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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这个妃子居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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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让枕春感叹皇家泼天富贵,寻常人家难以想象。

    “倒是个个都进退有度,美丽非常。”祺淑妃今日亦是盛装,捻着耳边一颗水滴状的半透明蓝宝坠子,眼神似有似无,轻轻扫过宓妃。

    枕春站在后头,偷偷看一眼宓妃,便觉容色美**人。只见那丽人毫不忌讳,穿的是一身石榴大红的镶宝对襟衫,迤逦垂地金裙共有十二幅,每一幅用丝绣起紫云一朵,整个人宝气珠光,贵不可言。再说容貌,明眸含着春光,唇瓣鲜若花瑰,实在衬得上云髻峨峨,修眉联娟的洛神姿容。

    宓妃不看祺淑妃,捻手拂髻,露出染正红丹蔻的纤纤玉指,声音妩媚悦耳:“并非都一般美丽。太后娘娘您看,若论端庄气质,墨贵人是极美的。”

    这话说得倒有些奇怪。宓妃是庄懿太后亲自点选入宫的,自然是太后的人,理应与墨贵人同气连枝才是。方才宓妃这番话,表面上看是在太后面前盛赞墨贵人,可眼下诸人瞧着,难免太过显眼。

    墨贵人却是个机灵的,连连谢礼:“能得宓妃娘娘谬赞,不胜欢喜。”墨贵人身量纤纤,明眸皓齿,只将手腕一斜,指道:“嫔妾却觉着,一道入宫的姊妹之中,赵才人最是明艳。”

    众人随她所指看去,果然见一绝色美人,娉婷独立。那赵才人倾城之貌好似谪仙,眉目中说不尽的妩媚犹在宓妃之上。她轻轻一回礼,道不明的轻柔婉约:“多谢墨贵人。”

    宓妃却神色如常,瞧不出有什么端倪,竟是赞道:“果然美丽。”

    庄懿太后连连颔首,却往凤椅上略靠了靠,才道:“略瞧着是水灵灵的,哀家十分喜欢,很得心意。只是哀家今年入春屡屡头痛乏力,连带着眼睛看不大仔细了,可惜了赵才人的好容貌。”

    祺淑妃闻声,手中一顿,耳畔宝石轻轻余晃,眉头蹙起,似有些抢白道:“想来太后娘娘福泽深厚,不出几日便能大安。”

    墨贵人却微微一矮身,脸上带了乖巧笑意:“嫔妾听闻,乐京里头属月隐寺里祈福最灵验。但凡京里人家有尊贵的长辈身子不爽利,便会使得心喜欢的儿孙媳妇前去修行祝祷,如此长辈便能保年年康建长寿。”

    诸人听了顿时鸦雀无声,脸色都有变化。

    祺淑妃轻咳一声,温言:“墨贵人实在有心。不过这修行之事,想来不过是民间旧俗……”

    宓妃眉头一挑,骤然打断:“既是灵验,为了太后娘娘福寿安康,又有何不可。”

    却见庄懿太后不言不语,目光落在那倾国美艳的赵才人身上。

    赵才人心中一跳,这才慌慌忙忙跪下,再说话已带了哭腔:“太后娘娘——”

第六章 修行(二)

    月隐寺是乐京里一座比丘尼寺,因历朝长居着修佛参禅的太妃,故而称作“月隐”。该寺幽禁又有禁军护卫,也算作深得皇族信赖的清静之地。

    故而,城中凡有富贵人家,也有遣派女眷在此处清修的传统。至于遣派去修行的女眷,大多是高门深宅里头犯错的女子,或是青白不洁或是被娘家、夫家厌弃,被打发去青灯古佛孤苦余生的。又何来“得心喜欢”一说。

    枕春心中暗叹,只略偏过头去,以绢子掩唇。只想,好一出敲山震虎的大戏。

    “哀家也有听闻。”庄懿太后颔首,面上是万般仁慈温柔。

    宓妃娇笑一声:“赵才人怎还落了眼泪?是能替太后娘娘如此尊贵之身祝祷,喜极而泣。还是你心不甘……情不愿?或是你觉得你赵氏一族尊贵无上,你不必替太后祝祷?”

