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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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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起笑起来,上了马绕过金明池去。

    到了汴河边上,又见到了那个“清风徐来”的大望子。

    张知白道:“这是附近最大的酒楼,听说是太后姻家马史馆从别人家里夺来,不好进去了,我们另寻一家。”

    徐平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是从我们家里夺的。”

    张知白听了,猛地转头看着徐平。

    徐平神色坦然,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自己家里没势力没地位,产业被人夺了就夺了,等自己有出息了再夺回来就是。

    见徐平并没有什么怨恨情绪,神色平静,张知白点头:“少年人心胸坦荡,你有这份气度,再加上那一份才情,将来必有一番际遇。只管勇猛奋进,将来必有出头之日,千金散尽还回来,不必汲汲于这一时!”

    徐平拱手道:“谢相公教诲!”

    张知白生性俭约,虽然此时已经贵为宰相,但平时依然跟普通的读书人一样。为官刚正,从不以权谋私,可说是士大夫的典范。但不管怎样,他得太后赏识,擢为宰相,也不会为了徐平家的这点小事去驳太后的面子,把马季良怎么样。说到底,马家是拿了徐家的产业,但都是用的合法的手段,纯粹以权势压人,让徐家不得不放手。虽然被压价,徐家还是拿到了典卖酒楼的钱。

    势不如人被人欺,这是没耐何的事,除非再来一个势力压过他的。

第9章 咏梅

    在徐家旧酒楼的旁边,还有一家稍小一些的酒楼,也能看见金明池里的雪景。张知白看见,便道:“就这一家吧。”

    转身吩咐带的老仆道:“去在高楼订个雅静些的阁儿,不要说出我的名字,免得主人家难做。”

    老仆遵命去了,三人便在路边等候。

    不大一会,老仆回来,对张知白行礼道:“禀相公,楼里已经客满了,我们是不是再换一家?”

    徐平听见,觉得不好意思,便道:“要不还是到清风楼里去吧,那里在高处,方便看风景。我不进他门,这便回去好了。”

    张知白笑道:“便是没有你在,我也不进那楼,你只管安心。”

    石延年见徐平为难,转身看见汴河的对面有一座小山岗,上面稀稀落落的都是青松,大雪覆盖下别有一番风情。山岗上,三三两两的人在上面摆开酒食赏雪,竟然也颇为热闹。

    便对张知白道:“恩相,河对面的那一处山岗也是赏雪的好去处,我们去哪里好了,让酒楼主人送些菜肴来便好。”

    几个看了看,一齐说好。张知白便让老仆去张罗,自己与徐平和石延年带了随身兵士过了汴河浮桥。

    行不多远,到了小山脚下,便听到了丝竹声,隐隐约约还有女子的歌声。

    张知白皱了皱眉头:“莫不是有谁在这里携妓赏雪?”

    不过已经来了,几人也不好再回头。此时大雪覆盖,也找不到道路,几个人便顺着别人的脚印一路走来。

    小山不过十几丈高,三人一路走一路赏雪,走得很慢。此时雪压青松,红日高悬,妆出一种奇特的绮丽景色。

    要不了两三刻钟,三人便接近山顶,只听山上传来一声惊呼:“哎呀,山下上来的莫不是张相公?”

    山上的人看得远,已经发现了他们,再走十几步,就有人迎了过来。

    待来人走近,却是两个中年人,都是四十岁左右年纪,都穿着裘皮大氅。一个三络黑髯,另一个微微有些髭须。

    张知白看见两,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石延年对徐平道:“今天真是晦气,来的正是你家的对头!那个三络黑髯的就是马季良史馆,另一个是柴宗庆附马。”

    徐平听了,猛地抬头去看两人。

    自从那一天听了段老院子的话,徐家虽然并不曾搀和进白糖铺子背后势力的角斗,但从李家听来的消息,阎文应身后果然就有柴宗庆的影子。

    柴宗庆身为附马,又无子嗣,做事一向无法无天,阎文应更是一向大胆,一生主动作死的事太多了,直到最后把自己作死。这两家身份不比寻常,其实都应该知道徐家和李用和的关系,也知道李用和与当今皇上的关系,但为了钱财依然是不管不顾,先把钱捞到手再说,以后船到桥头自然直。

    徐平也是无耐,自己一向避免跟这些官臣贵族交往,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谁知两个对头就凑齐了在这里等自己。

    柴宗庆和马季良上来与张知白见过了礼,马季良看见徐平,便不停地用眼光扫过他。

    张知白微笑道:“这一位石曼卿,素有诗名,与我相交已久,今日满城好雪景,我们便到这里寻个清静地方赏雪。这一位小友,与曼卿一向友善,家里酿得好酒,今日恰好寻来,刚好一起饮酒赏雪。”

    柴宗庆笑道:“好巧!我和元之兄本来正在他汴河边的酒楼里赏雪,恰好遇见京城里最后填新词的柳三变,带了女妓出来游玩,便一起在这山上摆了个宴席,一边听他新填的曲子,一边看雪景。相公不妨与我们一起如何?”

