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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游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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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伟大志向

    那年高考,我十分郑重地在高考志愿的提前批上全部填满了各类军医学院的名字,一个个奕奕生辉,光芒万丈。老胡看了看灿烂的志愿表,又看了看我那让人惨不忍睹、堪堪过最低大专线的高考自测成绩,很是犹豫地说:“林锐,嗯,有远大志向是好事。嗯,不过我们还是要正视现实,这样吧,你回家和家里人好好商量商量,把第五、六批志愿认真填一下。”

    唉,远大的志向和现实的冲突让我无奈地屈服了。

    8

    从小我就向往军营的生活,整天穿着一身绿衣服当作军装,端着玩具枪飒爽英姿、四处扫荡,把俺们院子里大小屁孩、鸡猫野狗打得哭爹喊娘,自然我的屁股也少不了吃上无数顿熊掌炒肉。

    说起我老爹那熊掌啊,百八里地找不出第二号,就那力道,那肉厚掌实,最好的证据就是我的屁股,在十九年的熊掌培养之下,精瘦精瘦的,弹性十足。我从5岁开始,立长志,长立志,我,一定要当军人。

    “当兵!阿锐啊,你知不知道当兵有多苦啊?就你那天天睡懒觉,看见鸡血猪血都要晕,从来不洗自己小裤衩……哼!”知子莫若母,伟大英明的母亲用她的唇枪舌剑摧残了一颗刚刚萌发的幼嫩小苗。5岁半的我十分沉重地宣布,我,不想当兵了。

    一个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怎么能够没有理想呢?

    我小时候,身体娇嫩,骨松皮脆,嗯,不对,应该说是小孩子家关节不牢,稍不注意就会脱臼。

    6岁时,有一天,俺又打了小朋友们,在玩伴们的控诉之下,又将吃到一顿熊掌美味之时,我扑在地上,四肢乱蹬,大作干嚎,企图耍赖逃过老爹的铁掌。

    “起来!”老爹一声怒吼,熊掌一扯我的小细胳膊。

    “咯嚓。”我的右胳膊垂了下来,我和老爹都傻了。

    “哇哇哇哇哇!”后知后觉的我这才知道痛,好痛啊!扯开嗓子没命地哭!

    “阿锐,别哭,别哭!”老爹急坏了,团团乱转,也不敢扯我,也不敢扶我,生怕再扯坏什么部件。“我说,你快过来啊,阿锐手断了!”老爹急的时候就只会喊老妈当救兵。一帮打小报告的家伙吓坏了,一个个溜得不见了影。

    “哪儿呢?哪儿呢?”老妈围着围裙就冲了出来,急着察看。“你也不会轻着点!孩子还小啊!”她冲着老爹大吼。老爹在这种时候通常是连大气也不敢出的。

    “抱上阿锐,快上医院!”老妈从某些时候的表现来说,当真不愧为女中豪杰,她大吼之后镇静自若、指挥得当,措施果断。让老爹抱上我,她自己带上钱和医疗卡,又拜托赶来的邻居们照看家里,一行人拦了辆三轮就向最近的市第二医院冲去。

    又是拍片,又是检查,折腾了半天,四眼的医生得出了一个可能性大概齐约莫也许的结论:“嗯,好象不是骨折,这个,有可能是韧带拉伤,或者并合脱臼。我建议你们住院保守治疗,做牵引等物理治疗,观察观察再看。”

    “不会吧,医生,我只是轻轻扯了一把,不会这么严重吧。”老爹愁眉苦脸地说。

    “你还说!快去办住院手续!”老妈大吼一声,把依在她怀中痛得迷迷糊糊的我又震得清醒过来。痛啊!痛不欲生,为什么电视里的大人很容易就昏,我这么痛苦就是不昏?忘了说,我极怕痛,被蜜蜂叮一口可以哭上三天。

