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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识鬼-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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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太太,你再好好看看,这个瓶子是在死者床下找到的,问过周围的药铺了,你家范先生在出事前几天买过这么一瓶红花药酒。”

    范太太听到提到自己先生,两根细细的眉毛拧成一团。

    正好范先生下班回来,范太太有点不高兴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范先生40来岁的样子,戴着金丝眼镜,像是个斯文人,待他走近苏三闻到淡淡的红花药酒气味,又看他走路姿势有些古怪便问道:“范先生的腰好点了吗?”

    范先生惊奇地问:“咦,小姐你是医生吗?怎么知道我的腰有伤?”

    罗隐冷冷地说:“看你走路姿势,腰部不敢用力,呶,这红花药酒可是你买的?”

    范先生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瓶子道:“我家的啊?是我买的,我一直用这个。”

    “这瓶不是在你家找到的,是在死者蒋学礼的床下。”

    范先生大惊失色:“床下?怎么可能?”

    苏三听到这话可是大有意味:他说的是怎么可能。

    “死者床下找到一瓶红花药酒有什么大惊小怪,也许是谢阿妹用的呢?”

    范先生连连点头:“对,对的。”

    “范先生,案发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睡觉呀?”

    “不,你不在家里,当时你出去了,去了哪里?”

    罗隐见苏三步步紧逼,很满意地点点头。

    范先生想了想:“这么久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也许是去厕所了吧?”

    “是拎着红花药酒去找谢阿妹吧,结果你可能是真的从厕所出来,和谢阿妹错过了,等你进去,蒋学礼倒在血泊中,看到你进来和你厮打起来,药酒滚到了床下,你气愤不已,拎起旁边的刀又砍了几下。”苏三伶牙俐齿。

    “不,不是的,红口白牙不好污蔑人。”范先生连连摆手。

    罗隐吓唬他:“你可知道现在可以提取指纹的?这瓶子上有你的指纹,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听到有他的指纹,范先生笑了:“你们这是诬陷,我知道你们搞个什么话剧,想把谢阿妹救出来,可你们不能为了救她随便诬陷别人好伐?”

    “怎么是诬陷呢?这是科学,药酒瓶子上有你的指纹,你就是最后那个凶手,七八刀其实是你砍的数目,有些砍到原来的伤痕处,出现了重叠伤。”

    苏三听罗隐说到这里,很大声说道:“这就是你扔下的药酒瓶子,你就是杀害蒋学礼的凶手!”

    罗隐已经拿出了手铐。

    范先生一见急了,连连摆手:“不对,不对,那个瓶子已经碎了,你们这是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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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再诈一诈

    “哦,那个瓶子碎掉了!”苏三拍手笑道,“范先生,你承认了。”

    范先生急忙看向自己妻子,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承认什么了我……我”

    范太太嗷地一声,像个母豹子一眼扑上去,一把就将范先生挠个满脸花:“真的是你!蒋学礼骂你和谢阿妹有奸情,我根本就没当回事,我想谢阿妹瘦瘦小小,长的也不好看,我从没有担心过你会和她怎样,你真是,真是不要脸。”

    范先生捂着脸,带着哭腔道:“我们没什么的,我只是可怜她,当年我姆妈也总是被我爸打的呀,每次看到她挨打我就想起小时候,总想着那是我妈该怎么办,那晚听着蒋学礼打她,我心如刀绞。后来就借着去上厕所的机会偷偷拿着药酒出去了。”听到这里范太太气恼地骂道:“瘪三,你这个瘪三,可怜那女人,当她小猫小狗给口吃的就好,何必非要自己去送那些东西,那个蒋学礼是无赖的,要是被他缠上,哪有你的好,现在倒好,真的被死鬼缠上了啊。”

    范太太嚎啕大哭,嘴里还嚷着:“苏小姐,我家男人就是心软啊,只是送瓶药酒,他是不会杀人的呀。”

    范先生如梦初醒,立马喊道:“对,我只是送瓶药酒而已,哪想到蒋学礼这个杀胚躺在那一身的血,我吓坏了,瓶子掉到地上摔碎了,我吓坏了,捡起几片碎片转身就跑了。可我没有杀人啊,看着他一身血哪敢上前。”

    “对呀,对呀,我家这个挨千刀的没有杀人,就是送个药酒给人家,都怪他心软,这心软也是错吗?”