    张知白看了看徐平,见他脸色依然沉静,便问他:“小友觉得如何?”

    徐平道:“相逢不如巧遇,我是市井人家,早听柳耆卿会填新词,既然遇上了能够见一面当然是好。”

    马季良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有张知白在这里,他哪里敢说什么。有宋一朝,官宦士大夫防宗室外戚就像防贼一样,好吃好喝供着,但凡被他们抓住了把柄收拾起来绝不手软。更何况马季良富商出身,见了张知白这种高官士大夫天然地就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别人再也话,一行人便到了山顶。

    山上有五个女妓,明丽艳妆,打扮得多姿多彩。五人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岁月,在中间或站或坐,有的弹琴,有的奏琵琶。

    外围摆了几张桌子,上面放了酒菜。一张桌子后面,坐了一个穿青衣的文士,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三络黑髯,眉清目朗。

    见到众人上来,青衣文士上来对张知白深施一礼:“学生柳三变,见过张尚书相公!”

    此时张知白以工部尚书平章事,位高权重,然而柳三变虽然说得恭敬,眉眼间却有一股傲然之气,并没有谄媚之意。

    张知白淡淡地道:“多礼了,我也听过你的词名。”

    说完,便由柴宗庆引着到主客位落座。

    柳三变起身,微微有些怅然,然后一笑,回到了自己座位。

    此时柳永三十八岁,少有文名,但到了今年才第一次参加省试殿试,但不幸落第。虽然落第,但由于是第一次,还是一身傲气,发榜后曾作一首《鹤冲天》云: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他是一时发泄得痛快,却不想这首词的影响太坏。人有傲骨不是坏事,石延年当年被黜落也很洒脱,曾作两首诗。一为:

    无才且作三班借,请俸争如录事参。

    从此罢称乡贡进,直须走马东西南。

    又一首是借用前人成句:

    年去年来来去忙,为他人作嫁衣裳。

    仰天大笑出门去,独对春风舞一场。

    从两人的诗词可以看出来,石延年是真洒脱,而柳永却有一股女人般的怨气,而且好死不死拿着南唐后主李煜作榜样,且以烟花柳巷来对朝堂。在他自己觉得潇洒,在士大夫眼中就是作死了。

    所以石延年虽然落第,但得张知白知遇之恩。柳永落第,却得到了士大夫的白眼,下一次科举连入场的机会都没有。后来虽然中进士,也一生官场蹉跎,只是留下了个文名,却没留下官名。

    要知柳永可不是徐平这样出身,此时他还叫柳三变,字耆卿,出身于官宦士家。前边已经说过,北宋士大夫的最大来源就是官宦家庭。柳三变的父亲柳宜出仕南唐,由南唐入宋,官至天太军节度推官。长兄柳三复天禧二年进士,次兄柳三接也以进士为业,后来与柳三变同榜进士。这样的家庭,柳三变的作为就为他后来一生的飘零埋下了伏笔。

    众人落座,柴宗庆举杯道:“且饮一杯酒,下来听柳耆卿新作的咏梅《瑞鹧鸪》新词。”

    众人饮酒罢,中间女妓便弹起古琴琵琶,其中一个低声浅唱:

    “天将奇艳与寒梅。乍惊繁杏腊前开。暗想花神、巧作江南信,解染燕脂细剪裁。

    寿阳妆罢无端饮,凌晨酒入香腮。恨听烟坞深中,谁恁吹羌管逐风来。绛雪纷纷落翠苔。”