    医院的住院部和门诊部在街的两边,老妈抱着我急匆匆地往对街的住院部跑去。

    “哎!”老妈心急没顾上看路,撞上了人。

    “对不住,对不住,您看我这孩子生病给急的。您没事吧,大爷?”老妈赶忙给人道歉。

    “不打紧,不打紧。”撞上了一个干瘦老头,皱巴旧西装,配了一双旧运动鞋,那形象就是电视里的农民伯伯刚洗脚上田,现在流行的称呼叫“民工”。

    民工老爷子黑瘦的脸膛上满是皱纹,关心地问:“哟,这孩子怎么了?”他伸出黑爪子往我的小脸蛋上摸来,好脏啊!我使劲一扭脸,扯动了胳膊,痛啊!“哇哇哇!”我立马又干嚎起来。

    “别哭!”老妈一瞪眼,吓得我把准备好的嚎声又咽了回去。“唉,孩子手让扯了一下,医生倒是说没折,就是要住院。”老妈无奈地说,“大爷您要没事,我就先带孩子去住院了……”

    民工老爷子,点点头,也不知有听没听,一只黑爪一伸抓住了我软垂的右手,另一只黑爪在我的右肩连按了几下,猛地拽住我的右胳膊往外一扯。

    哇!痛死我了!我嚎啕大哭。

    “你干什么!”老妈大惊,忙把我的手从老头的黑爪间救了回来,大声喝问。

    老头也不在意,慢慢缩回了手,咪咪笑着,黑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问我:“小朋友,还痛不?”

    我挥手想推开他那张凑在我面前的笑脸,一使劲,咦?我又挥了挥右手,好象不痛了,居然挥洒自如!

    老爹挥着几张住院单子赶了过来,看到我在那儿没事似的挥手,旁边站了一黑老头,他又惊又喜,问老妈:“我说,阿锐好了?”

    老妈看了看我正在左右挥舞的小手,又看了看咪咪笑个不停的老头,忽然冲着老爹大吼:“还不去把住院单子退了!”

    所以,在那一年,我又立下了平生第二个志愿,我要当医生。

    虽然老头后来一直跟我说,他不是医生,只是当年在乡下当过几年赤脚卫生员,懂几味中药而已,治跌打外伤倒是把好手。

    打那以后,老头好歹也成了俺家的恩人,常有些来往,过年过节的老妈也带着我拎点小意思去看看他。我自个儿也三天两头地窜到他在市郊租的小破屋里,找老头玩。

    老头姓葛,名字叫什么来着,我也记不清。老妈让我叫葛爷爷,我死活不干,只是叫他老葛,谁让他那时候把我扯得那么痛来着?可见记仇这个劣根性,我是很小就有了的,而且拒不改正,为了这,我的屁股又没少吃苦。葛老头也不生气,见着我时常常就那么咪咪笑着给我些小糖吃。

    老葛家在西平村,离咱市里也有个三四百里地,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小时候生了场病,三十好几的人一直瘫在床上,靠老葛头养活。如今种地挣不了几个钱,为了儿子,为了活路,老头六十几岁的人也只能跑到城里打工,在工地上卖苦力。

    老葛还有个孙子,是老二家的。一提起孙子,老葛那张老脸上就跟长了花似的,但过不久花就谢了。通常那时他会长叹口气,点根皱巴巴的纸卷烟,,只是狠吸几口,呆呆地盯着远方,老半天不说话,也不理我,让我很气闷。

    我问老妈,老葛这是怎么了?老妈摸摸我的头,叹着气对我说:“阿锐,你葛爷爷也是个苦人儿。”

    8

    我上小学那阵子,“一小”的老师们白头发一撮撮地疯长,我是没心没肺、胡天海地地疯玩。多好啊,在我们院子里只能“玩”几个小屁孩,我这孩子王手下只有几个小兵。一上小学,赫然发现学校里一窝子“玩伙”。

    虽然我个子不大,又瘦,还怕痛,这些都不妨碍我取得超然的地位。套句俺们跟班李小胖同志的话说:“你娃子,瘦是瘦,有肌肉,硬是要得!”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想打架,为了我不痛,只好让你痛!

