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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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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前世的印象,通判是州里的二把手,也就是副知州,经过培训之后徐平才知道远不是这么回事,最少这个年代还不是。

    通判源自随唐,但真正意义上宋朝的通判则是太祖收复荆湖时设置,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新收复土地上荆湖的旧官,号曰监州,经常凌驾于知州之上。太祖专门下诏,让通判不得独断专行,大事必须与知州联署才生效,这才算把通判的气焰压了下来。从此之后,随着地方的稳定,通判的地位渐渐降低。但此时还远不到副职的地步,应该算是州里的第二长官。硬要比的话,通判与知州的关系类似于他前代的市长与书记的关系。

    通判专管财政,其他事务也有权插手,本就为监视知州而设,所以有监察权和单独上奏的权力。尤其是在武臣任知州的地方,州里财政算是通判专权,民政事务也大多是通判处理。

    如果仅是这些,王惟正还不至于烦恼。虽然此时转运使是两宋职权最重的时候,但还是以转运财赋和监察州县为主,其他事务虽然也插手,并不能独断专行。关键的就在于转运使两大本职,财赋和监察刚好与通判是一条线。从实际意义上,知州不是转运使的下级,转运使只是督察知州工作的,但通判在业务上与转运使紧密相连。

    宋朝之所以能牢牢控制住地方,最大的原因是掌握了地方财政。从中央的三司,到路一级的转运使,到州一级的通判,再到县一级的主簿,这一条线把财政控制死了,地方官实际被排挤在外,翻不起浪花。所以转运使又被此时的人称作“计使”,正说明了这个性质。

    另一方面,从中央的御史,到路一级的转运使,再到州一级的通判,又是宋朝监察的主线,转运使又称“外台”,转运使的下线还是通判。

    从去年叶参任满,广南西路的提刑司被废,监司只剩转运使司,来这么一个一无所知的下属,王惟正看着就愁。

    徐平没有心思猜测上司王惟正的想法,倒是对陪客的冯伸己感兴趣。冯伸己正是那位徐平眼中探花郎的榜样冯拯的次子,恩荫做官,所以在武臣序列。

    冯拯也是个妙人,两个儿子全部在武臣序列,一在西北一在西南,全都是战功赫赫,大有前途。

    即使不能考中进士,恩荫也是可以进入文官序列的,以此时重文轻武的风气,冯拯的选择耐人寻味。

    与自己一样,冯拯也是出身寒门,父亲曾经在赵普家里做主管,其实就是佣奴,少年时被赵普赏识,粗通诗赋中了进士,最后拜相。这一切都与自己有不少相似的地方,结果不但冯拯自己一生富贵,两个儿子在同年进士的后代里也是出类拔萃,不由得徐平不注意。

    正在徐平浮想联翩的时候,一曲终了,歌曲行礼退下。

    王惟正举杯,众人连喝三杯。

    因为文武杂处,大家兴趣不同,也就没什么节目。

    田绍忠是桂州主人,管着歌舞的官妓,便吩咐道:“今日客人是新科探花郎,你们上去敬一杯酒!”

    不等其他人反应,一个女妓站起身来,袅袅婷婷走到徐平面前,端起酒壶倒了酒,举杯道:“贱妾怜香,贺新科贵人寿!”

    徐平抬头看了一眼,见怜香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细白,面容妩媚,打扮得花枝招展,看着自己的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心里疑惑,这女孩莫不成看上自己了?这才见一面而已,南方女子这么多情?不过身为官妓,难道不知道官员不能跟她们发生超友谊的关系吗?

    看徐平喝过了,怜香又倒上道:“这是桂州名酒‘瑞露’,两湖两广都是大有名气,喝过的官人无不交口称赞。好事成双,探花郎何不再饮一杯。”

    这种场合徐平经验少得可怜,不好推辞,只好又喝了。

    怜香笑得更媚了,俏脸犹如清晨沾着露水的花朵,再次倒上,抿着嘴道:“贵人进士高第,文采必是好的,何不制首新词我们姐妹来唱。”

    徐平一冲动,便想背首这时没出现的宋词出来,好在明白自己斤两,强行压下了这个出风头的念想,摇头道:“我以诗赋中进士,学的都是先圣诸贤的学问,曲词却不精通。”

    怜香微微失望,如果能让新科进士给自己制一首词,歌妓行里也是一种荣耀,从此身价倍增,没想到徐平直接拒绝了。

    平复下心情,怜香又笑着道:“专心诗书自然是正道,是怜香唐突了。贵人自京师来,背首京师新词我们来唱也是乐事,给众位官人作耳目之娱。”

    徐平想了一下,点点头:“这倒使得,便背乌程张子野的一首《诉衷情》好了。这两年他在京师游学,词名满天下。

    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

    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

    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背完,看对面的怜香,低头轻笑,无限娇羞,低声道:“这词我好喜欢!官人稍等,我们姐妹这便准备唱。”

    徐平微吃一惊:“我才背了一遍,你就记住了?”