    “宓妃娘娘言重了。自然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赵家岂能例外呢?赵才人想来是心中欢喜不得了。”墨贵人一壁用纱绢掩唇而笑,一壁道:“喜极而泣,哪里有不好的。这般福分,其他人求也求不来呢。”

    “嫔妾……”赵才人看看庄懿太后、宓妃、墨贵人皆是面带笑意,又望向那祺淑妃。只见祺淑妃别过头去撇茶沫,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却不看她。赵才人豆大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落在冰冷的地面儿上,“嫔妾……的确……是内心欢喜。”

    余下诸位新贵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再敢说话。

    “正是好的。”庄懿太后面上笑容渐淡,保养得宜的双手按在了几上,声音带了一些严肃,“哀家说了这会子话,已觉得乏了,今日便如此罢。”

    诸人诚惶诚恐谢恩,须臾便悉数告退了。

    刚出了凤仪宫,正见柳安然着一身儿烟色轻裙,十分纤丽,正在宫门外等枕春:“你那处可有茶水,待我过去解解渴。”

    枕春矮了矮身,便笑了:“柳姐姐。你若去我那处我自然欢喜。怕是没有甚么好茶水,只得熟水泡些花儿,你莫嫌弃才是。”便上去搀了她的手,两人择了僻静宫道往栖云轩走。

    柳安然声音轻轻柔柔:“你何须与我多礼,倒显得生疏。”

    “庄懿太后那么大的威严,便在她宫门口儿,也要做做样子罢了。”

    这话一说,两人皆淡了笑意。柳安然四下打量了一番,才低声道:“我算是看得明白。太后的意思便是在敲山震虎,墨贵人是她表孙女儿,如今的新人里谁也不必妄想越过墨贵人的尊贵。赵才人那般美貌,便被太后三言两语送了出去,岂不是杀鸡给猴看了。”

    枕春轻声淡道:“庄懿太后与宓妃、墨贵人是一只船上的。祺淑妃见赵才人奇货可居,或可分宠,两番想要救下,却被说得死死的。”她分花拂柳,随手掐过宫道边儿一朵迎春轻嗅,“想来这位最高位份的祺淑妃,如此势衰,日子不好过罢。”

    “正说着此事。”柳安然拨弄腕子间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子,“昨日祺淑妃邀我前去吃茶,我以新入后宫琐事繁多为由暂且婉拒,倒听说刘美人去了。”

    “便是与你同封美人的刘胭脂?”枕春嘴角微钩:“刘美人的家世显赫,她爹爹现下在朝中颇有权势。她既去了,怎不见今日替祺淑妃说话。莫不是祺淑妃未曾招揽她,还是她心另有所想?”

    柳安然袖口轻敛,一根纤纤玉指抵在鬓边,半笑半嗔道:“那刘美人素来娇蛮跋扈的厉害,到底这儿转不大过来。”

    两人絮絮说了新入宫闱一些奇事,好一阵子才到栖云轩。枕春请她入内,两人饮水歇息,又吃了些零嘴,便开始顽棋。

    “你此处倒是清净好看,庭院里到了夏日定会凉爽。”柳安然歪歪倦在几案边儿,葱指捻着颗白玉子儿,“宫里可有其他人,到时候一块儿打雀牌才好。”

    “只得一位端木御女,性子内敛极了。”

    柳安然闻声,嘴角微微一撇:“掖庭司倒也拜高踩低的。”旋即又道,“听闻墨贵人与宓妃同住一宫,想来太后亦有授意,指使那宓妃替墨贵人周全上位罢。宓妃如今的圣宠最盛,墨贵人自然是要受命分去许多。到底宓妃与太后非亲非故的,墨氏才是太后娘娘一族姐妹所出的表侄女。”

    枕春不置可否:“我倒觉得以宓妃之姿,她是不甘做人陪衬的。”她一颗墨般黑玉棋子清脆落下,呷了一口花煮熟水,澄澄一盏:“人人都要争抢,柳姐姐可有打算?”

    柳安然眸子一黯:“我到底身不由己,只求安稳度日,万万莫想起我来才好。”她似极不情愿,“我在家中可以策马可以游湖,春日里还能看灯会。宫里虽好,却不自在。我与那天子素不相识,岂知他是好是孬……”

    “嘘。”枕春连连打断,笑道,“这样的话,姐姐可要仔细。”又将案上的芙蓉糕往她那推了推,“倒不知姐姐与何人一宫?”