    范太太虽然口口声声埋怨丈夫,但是句句都是为范先生说话。

    “哦,你没有和蒋学礼撕扯,那药酒怎么会洒在他的手上胳膊上?”

    苏三质问。

    “那掉在地上碎了,溅上去的嘛。”

    范先生振振有词。

    “溅上去的?”罗隐冷笑,“那么菜刀柄上的药酒也是溅上去的咯?”

    “对呀对呀,菜刀在床边地上,瓶子碎掉正好就溅上去的呀。”范先生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口咬定。

    “范先生,你确定菜刀是在地上的?”

    苏三追问道。

    范先生不住地点头:“当然了,在地上,所以药酒洒了就溅上去了,这可不赖我,谁能想到那么巧呢。嗯,因为这药酒,警察先生怀疑我也是应该的,我真是一时心软,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听到他这么说话,范太太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惊失色,惊恐地盯着范先生,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罗隐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当时现场的照片,范先生,你看这菜刀在什么地方。”

    罗隐向范先生夫妻展示警察拍摄的照片,那把带血的菜刀躺在枕头边上。

    范先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呵呵干咳两声道:“这个,记忆有偏差,发生那么大的事,怪吓人的,我一时记错了。”

    “范太太,那天你跟着谢阿妹进入现场,看到的菜刀是在什么地方?”

    罗隐看向范太太,这个女人已经完全奔溃了一般,眼神都万念俱灰,全无生气。

    范太太伸手无力地冲着照片一指:“就是这样,就在那。”

    “我已经问过后来进入现场的街坊邻居,大家回忆和范太太是一样的,菜刀就在照片上这个位置,只是谢阿妹说当时怕的不行,整个人都木了一样,还是菜刀落在地上哐当一声,把她惊醒,这才跑到楼上去寻求帮助,而就在这时,从厕所出来的你走了进来,你听着一点声音没有,以为蒋学礼已经走了,想把药酒送给谢阿妹,没想到蒋学礼一身是血,看到你进来大怒,和你厮打,药酒瓶子掉到地上碎了,药酒溅在蒋学礼和你的身上,你可能是想起小时候你母亲受到的虐待,越想越气,弯腰捡起地上的菜刀狠狠地砍了过去。所以,在你看来,菜刀就是在地上的!”

    范先生满脸惊恐,不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范太太面如死灰,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看范先生。

    “范太太,其实你早都怀疑你先生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的吧?从那天我问你当时范先生在哪里开始?”

    苏三不放过范太太,她认为范太太精神已近崩溃,是最好的突破口。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范太太抬起头来,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

    “范太太,其实你和范先生都是好人,没有你帮助,谢阿妹早都饿死了,还有你范先生,你太太年轻貌美,我相信你对谢阿妹是没有一点邪念的,你是真心可怜她,只是造化弄人,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听苏三这么说,范太太嚎啕大哭:“我真是后悔,为什么管她,要她饿死了倒好,我家也摊不上这种事啊,你……你……唉。”她看着范先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范先生垂着头,像个泄气的皮球,过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问:“那么警官先生,我还能自首吗?你们给我个自首的机会好不好?”

    苏三和罗隐对视一眼,罗隐心知那药酒瓶子碎片是苏三发现的,不能构成完整的证据链,被法院采信还有些困难,要是范先生主动自首,谢阿妹就能减罪,范先生没有杀人动机,是因为和蒋学礼厮打临时起意,不能算作故意杀人,这样两人还都能有救。

    想到这里罗隐点点说:“那就这样吧,就当我没来找过你,你去自首。你没有杀人动机,算是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死者蒋学礼也有一些责任,法院会给你一个公正判决的。”

    范太太急忙问:“那这样是不是不会……死刑。”

    “是,法院会酌情裁决的,不会死刑。”

    范先生如释重负:“我自首,人是我砍死的,当时蒋学礼还有气,看着我就起来厮打,我气不过,捡起刀就砍,我记得有两刀砍到他脖颈上他就死了。我急忙逃到门外藏起来,直到大家都进去了,我才在门口出现。我太太当时也发现事情不对,故意问我砍了几刀,我一时没防备说可能有七八刀吧,记不太清了。”

    苏三叹息道:“所以谢阿妹完全不记得自己砍了几刀,范太太却说她砍了七八刀,你这是欲盖弥彰啊。”