    “当然,贱妾自小记性就好!”

    说完,怜香纤腰一扭,回到一众女妓群中,低声说个不停。

    田绍忠看着这情景,点头微笑,看了王惟正一眼,却见他只是叹气。

第2章 夜谈

    (才发现了本书竟然有第一位粉丝了,还是位学徒,不睡觉也得加更一章啊!)

    过了没多大一会,丝竹声再起,歌舞妓再次入场。

    徐平不通音律,也不知道奏的是不是《诉衷情》的调子,只是见几个女妓舞姿婀娜,如风中弱柳。

    怜香在中间,展开歌喉,把徐平背的词唱了出来。她的声音清丽,一声声宛如梦幻,把一首相思情歌演唱得淋漓尽致。

    徐平听了两句,却发现怜香不时看向自己,目光里融着浓浓情意,开始不觉得如何,时候多了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天地良心,他可是对这女子没任何想法。新婚的林素娘正在家里大着肚子,徐平心还没大到那个程度,这个时候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歌女动情。虽然怜香确实长得不错,比林素娘多了几分妩媚,却不是让徐平动情的类型。

    一曲歌罢,怜香站在众歌女面前,先向王惟正行礼,转过身来带着姐妹对徐平行礼。抬起头来,眼中殷殷吩望之情甚是明显。

    田绍忠看着只是微笑,手不由自主地在大腿上打着拍子,不住点头。

    又喝一巡酒,王惟正站起身来道:“且休息一会。”

    众人纷纷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王惟正见徐平坐在原地并没有起来,专心地对付面前的一个大柚子,便走上前去道:“云行,我们到那边去说话。”

    见上顶头上司发话,徐平急忙站起身来,恭声答应。

    到了旁边的一个小花厅里,王惟正在主位上坐下,对徐平道:“云行坐下说话,这里没有外人,不用拘束。”

    徐平告了罪,在客位上坐了。

    转运司的兵士过来上了茶,王惟正用手扶住茶碗,手指不自觉地敲着碗边,低头沉思,并不说话。

    徐平一头雾水,不知道王惟正叫自己来要说什么,又不敢问,只好规规矩矩地在那里干座着。

    直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王惟正忽地抬起头来,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徐平:“云行年尚未及冠,成亲了没有?”

    徐平恭声答道:“回漕使,已经成亲了。”

    “可有子嗣?”

    “今年四月成亲,妻子已经有了身孕,还不知是男是女。”

    “哦——”

    问到这里,王惟正又停了下来,手指开始不停敲碗边,看起来有些为难。

    徐平莫名其妙,只能静静坐着。

    “那个——云行啊,你正当少年,又是新婚出仕,那个——女色上,难免热心一些。不过啊,朝廷有令典在,官妓只可伴酒,切不可亲近啊——”

    徐平一怔,看着王惟正道:“漕使何出此言?”

    王惟正叹了口气:“那个怜香确有几分姿色,你又是这个年纪,有点想法也是难免,都是从少年时候过来,我理解。不过,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切不可做出违犯法纪的事来。我为部刺使,不想你有任何这种消息传到耳里来。”

    徐平哭笑不得:“漕使想多了!我对那个怜香没有任何想法,他来到我面前求京城新词,我便背一首给她,值什么!我新婚的妻子在家里日夜盼着我归家,怎么可能在这里对一个歌女有想法?”

    王惟正见徐平不似作伪,出了口气,自嘲地笑笑:“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是我想多了。哦,喝茶!”

    茶到了嘴边,才发现已经凉了,不好意思地又放在桌上。

    王惟正真地很怕徐平在女人身上犯错误,出了这种事他处理也不是,不处理却又留给别人把柄,左右为难。

    揭过这事心情就放开了,王惟正问道:“云行对通判邕州有什么想法?”