    柳安然这才脸上喜了起来:“正是长皇子的生母,连贵人。”便说着眉眼里温柔许多,那份冷清之气也不见了,“本听说着是位身份低微的宫婢,得了垂幸生了皇子。我却去见了,是个性子极好又温和的人儿。那小皇子两三岁儿的,说起话来一本正经好似大人般。连贵人教他读诗识字儿,便那么高一点儿……”说着往膝盖上一比,“这么点点儿高,走起路来虎头虎脑,煞是可爱。”

    枕春见她说得那般可爱,倒是好奇:“既是皇长子,怎的让一位贵人教养,不曾抚育在祺淑妃或宓妃身边?”

    “正是如此,我才觉得这位连贵人面上瞧着温润,心里倒是明白的。”柳安然正色,“若不是将皇长子教得万般妥帖,陛下怎能容皇子养在身边。大抵她心中想着,既然出身不足,索性做些实事,一条道儿走到黑,实在是不简单。”

第七章 恣嫔(一)

    两人这便说起宫中情势来。

    短短两日瞧不出旁的,只略见得庄懿太后权倾六宫,祺淑妃虽位份最尊又摄理事宜,眼下却苦无朋党。柳安然美人之位又是重臣之女,想来是避不过那些党派之争。

    如此枕春私心里倒庆幸起来。小小一个宝林,无足轻重,自然不必淌这浑水了。

    便两人聊了一会子,就将就用了午膳。许是有柳安然来做客,永宁宫的厨房上心许多,有桂花酱鸡一道,罐闷鲫鱼汤一份,并虾仁儿豆腐、玉兔白菜、莲花卷儿。用罢膳柳安然便回去了,她住在东六宫里的歧阳宫,离这永宁宫要走好一阵子,故而不便逗留。

    枕春无所事事,将好的菜赏了下人,便琢磨起柳安然说的打雀牌一事。索性叫来玉兰、桃花、杏花一道过来,细细说起打雀牌的规矩来。往后若是长夜漫漫寂寥沉闷,四人一块儿顽牌也是好的。

    第一夜不出意外,慕北易点了墨贵人的名册。

    北疆打退了扰攘的蛮夷,慕北易晚膳时在丹枫白露斋赐了征北的将军与群臣庆功宴。吃过酒后,龙辇遥遥,从枫丹白露斋,往墨贵人住在西边玉芙宫的福贵居去了。

    龙辇翠葆窸窣,路过永宁宫时,枕春便听见了外头金玉辂车行进之声,乍听之下甚是威严。走出栖云轩门外,抬头见红墙外头亮着灯烛恢弘,照亮了半边天空,连星辰都不能夺其光耀。那灯烛光彩随着车辇之声渐远,少顷永宁宫便暗了下来,黑漆漆的。远远瞧去,远处玉芙宫的天穹之上尤甚辉煌。

    枕春又心想,玉芙宫的千禧殿住着宓妃,她今日是何等滋味呢?

    翌日请安在祺淑妃的昭云宫。

    偌大的昭云宫雕栏画壁,一殿两阁三堂,仅为祺淑妃一人居住,也算得上无上尊贵。她今日便作盛装簪花高髻,簪的是三月里十分珍贵的玉白色颤风娇。便饰有簪一对儿,镯一对儿,耳坠一对儿,皆是同色羊脂白玉,润得发光。祺淑妃坐在朝华殿中最高位,把玩着一柄白藕玉如意,温柔如水:“各位妹妹们辛苦,往后大可不必这般早来。”

    “娘娘体恤各位,却有人领不着这份心意。”刘美人今日着粉红,人比花娇,“墨贵人这会儿都还未来,可不是让诸位等她一人吗?”虽也这般说着,刘美人脸上羡艳之色难掩,“到底是头一份,自然与咱们不一样的。”

    “想来是头一日辛苦,或身子不爽,也是常有的。”祺淑妃这话却说得稍稍有些露骨。

    话音刚落,便见一片红云风急,墨贵人由贴身婢女扶着进了朝华殿。她今日特意着一身裁剪合度的水红衣裳,头上正正儿也梳起了高髻,簪的是一朵名贵的火炼金丹,远远看去,宛若一朵赤色云霞:“嫔妾来得晚了,还请娘娘责罚。”

    祺淑妃眉心一动,柔柔道:“不妨事,不过是稍稍晚些。你有这份请罪之心,本宫已十分高兴,想来应禀明陛下晓谕六宫,都学学你这份谦卑才是。”

    那刘美人一听,霎时便急了脸,只将手往案上一拍:“淑妃娘娘!何以明明是墨贵人来的迟了,您却要奖她?”

