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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老兵之不死传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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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胃口,不想吃。”二瓜说着转过头来,却发现高疯子根本没换中央军的卡其布军装,只是在脑袋上扣了顶德式钢盔,高慎行也仍旧穿着原来那身半旧不新的草绿军装,便问道,“疯子哥,慎行哥,你们咋不换新军装?”

    高疯子叼着烟,淡淡地道:“习惯了这身黑皮,懒得换。”

    高慎行则根本没理会二瓜,只是用抹布很仔细地擦拭着他的那把短剑,战斗结束后,他便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见了谁都是爱搭不理的,不过二瓜注意到他的那把短剑非常锋利,在马灯的照射下,不时反射出阵阵炫目的寒光。

    “要不,我也换回来吧。”二瓜说着便将刚刚换下的保安队服又抓了过来。

    “不用,二瓜你穿这身挺好。”高疯子摇手阻止,又见二瓜神情尴尬,就猜到他肯定是摸到了裤档里的尿渍,便宽慰道,“二瓜这不丢人,真的,我头一回上战场的时候,也给小日本的大炮给吓尿了,还有谢狗子……”

    说到这里,高疯子的声音忽然顿住,神情一下黯淡了下来。

    高慎行擦剑的动作也稍稍停顿了下,不过很快又往剑刃上呵了口气,再次用力地、仔细地抹擦拭起剑锋来。

    “谢狗子,抽一口吧。”高疯子说着将抽剩的半支烟递到前方空中,仿佛谢狗子就站在他跟前似的,恰好一阵清风吹过,将烟卷的火头吹得幽红幽红,倒真像有人在抽似的,高疯子忽然笑了,说道,“抽吧抽吧,那边烟不好买吧?”

    二瓜的眼圈便又红了,不过这回他强忍着没落泪。

    ##########

    朱侠亲自开车,将徐十九送往观音堂88师师部。

    夜里十点左右,杨符瑞带着刚刚补充满员的3营将严重减员的十九大队从虹河路桥阵地上替换了下来,十九大队返回驻地不久,朱侠也带着张治中的嘉奖令以及将近两百号补充团丁赶到了,遂即孙元良又打来电话,朱侠便亲自开车送徐十九去观音堂。

    “阿九,你们十九大队伤亡这么大,可司令部却只给你们补充了不到两百人,你不会怪我吧?”朱侠一边驾车一边问。

    “怎么会。”徐十九淡淡地道,“早习惯了。”

    朱侠叹道:“这回是真没办法,88师的伤亡也很大,参加过集训的补充团丁大多都优先补充进88师了,我费尽口舌,也才替你争取来不到两百人,我还听说,等过几天整个保安总团都有可能打散编入87、88师呢。”

    徐十九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相比那些从未摸过枪的青年学生或者社会青年,上海保安总团的团丁好歹接受过两年军事训练,也多少在靶场上打过几发子弹,只要中央军各师的骨干还在,补充进保安团丁后稍加磨合,便能很快恢复战斗力。

    朱侠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阿九,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见徐十九有些讶异地侧头看过来,朱侠便说道:“是这样,我已经接到了第三战区长官部的调令,明天就要去61师赴任了。”

    第三战区是昨天才刚刚组建的,上海日军出乎意料地顽强,仗越打越难,向上海集结的中央军也越来越多,再不设立战区长官部,已经很难统一指挥这些中央军了,不过第三战区的总司令长官人选却颇为耐人寻味。

    冯玉祥是西北军的开山鼻祖,就连华北五省的最高军政长官宋哲元都是冯的老部下,按理说老蒋应该任命冯为第一战区总司令长官,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挥出冯玉祥的领导作用,但老蒋却偏偏将冯摁在了三战区,其戒备心理昭然若揭。

    “61师?”徐十九蹙了蹙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

    朱侠也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61师是十九路军的老部队,闽变之后,61师所有连长以上军官全部撤换成了黄埔系军官,可连以下的军官以及士兵却仍是十九路军的老人,这其中只怕有不少是阿九的生死弟兄吧?