    徐平小心答道:“下官是第一次出仕,惟有小心谨慎,把事情做好。”

    王惟正对这万金油的答复却不满意:“你只管说自己的想法,不要怕错!我在地方为官多年,可以给你参考。”

    “邕州地处极边,洞蛮不计其数,最难的不过是与他们打交道。好在曹知州在岭南多年,景德年间又已经做过邕州知州了,事情熟悉,想来能够处理得好,用不着下官操心。通判之事,最重钱谷,邕州气候湿热,种稻不难一年两熟三熟,钱粮大有可为。所欠缺的就是户口太少,难成气候。下官到了那里,当以招揽人丁为第一要务,开辟荒地,兴修水利。”

    “也算有点大致眉目,还有呢?”

    “下官从京城来带了不少书籍来,当雕刻印行,颁发州境,教化风俗。”

    “嗯,这也是要务。”王惟正点头道,“还有什么想法?”

    劝课农桑,招揽户口,移风易俗,徐平读各种史志学来的,好官好像就是这些。至于判案断狱,虽然也是通判的工作,却是以知州为主。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下官到了邕州,会立即检点州中各库,清点账籍,催缴赋税,绝不会估息公吏贪渎浪费。如有作奸犯科者,必强之以法!”

    王惟正见徐平憋得不容易,确实再说不出别的来了,失望地摇摇头:“云行啊,你可知广南西路的首州为何放在桂州?”

    这问题问的,不是多余吗?自宋朝广西区划定型,近千年一直到民国桂林都是广西首府,当然是因为这里合适了。

    不过上官问,徐平却不敢这么回答,想了一会才道:“桂州上接湖南,下控两江,户口稠密,钱粮又广,是最合适的地方。”

    “那唐朝岭南西道的驻地为何是邕管?”

    徐平一下呆住。邕管是邕州在唐时的旧称,宋人常用来指代邕州。是啊,为什么唐朝时邕州是首府呢?为什么民国后广西首府又从桂桂迁到南宁呢?仅仅是巧合?历史哪来那么多巧合!

    把前世的知识和现在的现实结合起来梳理了一下,徐平才明白自己这位上司不仅是要问自己的施政方略,还要考自己的见识啊。

    “因为唐时有安南都护府,本朝面对的却是交趾国!”徐平脱口而出。

    王惟正神情放松下来:“不错,说下去!”

    “邕州羁縻数十州,辖左右江,地方数千里,然而户口只有四千多户,是那里人口如此稀少吗?必然不是。人口全在羁縻州和蛮族各峒里,朝廷有心无力。这些蛮族正处在本朝和交趾国之间,若为我所用,则可屏蔽邕州。如果臣服交趾国,则立即为本朝大患,邕州不保!邕州扼左右两江,正是交趾国和蛮族入中国门户,顺郁江而下,数日之内便可直达广州,两广震动!”

    说到这里,前世学到的历史知识联系起来,尤其是侬智高之乱是教科书上宋朝的重点内容,徐平思路开始变得清晰。

    “民是水,兵是鱼,没有人口,便无法养兵。邕州又交通不便,不利于大军驻扎,千把兵丁只是威慑罢了。蛮族或是交趾只要聚起数千乌合之众,邕州便成危局,救援不及,不用一月,敌军就可兵临广州城下!这种情况,首州便不可放在邕州,以免引起蛮族猜疑。即使出了事,桂州与邕州之间有天险阻隔,犹可以统一调度全路。我明白了,邕州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抚绥诸蛮,下官一定协助曹知州敌好这件事!”

    王惟正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其实你想的还是乐观了,邕州哪里有千把兵士,全广南西路禁军都不到三千人,邕州那里只有一百多人罢了。不过绥靖诸蛮只是一时之计,长久也不是办法。你有句话说得好,民是水,兵是鱼,所以你到了邕州,除了协助曹尧卿不让蛮族惹事之外,重中之重是招揽户口。”

    “下官明白了!”

    说到这里,徐平意犹未尽,接着道:“本朝疆土局促,局面比历朝历代都要崩坏。北方蕃胡是中国数千年之敌,此时最强的无非是契丹、党项。然而蕃胡南下寇略,不外两条通道,一为西北自河西攻关中,二为自幽燕乱河北,下中原。如今两条通道一在党项,二在契丹,本朝无险可守,形势之坏为历朝所未见。所以天下之重在陕西、河北两路,河东在中间支援。除了这两个大敌之外,邻国最强的就是大理、交趾。交趾寇略中原的通道正是邕州,就是大理如今入川蜀的道路已绝,跟本朝的交往也要通过邕州。邕州虽然是边疆偏僻小州,却正当要冲,可谓是本朝第四个战略要地了!”

