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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王座-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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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少时在奥地利的白色洋房、绿绿的草坪和那条名叫sparky的牧羊犬……养父巴塞洛缪博士的脸显得非常清晰,但更早的记忆并未显现,在被他收养之前,自己是什么样子?在哪里出生?在哪里成长?从未谋面的父亲与母亲究竟是什么模样?往事的幻灯片变成一张张白纸,这段记忆,是一片空白。
忽然剧烈的疼痛传来,这种锐利的、泛着金属味道的、无比沉重的疼痛像锚钩一样刺穿身体,拖着他向下坠去,“不!我不想回去!”顾铁叫嚷着,“活着就要受苦,让我休息一下吧,只休息一下……”
“啪!”
电机除颤器输出的高压电穿透胸腔,如同重锤狠狠击中顾铁的心脏,“砰,砰砰……”那颗残破的心脏终于开始积蓄跳动,“啊啊啊啊……”躺在维生舱里的男人痛苦地呼号着,身体如大虾一样弓起,全身上下的管线一齐绷紧,监控设备立刻向他体内注射了镇静药物,顾铁又如木桩颓然栽倒,心电图仪上的混乱曲线逐渐稳定,灯光又红色转为绿色。
“两天之内的第四次了。”阿齐薇抚摸着维生舱的玻璃罩,叹息道。
“危险期还没过去,你真的确定让他玩那个游戏是好主意吗,小姐?”光头、短须、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一边观察平板电脑上的数据,一边说道,“情绪波动一定会造成负面影响的,最好还是让他陷入人工昏迷,直到脏器部分恢复功能未知吧。”
“不,陶谢医生。”雨林之花回答道,“你并不了解这个男人。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身上总披着很多层外壳,刚一开始接触,你会觉得他是个很轻浮的家伙,做事没什么正经,喜欢拿生命开玩笑;认识久了,他会显出可靠、睿智、敏锐的一面,是个真正的求生专家;可是心底里,他其实非常脆弱。两天前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你电脑上显示的生命体征不是一切正常吗?我知道是这个笨蛋精神出了问题,他想放弃了,生存这件事情太痛苦了,他已经强撑了这么多年,如今起了放弃一切的念头。”
陶谢医生摇头道:“他的意识并不清醒,潜意识中承载着进化论所注定的求生意识,他怎么能主动放弃生命?这根本不科学……”
阿齐薇笑了,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我说了,你不了解他。规则在这个笨蛋面前根本毫无意义,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将他的芯片接入‘世界’,尚未情形的意识会将游戏中发生的事情当成一场梦境,无论那个世界在发生什么,都是促使他在没有痛苦的地方活下去的动力。”
“是这样吗?”陶谢医生若有所思道,“这位先生身上确实藏着许多谜团,我没见过有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的。医疗程序将继续工作,那么还是将他接入‘世界’吗?以自体细胞为基础材料3d打印的器官将在二十八小时后完成,还有一段时间要撑过去。”
“是的。麻烦你了。”阿齐薇轻声说道,仿佛怕打扰玻璃罩内男人的安眠。
第163章 智者与愚者(中)
这里是东京荒川区的一处民宅,准确地说,是荒川区役所前停留所铁道车站对面的山吉船务事务所,这栋小楼的一层门面是歇业已久的事务所,二层有两间卧室,阿齐薇与陶谢医生就在西侧卧室中,望着维生舱内昏迷不醒的顾铁。
从东京千代田爆炸中心逃离之后,雨林之花找到一敞篷的kcar(日本的超小型电动轿车),载着顾铁前往羽田空港,想找办法离开日本,但她很快发现通往机场的道路被严密封锁了,整个东京处于橙色警戒状态,军人和警察挤满了街头。这时她想起顾铁昏迷前曾说过的话,“去安全屋……向北,右转,正东……已经打开了一条通道……”阿齐薇立刻将车子停在路边,打开gps导航搜索去往指定地点的道路。