    打呀打,玩呀玩,能打的坚决要打,会玩的能玩的我全要玩出个水平来。

    于是凡举学校里“四大金刚”、“小钢珠帮”、“一小十二虎”之类的组织,在我几年的“辛劳”之下,基本上老大就成了鄙人我。

    老爹的熊掌对于渐渐长大的我来说威力渐小,屁股也早长出茧了,不惧痛痒。熊掌炒肉的效果减弱,它的频率也逐渐下降。老爹长叹:“唉,这娃,怕不是读书的料。算了,随你吧,以后有你爹一口吃的,总还饿不死你。”

    读书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懒得去对付。

    时间要窜起来你逮都逮不住,忽然间发现周围的玩伴一个个都戴上了小四眼,背着ABCD,背着越来越重的书包上了初中。我却是带着满目痍疮,红圈遍野的成绩单上了十五中最差的一个班。

    嗯?最差班?我的超强自尊心在一瞬间被激发了,我的玩功牛劲用在了学习上。

    应该说,我这个小孩基本上还是很聪明的,教过我的老师几乎都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样夸奖过我。所以说,只要使劲使对了地方,也是很容易见成效的。于是在摔碎了初中老师同学们一地的眼镜片中,俺,林锐,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泽城五中。

    我很是得意了一阵,连着俺老爹老妈也狠乐了几个月。但是,很快我发现,我的选择实在是太错误了。

    什么是重点?简而言之,是一群书呆老师带着满校书呆学生沉没在题海书涯的地方。那不是人呆的地方,起码不是我这种人能呆的地方,在这儿连呼吸的时候胸口都会咯咯作响万分沉重,连下课几分钟,同学们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生命不息、学习不止。直到毕业前,我连咱班人的名字都叫不全。

    天啊!于是我故态复萌了。

    老胡是个好人,教我们数学,而且水平极好,是我们的班主任。他很不能理解我在这个学校里如同一条海鱼给搁到了沼泽的那种痛苦,但他很关心我。我这个人,知恩图报的心也很重,所以很听他的话,次次都去参加他的课后个人辅导。虽然每次都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大好的玩乐时光啊。

    也因为这个缘故,我的成绩不上不下地吊着,拖到了高考,终于没被踢出校门。

    在高考前几个月,我终于从老胡那儿知道了,原来高考志愿中提前批都是些军医之类的院校。那一刻,打小的两个理想重合了,“军医!”锃明洼亮的两个字在我的脑袋里闪闪发光。

    我要努力,我要努力,我要努力当军医!

    只可惜时不我待,枉我抱了整整三个月佛脚丫,成绩是蹭蹭地往上蹿。无奈差距太大,高考中我的分只是勉强地吊上了大专的榜尾。

    罢了,罢了,我的理想啊!“扑!”美丽的理想泡泡灭了。我非常憧憬地、认真地在志愿上的提前批填满了我的梦。

    现在,该面对现实了。

    也没和大人商量,草草在第五批第六批填上了本市的几个院校,不出意外的话,今后几年应该就在那儿混了。

第二章 小难不死

    今年暑假我很郁闷,十分地郁闷。

    这决不是因为周围一起念了高中三年的四眼弟四眼妹们陆续拿到重点超级重点甚至国外院校录取通知书后那志得意满、神气活现、自以为是的神情;不是因为连我的死党跟班李小胖同志也在两天前拿到了泽城大学本科录取通知书;更不是因为我的吊车尾三流大专录取书居然到现在还没寄到家。

    绝对不是因为我嫉妒、我羡慕、我自卑。我就是郁闷,我生理期、更年期不行吗?