    一曲歌完,众人哄然叫好。

    徐平听着声音清丽,曲调婉转,也禁不住鼓掌。此时的歌曲与后世比起来更多了一份清新淡雅,别有一番滋味。

    要知场中伴奏演唱的都是专业人士,不比徐平前世的小明星差了。此时的女妓不可从字面上就认为与后世的特殊职业者一般,她们应该算演艺人士。宋朝的女妓分为官妓、军妓、市妓和家妓,都是以歌舞娱乐为生,从法律上,并不提供特殊服务。官员与女妓发生不正当关系,是要受到处罚的,有时即使没有发生关系,接触多了也会受到处罚。至于民间人士,这种特殊交易只能算是灰色地带。真正以这种生意为生的人家,从业者多是主人的养女甚或是亲生女儿,规模也都不大。雇人买人是不能做这种生意的,逼良为娼是重罪。

    听罢新词,张知白的老仆也把新买的酒菜送了上来。马季良看见不是自家酒楼里的,脸色已是不好看。

    酒菜摆好,徐平又把带着的两坛白酒取出来,让给众人倒上,口中道:“这是家中酿的好酒,酒性极烈,这种天气喝着正好暖身子。”

    柴宗庆闻着酒香,赞一声好:“前些日子,曹宝臣太尉曾用你家的酒遍请老臣,京师都传你家酒好,力气大,没想到今天到了口里!”

    马季良的脸色已经阴了下来,喝过三巡,对徐平道:“徐家大郎,我们两家隔着惠民河,也可以算得上邻居。听说你近年学问大进,也会做诗词。今日乘此胜景,也作一首新词歌来听听好不好?”

    石延年要为徐平扬名,接口道:“云行虽然年幼,诗才却足可称道!”

    石延年此时诗名已起,由他口里说出来可信度就高了。张知白便指着山下河边一株正开的梅花对徐平道:“刚才唱的是咏梅词,小友便就以山下的这株梅花为题,也作一首好不好?”

    徐平心里暗骂,先前诗好那是因为我是抄的,现在我哪里抄去?此时被赶着鸭子上架,更加不能被马季良看了笑话,沉吟片刻道:“我一个市井小民,不懂音律,便依调填一首《卜算子》好了。

    旧岁乱插枝,今日花如怒。傲雪迎风百里香,不惧风霜苦。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尘碾作泥,只有香如故。”

    话声刚落,张知白扭头看着马季良,过一会才对徐平缓缓道:“小友虽然出身市井,但志向高远,来日必非池中物!”

第10章 新的生意

    开封城里街道上的雪已经被扫得干净,路面上都是雪融化后流下来的雪水,更添了一份清新的气息。

    徐平告别了石延年,沿着街道向家里行去。马骑轻快地踩在路面上的小水洼里,溅起一片片水花。

    张知白指给徐平的那一株梅树恰好位于原徐家酒楼的门前不远,是徐平小时候玩闹时随手所栽,此时已是满树梅花。那一首《咏梅》化自陆游原作,精华自是陆游原作的下阙,但徐平却借了这一首词,说出了马季良一家逼买徐家酒楼的事情。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自然都明白这个意思,以后如果这首词传播开来,京城里不管谁走到那里都会把这件事情说一遍。虽然徐平现在没有能力把酒楼夺回来,能够恶心马家也是出了一口恶气。

    词在这个时代仅仅是娱乐,与徐平前世的流行歌曲也相差不多。柳三变是此时最优秀的词曲作者,社会地位其实也能与前世最好的流行歌曲的词曲作者相比。纯从文学艺术的角度,柳三变对宋词兴起所起的作用几乎无人能比,他不仅创作了大量脍炙人口流传后世的佳作,而且精通音律,制作了许多新词牌,优其是慢词可以说是他一手推动起来的。

    柳词基本都能够歌唱,与后来宋词兴盛之后文人词向诗靠拢不同,这是真正的歌词。徐平填的《卜算子》虽然也符合平仄格律,但唱起来什么样可就不好说了,他对音律一窍不通。其实流传后世的大多是文人词,比如苏轼、辛弃疾等最杰出的宋词家,都具有诗的特征而符合词的格律,但唱起来的效果必定是不如柳三变这些专业人世的。也正是因为词的唱法逐渐失传,词的代表作在后世才基本是文人词这种特殊格律的诗,这个时代却有不同的看法。所谓有井水处都能歌柳词,不是从文学意义上柳词傲视群雄,而是在音乐的意义上柳词最容易歌唱,最上口,是这个时代的《最炫民族风》。

    想起刚才酒筵上张知白和石延年看着马季良的目光,以及马季良那张拉得快真成了马脸的脸,徐平不由就想笑。这些文人的玩意,有时候拿来恶心人还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到了家门口,秀秀和豆儿两个正在修补门口那两个雪狮子,由于阳光下晒了一天,两只狮子都有些变形。保福被两个小姑娘抓在那里打下手,从各个地方运雪过来。

    见到徐平,保福急忙过来牵了马,伺候徐平下来,把马牵去喂着。

    秀秀的小手由于抓雪冻得通红,一边在嘴边哈着,一边问徐平:“官人,我和豆儿姐姐堆得这两只狮子像不像?”