很快,她就理解了顾铁的意思。按照顾铁的指示,她在一处偏僻的死巷发现一辆貌不惊人的黑色丰田花冠轿车,车子没有上锁,启动钥匙被放在左后轮的轮胎上面,——这是非洲战役时留下的习惯,为了方便战友动用车辆,钥匙通常被隐藏在这个地方——阿齐薇将顾铁放在后座,驾车向荒川区前进。
紧接着她发现这一路上所有的十字路口的信号灯都已被控制,每个路口都是绿灯;军警被假情报调动,远离了这条逃离路线,若从卫星云图上观察,在密密麻麻国家机器的海洋里出现一条无风无lang的通路。仿佛摩西分开红海,昏迷的男人早已规划好退路,雨林之花不知他是怎样在激烈的战斗同时做到这些事情的,只有将油门踩到底,黑色花冠电动轿车风驰电掣穿过城市,远离那个雷电的暴风圈。
四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安全屋,车子停在船务事务所门前,阿齐薇刚跃出司机座,就有一个身穿夏威夷衬衫、头发乱糟糟、叼着香烟的中年人打开门,冲她喊道:“这里不准停车的!”一边叫嚷,一边偷偷使了个颜色,示意阿齐薇将车子开到事务所后面。
雨林之花将车停靠在楼后,中年人打开后门,帮她将顾铁抬进事务所,然后甩给她一串钥匙:“车子没错,芯片得到识别,安全屋从此刻开始启用,我的任务完成了,会马上消失掉。二层有武器、食品和医疗设备,请放心使用,这间事务所是本地最大黑社会组织目黑联的关联企业,没人会来找麻烦,也不会有警察前来搜查,可以说,是闹市中的禁区吧……除了你们之外,知道安全屋所在的只有我和总长而已,总长已经消失多日,我也会妥善安排自己,安全是绝对保证的。那么,祝您武运长久!”
男人出门发动了丰田轿车,“你到底是谁?要去哪里?”阿齐薇不禁问道。
“我是一亿玉碎。去那光辉无比的幽界。”穿夏威夷衫的男人微微一笑,驾驶轿车驶远。阿齐薇看出来那是即将了解自己生命的决绝眼神,“一亿玉碎吗……疯子长谷川的组织……”她叹息一声,锁好房门,背起顾铁上楼。
安全屋有着不输给小型医护所的医疗设备,不过顾铁受伤太重,倾尽所能也只能勉强维持生命,心急如焚的阿齐薇翻出一台自动调频反追踪的卫星电话,定一定神,拨出一个牢牢记在心中、却从未拨打过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一个温和的男声用英语说道:“提出您的需求,我们会尽快与您接洽。”
“医疗,我需要最好的医疗。”阿齐薇大声道,“越快越好!”
稍稍停顿了几秒钟,男声转为法语说道:“阿齐薇;娜兰迦;本;潘特希尔小姐,您是我们信任的人,医疗团队马上准备就绪,将会在绝对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到达。需要帮助的对象是您自己吗,潘特希尔小姐?”
“不。”雨林之花犹豫了一下,“是顾铁。”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对方才继续开口道:“任务优先级别已经提高至最高级,医疗团队将配备我们最好的医生和设备,顾铁先生是对我们非常重要的人,在团队到来之前,请保护好他,潘特希尔小姐。”
“那当然!”女人喊道,“我的地址是……”
“一亿玉碎的通讯链路对我们来说是透明的,请放心,医疗团队已经上路了。”男声说道,“这个号码将弃用,为了安全起见,也请将电话销毁。再见,潘特希尔小姐。”
阿齐薇挂断电话,拆掉电池,将电话砸碎后丢进水槽。输血、供氧、激光灼烧止血、注射阵痛、消炎、强心的药物,这是她现在所能做到的一切,明知这么多药物会毁掉男人的肾脏,她也只能忍住眼泪,将冰冷的液体一次次推进顾铁的血管。“再坚持一下,笨蛋……”心电图仪上衰弱的曲线不断下降,女人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因为一旦开始思考,就会想到最糟糕的结果。
一小时五十五分钟后,一辆白色救护车出现在事务所后门,短短两分钟时间,医疗团队将设备转移进屋内,车子悄无声息地开走。一名光头、戴黑框眼镜的医生冲上楼来,“顾铁先生在哪里?我是黑色橄榄枝的s级医疗技师陶谢博士,……情况已经糟糕到极点了,潘特希尔小姐,请让开!”