    想到这里,朱侠忽然萌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不过他并没有把这想法说出来,因为他也没有十分把握,这事得征得61师师长杨若飞同意。

    车厢里便陷入了沉寂,好在观音堂也已经到了。

    徐十九打开车门下车,朱侠却没有下车,只是隔着车窗说道:“阿九,司令部里还有一大摊子的事等着我去忙呢,所以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老朱,恭喜你高升,等战事结束我若还活着,再给你摆酒庆贺,呵。”徐十九向着朱侠潇洒地挥挥手,然后转身走进了观音堂。

    ##########

    观音堂,88师师部作战室。

    师长孙元良、副师长冯圣法、参谋长张柏亭以及几个高参正聚在一起讨论十九大队,显然,十九大队的顽强表现也给了他们极大的冲击。

    “真是无法想象,524团在虬江路都打得如此艰苦,而十九大队所面临的压力却几乎数倍于524团,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张柏亭摇了摇头,颇为感慨地道,“听说长谷川清的出云号巡洋舰也参与了炮击,这就更加无法想象。”

    孙元良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我对此却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当年庙巷血战,局面可比这回凶险多了,结果徐汉魂这小子还不是凭着区区一个连的兵力,直捣日军腹地,一举端掉了日军的炮兵阵地?”

    “徐汉魂和十九大队有此顽强表现,我也同样不觉得奇怪,他们的表现与五年前的十九路军是一脉搏相承的。”冯圣法团着双臂,沉吟着说道,“只是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为什么只有十九大队继承了十九路军的强悍血脉,而60、61、78师却没有?”

    “的确如此。”张柏亭轻轻颔首,深以为然道,“闽变之前,十九路军三大主力师可以说是**战斗序列当中最能打的部队,纵然是咱们88师也要自叹弗如,一二八上海抗战,十九路军三万多人,却打得十几万日军连易四帅,可现在呢?”

    孙元良说道:“现在的60、61和78师,虽然披着中央军的皮,拿着中央军的饷,装备也是中央军标准,可战斗力却连杂牌都不如,不是我小觑他们,老子只要一个主力团,就能打垮他们一个师。”

    张柏亭叹道:“闽变之后,这三个师的精气神就已经垮了。”

    冯圣法又道:“但是徐汉魂带着十九路军整编时裁汰下来的百十来号伤残兵,却怎么又继承了十九路军的强悍血脉呢?”

    孙元良说道:“我看,关键还是因为徐汉魂。”

    “我看未必。”冯圣法摇头道,“除了徐汉魂个人的因素,我认为其中肯定还有别的更为关键的因素,我觉得十九路军内部应该存在一种传统,60、61以及78师整编之后,由于黄埔系军官的入驻,这种传统就被丢掉了,而十九大队却没有。”

    孙元良笑笑,转移话题道:“行了,不说这个了,说说当下战局吧。”

    便有作战参谋附和着说道:“师座,独立炮兵第8团已经前移,明天上午就能够对日军的外围工事进行抵近直射、定点清除了。”

    张柏亭说道:“大口径重炮的抵近直射虽然威力巨大,但也有弊端,第一个是重炮有着严格的道路限制,只能通过几条主干大街发起攻击,第二个是距离近了,也将自身暴露在了日军的炮火之下,尤其是日军的战防炮,威胁极大!”

    冯圣法看看孙元良,笑道:“柏亭说得对,我们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炮兵身上,所以师座还给虹口日军准备了一把犀利的尖刀!”

    “嗯,尖刀?”

    “什么尖刀?”

    “莫非要组织敢死队?”

    几个高参面面相觑,就在这时,作战室外忽然响起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报告,上海保安总团独立第十九大队大队长徐十九,奉命前来报到!”

    “尖刀来了,呵呵。”孙元良笑笑,回头喝道,“进来!”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4章人道主义(下)

    冯圣法、张柏亭和几个高参回头看时,徐十九已经昂然走了进来,不过当看到徐十九身上还穿着那身皱巴巴的保安队服时,孙元良不紧皱了皱眉,不悦地道:“汉魂老弟,你怎么还穿着这身皮,不喜欢我们中央军的德式军装?”

    “哪能啊。”徐十九笑道,“师座,我是舍不得穿,就想着哪天要是捞个嘉奖什么的,再拿出来穿上,在媒体记者面前也能体面些,您说是不?”

    “你小子。”孙元良苦笑摇头,又道,“你不会是担心我要借机收编你的部队吧?”

    “怎么会。”徐十九再次微笑,答道,“师座若真能发善心,将我们十九大队收编了,卑职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担心?”