    老爹装作很理解我的样子拍拍我的肩,用难得一闻的“温柔”熊嗓对我说:“阿锐,去散散心,通知书我和你妈会帮你等的。”老妈一边在厨房炒着菜装作不关心的样子,一边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

    我闷声应道:“知道了。”我不想看到他们担心的样子。听到我的回答,老妈的双肩一下子松了下来,我听到她几乎微不可闻地低低叹了口气。

    我回房拉出我的登山大挎包,装了些简单换洗衣物、牙刷毛巾之类的用品,又胡乱塞了些吃的东西。多年积攒的储蓄盒让我翻了个底朝天,把全部家当三百七十六块二稳稳地揣在怀里。这点钱还是从我十几年租小人书、玩游戏机的生涯里好容易逃出虎口攒下来的。

    花钱让我有极度的快感,但老花父母的钱总不太是滋味,这次不管了,为了医好我的暂性抑郁症,也只能拿这些小钱开刀了。

    “我出去几天。”招呼了一声,我随手甩上了门。听到身后老妈担心的声音:“阿锐不要紧吧?”“没事,出去散散心就好了,这孩子聪明,就是太要强。”老爹宽慰着老妈。

    我鼻子一酸,臭老爹,干嘛这么了解你儿子?

    下楼后没什么目的性地四处晃荡着,听着嘈杂的人声,走在杂乱的街道上,心里越来越烦,憋着一股子火气,真想找个不开眼的打一架。

    “五块一个,五块一个!五龙潭,马上发车啊!”私人中巴车主唾沫星子四溅,起劲拉客。

    我们泽城算是文化小名城,处在丘陵和平原相接地带,也颇有些山山水水,风景倒是很秀丽,但景点太散又没什么特征,所以市里整了几年想弄上个旅游城市还是没搞成。

    五龙潭是市郊的一个风景区,因为有五个层递层高的小瀑布,每个瀑布下又都有个深不见底的水潭而得名。据说也有四星级的评定,虽然不远,我倒还真没去过,不如去走走。

    “老板,还有位置没?”想好了就行动,我大声问车主。

    “有!有座,来!来!”车主热情地招呼着,把我拉上了车。

    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等了近十分钟,车主又拉了五、六个客人上车,把车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在众人的催促叫骂声中,车主这才迟迟疑疑,心有不甘地开了车。

    凉风从两侧车窗吹进来,顿时一扫车厢里的烦躁和闷热,乘客们都安静了下来。我靠着车窗,凉风习习,看着城市繁华渐远,葱绿的树木从田间偶见变得浓郁丛生,心里也慢慢平静,睡意朦胧起来。

    “哎,到站了,到站了!”一阵摇晃,让我清醒过来。一睁眼,车主红通通的大蒜鼻正杵在眼前,我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去,“咚”撞到了头。车老板悻悻地看着我,颇有点兴灾乐祸地说:“我说,都到站了,你再不下车,我可把你再送回市里去了。”

    四顾一看,果然,挤挨挨的车厢已经空了,刚才同车的几对年青人正叽叽喳喳闹着往景区售票点走去,三四个老头老太围在车边整理自带的水瓶、毛巾什么的。啊,我的东西,赶紧伸手一摸背包,又往怀里一掏,幸好财产俱在,小偷没趁我睡着的时候光顾。

    掏钱买票,跟着前面的游人登上山阶,开始我的游程。山脚下都是水泥路,平坦宽敞,隔几分钟就有一辆浏览车越过往山腰而去。坐在车上的人轻松自如地用车轮子登山,不时兴奋地指指点点,很是悠闲自在,但这样怎么体会到登山浏览的乐趣呢?何况门票才二十块,车票单程就要十块!我酸溜溜地想着,紧了紧背包,哼嗤哼嗤地努力往山上走。

    山脚溪流淙淙,水不大,清彻见底,叮叮咚咚缓缓地流淌着,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新之气,悦耳悦心。

    因为不是节假日,小景点人也不是很多,三三两两步行的游人都按景点批示牌,沿着铺好的小路蜿蜒盘山而上。走了近二十分钟,水泥路在半山腰一个大平台上戛然而止,几辆浏览车停在平台边上,乘车上来的游客们都在这儿暂时休息。