    众人听得俱是一惊,旋即哗然而笑。

    宓妃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金镶玉步摇啷当作响:“到底是小事儿,刘美人莫要气恼才是。”她眼睛一弯便有万千媚态,“淑妃姐姐,教我说呢,良禽择木而栖是好的,却是宁缺毋滥呀。”

    墨贵人听得一愣,旋即而是笑了:“这——淑妃娘娘,嫔妾正是知错了,自请抄经一卷以作惩戒呢。”

    总是枕春坐在后头,也忍不住取了帕子掩唇,嘴角难抑微勾。

    实在是刘美人这般愚钝,倒叫祺淑妃十分难堪。祺淑妃面上说得冠冕堂皇,要褒奖墨才人谦逊之心而晓谕六宫。她深意无非是说,你若再如此,我便要将你头日请安便故意拿乔来迟之事,择个法子说给皇上听。

    祺淑妃这般说话,也不会真真将事情说到皇上面前。无非是后头与墨贵人你来我往两句,墨贵人再告个罪认个罚,好全了祺淑妃今日的面子。

    未想到刘美人如此愚钝,不仅未听出意思,还将祺淑妃的话头都截断。祺淑妃张了张口,竟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作罢道:“那便……抄一卷儿心经奉给太后娘娘罢。”

    刘美人点头:“淑妃娘娘英明。”

    众人笑得更开了。

    刘美人见众人均面有戏谑之色,颇是不解,尤甚宓妃与墨贵人笑得眉眼弯弯。她却不敢问宓妃,亦不好意思问墨贵人,看了一圈儿,眼神锁在最后一排以绢掩唇的枕春身上:“你是哪位嫔御,因何而笑?”

    枕春动作一滞,旋即起了身,倒也不笑了,只行了个礼:“嫔妾是宝林安氏,倒也未曾笑的。”

    “你方才明明用那帕子挡着,嘴角弯弯,我看得真真儿的!”

    枕春略扫一眼祺淑妃神色,倒也未瞧出明显的不虞之态,可见祺淑妃是个涵养好的。她正色道:“嫔妾见祺淑妃娘娘又御下仁慈,咱们同沐恩德,欢喜罢了。”

    虽说枕春是胡诌的几句,那刘美人却是将信将疑,上下打量枕春:“想来你一个小小宝林,也不敢欺瞒于我。”

    祺淑妃寔不忍见,以袖掩面轻声咳了咳:“罢了,此事便过了。”说罢又给诸人看茶。

    便有无聊得几句,便见了慕北易得贴身内侍冯唐前来宣旨。兴许是墨贵人很得圣心,侍寝之后擢了正五品嫔位,还封号为“恣”。

    枕春想着,墨氏这个恣嫔虽来得盛宠,眼瞧着是祺淑妃与宓妃下头第一人了,可“恣”字却赐得不那么尊贵。既不是说德行,也不是赞美貌,而是个恣行无忌的意思。大抵墨氏枕席之间,很有本事罢。

    于是出了朝华殿的门,墨贵人便变成了恣嫔,头上的火炼金丹尤显艳丽。

    而后数日,慕北易便未曾进后宫,中旬时来得两次,便分别是去瞧了祺淑妃与宓妃。

    第三日,慕北易点了刘美人的名册,翌日却未晋封刘美人,只赐了些首饰。想来是刘美人言行无状,不得欢心。

    到底枕春心中却喜欢刘美人这样的人。既无缜密心思算计,又有些愚傻,几分娇蛮,还算可爱,也好应付。

第八章 恣嫔(二)

    这日枕春正与柳安然在栖云轩打雀牌,搭手的是桃花与玉兰。桃花自小便近墨者黑,在枕春的调教下,毋论是缺一门、开口翻、南胡北胡推倒胡,那都是信手拈来。玉兰聪慧,几日便将这雀牌规矩学了个门清,尤甚会做大牌面,枕春赞她有做掌事女官的前途。