    孙元良打了个哈哈,把这话题搪塞了过去,他还真没想过要收编十九大队,十九大队剩下的百十号老兵虽能打,可中央军里能打的老兵还少了?也就徐十九能入他眼,不过他又断然不敢将徐十九招揽进他的88师,太碍眼了。

    别看他孙元良是委座的爱将,可有些忌讳也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行了,先不说这个了。”孙元良拉着徐十九来到地图前,问道,“你之前跟韩宪元说有条小路可以直通海军司令部,快跟我们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的确有这样一条小路,严格来说应该是一条死胡同。”徐十九指着地图说道,“这条胡同处于四川路跟吴淞路之间,就在这片街区,胡同北端封死,与多伦路只隔一堵墙,翻过这堵墙便是小日本的海军司令部。”

    孙元良、冯圣法、张柏亭和几个高参便纷纷竖起了耳朵。

    徐十九接着说道:“这条胡同的南端也就是入口与虹河西侧的一个棚户区相连,居住在这片棚户区里的都是些穷苦人,街道很乱、很脏也很窄,也正因为此,日军才忽略了这片棚户区,没有派兵把守这条胡同。

    诸位,这片棚户区虽然还控制在日军手中,但防备并不严密,事实上也无法严密,因为棚户区太乱,我军完全可以利用夜幕的掩护,从虹河跟吴淞路之间的这片街区悄悄翻过去,然后穿过棚区户以及这条死胡同,向日本海军司令部发起致命一击。”

    冯圣法狠狠击节道:“师座,这可是剜心一刀哪!如果各团能够先从各个方向向日军发起猛攻,先将日军的预备队调出来,然后再从这条死胡同向日本海军司令部发起突袭,则必定可以打大川内老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好,就这么办!”孙元良将手中铅笔狠狠掷于桌上,又对徐十九说道,“我把师部警卫营调给你,这次行动仍旧以你为主,今天晚上你就给我摸进去,先在胡同里潜伏下来,等明天各个方向展开攻势之后,你再突然杀出!”

    徐十九也没有矫情,啪地收脚立正道:“是!”

    冯圣法拍了拍徐十九的肩膀,又问道:“有什么困难没有?”

    “报告副师座,没有困难!”徐十九说完,又笑道,“真没什么困难,师座、副师座已经给我们十九大队配了一色的德械装备,还有什么说的?”

    冯圣法轻轻颔首,肃然道:“等打下海军司令部,我一定替你向上峰请功!”

    冯圣法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孙元良、张柏亭和几个高参闻言大感意外,徐十九心下也不禁有些感动,这么多年来,冯圣法还是头一个肯替他请功的**高级将领,不管这一仗最后打成什么样,徐十九内心都已承他的情。

    此时的徐十九并不知道,他这一仗已经打不成了,孙元良、冯圣法和张柏亭他们也不知道,上海局势再次发生了让人哭笑不得的变化。

    15日晚,也就是今天晚上八点,日本驻华大使冈本季正通过一家西方媒体表示,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日军可以暂时休战两日,以便于被困在日租界的上海市民紧急撤离,消息一经传出,很快得到了国际红十字会回应。

    ##########

    南京,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部小会议室。

    “国际红十字会人道主义救援小组?”白崇禧、陈诚面面相觑。

    坐在会议桌后面的蒋委员长轻轻颔首,锃亮的光头在灯光下格外惹眼。

    “委座,这个狗屁人道主义救援小组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陈诚摊了摊手,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他们这个时候跳出来搞什么休战倡议,这不存心给我们添堵么?”

    “辞修,话不要说这么难听。”蒋委员长皱了皱眉,说道,“国际红十字会人道主义救援小组发出暂时休战的倡议,也是为了上海市民的安全考虑,毕竟枪炮是不长眼睛的,战事一旦扩大升级,的确难以保证上海市民的安全。”

    “可是,这会贻误战机呀!”白崇禧也道,“委座,88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有利局面,眼看着就能够将虹口日军全歼了!然而一旦休战两日,则必然会给予日军喘息之机,一旦日军从国内调来援兵……”

    “是啊委座,不能再休战了。”陈诚急道,“前次美英法意各国公使倡议将上海辟为不设防之自由港口,不得已休战两日,就已经连累我军丧失了歼灭上海日军的最佳时机,这次若是再休战两日,则恐怕连最后的机会都将失去。”

    白崇禧道:“如果再休战两日,这仗就没法打了!”