    这儿简直是个大杂货铺啊,卖啥的都有,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哎,茶叶蛋,热呼呼的茶叶蛋!”“羊肉串,羊肉串,新疆的羊肉串,不香不要钱。”居然还有人扯着游人神神秘秘地在推销挂件符纸什么的:“五龙神符,心诚则灵啊!”,实在是很有经济头脑。

    平台右侧倚着山石是一个碧绿的大水潭,一条飞瀑直冲而下,在水潭上激起飞花碎玉,这应该就是第一潭了。潭边特地放置了一块大石头让游人在站在上面留影,以飞瀑为背景,好不神气。

    再往上就是石阶路了,虽说上面还有四潭,据说和这第一潭也差不多,又不如这一潭大,所以很多人都是到此为止,在这儿留个影,弄点烧烤,打打牌什么的。

    看着十几个人排着队等着在大石头上留影,瀑布声里夹着游人的嘻笑喧闹,我有些失望,心中又有些烦躁起来。得,往上走吧。

    山腰以上的路难走了些,但还是有青石阶引路,选择往上走的人很少,毕竟辛劳的付出能够换来的收益相比之下太少了。

    深呼吸,一鼓作气往上爬,重心放低,脚尖落地,起步快,着地缓。很快就赶上了几个登山客,人影渐少,身前身后几百步远都看不到游人了,只远远看得到几个小黑影在慢慢往山顶上爬。

    越往上走,凉意越盛,在这炎夏登山实在是舒坦啊。心里畅快,脚下轻松,很快我就过了第二、三、四潭,五潭也遥遥在望。这几潭沿山势而高,一潭比一潭的颜色更碧,墨绿墨绿的,不知道有多深。前几年报上还登过,几个中学生游玩失足滑下,到现在没捞着,这一想,让人心里真有些毛毛的。还是几个瀑布的水势更为喜人,远远站着细水沫随风阵阵地扑上来,清凉清凉。

    在四潭边上稍作休息,我又出发了,无论如何,既然来了,怎么能不一探全豹?

    看看手表,快中午了,连着走了近三个小时,强壮如俺,小腿也有些了。“加油,加油,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五潭非好汉!”我扯着破嗓,给自个儿鼓劲。走走停停,山势更陡,一大面青黑的山崖突兀地拦在前面,只留下离地大半人高的空隙供行人穿越,青石阶路也早变成了碎卵石路。

    就我这瘦身板,猫腰而过真是小意思,几步迈过,山路陡转,眼前豁然开朗。水声哗哗扑面而来,湍急的水流从几十米高的山崖上倒挂而下,扑到下面墨黑的水潭中,轰地激起巨大的水花。潭边一个小小的木牌写着:“第五潭”下面一行大字:“游客止步”。

    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无法理解在那个时候,是什么引领着我走上这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一个人一生中会有许许多多个选择,绝大多数的选择对当时的情形来说,也许是无关紧要的,但或许就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一个个细小的选择决定了你的未来。

    如同你每一天都走着差不多的路线,经过差不多的路口,但或许有一天你偶而发了一下呆,偶而停步买了个东西,却避开了从天而降的花盆,又或许因此错开了与你今生至爱相识的机会。选择是对还是错,又有谁知道呢?甚至在你一生之中最重大的选择不期而至的时候,有些人也是懵懂无知的,比如我。

    这些或大或小或重要或不重要的选择,织成了一个密密的网,通常人们把这网叫做“命运”。

    “游客止步”。

    嘿嘿,我看着这牌子冷笑。这个牌子对于绝大多数听话的游客是有很大作用的,对我而言则有些可有可无了。规则这种东西对我一向是没什么大用处的。

    “啊呜!我来了!”狼嗥一声,几步跨下小石坡,奔到了碧绿的水潭前。马步蹲跨在潭边,掬起一汪凝翠,泼在脸上,幽冷的清水让我浑身上下一激凛,暑气顿消。五六米宽的瀑布直冲到潭中心,激起巨大的水花,夹杂着细密的水雾,劈头劈脑地溅在身上,水声震耳欲聋。