    徐平道:“你见过狮子?”

    秀秀一怔,摇了摇头。

    徐平道:“我也没见过,怎么知道像不像?”

    秀秀小声道:“没见过真狮子,还没见过人家门前的石狮子吗?”

    徐平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理她们两个,进了家门。

    不是什么人家门前都能立两个石狮子的,尤其是徐平家这种做生意的,更加没有资格。此时还是有礼制的,皇上的家称宫,王公之家称府,官宦之家称宅,徐家这种平民百姓就只能称家,连门前带“徐府”字样的红灯笼都没资格挂上两个,更何况是石狮子。

    也正是因为没有资格,平常百姓才会向往,所以一到下雪开封城家家门前都会立上两个雪的,过过干瘾。小姑娘不知道这中间的缘故,只是学人家做着好玩。徐平从前世而来,对这种等级观念嗤之以鼻,也懒得理她们。

    进了家门,李用和一家还没有走,正与徐正夫妇围着火盆闲聊。

    见到徐平,张三娘问他:“大郎,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徐平道:“恰好遇见朝里新升的宰相张知白相公,一起到城外赏雪,吃了一些酒,就耽搁到现在。”

    听了徐平的话,两家人一起怔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张三娘才小心地问道:“你还能与当朝宰相一起赏雪吃酒?说上话了没?”

    徐平随口道:“不仅喝酒说话,我还作了一首词呢!”

    众人听了,一齐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徐平。

    身为开封府的百姓,天子脚下的骄民,徐正张三娘李用和等人见过的大官数不胜数,皇上太后也见过几回了。但那都是远远看着,不过是千万人中的一道目光,连引起人家抬眼皮的资格都没有。没想到徐平随便出去一趟,就能与当朝宰相坐在一起喝酒,这可是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张三娘一把把徐平拉到身边,详细问他今天的情形。以后可有她向街坊邻居吹嘘的了,自己的儿子可是曾经得过宰相亏奖的人,以后还能得了?

    此时朝廷里的正任宰相一般两人,首相兼昭文馆大学士,称昭文相,次相兼集贤殿大学士,称集贤相,还有四名参知政事算副宰相。张知白身为集贤相,在官员里绝对可以算是最顶尖的人物了。

    当听说在坐的还有马季良和柴宗庆,张三娘便就想骂人。至于儿子作的那一首词是好是坏,里面有什么弦外之音,不是她一个家庭妇女能够明白的。也就是听儿子讲的好像是扬眉吐气的样子,才没有骂出来。

    娘儿两个在那里说话,李璋不时也过来插上句。没想到这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现在连宰相也能见到了,话语里不无羡慕。

    徐平心里明白,今天的酒筵不过是机缘凑巧。以张知白的性格,只要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碰上了都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解释,只管让张三娘去浮想联翩了。

    李用和对徐正道:“哥哥,因了今天的事情,连张相公都知道马家夺了你家的酒楼,想来以后马家会收敛些,不敢再来找你家的麻烦了。”

    徐正叹口气:“这些事情谁说得准?但愿如此吧。”

    两家人又聊了一些闲话,直到天将擦黑,李用和才带李璋告辞。

    平淡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到了十二月十三这一天,徐正晚上从白糖铺子回来,对徐平道:“大郎,趁着年前还有十几天,你要回庄上一趟,多制些白糖送到铺子里来。”

    徐平奇道:“为了年节,铺子里不是备了一两万斤的货吗?”

    徐正道:“是啊,备那些货原以为够了,现在看起来却是差不少。今天有内侍到铺子里,说是宫里年节要用,让我们备两万斤的货。”

    听见内侍,徐平就吃了一惊:“怎么又是宫里要货?不会又是哪个势力人家来找我们麻烦吧?”