    王惟正听到这里,抚掌道:“云行这番话才是真知灼见,不失你一等进士的风采!你说的这个道理,大家隐隐约约也都明白,却从来没听人说得这般明白。看来你不是想不到,只是不去想罢了,今后本官倒要严加督促!”

    徐平一愣,严加督促这四个字可不是他想听到的,自己不过是来混资历的罢了,还真要累死累活啊。

    王惟正站起身来,在小厅里走了几个来回,转身对徐平道:“云行的这一番话我越听越是高明,这样,明天我就给朝廷上奏章,把你的话禀奏上去,争取朝里宰执的支持。我们都是初次到岭南上任,便做出一番事业来!”

    徐平急忙站起身来,躬身道:“漕使谬赞,怎么敢当!”

    王惟正到徐平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云行少年登第,正是做一番事业的时候。有这番见识,日后宰执之位也是探囊取物,切不可懈怠!两天后也要出去按巡各州,你便与我一起南下邕州!”

    转运使是宋朝最苦最累的职位之一,别以为一路之长就像后世的省长那么风光。按照制度,转运使必须年年巡视属下的每一个州,有时候还要求巡视到每一个县,这个年代没有铁路,没有公路,没有火车汽车,更加没有飞机,广西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要走遍一年到头都在路上。桂州虽然有转运司衙门,实际根本呆不了几天,大多时候就是空在这里罢了。王惟正比前几任更苦,他上任正赶上提刑司罢废,虽然少了挚肘,也没了分担辛苦的。

    通判同样要巡视各县,亲自检点县里的各个仓库,今天聚宴不在的桂州马通判就是下去巡视了。不过比起转运使来,通判的巡视就轻松多了。

    摊上这么个能吃苦受累的长官,徐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第3章 属下

    “我真对她没意思!”

    看着对面田绍忠诚挚的表情,徐平几乎要吼出来。

    “徐通判,你正当少年,一个人孤孤单单如何挨得过?我看你带的那个婢女年岁还小,尚是处子,晚上不觉得冷清?怜香虽是歌女,容貌才情却都是上上之选,有她作伴,你在岭南也不会觉得寂寞,几年一下就过去了。不用在意王漕使说什么,岭南不比其他地方,朝廷怎么会为这种事情处罚地方大员!”

    田绍忠依然喋喋不休地劝着徐平,让他把怜香带到邕州去,平时没事听听歌看看她跳舞,晚上也好有个暖床的。

    身为武将,田绍忠对不得与官妓交往过密的禁令完全不当一回事,青楼的姐儿能睡,教坊司管的就不能睡了?实际上桂州的官妓他已经睡了好几个了,有两个特别顺心还帮她们脱了籍,一个嫁了低级军官,另一个现在还养在外宅呢。怜香在桂州官妓里算是出色的,田绍忠不是没动过心思,不过怜香一个要好的姐妹正与他打得火热,他也还要脸皮,没有下手。怜香今年十七岁,在官妓里年纪算不小了,到了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有了徐平这么个合适人选,热心的田知州便全力帮她,哪怕就是将来做侍妾也是条出路。

    宋朝的官妓到了年岁,无非两条出路,一是被赏赐给立功的官兵,再一个就是除籍出去嫁人,官府都还要陪嫁妆的。由于官妓私妓分的不是很清楚,很多官妓就是私妓征来的,出去嫁人也只能嫁给平常人家,大户人家只会买去做侍妾。不少官妓便在侍候的官员身上打主意,引起他们的注意,脱籍之后跟着做妾侍,依这个时代的习惯,比进入商贾之家还是要体面。

    岭南为官不许带家眷,相应的对官员的私生活就管得不那么严,武将干脆就放任自流了,田绍忠也才会有这种想法。

    可对徐平来说,顶头上司王惟正昨晚才警告过他,自己也确实对怜香没什么意思,怎么也接受不了田知州的这番好意。

    田绍忠见徐平执意不允,不由问道:“你既然无意,昨晚的新词怎么又是花前月下又是两心同,还有惹春风什么的。我是个粗人,也听出来这分明是对人家姑娘有了意思,今天怎么就翻脸不认?”

    徐平苦笑:“田知州,那是湖州进士张子野作的,京城里正在传唱,我不过背了传到桂州而已。我哪里知道张子野对哪个姐儿动了情?”

