近他,他看上去也并不是不动心,却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文物,只有文物修复,除此以外,什么也不是。

    苏进对周景洋不冷不热,周景洋却有点倒贴的感觉了。

    他想着法子讨苏进的欢心。

    由周讷言经手,他购买了一大批文物想要送给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只是还没找到机会送出去而已。

    他想方设法地帮苏进联系爱德华,为他解决那幅点翠头面可能引来的麻烦。

    甚至在苏进与爱德华达成一些协议之后,他还在背后做了很多工作,就想让他高兴。

    周讷言从来没见过老板对一个人这么好,放给他以前的竞争对手看见的话,估计要笑掉大牙。

    苏进似乎也并不是没有触动,文交会爆炸事件之后,苏进放弃文物选择了他的安全,周景洋简直高兴坏了。

    事件发生,周讷言担心极了,迅速赶过来察看他的情况,帮他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结果周景洋每天至少要向他炫耀八遍这件事情,听得周讷言耳朵长茧。

    但不久周景洋就发现,苏进又消失了。

    他本来以为他在忙着修复后母戊方鼎方面的事情,他在处理的事情也与此有关。但他发现,苏进消失得非常彻底,连他做文物修复方面的那些朋友和同伴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想到那个文物盗卖集团的事,周景洋迅速开始担心,直接调了人开始查。

    结果还没拿到结果,苏进就打来了电话。

    周讷言不知道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知道周景洋在听到电话对面声音的那一刻就傻住了。

    他就这样呆呆地听完了全程,最后直到挂上电话,才同样呆然地转过头,看着周讷言咧开了嘴。

    “苏进他……叫我爸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了,他让我赶紧去双程县!”

    于是,周讷言就跟着周景洋一起,放下手上的一切工作,快马加鞭地来到了双程县。

    周讷言知道这是哪里,甚至之前对苏进的二次调查,周景洋不放心别人,特地让他亲自赶过来的。

    周讷言不知道苏进来这里做什么,他只能大胆地猜测,可能跟他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有关?

    双程县没有机场,甚至没有火车站,他们只能跟之前的苏进一样坐长途汽车过来。

    风尘仆仆地下车出站时,周讷言一眼就看见苏进——有些人,不管在什么场合,永远都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苏进从以前就是这样,但这一刻,周讷言却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明明在文交会爆炸事件之后还见过面的,这么短短的几天……

    到底是哪里变了?

    周讷言好奇地打量着他,苏进却只是抬起头来,从容平和地一笑:“到了啊,路上辛苦了,爸爸,言哥。”

    一瞬间,周讷言简直有点惊吓了。

0856 童年

    直到到了蓝天福利院,周讷言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以前也跟苏进打过交道,那时候苏进都是客气有礼地称一声“周先生”,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现在,“言哥”?

    周讷言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

    要说更激动当然还是周景洋。听见“爸爸”两个字的时候,他立刻就扬起了嘴角,整张脸又笑得皱纹都出来了。

    但他总算记得这是在苏进面前,得稍微矜持一点,于是接下来一直保持着要笑不笑的样子,非常扭曲。

    苏进则非常自然地跟他说起了话:“爸爸,我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你说!”周景洋冲口而出,接着又清了清嗓子,问道,“什么忙?”

    “您应该知道,我是在蓝天福利院长大的。”苏进说。

    这时三人已经站到了蓝天福利院的门口,福利院破旧的建筑清晰可见,隐约能听见里面孩子喧闹的声音。

    周景洋渐渐冷静下来,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一切,点头道:“我知道。”

    之前他也是亲自来过这里的,当时看见这里的环境就觉得很吃惊,如今再次看见,心里更是复杂难言。

    这个福利院的条件实在太差了,基础设施几乎不存在,只能勉强提供孩子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再上一层的,心理调整、教育、娱乐……几乎都不存在。

    周离生下来之后周景洋也没管过,但孩子当时的成长条件他还是知道的。相比之下,蓝天福利院这样的地方对他来说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周讷言在旁边看见周景洋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情有些微妙。他下意识地看了苏进一眼,却发现苏进意外的坦然平静,注视着蓝天福利院的目光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询问周景洋:“进去看看?”

    “……嗯。”周景洋目光复杂地同意了。

    两人一起并肩走了进去。实际置身其中,对福利院恶劣的条件感受得更加明显。

    周讷言就算全心全意为周景洋打算,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里的孩子……真是不好过啊。”他轻声说。

    “也并不完全是这样。”苏进出乎意料地说。

    他带着他们走到侧面的一块菜地旁边,指着那边说:“这里是才被改造成菜地的,我小时候,这里是一块水洼,长满了杂草。春天水洼里会有蝌蚪,我们会用小瓶子捉了蝌蚪养起来,通常都能养出两条后腿,运气好还会养成小青蛙,再带到这里来放生。”

    说起这些的时候,苏进目光中的笑意更浓了,他拔起田间的一根十字形的青草,递到周景洋面前说,“我们管这个叫晴雨草,传说把它撕开能够测试天气。撕成这种形状是晴天,这种形状会下雨……其实一点科学依据也没有。”

    他的声音如同清泉一般在两人的耳边流过,让两人的心情都渐渐平复了下来,认真地听他说着这些琐碎小事。

    “还有这种花,我们叫老鼠花。它喜欢长在水旁边,以前这里更多,现在被拔了不少。不过它生命强韧,有一点空间就能成长起来。”

    “夏天的时候会有小蜻蜓,形状跟蜻蜓非常像,比它小得多细得多,只有指节这么长,有很多种颜色。我们经常捉来玩,可惜养不久。”