这名面貌像是东方人、但是看不出国籍的医生将阿齐薇推开,挥挥手,四名男护士扛着沉重的维生舱冲进屋内,电源接通,无数复杂的生理参数投影在空气中,陶谢医生指挥护士将顾铁转移至玻璃罩内,“噗嗤……”气密阀门闭锁,断层扫描立刻启动,“没时间细想,颅内出血和内出血都很严重,必须马上手术!”陶谢医生看了一眼ct图像,立刻戴上精密传感手套,“你们都出去!我一个人就可以!”他转身喝道。
“不,我要留下来陪他!”阿齐薇怒吼道。
“那只会打扰到我。而且你自己的问题更严重,潘特希尔小姐!”医生一挥手,四名强壮的男护士将她架起来抬向门外,房门关闭之前,雨林之花看到颅脑的全系投影出现在空气里,陶谢医生全神贯注地控制机械手臂进行切开,激光手术刀刚刚破开头皮与颅骨,一股血箭就激射而出,在玻璃盖上溅出一朵狰狞的血花。
手术持续了七个小时。疲乏、饥饿、虚弱袭来,阿齐薇强撑着坐在门外,努力维持意识清醒。护士为她身上的伤口做了包扎,静脉滴注了药物和营养液,“不要注射镇静剂,否则我会杀了你!”面对手持针管的护士,雨林之花呲牙凶狠道,右手抬起枪口。沉默寡言的男护士没说什么,退后几步收起针筒。
陶谢医生终于推开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摘下口罩擦拭着脸上的汗珠,疲惫到:“总算稳定下来了,我会向黑色橄榄枝要求一台细胞3d打印机,培养顾铁先生的细胞来制造新的内脏器官、血管、肌肉和骨骼,接下来几天是关键期,必须让他撑到器官制造完成。”
“谢谢你,医生……”阿齐薇终于松了一口气,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在没有力气动弹一根手指。
“不用客气。顾铁先生是黑色橄榄枝的庇护者,有了他的帮助,我们才能在量子网络中隐藏起来,为ipu抵抗组织提供各种服务。即使赔上一切,黑色橄榄枝也会帮他渡过难关。顾铁先生前几天从技术部门购买了光学外骨骼的图纸,我们猜到他可能有所行动,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规模的行动,整个东京都戒严了,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才通过封锁。”陶谢医生说道,掏出平板电脑看了一眼,“至于你的问题,潘特希尔小姐,你的肤色为何会改变?而头上的dzk100023高纯度铂金电极又是怎么回事?这种型号的导线太过昂贵,一般只用在超高精度实验器械的关键部位,不可是能拿来当假发的东西。”
“……我没事……”雨林之花强撑着说道,“帮顾铁联通‘世界’客户端,他的精神需要休息……”
“什么?你确定吗?”陶谢医生奇怪道,低头一看,阿齐薇已经倒在长椅上沉沉睡去。
一名男护士说道:“她的身体曾经陷入长期营养不良状态,肌肉、脏器都出现了萎缩,但不知从何而来的能量支持她进行了长时间的剧烈活动。”