    范太太哀哀地哭着,痛恨命运捉弄。

    苏三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范先生当时看到暴虐的蒋学礼,想到了自己痛苦的童年,举刀砍去。一样在父亲残暴阴影下长大的杨法官却恨不能将谢阿妹判死刑,同样的境遇不同的选择,命运就是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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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法庭对质(一)

    酱油弄谢阿妹杀夫案件开庭虽然法院方面刻意低调,可因为前些天话剧《杀夫》演出引起的轰动,早有不怕死的小报记者

    将开庭的消息散布出去,这天法庭内外是人山人海。

    “不许设旁听。”还未开庭审理,杨孟生看到法庭内的情况后非常生气,要求法警将旁观的群众都赶出去。

    法警试图推搡几个人出去,立马就有人振臂高唿:“为什么不许旁听?这是违法法理的。”

    “对,难道你们法庭还要动什么手脚暗箱操作吗?”

    “我们不出去,我们旁观是合情合理!”

    “法庭不公正!”

    这几下推搡引起众人强烈不满,大声反对质问。

    一时间法庭内外人声鼎沸,热闹的像菜市场。苏三早已经低调地藏在人群中,时不时跟着振臂高唿几声,反对法官无理要求。《杀夫》剧组的演员们也都混了进来,发挥话剧演员的优势引导着吵嚷的节奏。

    法警慌忙向杨孟生报告,根本弹压不住旁观的人。

    杨孟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本不容忍自己的权威被人这样藐视,气的七窍生烟,喊道:“你们腰间的枪是烧火棍子吗?”

    旁边一个老年法官为人稳重,急忙拉过杨孟生道:“开枪只会让事情激化,还是让这些人旁听吧,谢阿妹杀夫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他们还能闹出什么来?”

    杨孟生镇定心神,也想到不能这么草莽从事,若是真的激起民愤那就麻烦了。于是只能像是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好了,随他们去吧,我就不信这些人能闹出什么花来?”

    开庭时间到,看到杨孟生道貌岸然地正襟而坐,苏三想起前一天曾作家托人从监狱传递出来的消息。

    曾作家这人虽然高傲,但并不傻,她对人冷淡,但要是想拉拢别人,也会说上几句好话许点利益,正好这看守女监的一个女看守本来就很喜欢她的小说,看到她被送到监狱也没有过多苛责,暗地还很是照顾,曾作家抓住这看守的心理,说了许多好话又许了全套签名的小说和一些钱财,托她将自己的消息传递给苏三。

    “我当年那点烂事早都调查过了,就是用过陈公博的钱办杂志,那些钱也都花在杂志上,后来赔了本,只出两期就关门大吉。现在他们关着我又不审问,很明显是以我做人质给你施加压力。我曾玉清其实胆子很小,只想在乱世中保全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是现在情况很明显,咱们就算是认输了那我这汉奸婆子煽动舆论对抗法律的罪名也是洗不掉的。苏小姐,要想救我出来,只能和杨孟生死扛到底,只要谢阿妹的审判有了转机,他杨孟生就不能判我是煽动舆论,治我的罪。”

    苏三想不到曾作家竟然能这么硬气,和罗隐商量后也认为只有这一个办法。

    只要谢阿妹的案子有了转机,就没法认定曾玉清是煽动引导舆论,破坏社会秩序,因为她话剧所讲述的都是真实的。

    因此苏三此次也是铁了心要和杨孟生对抗到底,发誓一定要撕下这个真小人伪君子的画皮来。

    先是犯罪嫌疑人被带上法庭。

    杨孟生看到被带上来的谢阿妹和范辉后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竟然还会带上两名嫌疑人,不是谢阿妹杀人吗?这些天他忙着给曾玉清编织罪名并没有仔细看酱油弄血案的卷宗,并不清楚在开庭的前一天增加了一名犯罪嫌疑人。

    旁边的书记官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很懂得察言观色,急忙在杨孟生耳边低语:“那个范辉就是谢阿妹的房东,是他给了死者蒋学礼最后一击,这个奸…情杀人是逃不过了。”

    杨孟生不动声色,环视法庭周围,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苏三,她身边坐着几个青年男女,相貌端正打扮得体,很显然应该是剧团的人。杨孟生的目光在苏三脸上停留了几秒,嘴角上翘,冷出鄙视的微笑。