    倒是柳安然打得最不好,可白日里闲暇,也只得这个好玩。三圈下来,她输了四钱银子,取笑枕春:“好似你栖云轩吃不够似得,主仆三人合起伙儿来赢我的钱。”

    “你若觉得不服,便教了分花与煮酒,我一人也能赢你们三个。”枕春捻着一张幺鸡眼中含笑。

    分花与煮酒是柳安然的家生女婢,大都护那般人家的规矩极严,婢女们莫说打牌,便是浑话也不会一句的。笑着枕春便想起一事,“说来今日朝中休沐,陛下定会来后宫了。”

    依着规矩,刘美人后头,想必定然会点着柳安然了。

    柳安然霎时脸色一白,倒似为难:“如今这时机,风口浪尖儿的。我本想着以月事避宠,哪晓得那日连贵人请了太医给皇长子请平安,好心好意又让太医给我切了一脉。如今倒是没法子了。”

    “人人都盼着,你倒不愿意?”枕春见她神魂不在,索性将牌推了,“我自不会劝你避宠。宓妃与恣嫔都是太后一党,眼下新贵里便数你和刘美人有些脸面。刘美人眼见着不合陛下心意,不管你承不承宠,都是太后党的眼中刺。索性不如承了宠,教陛下记住你些,往后若有好歹,也能得一二庇护。”

    柳安然听了进去,虽是点头,眼中也有忧愁神色。

    这一天夜里下了绵绵春雨,慕北易如众人所想点了柳安然的名册。夜里雨打桃杏,早起落英遍地,整个皇都里红湿绿润,连吸一口气都带着春潮。

    午膳草草吃了粥,枕春携着玉兰去贺柳安然。

    歧阳宫有两阁,一个岸芷一个汀兰,分别住连贵人与柳安然。其中汀兰阁便是柳安然的住所。枕春方走到门口,煮酒便在阁外看见了:“安宝林小主来了!”说着便将枕春迎了进去。

    汀兰阁十分雅致,可以闻见淡淡香薰味道,进了内阁正看见柳安然坐在小几边儿,对镜贴花钿。那花钿素净精致,是月白色的鱼儿鳞,作的百合花样。

    “柳姐姐素日里不爱贴花钿,怎的今日这般稀奇。”枕春坐了一边儿,一壁接过煮酒奉的茶水,正是上好的滇红。

    煮酒眼中带着喜气,讨巧笑道:“安宝林有所不知,昨日陛下赞咱们小主柳叶眉十分好看,说若贴上花钿,便更有婉约之态。”

    柳安然霎时脸颊红了,眼含春水,直嗔道:“你这蹄子惯爱胡说,还不出去给安宝林蒸些桃酥来吃。”旋即又看向枕春,轻声:“你可莫学她说我。”

    枕春贴过去看,只见柳安然的桌上果然有数样花钿,金箔的银纸的还有花红的。小案右边儿搁着一个方绣了几针的香囊,花样是鸳鸯,霎时便心下明了。昨日柳安然还避宠不及,今日倒似失了魂儿般,忍不住问道:“陛下昨日待你如何。”

    柳安然听得脸更烫了,不自觉地将锦帕贴了脸侧:“陛下待我很好。”旋即更觉羞赧,“陛下同其他男子不一样。他读帝王之策,还旁通许多杂术,说话很有气度,人也俊朗。”

    “可是讨了欢心?”枕春心中未免觉得女子柔弱不假,尤甚动了那颗红鸾心,便由得那人喜而喜,由那人悲而悲。从此心中常有所牵,相思所累,实在是让人怜惜的。

    所谓如如不动,也要保持住那颗纯纯粹粹的心才好。

    “这……”柳安然的眼神便黯淡下来,“倒没有不喜,虽说是赞了我两句。其他却淡淡的,不见得额外恩遇。”

    “想来这才第一日,往后熟稔了,或许很快便有盛宠。”枕春宽慰她。想来慕北易薄情之名,又不忍说给柳安然平白听了伤心。旋即又想,既是赞了,便是青眼有加,或许多几日便好了。