    张治中原定于12日拂晓向上海日军发起进攻,结果因为列强施压不得已休战两日,白白错失战机,14日战端开启结果又因为轻敌大意,损失惨重,今日再战好不容易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结果又要休战两日?

    作战行动被分割得如此支离破碎,这他娘的打的什么仗?

    “休战是必须的,这点不容商量。”蒋委员长摇了摇锃光瓦亮的光头,以特有的、浓重的宁波地方口音说道,“上海乃国际观瞻所在,若国民政府无视人道主义,罔顾平民伤亡,西方各国会怎么看,西方媒体又会怎么说呀?”

    白崇禧、陈诚对视一眼,无奈地闭上了嘴巴。

    蒋委员长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们的顾虑也不无道理,若连续休战两日,难免给予日军喘息之机,所以不如这样,鉴于国际红十字会的有益倡议,国民政府决定于16、18两日休战,以便公共租界北区、东区的市民紧急撤离。”

    ##########

    观音堂,88师师部。

    “荒唐,荒谬,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冯圣法挥舞着双臂,愤怒地大声咆哮,“国际红十字会?他们早干吗去了?日本人这时候拿日租界的上海市民做文章,这是阴谋,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阴谋,小日本撑不住了所以想要拖延时间!”

    张柏亭也道:“师座,卑职也觉得这是日本人的阴谋!”

    “师座!”冯圣法转向孙元良,一字一顿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张柏亭接着说道:“师座,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杀倭报国,此正当其时也!”

    孙元良咬咬牙正要下决心,作战室里的电话铃声却忽然急促地想了起来,被电话铃声一打搅,孙元良好不容易鼓起来的这股气便有些泄了,接起电话一听更是彻底歇了,电话竟然是蒋委员长亲自打来的,特意叮嘱他万万不可抗命。

    放下电话,孙元良便有气无力地吩咐张柏亭道:“参谋长,马上给十九大队打电话,突袭日本海军司令部的计划取消,再命令262旅以及264旅,16、18两日不准主动进攻,但若是日军挑衅在先,就给我狠狠地打、坚决地打!”

    ##########

    华懋饭店,八楼大餐厅。

    鲍格莫诺夫放下刀和叉,摇着头对史迪威说道:“史迪威上校你听说了吗?中国政府已经下令16、18两日暂时休战了,可笑,这简直太可笑了。”

    史迪威耸了耸肩,卸下嘴里的烟斗向鲍格莫诺夫报以苦笑。

    鲍格莫诺夫又道:“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是在贻误战机吗?”

    史迪威摊着手道:“真的很遗憾,中国虽然有着一流的士兵,然而不幸的是,他们只有二流的军官以及三流的高级将领,更为不幸的是,他们还有个根本不入流的统帅,有蒋这样的最高领袖,可以说是这个国家的最大不幸。”

    “哦不,史迪威上校你这么说有些片面了。”鲍格莫诺夫并不认同史迪威的观点,摇着头道,“蒋在军事上或许缺乏眼光,可他在政治上还是颇有建树的,譬如说九一八事变后的隐忍,我就认为非常英明,这至少为中国多争取了六年的备战时间。”

    “不错,这点我也必须承认。”史迪威点头认同道,“九一八事变之后,中国政府若贸然跟日本宣战,从而迫使日本的战争机器全面启动,的确不是当时的中国可以抗衡的。”

    鲍格莫诺夫又道:“还有蒋提出的五年整军计划,也是非常英明并且极具远见的。”

    “不不不,这点我并不认同。”史迪威摆着手道,“关于蒋提出的五年整军计划,我认为他过于乐观了,要在五年内编成60个德械师,我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中国政府孱弱的财务状况根本支撑不了如此庞大的计划。

    还有,国民政府的**程度令人震惊,尤其是蒋宋孔陈四大家族。

    财政孱弱再加上**横行,蒋的整军计划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截止现在,国民政府虽然号称编成了59个德械师,可是这59个德械师中除了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以外,其余德械师的技术装备只配齐了极少部份,大口径重炮更是没有。”

    不得不说,史迪威还真是个中国通,国民政府的各种内幕他是信手拈来,说得鲍格莫诺夫这个苏联大使是一愣一愣的,半晌答不上话。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25章休战

