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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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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丽娘也才觉得自己说话孟浪了,被骂的头微微一缩,却还是嘟囔道:“反正我觉得,一定是她的原因!”
韩丽娘就是看不惯花袭人将银钱牢牢攥在手里的做法——若是她没有别的心思,为何会那样做?还不是怕将来这个家没有她的位置!
花袭人是才十二岁,却是百伶百俐的,将哥哥哄骗的处处都维护她感激她,恨不能事事都听她的!自己这个亲妹妹,早就被丢到一边去了!
她就是不高兴了!怎么了!
韩母不免又低斥了韩丽娘一句。见韩丽娘终于不作声了,又想起自己将韩清元叫到这里来的初衷,便叹息道:“清元,娘也不问你这次失利,到底是何缘故了……”
见韩清元面上闪过的不自在,韩母心想:或许丽娘的话说对了,清元真是因为花袭人的缘故,故意错过了这次考试?想及此,韩母的眼神深沉下来,心道,若如此,便更要将下面的事情告诉他们了。
于是,韩母收拾了一下心神,缓缓地道:“清元,丽娘,你们都大了,也该知道韩家的一些往事了,尤其是清元你。你只知道娘从不放弃对你读书科举的期望,只等是娘期望你出人头地,却从不知其中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她这么一说,韩清元和韩丽娘的心思一下子被吸引住,都看向韩母。韩清元不禁问道:“娘,我读书科举,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韩母再次一叹,缓缓地道:“你们大约还应该记得,你们父亲是在给当年的蒲城县县令大人家坐馆的时候去世的。当时,县令大人说是得了急病,送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能言语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八年。
当年他们还小,谁也没有多想,只当实情就是如此。此时听到韩母再次提起,他们一下子就想到了许多。
韩清元当即轻声问道:“难道父亲的死,另有隐情?”
韩母红了眼睛,道:“你们父亲的身体一向康健,当年正是而立壮年,哪里能说去就去了?而且还是那样突然地不明不白地去了……而就在你们父亲去世之前不久,他返家的时候还曾经提过,说他要查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欣喜了许久,说是很快就能得到证据什么的……但他再返回县衙没多久,突然就死了……这中间,怎么会没有蹊跷?”
“查事情?父亲当年是奉命办差吗?”韩清元敏锐地问道。
韩母顿了顿,迟疑了一下,沉声道:“我一介妇人,并不十分清楚……我只知道,你们父亲的死,定然是有蹊跷的。”
韩清元皱起眉,细细回想着。
他的确记得:当年,他们一家人都生活在县城中,父亲的确是县令大人家中的坐馆先生,平日里都是住在县衙之中,隔三五日才会回一次家。父亲的束脩应该是不错的,因为他记得他们一家人还在县城有一个二进的小院,生活很好,还有一个妈妈伺候洗衣做饭……
至于韩母所提父亲死前之事,时隔太久,韩清元那个时候又才七八岁,只隐约记得父亲有一次的确十分高兴,从外面饮了许多酒回来,整个人醉醺醺的,却是高兴极了。父亲当时还摸着他的头,说什么“富贵日子要回来了”之类……
想到这里,韩清元心神巨震,声音也颤抖起来。他艰难地道:“那,父亲他可还留下什么话?”
024 旧闻新议
韩母错开目光,摇摇头。
她盯着那韩父的牌位看了一会儿,便动手用手绢擦拭起上面的浮尘来。一边擦拭,一边说道:“娘只知道,那县令大人姓周,单字晖,表字又白,非科举而是捐官出身,当年年纪不到而立……”
韩母顿了顿,道:“你们父亲死了之后不到三年,那周又白任期未满,便被调至省城,任清平府同知去了。娘虽然不太懂,但他周又白一个捐官出身的,又听说有什么了不得的政绩,何以能轻易得到升迁?”
“娘让你科举,还不是想着,有一日,你出息了,能查清楚你父亲的死因,为他报仇?”韩母轻轻一叹,将韩父的牌位放回原处,回头看向韩清元,道:“娘知道这很难。就算你中了举又中了进士,又顺利受了官,那升迁之路也不是容易的。你努力过,没有做到,娘想你父亲也不会怪你。但清元,你若是如此不认真努力,连乡试机会都随意地放弃,你让你父亲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韩清元脸色沉痛,低声道:“娘……这些事情,您为何不早对我们说?”若是说了,他定然会平日里更努力一下,决不至于做出中途退考之事!
韩母再次一叹,幽幽地道:“是娘没用……”
韩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道:“且不说你们从前年纪还小,不合适知道这些。只说从前咱家那种情况,能勉强生活下去都是难得了,不仅连供你买纸笔的银钱都没有,而且清元你根本就不能一心读书,还要帮忙农活等等……家贫,何以读书进学?”