    “放心,这次不一样。”徐正笑着说,“这次虽然是内侍来交待的,但却是通过杂买务和买,不是科配。我们只要按时交上了货,一样赚钱。”

    徐平却是半信半疑。杂买务主要是为宫里临时买货的,由宫里的内侍和三司派出的官员共同执掌,除了特殊情况,都是以三司官员为主,按说只是一个特殊的大客户。和买不同于科配,是按照市价购买,价格谈不拢商家有权力拒绝,怎么看这都是一笔普通生意。

    可徐平把前些日子的事情联系起来看,却总觉得这中间有猫腻,至于漏洞在哪里,他接触这些部门不多,却说不上来。

    说过了自己的担心,徐正只说是没事,让徐平不用担心。这笔生意他与张天瑞商量过了,应该就是年节宫中大量用糖,没什么其他事情。而且李端懿的身份在那里,也不怕交了货收不到钱。

    见父亲如此笃定,徐平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临近年关,他也要回庄里交待一下过年的事情。而且来开封城之前,徐平在庄里开始试制火药,准备做些烟花爆竹到了年节燃放。

    此时的京城里是有专门的火药作的,负责为军队制造军用火器。但由于搞不清火药的具体配方和比例,火器都很初级,主要用来放火发烟,最多里面搀些粪便巴豆之类的毒药,用来引火和熏敌人。至于能够爆炸的火药,这个时代是还不存在的。与此相对应,民间也只是出现了烟花,“噗”地放个热闹,后世真正的烟花爆竹此时是不存在的。

    徐平只是记得**,具体比例却忘记了。所谓“一硫二硝三木炭”指的是化学反应的方程式系数,并不是质量比,要想得到真正能够爆炸的火药,还要推出大致的质量比来,再进行试验才行。实际上由于用的原料不同,质量配比是有微小变化的,这都要经过试验才能得出答案。

    离着过年还有一段时间,这次回庄刚好把这个比例试出来,做些烟花爆竹来境加过年的热闹气氛。用这个来赚钱徐平从没想过,他家里现在进财的项目很多,没必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除了烟花爆竹,临近过年酒也要多备下一些。有了曹玮的宣传,徐家的酒也渐渐打开了市场,虽然不能直接向开封城销售,却有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大量买了带回家里喝。

    而且过了年,附近农庄从徐平这里订制的新式农具也要交货了。托前些年吕夷简在滨州主政时提出的一项政策的福,农具的税已经免了,其实这是一个大有前途的产业。

    总之临近年节,诸事繁忙,对徐平来说,闲散的冬天快要结束了。

第11章 回庄

    中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徐平坐在交椅上,听着身边的徐昌报告着这一个月来庄里的情况。他越来越接受现在的身份,真地感觉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小地主了。不过从管理手法上,徐平却把自己放在前世的生产大队长的角色上,于公于私,这都有说不尽的好处。

    庄里养的黄牛犊已经长起来,过了年就可以参加春耕了。为了种水稻,又买了八头水牛,都是壮年大牛,由于通过主簿郭咨的关系,每一头的价钱杂七杂八算上都不到八贯钱,都不算贵。

    养的近千只羊已经开始陆续发卖,由于临近年关西北的羊成万只地被运到京城,此时的羊价不算高,一只大羊不过五贯钱。徐平觉得有些不划算,便只让庄里把那些明显已经不长了的卖掉,剩下的先养着,等过了年春天羊价起来之后再卖,反正有青贮的大量甜高粱和苜蓿干草作饲料。

    牛是不能卖的,由于官府限价,一头牛的价格与一只大羊相差不多,根本就划不来。此时开封府和京西路市场上的牛大多是从荆湖两路贩来,那里都是半散养在山坡和草地上,成本差不多只是一个路费钱,价钱倒是不高。

    庄里种的粮食只有沿河的几百亩地,全部收成不足二十万斤,庄里现在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五十多人了,即使有节余也不过十万斤的样子,全部卖出去也只能得两三百贯足钱。以现在徐平庄上的收入规模,卖粮食已经没有意义,全部都存到了仓库里。不管哪个时代,土地如果只是用来种粮食,都不会有很好的经济效益,与种植经济作物比起来差得远了。

    除了庄里的收入,庄子的规模也扩大了一些。自从宋老栓和田四海两家起了房屋把家安在这里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六家庄客把家迁来,在徐平庄院旁边起了宅院。徐平要招揽人口,地基都是免费给他们的,甚至盖房子的时候,也都是庄客去免费帮忙,庄里还补助了他们一些粮食。