    苏三则不甘示弱地盯着他,目光坚定又倔强。

    杨孟生脸上显出厌恶的表情,他想,这个女人,永远都那么倔强,就不能向这个社会现实认输吗?竟然还想帮一个杀夫的凶手逃脱法律制裁,这个世界要是由这些女人主导一定会天下大乱!坚决不能让这些无法无天的女人阴谋得逞。同样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淑凝就能做到温柔贤淑,不会抛头露面为一些无所谓的人去闹,谢阿妹的死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姐太太们就该关起门来做淑女。

    杨孟生对苏三和曾作家的厌恶又深了一层,敲了敲法槌,要求公诉人提起公诉。

    杨孟生之前并不太在乎这个案子能有什么反转,因之前一直为给曾作家罗织罪名忙乎,昨天警察局上报的材料中增加了范先生自首的情况,他并不知晓,此刻听着公诉人讲述案情,又翻看着警察局上报的材料,心里瞬间揪紧了:貌似这两个人并没有奸…情,这判定因…奸杀人有些难度啊。

    公诉人讲完了全部案情,旁听席上议论纷纷,谢阿妹自己都惊呆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杀了蒋学礼,根本不知道后来还有范先生的事情。她目光复杂地看着站在一边的范先生,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范……先生……怎么会是这样……”

    “是我,最后那几刀是我砍的,我记得很清楚,砍在脖子上,看着气管那的血咕嘟咕嘟的涌出来,我吓坏了,将刀子扔到床上转身就跑。我只是同情谢阿妹,因为我有记忆开始,我母亲就每天被我父亲打,我人小力单无能为力,在我八岁那年,我母亲实在受不得打,上吊自杀了。我看着谢阿妹就想起那些事,听着楼下安静下来,想着给谢阿妹送点药酒去,没想不到蒋学礼一身是血,看我进来就骂我和谢阿妹有奸…情,还撑着起来打我,我实在忍不过,看着他就像看到我父亲当年,我就……就捡起菜刀砍向他。谢阿妹离开时蒋学礼并没有死,最后是被我杀死的,我认罪,谢阿妹是无罪的。”

    范辉说到最后眼泪落了下来。

    苏三捅了捅身边的一个男演员,那演员站起来挥舞着双臂声泪俱下道:“谢阿妹是男权社会的牺牲品,她是无辜的。”

    “对,谢阿妹是无辜的,她是反抗男权压迫!”

    一个女子的声音高唿着。

    很多人跟着应和起来。

    杨孟生恶狠狠地盯着台下的苏三,用力敲了敲法槌:“肃静肃静,再吵闹的赶出去!”

    苏三急忙暗示几个安插好的人不要再鼓动了,旁听席渐渐安静下来。

    “范辉,你会因为同情而杀人?真是笑话,明明是因奸杀人,你和谢阿妹****蒋学礼成为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排除这个障碍你们联手杀人,还编造谢阿妹被虐待的谎话。”

    杨孟生大声质问。

    “法官先生,您不相信这个世间还有同情还有善良吗?为什么一个女子谋害丈夫就一定是有了奸…情?虐待,身体的虐待和精神的虐待都是会叫人发疯的呀,我对谢阿妹只是同情,再说内人相貌比谢阿妹高出很多,我为什么会舍弃内子而去和谢阿妹有首尾?换成法官先生,您会这样吗?”范辉事先得到过苏三叮嘱,这位法官先生是一定要将案子往**上去审,他一定要坚持自己只是同情的出发点,坚决不能承认男女之情。

    因此范辉此刻有了点大义凛然的意思,这番话讲完旁观席上响起阵阵掌声,杨孟生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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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法庭对质(二)

    “肃静肃静!”