    这便正说着,便有圣旨下来,擢封柳安然为正五品嫔。

    枕春替她高兴,忙将备好的玉镯作礼物送与她。因着擢封,柳安然便要忙上许多事,略略说了几句,便告了离。

    由玉兰扶着,枕春自宫道缓缓往回走。她心中思量着柳安然承宠一事,只想着是好的,柳氏一族得了信赖,南疆才会太平。如此帝王与臣子互相得益处,只需一个小小妃嫔作为系带。

    确正是春雨湿漉,宫道也有些许积水,走得两步就湿鞋。枕春急着回去换洗,便走得急了,远远见前头来了一行内侍抬着软舆,避不开去,便站到一旁墙角下行礼。

    按着宫中规矩,正五品嫔位以上,才能坐这样舒适的软舆。

    正是如此,上头坐着恣嫔,锦衣珠翠,十分体面。软舆缓行,走了几步却听恣嫔道:“慢着。”她侧头打量在道旁矮身行礼的枕春:“你是安宝林。”

    枕春埋着头,持礼道:“是。”

    恣嫔听罢轻笑一声,缓缓靠回舆背上,拨弄着指上丹红得指甲:“我记得你,你说祺淑妃御下宽厚,你同沐恩德。”

    枕春想起那日事来,她虽非有意,到底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最后领了罚抄经的还是恣嫔。可是不小心得罪了她?细细思虑,才回道,“嫔妾身份低微,何处不受恩德呢。”

    “你既知身份低微……”恣嫔眼有嫌意,“何以只矮身,而不向我下跪见礼?”

    按着宫中规矩,卑位向尊位下跪见大礼也是有的。不过大礼繁琐,祺淑妃向来以宽仁治下,故而如今宫妃相见,大多便化繁为简了。枕春听得恣嫔颇有刁难之意,只得敛起衣裙,跪在潮湿的宫道上,见礼道:“宝林安氏给恣嫔小主请安。”

    “倒是规矩也齐全。”恣嫔十分满意,却不叫她起来,只见得宫道上的雨水顺着枕春膝上的衣裙浸透,“听说你父亲是尚书省左丞,果然教的好。”

第九章 受辱(一)

    枕春膝盖一凉,只觉得侵骨冰冷的雨水凝湿了裙袜,眼观鼻、鼻观心道:“恣嫔小主尊贵万千,嫔妾万万不及。”

    “你知道便好。”恣嫔听了似是很受用,嫣红的指甲轻摆髻边的金步摇,不耐烦地扫了一眼枕春,“宫中不只祺淑妃一人说话作数,望你珍重,别糊里糊涂上赶着去巴结讨好。”

    枕春膝盖冷得厉害,只觉得恣嫔实在难缠,却奈何她如今正是红人,只得道:“嫔妾受教。”

    “罢了。”恣嫔唤内侍起舆,“本主还要去长歌云台给陛下侍宴,没得精神和你这末流宝林费唇舌。走罢。”

    待恣嫔一行人走远,玉兰才扶着枕春起来,道:“小主在雨水里跪了这么一会儿,可要凉着身子,回去要用热水好好沐浴才是。”

    “倒是我不争气,累着你随我跪了这般时辰。”枕春只觉得膝盖有些疼,旁的倒不妨事,“没那么身娇体贵,饮些热茶便足矣。”

    “小主美貌,以后自会有恩宠万千,奴婢不觉辛苦。”玉兰眼神里倒是有几分诚挚,“奴婢原先不过是个烧火的,哪被这么抬举过。这些日小主待咱们好,咱们心里都知道。”

    两人相掺回了栖云轩,却见了更教人烦心的事儿。

    小喜子替枕春去领了月例,宝林之位应有二十两才是,可那掖庭司的人只包了十五两。小喜子数了数觉出不对,便与那掖庭司发银的内侍争辩了两句。恰巧碰见刘美人兴致好,亲自去掖庭司挑选新簪,听见小喜子聒噪,觉得扫兴,便着人掌掴了小喜子。

    枕春去下房里看时,小喜子正肿着半张脸,躲在被窝里不愿让枕春瞧:“小主是尊贵的身子,怎能来下人屋里!奴才脸上肿的难看,恐污了小主尊眼。”说罢还从怀里掏出那十五两银子,捧给枕春,“奴才不争气,到底没讨全小主的份例,请小主责罚。”

    “你这是做什么。”枕春见小喜子年纪也轻,倒受了委屈还想着她,很是感动,“你且记着,你主子再不济,也不会饿着你。往后若有少的缺的,忍上一时便罢了,怎还去吃这些亏?”