另一名护士道:“根据情报,东京警视厅大楼为中心一平方公里范围被夷为废墟,三平方公里内平民全部死亡,目前死亡人数和经济损失无法估算。同时,日本内阁不信任案通过,新的党派‘赤枭**联盟’宣布参加新一届总理竞选,根据该党派在议院所占席位和行事作风,这应该是场没有悬念的选举。”
第三名护士说:“几乎同一时刻,‘赤枭**联盟’在阿根廷、智利、牙买加、乌拉圭、匈牙利、希腊、罗马尼亚、刚果(金)、乍得等国宣告成立,这无疑是预谋已久的隐藏势力走上世界舞台的隆重登场。”
第164章 智者与愚者(下)
“gtc方面有什么反应?”陶谢医生问道。
“目前没有官方声明。”第四名护士答道,“很奇怪地保持了缄默的态度,看来对这个名为赤枭**联盟的党派——或者组织——相当忌惮。”
“ipu总部的看法呢?”医生摘下眼镜擦拭着。
“激进派与和缓派的声音并不一致,有些人认为这是向gtc正式宣战的契机,尽管赤枭**联盟的政治纲领还不明确,但毫无疑问可以动摇gtc在第三世界国家的统治地位。和缓派认为可以与该党派合作,帮助他们赢得竞选,以去gtc化为交换条件,将量子网络的羽毛一一剪除。”男护士皱着眉头道。
“行了,到此为止。政治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黑色橄榄枝只要在夹缝中生存就够了。”陶谢医生戴上眼镜,结束了这段对话,“把潘特希尔小姐抬进屋来,她也需要精密检查。”
两名护士走到阿齐薇身边,想要合力抬起女人的身体,“啊!”两人忽然同时发出惊叫,松开手连退几步,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腕。
“怎么了?”陶谢医生问道。
“有东西……蛰了我的手。”一名护士甩甩手,“没看到伤口,或许是错觉吧。”他们再次走近雨林之花,手指刚触到女人的皮肤,针刺般的感觉再次传来,“哎呀!”两个男人如触电一样跳开,痛苦地捂着手腕。
“唔……是这些铂金导线搞的鬼。”陶谢医生若有所思道,“戴上手套试试。戴绝缘手套。”
一名护士戴上手套小心翼翼靠近,刚一伸手,立刻惨叫一声:“啊!又来了……不是电击的感觉,像是被非常尖的东西刺到。”
“别靠近她,我已经摄录下来了,稍等。”医生掏出平板电脑,开始回放藏在黑框眼镜里的摄像头捕捉的画面,为精密外科手术所准备的超高速摄像头以每秒8000帧的速度记录下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手指缓慢向前伸展,在距离阿齐薇的皮肤还有1厘米距离的时候,一道虚影飞快地闪过屏幕,手指肌肉出现了明显的抽搐,开始缓缓缩回。陶谢医生一帧一帧地回看,发现即使以高速摄像头也无法记录那道影子的真实形象,只有两帧画面捕捉到了那道影子,换言之,在250微秒的短暂瞬间,这次攻击穿透了结实的高分子橡胶绝缘手套、刺破真皮层、在神经末梢留下一道伤痕然后全身而退,这是何等惊人的速度!
“是头发!”受伤的护士惊叫道,“一根头发!”
“准确地说是植入头皮的铂金电极吧。”陶谢医生道,“谁带着手枪?”