    田绍忠想了一下:“原来是张子野对哪个小姐动情吗?这个张子野是什么人?他们难道作首新词就动情一回?”

    “张子野名张先,与柳三变同是现在最流行的词人,这些调调,不都是在青楼妓馆里作的?情啊爱的,哪里能够当真!”

    徐平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些婉约词名家都是风流才子了,天天混在女人堆里,地位比后世的男名星高得多,混在一起的女妓地位又比后世的女明星差十万八千里,还不天天被像宝贝一样捧着?

    田绍忠道:“柳三变也我听过,桂州也常听到他的新词,这个张子野能够与他齐名,想来也是个才子了。算了,徐通判既然无意,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不过我已经安排了怜香和几个女妓去邕州三个月,徐通判自己处理吧。”

    教坊司是归知州管的,他不好插手,只能接受。

    两人又聊几句,田绍忠起身告辞。

    徐平把田绍忠送到驿馆门口,田绍忠正要上马,忽然回过头对徐平道:“你再想想,这个年纪一个人过很辛苦的!”

    徐平只是苦笑着摇头,看着田绍忠上马把他送走。

    广南西路的武臣知州大多都是诸司正副使,比如田绍忠是如京使,宜州知州冯伸己是礼宾使,邕州知州曹克明是文思使,阶次由高到底的顺序是曹克明、田绍忠、冯伸己。看起来差了好几级,其实都是正七品,副使为从七品。

    徐平的本官是将作监丞,从八品,比他们低了一品半。但文官从地位上就比武官高,而且升得快,文官三年一迁,武官五年一迁,更不用说徐平有进士出身是超阶转,用不了几年就到他们头顶上面去了。所以田绍忠等人并不因为自己官大阶高就瞧不上徐平,大家基本都是平等交往。

    送走了田绍忠,徐平回到房里。

    秀秀和高大全两个正坐在桌边,桌上一盆马蹄一盆密桔,两个人正吃得不亦悦乎。见到徐平进来,秀秀吸吸手指道:“送走田知州了吗?官人,你快过来尝尝,这桔子真甜!还有这**蹄,又脆又好吃!”

    徐平笑道:“就知道吃!原来你还是个吃货!”

    秀秀摇着头道:“好吃的东西谁不想吃!岭南真好,到了腊月了天气还不冷,一年到头都有好吃的!”

    “到了夏天的时候我看你哭!”

    说完,徐平扭头出了厅房。没想到田绍忠思想这么不健康,秀秀才多大的一个小女孩?他竟然敢往那方面想,说是什么还是处子。不过说起来秀秀也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年代还真有不少人下得去手。

    来岭南为官,由于不能带家属,还真有不少人带着婢女上任,或者到任之后买个婢女伺候,个中意味自是不用说。张詠知益州的时候孤身一人上任,搞得属下的官员浑身不自在,生怕他严抓私生活,后来就是买了一个小婢跟在身边平息了属下的猜疑。

    也正是这种制度,造成风流的官员到了一地为官便买不少侍妾,离任的时候或者送人或者卖出去,到了一个地方再买。说是侍妾,其实都是婢女,官员是不能在属下娶妻妾的。哦,好像苏东坡就好这一口,果然是风流才子。

    站在院子里深吸一口气,带着草木的清香,徐平直觉得神清气爽。冬天的岭南还是不错的,并不比在中原更难过。

    路上徐平也曾收到家信,无非是报个平安。意外的是还收到了桑怿的一封信,十月的时候他由于捕盗有功,被奏补为卫南县尉,也算有了个官身。自徐平进士及第,两人便似有了一层隔膜,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了。他现在有了官身,一下开朗了许多,从信里徐平就能够感觉到他的喜悦。

    “敢问官人可是徐通判?”