    “真正的蜻蜓也是有的,平时比较少见,雨后多一点。蜻蜓爬在手上会咬人,还是有点疼的。”

    “……”

    他一边走一边说,回忆着小时候的种种趣事。那些动植物有的现在还存在,有的则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无论如何,那些记忆仍然无比清晰地留存在他的心里。

    “孩子的世界里其实没那么多事,一根草,一只虫子就能让他们玩得非常开心。倒是长大之后,学会与别人对比了,才会渐渐多出很多烦心事……”

    苏进带着他们走到福利院旁边的一棵洋槐旁边,伸手抚上树干。

    这棵树已经很老很大了,树皮斑驳,还有不少地方已经脱落。

    苏进抚上的那个地方有一些划痕,从低至高,密密麻麻。

    “这是……你小时候的身高?”周景洋突然问道。

    “对。不光是我的,还有其他一些孩子的。大家都喜欢到这里来比一比,谁长高得多一点,就特别得意。”

    周景洋被苏进叫来之前,手里一大堆工作,忙得要命。但他一听苏进叫他爸爸,就放下一切事情赶过来了,周讷言也以为苏进有什么大事。

    结果苏进把他叫过来,却什么事情也没说,尽讲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

    然而周景洋却一点也不介意,反而顺着苏进的手,同样抚上了那块树皮,有些出神,好像亲眼看见了那个挤在大树旁边比个子的毛头孩子一样。

    苏进接着又给他讲起了这棵槐树的故事。

    洋槐夏天开花,这么大一棵树,到那时候白花会挂满枝头,层层叠叠,在阳光下几乎称得上华丽。

    洋槐花彻骨清香,那一段时间里,整个福利院都会被笼罩在花香里。孩子们会爬上树,小心避开洋槐刺,往下一串串扔花。

    下面会有其他孩子拿簸箕接住,让福利院的妈妈把它做成枕头。苏进曾经拿花泡水喝,炎热的夏季里,浓郁的清香顺着水涌入,充溢在唇齿间……

    “咱家那里也有洋槐树,也会开花,可惜我就没喝过槐花水,本来可以试试的。”周景洋突然说。

    “回头可以试一下,不过也不排除有回忆加成,哈哈。”苏进笑着说。

    “还是挺好的回忆的。”周景洋说。

    “是啊,我还以为我忘了,结果回忆起来,发现记得挺清楚的。”苏进也很感慨。

    周景洋抬头望着这棵槐树,一时间没有再说话。

    春意将近,槐树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绿芽,但还没来得及彻底发出新叶。等到开花,至少得再过个小半年了。

    周景洋抬头凝望,阳光照在他的眉宇间,其中仿佛有一些阴影正在渐渐散去。

    良久之后,他终于缓缓低头,问苏进道:“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做吗?”

    换了以前,苏进听见这话,可能会马上跟周景洋拉开距离撇清关系。然而现在,他目光清和地回视对方,坦然笑道:“是的,爸爸。我想请您出资,重修这座福利院。”

    周景洋目光微微一闪,道:“你知道你这样叫我,我不可能拒绝你。”

    “但我希望你能真心答应我这个要求。毕竟,这里照顾我长大,给了我很多美好的回忆,让我能够回到你们的身边,也是有恩情的。”苏进道。

    周景洋瞬间意识到苏进的意思,整个人都震动了:“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接受我们了?”

    “是。”苏进承认,“当初把我拐走,是人贩子犯的罪。这么多年一直在找我,你们对我并没有什么亏欠。之前无法接受,只是……”他苦笑着摇摇头,道,“只是我自己心里有一些心结而已。”

    他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周景洋,道,“维修方案我已经拟好了,等我们修完这里,我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

    周景洋注视着苏进,突然展颜而笑:“好,做完这个,我们回家!”

    他毫不犹豫地接过文件夹,随手翻开看了一眼。

    苏进做的维修方案,当然是非常周全的。上面图文并茂,各种数据完整而具体。

    周景洋早就已经不负责具体工作了,他本来只是随便看一眼,接下来就要把它交给周讷言去做的。

    结果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一眼,他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0857 你们来修

    周讷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维修方案。

    福利院维修的事情最终还是交到了他的手上,由他来负责全部的具体事宜。

    苏进安排好这件事情之后就离开了。

    后母戊方鼎的事情还在网上发酵,想要赢得与苏陌的赌约,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想要维修福利院,首先当然要征求李院长的同意。

    事实上这也是苏进找周景洋让他来处理的原因之一。

    李院长不想让苏进这样一个“孩子”出资整修福利院,却绝不会拒绝周景洋这样一个大老板的出手相助。

    听说是苏进拉来的关系,李院长非常感慨,又有些担心地问:“不会麻烦你们吧?不会影响苏进他的未来吧?”

    周讷言再三保证,她才放心。

    资金方面她是放心了,但当周讷言跟她沟通到具体维修方案,以及她这边需要做出的种种配合的时候,李院长又有点疑惑了。

    “你们这……是认真的?是不是有点儿戏?”

    周讷言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思绪,非常认真地对她说:“这是全华夏,或者说全世界最好的修复师拟定的方案,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李院长虽然是福利院的院长,但并不是很有见识的那种人。

    周讷言通身气派,这样信誓旦旦地保证,她只能相信。于是她再三研究了这份方案,最后保证会全力配合周讷言。

    一星期后,周讷言做好了一切准备,正式开始动工。

    苏小爱是蓝天福利院的一个孩子,今年八岁,天生就是个兔唇。

    兔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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