    无论第9集团军官兵在心底怎么骂娘,休战的命令还是正式下达了,16日上午,上海日租界全面沉寂,停泊在黄浦江上的日本军舰没有继续炮击闸北,**炮兵也没有继续炮击日军的各个据点,只有双方的前哨阵地偶尔会有零星交火。

    趁着双方休战,滞留在日租界的最后一批国人纷纷开始逃离。

    **各部也趁这间隙开始收拾阵亡将士的遗体,此前战事激烈,阵亡将士的遗体就一直散落在前线,还没顾得上收拾,现在终于有时间了。

    日军方面也派了人来,与**协商赎回阵亡官兵的遗体。

    徐十九带着一队士兵,还通过私人关系租借了几辆卡车,也来虹河路桥阵地上收拾战死弟兄的遗体。

    百老汇路、熙华德路上一片沉寂,只有倒塌的房屋以及遍地都是的瓦砾,仍在昭示着昨日战事的惨烈,徐十九点燃了一颗烟,一边默默地抽着,一边望着手下弟兄将一具具残缺不全的遗体搬上卡车,看着看着,两行清泪便潸然而下。

    昨日一战,十九大队在虹河路桥阵地战死了将近五百人,要知道整个十九大队总共也才六百多人,却在这里一下就阵亡了五百人,自战端开启之后,在人前徐十九便成了一架冷酷无情的战争机器,却没人知道,那只是他的外表。

    战争和杀戮的确会使人性扭曲,但是再扭典也还是人性。

    按照西方的标准,伤亡超过三分之一就算是被打残了,就该撤到后方休整,伤亡超过三分之二就已彻底丧失战斗力,就该考虑撤销番号或整编了,但这标准显然不适合东方,在东方,从来就没有被打残或者丧失战斗力之说。

    在东方,无论日军、**、共军还是后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及人民志愿军,适用的都是另一个标准,这个标准就是人在阵地在,一支部队,只要还剩下一个兵,只要这个兵还剩下一口气,战斗就绝不会休止!

    在淞沪战场上,**各师就常常出现整营整团拼得只剩下几个伙夫,却仍在前线战斗的情形,日军各师团尤其是首批登陆上海的第3师团以及第11师团,也常常出现整个联队几乎伤亡殆尽却仍不撤出战斗的情形。

    这是文化差异所造成的标准不同,孰优孰劣可以抛开不论,但是对于人性的拷问,东方标准显然要比西方标准残酷得多,尤其是东方军队的主官,面对整营整团的人员伤亡,却还要咬紧牙关死撑着,其内心所受的煎熬绝非笔墨所能形容。

    徐十九现在就承受着这样的心灵煎熬,近五百个弟兄,近五百条鲜活的年轻生命,徐十九甚至可以全部回忆起他们的长相,现在,他们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甚至是一截截断肢残躯,躺在了同样冰冷的卡车之上。

    让徐十九煎熬的是,是他亲手将这些弟兄送上的战场。

    与陆小曼并称南唐北陆的上海名媛唐瑛曾经在一次酒醉后不无幽怨地对徐十九说过,他的心就是铁铸的,再多的柔情、再灼热的爱情之火也难以将它融化,其实她根本就不懂,真正的军人,冷酷的只是外表,他们的内心其实同样柔软。

    残垣断壁下,一个年轻英俊的**军官正对着满地的战友遗体默默垂泪,这样的画面无疑是相当感人的,尤其是军官身上的佩枪跟他脸上的泪痕形成了鲜明的对照,铁血和柔情这两种截然冲突的情感,此刻却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跟着几位同行前来火线采访的叶茹雪看到了这一幕。

    叶茹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她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起了最近正在沪上疯传的两句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眼前这位保安总团的军官,是在为他守护的这片土地而流泪么?

    “喀嚓,喀嚓。”相机的快门声忽然从身侧不远处响起,徐十九赶紧转过身去,又不着痕迹地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几个挎着相机的记者走了上来,其中一个记者问道:“长官,请问您是虹河路桥阵地的指挥官吗?”