    脚丫泡在水潭里,冰冰凉,舒服得我呲牙咧嘴,爽啊。水流旋了几个大涡,从潭边的缺口往下流去,曲曲折折形成几道长长的溪流,想来就是这些水流顺山势而下,渐汇成一,在山势起伏之处百流成瀑,变成了下面的几个潭。

    我看着水流不停,周而复始,冲刷着我的脚丫,忽而发起呆来:水有去处,可有来处?念头一起,就不可止,忽然之间很想知道这潭上之水从何而来,源起何处。想到就做,反正也闲着,立即爬起身来,四处张望。

    瀑布左侧是巨大的岩石,长年流水冲刷之下非常光滑,石下就是深潭,瞄了瞄幽黑不知几多深的水潭,我明智地选择了另一边道路。右侧是略有些倾斜的山崖,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几棵歪脖子树顽强地杵在石崖上,边上有三四块突出的石头可以落脚。

    仔细绑好鞋带,紧紧背包,我绕过水潭从右侧山崖攀援而上。山崖不是很陡,攀爬起来并不十分困难,何况我打小四处爬树爬墙爬山,什么没爬过?这些小山还不在话下。紧抓着几棵倒霉的小树,从瀑布侧面爬上了顶,这里是一片平坦的石坡,几道溪流从更高的山上奔腾汇集而来。山林密实,山势急陡,反而没了下面山石景色的清秀,也难怪没往上开发景点。

    我打定了主意要一探水源,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往上爬再说。跟着最大的一股溪流往山上爬,山势越来越陡,直立攀爬十分艰难,很多时候我都是手脚并用,连抓带扯,保持着三点不动一点动(手足共四点,爬山时尽量三点固定,一点移动,重心放低。)的攀爬原则,慢慢往上挪。

    山势连绵起伏,想不到市郊的山居然还藏着这么险峻的地方。足足又爬了三个多小时,爬得我手脚酸软,汗出如浆。天色有些暗了,一看时间,快下午四点了,心中有点后悔,上不上,下不下的,回去还有这么长的路,前路又不知有多远。

    没吃到午饭的肚子又咕咕大作,大声抗议。不管了,找了个稍有些凹进的石旮旯爬了上去,缩着身子从包里拿了块干面包和着水囫囵吞了。歇了会儿,又开始了我的追寻之旅。

    溪水流径越来越隐密,常突然消失又在几米开外悄悄流淌,手指渐有些麻木,抓着树石都不太有感觉了,反而脚底踩在地上生痛,针刺一样,我发了狠劲,死活都要找到这水的根处。回头望去,那第五潭已经不知在身后的哪座山上了,身周树木丛生,昏暗的光线让杂草丛在我手上划了好几个口子。

    “呸!”我淬了口唾沫在手上,搓了搓,蹭去伤口上的浮泥。这座山估计是这附近最高的山了,我现在趴在这半山腰上,就象把前几座山踩在了脚下。这里山势稍平坦一些,前面有几块巨大的黑青色岩石斜挡着,一直若有若无的溪水在石下断了。

    难道这里就是源头?我有些不敢置信,这里就是我寻觅的终点?

    大大舒了口气,在巨石边坐了下来,疲惫和失望一下子喷涌出来淹没了我。就只是这样?我很不甘心,勉强爬起,绕着巨石前面走了几圈。溪水在石前隐约淌着,如果水源还有来路的话,只能从巨石的后面流过来。无论如何,我总要去看一下才死心。

    我爬上巨石,努力象只壁虎一样趴在石上,石头很滑,又没有什么落脚坑,很难爬,我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挪动身体。好容易爬上了大石头顶,巨石的后面居然是一个几乎垂直的石壁,与对面的山崖形成了一个深深的V字坑。

    太滑了。惊愕之下我疲乏到极点的手一时没撑住,身子随之一滑,立刻实验了一把垂直落体。在半空中,我竟然也不觉着害怕,只是有些遗憾地想:我怎么没买意外保险?