一名护士撩开蓝色外袍,从腋下的枪套中抽出格洛克19袖珍手枪递了过来,医生拉动枪栓,将枪口对准阿齐薇的额头。
“她是黑色橄榄枝的高级委托人,医生。在ipu的信任名单里,她的等级……”护士提醒道。
医生面无表情道:“她不会死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嘭!”枪声在封闭的室内显得非常沉闷,黄铜弹壳当啷落地,医生垂下枪口,望着长凳上的女人:“确实没错,通知总部吧,这是一例非常特殊的非先天突变,有人在她身上测试了诱发突变的手段,没想到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在做这方面的研究。”
那颗九毫米子弹停止在距离皮肤一厘米的地方,被无数白金电极包裹着悬在空中,雨林之花对这一切毫无所觉,沾着血污、容颜憔悴的脸上露出孩童般安详的神色。
“那还要对她做检查吗?”护士问道。
“她并没有领悟到自己的能力,这种自发的突变是不受控制的,在主体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任何行动都会被判定为危险信号。”陶谢医生说,“别靠近,让她自己休息吧,潘特希尔小姐会没事的。另外,按照她所说的,给维生舱里的顾铁先生接通‘世界’客户端。”
一名护士犹豫道:“在这里登陆量子网络是否太不安全?相信全世界都在寻找他,倘若……”
医生转身走向客房,“‘世界’的数据包是独立于创世纪网络的,顾铁先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既然敢于植入芯片,一定就做好了万全之策,照我说的做吧。接通之后,注意观察生命体征,我已经启动了维生舱的自动应急预案,黄色等级以下你们可以自行处理,如果到了红色等级再来叫醒我,我需要休息一下。”
“是的,医生。”望着摇摇晃晃走开的陶谢医生,四名男护士一齐鞠躬致意。
这个时候躺在玻璃罩里的男人刚刚从鬼门关打了个来回。黑暗的大脑沟回逐渐亮起神经脉冲的灿烂云团,随着意识逐渐恢复,各神经传来的疼痛信号汇成一股洪流冲击着中枢神经,微弱的意识在神经性休克的边缘摇摇欲坠。在半昏迷、半清醒的时候,仿佛一个梦境,又仿佛一段在眼前重演的回忆,顾铁想起了多年前与此类似的一个场景,不能动弹,疼痛欲绝,希望渺茫。由于疼痛的干扰,眼前的画面就像回放老式录像带一样布满讯号杂点、不断扭曲。
“你在想什么?”躺在北京解放军**外科加护病房里的顾铁问站在窗前的肖李平。
“跟你无关的事情。”肖李平没有回头,俯视着医院大院里一颗金黄的银杏树。
“说点什么嘛,躺在这儿好无聊的,又不能玩游戏,电视又没什么好看,我追的几个美剧都没有更新,连《名侦探柯南》都彻底完结了!”顾铁抱怨道,“要是能让我叫几个妹子来也行啊,就算手脚都不能动,闻闻味道也是好的嘛……躺太久会让我局部萎缩的!”
“闭嘴。”肖李平转回身冷冷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第一次玩动力翼伞就从难度最高的虎跳崖飞降,还不让教练跟随,没摔死你还真是老天不开眼!”
顾铁被他瞪得打了个哆嗦,赔笑道:“前二十分钟不是飞得挺好的嘛,要不是那阵歪歪扭扭的贼风,也不至于掉进八达岭的山沟里啊……”他全身缠满绷带绑得像个木乃伊似的,手臂、双腿都打着石膏,医生严禁他进行一切娱乐活动,因为稍微剧烈的动作就会让断掉的肋骨错位。
“懒得跟你说话。”肖李平转向窗外不理他了。
顾铁安静了一会儿,开始哼哼唧唧起来:“痛起来了……止痛药的效果快到了,老肖老肖,帮我打开滴注开关吧,只要一个剂量就够了……”
“不行,你上午口服了大剂量的维柯丁(对乙酰氨基酚和氢可酮,有成瘾性止痛药),医嘱禁止你再使用吗啡类止痛药,除非疼痛引起休克。你的体质对止痛药并不敏感,效果过去的话……只能坚持了。”肖李平道。
“啊啊,真是死板……”顾铁咬紧嘴唇。他的牙关开始咯咯作响,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显然正在经受剧烈的疼痛,包裹在固定绷带里的身体一次次绷直,瞳孔一次次放大又缩小。
肖李平长长叹了口气。“胰腺、胆、肝脏、十二指肠全部受损,我知道这种痛苦非常难熬,顾铁。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你所寻求的吧……”他走到窗边,坐了下来,将手轻轻放在顾铁打着石膏的手臂上。