    “不是。”徐十九指了指斜对面杨符瑞的指挥部,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在那里。”

    “谢谢长官。”几个男记者道着谢,挎着相机一路照着相走了,有个漂亮的女记者却没有离开,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十九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徐十九再次指了指杨符瑞的指挥部,说道:“你该去那边。”

    “不,你骗得了他们却骗不了我。”女记者摇着头,低声道,“这里牺牲的全都是保安总团的将士,不是中央军。”

    徐十九扔下烟蒂,转身就走。

    女记者跟了上来,接着问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军人。”徐十九停下脚步,回头答道,“我的名字叫做中**人。”

    “我知道你是军人。”女记者跺了跺脚,娇嗔着道,“我想问的是,你的尊姓大名。”

    “我姓中名国,字军人,中**人。”徐十九很严肃地回答,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次女记者没有再跟上,因为她已经看出来,徐十九根本不愿意接受采访,她冲着徐十九的背影喊道:“我叫叶茹雪,是密勒氏评论报的战地记者,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请你一定要接受我的专访,好吗?”

    徐十九没有回头,淡然道:“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为什么?”叶茹雪闻言愕然,一下子没听明白徐十九的言外之意。

    “因为那时我早就已经战死了,乱世之中的军人……是没有以后的。”徐十九转身对着女记者淡淡一笑,然后弯腰钻进了卡车的副驾驶。

    车门关上,引擎发动,在低沉的轰鸣声中很快就开远了,只留下那个名叫叶茹雪的女记者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

    徐十九将战死的五百多弟兄拉到上海西郊,由于时间紧,根本来不及给每个弟兄一一修坟,而且不少官兵的遗体已经残缺不全,要想一一整理清楚根本就不可能,不得已,徐十九只得下令挖个大坑将所有遗体埋在一起。

    埋完遗体返回驻地时,已经是傍晚。

    天就快黑了,驻地操场上却是人声鼎沸,几十个青年学生正聚集在升旗台下,听着一个青年学生站在升旗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这个青年学生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从南苑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学生兵——舒同文。

    徐十九的眉头霎时便蹙紧了,这小子怎么还没走?

    升旗台上的舒同文却没有发现徐十九的到来,拳头紧握仍在声嘶力竭地呐喊:“有个长官曾经对我说,我们学生是国家的未来,是民族是希望,我们的任务是好好读书,等将来抗战胜利了再好好建设国家,将中国建设成一个强盛国度。

    那个长官还说,打仗,保家卫国是他们军人的职责。

    可我要说的是,军人也不是生来就是军人,他们也是从一个个学生、工人、农民兄弟进化而成的,中央军校的学生也是学生,凭什么他们可以当兵,我们就不能当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也有保家卫国的权利!”

    升旗台下的数十学生便纷纷跟着呐喊起来,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为国分忧、慷慨赴死的激昂之色,年轻人大抵都是这样,他们的世界观简单而又纯粹,他们乐观激进,他们藐视一切苦与难,他们相信自己可以战胜一切!

    徐十九却坚决反对将学生送上战场,他认为这是犯罪。

    “刀疤!”徐十九铁青着脸大吼,“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学生们的呐喊声嘎然而止,所有人纷纷侧头望了过来,舒同文也跳下升旗台,毫无畏惧地向徐十九迎了上来,不过刀疤的身影已经抢在他前面连滚带爬冲到徐十九跟前,又扶了扶头上的德式钢盔,大声应道:“有!”

    徐十九一指舒同文和那群学生,喝道:“谁让你把他们放进来的?”

    “这个……”刀疤的脸便垮在了那里,有心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徐十九闷哼一声,正要下令将这些学生轰出驻地,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阿九,是我把他们留下来帮忙的。”

    “佳兮?”徐十九愕然回头,俞佳兮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俞佳兮身上穿着洁白的制服,脸上戴着口罩,手上也戴着胶皮手套,手套上甚至还沾染着血迹,看样子似乎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徐十九这才发现操场西侧那排原本充做教室的平房已经改成了战地医院,贴在大门上的那个红十字标记格外的醒目。

    刀疤这才插上话:“大队长,这是中山医院刚刚设立的战地救护站。”

    俞佳兮柔声说道:“阿九,我们医院人手不足,正好这些学生志愿帮忙,我便自作主张将他们留下了,这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徐十九皱眉道:“你们医院怎么把救护站设在了这里?太危险了。”

    俞佳兮柔声道:“说到危险,你们坚守在第一线,岂不是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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