    正在徐平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传来问话声。

    转过身,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那里行礼,一身半新不旧的绿色官袍,显得风尘仆仆。看这人的年纪也不大,脸上却满是皱纹,头上还有丝丝白发,竟是久历风霜。不远处站着一个一身青衣的年轻人,中等身材,看起来有些瘦削,背对着两人。

    “不错,在下正是。”

    听见回答,那人又躬身行礼:“下官段方,汝州防御推官,原先在昭州任司理参军,新近除了如和县令,正在通判属下,真是好巧。”

    徐平点点头:“原来是段县令,到厅里说话。”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理着这位段县令的身份。宋初官制复杂,本官和差遣分离,常让人糊涂。但京朝官再复杂,终究还是有章可循,只要稍微了解一些的,不致于把本官和差遣搞混。低阶选人可就不同了,本官和差遣完全搞到一起,就连流内铨的专员也搞不明白。

    这位段方县令的本官是汝州防御推官,属于初等职官,可与汝州没有任何关系,那里现在可能正有一位推官正在办公。原来的职务是昭州司理参军,属于最初等的判司簿尉,与刚补官的桑怿一个级别。新任官是如和县令,又到了令录这一级别,完全是一笔糊涂账,徐平也有点发蒙。

    宋朝县的主官并不都是知县,只有京朝官到县主政,有皇帝身边人出使的意思,才称为知县。如果是选人到县主政,则称为县令,意义完全不同。

    微微摇了摇脑袋,徐平决定省点脑细胞,只要记住这人是自己属下的如和县令就好了,其他的为能深究。

    见徐平起步,段方急忙把一边站的年轻人招了过来,介绍道:“这是犬子段云洁。过来见过通判。”

    段云洁上来躬身行礼:“云洁见过上官。”

    徐平看见段云洁的样子,一下怔在那里,竟忘了回礼。

    这怎么可能是个男人?徐平两世为人,见过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在他前世,各种女明星,各种化妆各种照片ps,仙女千变万化也比不了。更不用说这个世界,全靠天生丽质。可他还是没见过美到眼前这人这种程度的,眉目如画已经不足以形容,五官完美到了极致,偏偏又以最完美的方式组合到了那张嫩白的脸蛋上,没有任何瑕疵。刚刚看背影只觉得对男人来说显得瘦削,转过身来配着那美得不沾一丝烟火气的面庞,身材一下就像微风中轻摆的柳枝。

    段方见了徐平的样子,那张老树皮一样枯黄的脸抽了抽,小声道:“通判,这是犬子段云洁!”

    “哦,哦,好!好!一起过来做!”

    徐平强行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神情,心不在焉地道。

第4章 邕州城外

    “哥哥,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牛车里面,秀秀很认真地问段云洁。

    “男人吧,你不都叫了我哥哥。”

    段云洁淡淡地回道,眼睛看着帘外,心不在焉的感觉。

    秀秀却不死心,向段云洁挪了挪身子又问:“若是男人怎么会与我一起坐牛车?你看他们真正的男人都是骑马的!再说,男人怎么可能长这么好看!”

    段云洁微微摇了摇头,再不回答秀秀。

    徐平骑在马上,看着周围的原野。已经是深冬,路边的野草也已经变得枯黄,但枯草丛中正有新的绿色泛起,不像中原那样一片萧条。官道旁边就是稻田,稻谷早已收割回家,新生的枝芽却从割过的稻茬里又生出来,一片绿油油的。虽然气候炎热,雨水不缺,这个时代的岭南一年却只种一季,所谓的第二季稻就是从稻茬里长出来,能收多少是多少。若是在以前的朝代,江南的稻谷复生再收是天现祥瑞,要飞马报给朝廷,宋朝的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不会再那样一惊一乍的了。复生稻产量只有第一季的几分之一,还浪费地力,江南地方早已不会再留,只有这偏僻的岭南地方农人还在躲懒,不爱惜地力。

    抬起头,不远的地方一座座圆嘟嘟的石山从平地上拔地而起,像是被人栽在那里一样。石山各种各样,形态各异,把这片土地点缀得多姿多彩,也把平原分割得支离破碎,不像中原那样一望无际。

    这是一片富饶的土地,物产丰饶,景色优美,亲眼见到的人无不为之沉醉,千百年来却都是荒芜在这里。逶迤的五岭阻挡住了汉人南下的脚步,也阻挡住了这片土地上丰富的物产出去的道路。广南西路成了大宋最偏僻荒凉的地方,朝廷在这里入不敷出,越不把这片土地放在心上。

    王惟正在湖南提点刑狱多年,这种景色见怪不怪,并不放在心上。见身边的徐平欣赏风景,也不打挠他,只是默默赶路。

    转运使出巡几乎带出了衙门的所有家当,队伍浩浩荡荡。这也是王惟正命苦,上任正好赶上广西取消提刑司,又没设副使判官等副手,孤身一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转运使司衙门。

    段方身份低微,不敢与两位长官同行,只是混在转运使司的一众官吏里面,离秀秀和段云洁牛车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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