顾铁的神智此时已经被痛苦攫取,完全听不到伙伴在说什么。肖李平自顾自说下去:“自从你编写的程序彻底失败的一刻,我就知道,你萌生了自杀的念头。你尝试找出生父的情报、探寻隐藏在世界背后真相,这件事比想象中困难百倍,挫折使你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尽管在别人面前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不过你心里,已经早早放弃了,我完全可以理解那种阴暗的、绝望的、腐烂的情感,会一副镣铐坠着你沉向无底深渊。”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的动力伞没有出问题,你的技术比飞行教练还要精湛,你只是想找到最好的解脱方式而已。看起来是个风光的男人,实则,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蠢货、王八蛋。我们曾就自杀的话题展开争论,你说自杀者是最勇敢的人,因为结束自己的生命比结束别人的生命更难;我说天主教不会承认自杀者的灵魂上天堂,因为自杀是最重的罪,是真正愚蠢的羔羊才会做出的行为。”
“你不能死。”肖李平淡淡说,“因为你身上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我答应你,建立那个小小的背叛者组织,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理想而努力。尽管那与我所行走的道路背道而驰……”
“生命并不宝贵。绝大多数的生命是肮脏的,带着无法洗净的罪恶。”他说,“就算他们现在在我眼前死去,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就是这样。”他说,“我今天的话太多了。”
肖李平站起身来,将吗啡类止痛剂的开关打开,顾铁的身体立刻松弛了,脸上浮现出轻松的表情,呼吸平静,沉沉睡去。
“明天一切都会不同。”
肖李平摘下玳瑁框眼镜,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他不知道的是,顾铁听到了这一切。
第165章 左岸的风光(上)
时间慢慢流走,难熬的时光总是如此漫长。终于,那台摆在屋子角落的庞大机器发出嘟嘟的蜂鸣声,崭新的内脏器官制作完成了,陶谢医生走过来观察着浸泡在组织液内的粉红色脏器,点了点头:“终于结束了。这台机器是黑色橄榄枝的最新出品,并未通过国际医学伦理委员会的认定,不过用在这个场合再合适不过了。一个小时后开始手术,这些器官的保质期比较短,必须尽快接通血管和神经。”
“要有足够大的3d打印机,你们可以用一个细胞作为基础,打印出一个完整的人出来,不是么?”阿齐薇不禁问道。
“并非那么简单,潘特希尔小姐。”陶谢医生回答道,“虽然每个细胞都携带有完整的遗传信息,但根据3d打印的工作原理,必须现在墨盒内制造出合适的基础材料,也就是构成器官各部位的特异细胞。要从一个细胞重现细胞分化过程、创造出多种多样的特异细胞是不现实的,除非直接取得人体各部位的细胞原本。也就是说,有顾铁先生的脏器做参考,我们才能制造出他的新脏器。从一个细胞创造出一个人是不行的,若是复制一个人……倒是没那么难。”
雨林之花道:“那这岂不是医学的终极手段?任何疾病都可以通过大脑移植来治愈,除非脑部的疾病。身体坏了就抛弃掉,天哪,这是科幻小说里的场景……”
陶谢医生苦笑道:“先不提3d细胞打印的天价成本,就以癌症患者举例,更换身体是可以治愈癌症,但人类罹患癌症是基因缺陷和外界诱因的双重作用,无论换了几副身体,都没办法改变这两个基本因素,疾病会再次发生的。”
“可是外科手术采用割除病灶的方法都可以治疗癌症啊。”阿齐薇说。
“那并非治愈,只是延缓死亡,人类医学如此发达的今天,唯有癌症无法完全治愈,若以神学的观点来看,这种疾病就是上帝在逃离伊甸园的亚当夏娃子孙血脉中种下的惩罚吧。”医生轻叹道,“话说回来,脑移植是这种思路中最难跨越的一关,到目前为止医学界根本没有成功的全脑移植病例,只有上个世纪前苏联科学家在猴子身上所做的一些试验,被移植新大脑的猕猴在一周后死去。人们曾认为脑中枢是免疫特例区,不会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但试验结果证明这个猜想是错的,排斥反应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大脑神经胶质细胞根本没办法正常生长,与受体的神经元正确连接,就算血管大量增生,大脑的神经功能还是不能恢复。”
“我没有听懂……”阿齐薇迷茫道。
“简单来说,是大脑拒绝这副身体而不愿工作吧,脑是非常任性的东西,没有谁敢说真正搞懂它。黑色橄榄枝认为,就算向新的身体——完全以自身细胞组成的一模一样的身体——移植大脑也难以成功,大脑会关闭感官之门,害死自己的……”陶谢医生道,无奈地送了耸肩:“不过大脑独立存在、有限思考倒是可行的,没有身体反而会感觉轻松些吗?”