    杨孟生又敲了几下法槌,法庭内逐渐安静下来。

    这时一个剧团的演员嘟囔一句:“法官没经调查就私下宣布什么因……奸杀人,这还真是新鲜呢。”

    这句话说完,旁边的女演员应和着嗤笑一声。

    因为法庭内安静,这声对话格外明显。

    所有人的眼睛都唰地看向杨孟生。

    他尴尬地干咳一声:“旁听席,我现在以藐视法庭的罪名将你驱逐出去。”

    说着两个法警就冲了上来。

    其实,因为《杀夫》这个剧演出轰动整个上海滩,很多记者也早都开始阴奉阳违,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封口令,一心想抢个大新闻,只要能抢到独家,炒出名声,就算被现在的报社解雇,那说出去都是自己的资,只要名声在外再去别的报社找工作都不愁的。此刻纷纷将相机对准法警,准备拍点好照片。

    一看法警要将自己架走,那男演员发挥自己演戏的优势,开始面对所有旁边观众戏剧化大喊道:“大家看看,这就是传说中公正廉洁的杨法官,他之前发布封口令,不许媒体报道酱油弄的案件,现在又越俎代庖没等案件审理完毕,罔顾事实就宣布是奸……情杀人,大家擦亮眼睛,这样道貌岸然的人他不配坐在那个位置!”

    这个演员嗓音很好,胸腔共鸣音很足,说着朝杨孟生一指,很有气场的样子。杨孟生刚愎自用如何肯对一个普通人低头,站起来大拍着桌子喊道:“藐视法庭,当庭咆哮拖出去!”

    “到底是谁在咆哮,到底是谁在藐视法律,大家睁眼看看吧!”

    那演员被法警拖走时,在门口还做出一个就义一般的动作,格外的大义凛然,现场观众纷纷起立鼓掌。

    “肃静肃静!”杨孟生气急败坏不住地敲着法槌。

    有记者把握住这瞬间,哗哗哗拍着照片,杨孟生喊道:“不许拍照。法警,将他们的相机没收。”

    法警只能硬着头皮去抓记者。

    这些记者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了,深知舆论的力量。之前因为封口令,记者们没人敢出头,现在看着群情激奋,整个上海滩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舆论的力量是无法镇压住的,看到法警来抢相机,有人就挥舞着双臂高唿着:“新闻自由!新闻自由!政府都不会这样对待我们,你一个区区法官就能只手遮天吗?”

    “对,新闻自由!”

    几个记者和法警在大厅里捉起了迷藏。

    整个法庭乱成一团。杨孟生绷着脸,这时他看到人群中的苏三正仰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

    苏三发现了杨孟生冰冷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还开心地伸出大拇指朝着杨孟生挥舞一下,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一句:“小人!”

    杨孟生看不出苏三在说什么,但能看到她摇晃大拇指,气的发疯了一样连续敲着法槌。他用力实在太大,法槌的杆子忽然被敲断了,小小的法槌飞了出去,正好砸在旁边书记官的脸上,那书记官哎呦一声捂住了眼睛。

    “看看,这个法官不公正,这个书记官也有问题,上天示警了!”

    苏三抓住这个机会,摆出一副神棍姿势。

    罗隐一直守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形,只要形势对苏三不利,他就准备冲上去。此刻听到苏三这语气,忍不住嘴角上翘:这丫头,跟个巫婆一样,笑死了。

    杨孟生听到苏三喊话,觉得终于抓到了苏三的把柄,指着苏三喊道:“将这个装神弄鬼藐视法庭的女人拖出去!”

    罗隐闻言大惊,一把推开门口的法警就往里闯。

    这时一辆黑色奥斯汀疾驰过来,在门口停下,车门打开,孔二小姐一身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礼帽,手里还拎着一个文明棍,神采奕奕地冲罗隐喊道:“罗小四,好消息。”

    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一个信封。罗隐站住脚,询问的目光投向孔二小姐。

    这时车后门也开了,一个有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嘴里埋怨道:“二小姐,您这车子开的堪比飞机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差点交代了。”

    “少嗦,听听这里面闹得,这法院都成闹事了,我说老沈,你们这最高法怎么搞的?找这么个人做**官?我都替你们寒颤的慌。”

    说着孔二小姐扬着手里的信封对罗隐说:“中山北路101号的命令,你说这算不算好消息?”