    桃花瞧着这般模样,便是急得落下泪来:“净是些跟红顶白的!小主受了那恣嫔的闲气,小喜子又受了掌掴,真是哪里的人儿都能欺负咱们了!”

    玉兰连连捂了桃花嘴:“你快莫在小主面前说这些,待过些日子陛下想起咱们小主来,见了面儿便好了。”

    可这事却没让玉兰说准。

    后头一段日子里,慕北易零星点了余下的四位才人,都无晋封,想来是不大如意,便冷了心意。后头政事便忙了一阵儿,再回后宫便似忘了永宁宫还住着个安宝林与个端木御女。大多时候,受宠的还是恣嫔,偶尔去瞧祺淑妃与宓妃。便是连新晋嫔位的柳安然,也难有宠眷了。

    如此直入初夏,永宁宫似乎被人忘了一般。但凡夏日里该有的时令凉果、冰、纱料一律不见,就连膳食也不大精心。早晨里奉上的便只有虎皮花生、芝麻卷与一碟脆腌萝卜;到午时就只得一盘儿清炒时令蔬菜、肉末茄子与一罐子清淡的竹笋汤;待到晚上便更是简单,一碗鸡蛋挂面,再没其他了。

    纵是枕春再好的脾气,心中也有了几分不虞。转念又想着,永宁宫如此落寞,她正七品宝林之位尚且如此,那从七品的端木御女不知还被轻贱得如何了。便说趁着这日午晴,去那寻鹿斋看端木御女。

    从栖云轩到寻鹿斋不过转两步游廊,远远看着门口“寻鹿斋”三字的匾额已有些落漆,落叶也无人打扫。枕春略一使眼色,玉兰便道:“安宝林到,端木小主可在吗!”

    少顷,寻鹿斋里出来一个布衣的宫娥,规规矩矩给枕春行了大礼:“安宝林万福,咱们小主受了风热,这会起不来呢,还请小主里面叙话。”

    “这微热的初夏,想来夜里贪凉,白日里又不经晒了。”枕春听说病了,想着那端木御女对她素来谦恭。两人虽鲜少往来,但同住一宫从未有个不愉快,便也是怜惜的。说罢便进去看。

    果然,端木御女脸色白白的蜷在床上,整个人瞧着精神十分不济,怯怯地道:“嫔妾这时不大舒服,恕不能给安宝林行礼。”

    “这个样子,还说甚么行礼呢。”枕春坐了案侧的小凳,过去看她。见端木御女人也瘦了不少,刚入宫时还称得上灵动,这会儿却是病弱不堪的,“风热虽是小病,却不能拖延。你可请了太医来切脉?”

    端木御女声音嘶哑,咳嗽两声,弱弱道:“本是遣琼儿她们去请了,掖庭司说近日宓妃身子不爽,太医们不得空来永宁宫。想来不是甚么要紧的病,倒让安宝林担心了。”

    琼儿是端木御女的婢女,由着她说,枕春便看向寻鹿斋的下人。除去两个贴身的宫女,便只得一个内侍在洒扫,倒是比之栖云轩的萧条还不如的。

    端木御女见枕春面带担忧之色,连连撑身起来:“倒是让安宝林坐了这么久,琼儿快去将祺淑妃娘娘赏的银针给安宝林沏上。”

    祺淑妃赏的银针茶是入宫那日打赏过来的,也不是甚么好的茶叶,只是寻常的绿银针罢了。虽不名贵,却闻着很香,枕春便赏给玉兰她们吃了。如今却见端木御女献宝似的要沏给她吃,心中难免怜惜起端木氏,实在忍不住道:“不必如此麻烦。”

    端木御女却有些局促:“嫔妾此处倒没有甚么好招待的,让宝林见笑。昨日膳房进了一碟云片糕,如今还收着,宝林尝尝佐茶也好。”

    枕春听得实在心酸,唤玉兰:“你叫上杏花一道,先去昭云宫求见祺淑妃,说端木御女病得久了,若教宫人传出去,总是不美的。祺淑妃素来宽厚,想必会拨了太医过来看看。随后你二人再去柳嫔那头,向她借些南疆上好的祛风热的川贝给端木御女炖梨。”

    “安宝林如此待嫔妾。”端木御女听罢,眼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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