对话至此结束,手术开始了。阿齐薇在屋外安静等待,两个小时后,陶谢医生推开了屋门:“比我想象得还要顺利,他已经无碍了。只要静养两周,让血管、肌肉、筋膜和神经的粘合处生长牢固,顾铁先生就可以像从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谢谢你,医生。”雨林之花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
“这是我的荣幸。”医生回答道,“另外,如果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发现身上出现任何异状,都要立刻联系黑色橄榄枝,我会解答一切疑问的。”
阿齐薇不解地望着他,陶谢医生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
二十八个小时以后,顾铁醒来了。他睁开眼睛,觉得眼球处粘粘稠稠很不舒服,想说句话,口腔里的氧气管又压住舌头。他随即醒悟自己正浸泡在一种淡粉色的液体中,身上插满了导管,没有一块肌肉能够动弹。
“笨蛋,你没事了。”阿齐薇的声音响起,顾铁惊喜地转动眼球,没瞧见雨林之花在什么地方。“听我说,你刚刚完成一场大手术,现在是初步愈合的关键期,医生使用了一些肌肉松弛剂防止你乱动导致血管破裂。乖乖休息两天就可以出来了,别动,别说话。”
顾铁使劲使眼色,上下左右一阵乱转。“我看不懂,也不会给你找一台视线捕捉鼠标的。”阿齐薇说道,“老老实实躺着吧。现在身上不痛了吧?你的身体现在非常健康。”
疼痛确实消失了,现在身上充满麻麻痒痒的感觉,那是毛细血管和神经末梢在愈合的征兆。但顾铁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想问出的一句话是“爱娃和她的幽灵小队在哪里?”对金发的小萝莉和波兰支部的伙伴们他总是抱着几分歉意,幽灵小队为了他出生入死,他却没法保护他们,这种无力感令顾铁心中极不好受。
既然无法可想,只能闭目养神,这回连量子网络的信号都没有了,他没办法登陆“世界”,也没办法回到净土。人生啊……慨叹一声,顾铁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
四十四个小时以后,维生舱的盖子终于开启,**的男人坐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拔掉身上的导管。“别乱动!你会伤到食道壁的!”男护士大叫道,扑上来将他按住,慢慢抽出导流管,顾铁忍不住一阵干呕,捂住心口喊道:“阿齐薇!阿齐薇!”
“我在,别急,动作要慢!笨蛋!”
雨林之花说道。她就站在维生舱旁边,穿着黑色高领紧身衣,深蓝色牛仔裤,头上戴着红色贝雷帽,银色发丝从耳畔垂下,白皙的脸颊泛起激动的红晕。顾铁一把抓住她的手,生怕她从手心溜走似的紧紧握住,“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太好了……”
“我当然没事,倒是你有六次心脏衰竭,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三天时间呢,笨蛋!”女人很不习惯地想抽出手,但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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