    中山北路101号正是国民政府最高法院所在地,罗隐大喜过望:“多谢二小姐。”

    二小姐穿着西装却扭着腰肢走到罗隐身边,伸手划了他脸一下,娇笑道:“好妹夫,不用谢,以后还要带着我那可爱的小苏苏,咱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呢。”

    罗隐面色一僵,孔二小姐已经哈哈大笑着带着那两撇胡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口了。

    法警刚要拦截,二小姐掏出通行证晃了晃,法警一个立正目送他们进去。

    罗隐紧走几步也跟着走了进去。

    法院里面乱成一团,法警正在拉扯苏三,旁边剧团的几个男演员拦着他们不许动。

    两撇胡是最高法院的老官员,就算当年日军攻占南京,最高法院辗转迁移到武昌最后又迁到重庆的时候也从没有出现过这么混乱的情况,此刻看到这个情景,对杨孟生极为不满。此人大步走进去,因为他拎着文明棍,脸上两撇胡子,看着很有官派,他对法警喊道:“住手。”法警一愣神,杨孟生急忙走下来道:“沈老,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杨法官,我做梦也想不到,这上海法院竟然能成今天这个样子,法律的尊严何在?法官的尊严何在?”

    两撇胡一扫周围人群,看到书记官还捂着乌青的眼睛,更是生气了。

    孔二小姐急忙打着圆场:“沈老,沈老,不要气,先给他看最高院的命令。”

    说着将手里的信封递给杨孟生,杨孟生看完大惊:“什么,这个案子转交最高法院审理?这只是个杀人案,还没有定罪,也没有上诉,怎么能移交最高院呢?”

    两撇胡冷笑:“一个普通的杀人案被你搞的全国都闹开了,那个话剧演得好,夫人还要叫人去南京演出呢,杨孟生你做的好事,真是我国法官的典范。”

    杨孟生被两撇胡说的冷汗直流。

    苏三高兴地看着罗隐,比划一个胜利的手势,孔二小姐却一把搂住罗隐的肩膀,在他耳边道:“你也去南京吧,我家姆妈很想看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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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未觉池塘青草梦

    咱们工人有力量,

    咱们工人有力量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盖成了高楼大厦,

    修起了铁路煤矿,

    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

    厂区道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树,树杈上挂着俩大喇叭,音乐声雄壮有力。现在是下午下班时间,穿着蓝衣服绿衣服的工人从路上走过。

    谢阿妹穿着一身蓝布衣服,右边胸前挂着个主席像章亮晶晶的。

    “谢阿姨,这次退休名单里有你,工会决定由你做退休工人代表在大会上讲话的,你回去想想讲话稿怎么写啊。”工会干事小陈姑娘追上她说道。

    谢阿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陈同志,我是不行的,我就会写那几个字,还是刚解放那会在识字班学的,话也说不好,我不行的呀。”

    “哎呀,谢阿姨你就莫要谦虚的啦,我听老师傅讲,当年你还是传奇人物呢,在南京法庭上都不怕。”

    谢阿妹听到这话吓得一哆嗦:“陈同志,这话可不敢说的,要是被人听到要找我麻烦的,我……我毕竟过去犯过法的。”

    陈干事笑了:“谢阿姨,你那叫什么犯法啊,你那都是旧社会对妇女的迫害,是三座大山的压迫,你是勇于反抗的妇女代表啊,这可是值得骄傲的事!”

    谢阿妹心里一哆嗦,当年在南京法庭,判了她六年刑送到苏州的第三监狱,牢没坐完就全国解放了。接管警察系统的军管会调查了她的案子,认为她也是受害者,又给减刑两年,谢阿妹很快就被放出来,谢阿妹在苏州举目无亲,出狱后没有地方去,夹着自己的小包袱又跑到监狱门口,要求监狱将自己再关起来。军管会被她弄的啼笑皆非,只能暂时给她安排一间房住下,并送到街道工厂做工,开始只是刷瓶瓶罐罐,煳纸盒子,谢阿妹还读了街道的扫盲班,学会了写点简单的字。生活渐渐好起来,谢阿妹也有了向上的心劲,正好赶上棉纺厂招工,谢阿妹就去报了名,竟然还被录取了,于是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在棉纺厂做工人,足足做了十多年,现在就要满五十岁,头发花白,人也该退休了。

    现在陈干事说她是反抗旧社会三座大山的压迫,三座大山她是晓得的,读书会的时候总听人讲,听着陈干事的话,她忽然想起当年苏小姐和曾作家也说她是反抗男权社会,唉,短短二十多年过去了,也不晓得苏小姐和曾作家现在怎样了呢?前尘往事都涌到眼前,谢阿妹神情恍惚,听陈干事又唠叨半天和她讲如何写讲话稿子,如何突出重点。

    谢阿妹和陈干事在厂门口分手,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的家在一个小弄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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