第三章 只有更糟

    “砰!”沉闷的重物坠地声之后,我陷入了黑暗之中。

    锉骨的巨痛让我醒了过来,咬着唇缓缓张开眼,身周黑漆漆的,两道黑色的山崖把头顶暗蓝的天空割裂成一条细带,三两只星子冷冷清清地斜照着横躺谷底的我,原来我还活着。

    轻轻动了动身体,四肢百骸象被卡车碾了几十遍,无处不痛。小心地试着移动脖子,虽然有些痛楚,但不象是有严重的伤害。一个好消息:我的脖子居然没有断。我自嘲地想。

    背包硌在背后,很不舒服,也多亏了它,才没让我变成无脊椎动物。缓缓吸了口气,打算坐起来,双手支撑着地面,稍一用力,胸腹间立即传来了剧痛,手一软,又躺倒在地。这一阵疼痛让我出了一头冷汗,短促地急喘了几口气,伸手一摸。衣服蹭破了,手上湿黏黏的,左边的肋骨有些下陷,估计断了几根。我紧咬牙关,深深吸了口气,胸腹间虽痛却没有阻塞的感觉,看来没有扎穿肺部。左小腿骨折,白骨挑露在外。

    “冷静,冷静!”我喃喃地对自己说,很好,运气不错,没有受什么致命伤,一时三刻还死不了,但也撑不了三五天。景区离这儿很远,不可能指望有人经过发现自己。身上没带什么通讯设备,无法向外界求救。出来的时候即兴来五龙潭玩,老爹他们在几天之内是不会发现我失踪的,更无法找到这里。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自救。

    “呸,想我死,还没这么容易!”我咬紧牙,小心避免触及伤处,把背包慢慢从背后卸下,回手拖出来。只是这几个动作,断骨相锉,痛得我差点把牙咬碎。“呼,呼。”努力吸气又吐出,几分钟后疼痛有所缓和,我伸手提起背包底,里边的东西希里哗啦跌了一地。

    我转过头,伸手摸索着,想找出能处理伤处的东西。几件衣服,一个面包,三包饼干,一瓶喝了大半的矿泉水,一把小刀,毛巾,牙刷。嗯,至少两三天里饿不死。咦,这是什么?摸上去,小小方方的,星光之下勉强辨得出大致的样子。啊,是打火机,还有几根烟,我哭笑不得。

    我拖过一件薄衣,紧紧缠在腹间。腿上的伤怎么办?我双手在四周摸索,摸到满手腐叶和细小的枯枝,没有什么牢固的枝干可以固定骨折处。

    念头一转,伸手拿过毛巾,牙手齐上,撕成了四根长条,接在一起,放在一边。双手抓住左腿骨折处,一闭眼,一狠心,用力一扯,把错开的断骨拉直了。痛!痛啊,我嘶声惨叫,眼泪泉涌而出。咬紧牙关,一把抓过牙刷靠在断骨上,“啊,啊!他,他妈的。啊!”一边叫一边用毛巾带紧紧缠住,叫到后来,叫得力气没了,声音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终于搞定,我一阵虚脱,“碰!”仰天躺倒。

    老葛教我的几招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

    头一阵阵地发晕,嗓子里冒烟,失血过多的典型表现。我伸出舌头困难地舔了舔同样干燥的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矿泉水,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这点水就象流进了烈日下的沙漠,立刻就被吸干。我咂咂嘴,只觉得稍微润了些。拿起水瓶晃了晃,剩下的水不多了,不行,得省着点喝,不然,我恐怕撑不了多久。

    眼前一阵发黑,实在抵受不住,又沉沉昏睡过去。

    身上暖暖的,我一惊,睁开了眼,白花花的阳光很快又让我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两座山崖形成的巨大阴影使这个天然狭小的陡谷底部只有一小块地方被阳光照到,我的身体倒有一大半曝露在阳光下。正对面的山崖顶耸立着巨大的青黑岩石,正是我昨天攀爬的大石,从那儿一直到谷底,一路树枝断折,草木成片被压扁,可见我昨天象只保龄球一样滚落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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