    静静听着徐昌的汇报,徐平的心里也有一些喜悦。一个繁荣的小村庄在他的手里正现出雏形,一业兴,百业兴,再努力经营两年,徐家庄或许会成为附件著名的富庶地方。

    把这些汇报完,徐昌又道:“大郎,你走之前吩咐的,庄里利用农闲日子抓紧修路筑渠。这两天庄里到田地的路已经修得差不多了,要种地的地方水渠也都已经修好,其他荒地现在修了也没用。庄客们商量,从我们庄到白沙镇上的路也不好走,要不就用年前这段时间整修一遍。不过这路不是我们一个庄上的人走,相关的其他几庄我找人去说了,他们却不愿意。如果只是我们自己修,庄客要去干活,庄上也要出粮食农具,成了其他庄子白白受惠,有些不划算,只好等你回来定夺。”

    徐平睁开眼睛,对徐昌道:“你先估算一下,如果把路修好,我们庄上要出多少人工,庄里出的粮食和其他杂物,折合多少现钱,再报我知道。”

    徐昌应了。

    自前世而来,徐平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知道路的重要。一过了秋收,他便组织人手修理从庄里到田地的道路,虽然都是按照前世的乡间机耕路的标准,并不是公路,更加不是水泥沥青等硬路面,但也都平整宽阔,要求能够让两辆牛车并排驶过。有了轴承,虽然不是橡胶充气轮胎,庄里用的牛车和独轮车也比从前好用了许多,又有徐平这个机械专业的人指挥,庄里制的车子绝对是紧凑好用,比原来的车子省力多了。

    沟渠是农田的根本,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抽水机械的时代。不过周围一带都是沙地,治理沟渠比修路就麻烦多了。这个时代没有水泥不说,周围连黄泥都不容易找到,徐平只好用砖和陶片防渗,效果既不好,价钱又昂贵。烧制水泥的方法徐平也还记得,不过一是事情太多没有时间,再一个此时这里的自然资源也不合适,原料都要从外地运来,便就暂缓了。

    把这些事情交待完,徐昌又道:“大郎这次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明天庄里还有一件喜事,恰好能够赶上。”

    徐平一愣,急忙问道:“是哪一家?娶亲还是生子?”

    徐昌道:“是庄上的吕松,他与白沙镇上的一个寡妇李四嫂好上了,明天便要娶到庄上来一起过日子。”

    徐平点点头:“这是好事!现在庄上人丁单薄,人越多越热闹。对了,庄里给他起了宅院没有?就是聘礼,也可以赞助他一些。”

    徐昌笑笑:“大郎想得多了,乡下穷苦人家,哪里有许多讲究。李四嫂又不是第一次出嫁的,明天娶进门来,摆个宴席热闹一下也就好了。这也是吕松两口子的意思,不想大操大办。”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到庄里来之后的第一桩喜事,不能太马虎了,显得我们庄上小气。对了,明天把我的马给吕松骑着去迎亲,庄里再出两匹好绢给他们两口做身好衣服。”

    一个庄子,最重要的是要有喜庆迹象,给人欣欣向荣的感觉,这样才能够招揽庄客前来投靠。此时中原一带最缺劳力,对于田庄,招揽人力从来都是第一等的大事,花些本钱也是应该的。

    徐昌见徐平大方,赞同地说:“大郎这样想就好。那个李四嫂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十八岁出嫁为人妇,不到一年丈夫就生病去世了。人精明能干,长得又有几分姿色,不知多少人家想娶她。吕松能够得她欢心,也是她听说了我们庄上这一年好生兴旺,大郎待下人又好,才肯嫁到庄里来。”

    其实还有一点,上次抓拿柯五郎一伙盗贼,吕松运气爆棚,一枪刺死了头领之一的二哥,从徐平这里领到了十贯赏钱,手头宽绰了不少。他又是个仔细过日子的人,便就能起房屋娶媳妇了。

    这些平凡的庄客的人生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四处打工讨生活,遇到一个能够稳定下来的地方,便就攒钱娶妻成家过日子。浪漫的爱情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也不是生活的必须品,更实在的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住在一起,一起来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让两人的下一代健康成长。

    不知不觉间,徐平的这个小村庄正在改变着许多人的命运。

    徐昌把庄里的事情汇报完,两人便一起去看新制的农具。

    大院里,高大全和孙七郎已经等在那里,两人身边是新制的几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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