韩母看了韩丽娘一眼,道:“虽然娘总是感激你花妹妹。若不是她,只怕清元你的出路,最好也只能像是那柳成志一般,给你当掌柜去了。若那般,提起你们父亲,除了徒增烦恼之外,又有何意?”
“再说,娘心中,其实还是能够盼着你们兄妹一声平安顺遂,生活如意的。你们父亲已经走了,娘并不希望你们活在仇恨中,从而失了安定生活的心。”韩母轻叹道:“若不是清元你这一次……”
“娘真的不希望你小小年纪,就背负太多压力。”韩母道:“压力或许是动力,也或许就能够将人给压跨了……”
韩清元眼中晶莹起来,哑声道:“娘,我像您保证,以后会好好读书的,真的。”
韩丽娘此时也摸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娘,我以后再不同花妹妹闹别扭了。您别再难过了。”
韩母闻言十分欣慰,先是安抚韩丽娘道:“就是亲姐妹之间,还有吵架闹别扭的时候呢。你同你花妹妹之间,不过都是些小矛盾,过段时间再回想起来,便是可以用来说笑打趣的事儿,算不上什么了。”
韩丽娘用力点了点头。
铜炉中的几根香已经燃尽。韩母爱惜地将那香炉收到了衣柜中,再轻轻地将柜门一关,将那牌位通通关在柜门之后,再上了锁,将钥匙小心地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韩母转身在桌边椅子上坐下,道:“清元,你怕还不知道吧?就在前几天,你花妹妹那养了几年的那盆橘树被一贵公子买了去,给了三千两银。”
韩清元闻言惊愕,看着韩母并没有着急开口。
若换成之前,他定然高兴地要问究竟了。
韩母心中稍显宽慰,继续说道:“因为那贵公子付的是六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所以你花妹妹当时就拿出一张、也就是五百两宴请乡邻并资助村学;另外又给了我和丽娘一人一张,也即是一千两的银票。”
“花妹妹总是大方的。”韩清元听到这里,觉得心中的沉重稍去了一些,露出了一点笑意。
韩母点点头,道:“有了这一千两银子……我想着,来年你便去江南的书院求学去吧。自古江南钟灵文秀,汇天下读书人于一地,文风繁盛,实在非这小小蒲城县能比的。另外,我旧时听你父亲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一边游历增长见识,一边求学交良师益友,正是两全其美之事。从前家中没有条件便罢,如今家中有条件了,娘自然要替你打算长远一些。”
只是这消息过于突然,韩清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疑地问道:“娘是说,让我去江南找个学院求学?”
韩母点点头。
江南的确有不少声名在外的书院。但……
韩清元不解地道:“为何不去京城?江南书院虽多,但路途毕竟遥远许多。而京城那青松书院是早年致仕的国子监老大人开的,经营这许多年,声名也并不坠于江南的任何书院了。京城毕竟近上许多。”
要说游学……他现在连举人都不是呢,说什么游学,没得让人笑掉大牙!
韩母怔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我是怕那青松书院出身勋贵之家的公子哥儿太多,风气怕并不合适白身之人苦读。再说,万一不小心惹到了那蛮横不讲理的,谁又能为我儿做主?不如江南,没得这太多顾虑,方能用心读书。”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只是,江南实在太远了些。怕去了之后,一两年都难以回来一趟的。那……
韩清元心中多少有些迟疑,却又听见韩母幽幽地说道:“清元,娘不求你为你父亲做什么,总也求你以后能够成材,支撑起这个家……”
面对母亲满含期盼的目光,韩清元不禁脱口而出道:“娘,我去江南就是。您放心,我一定会用功的。”
韩母这才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韩丽娘乖乖站在一旁,听了半天,直到此时才开口问道:“娘,哥哥去江南求学了,咱们还能搬家吗?”
韩母顿了一下,摇头道:“搬家并非易事,暂时不做考虑了。”
韩丽娘露出些失望之色,低着头也没说什么。
待韩清元从内室走出来时,外面只剩下花袭人一个人,并不见小奎伙计。
“我安排小奎哥在你书房中歇下了。”花袭人仰面笑问道:“清元哥,你不会介意吧?”
韩清元摇摇头。他一路上同小奎伙计同吃同住的,这会儿讲究什么。
花袭人又道:“听小奎哥说,你们一路赶回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我刚刚给你煮了点儿面片汤,加了鸡蛋葱花,可香呢,清元哥去尝一尝?”她笑着补充道:“我怕盛出来凉了,还闷在厨房大锅中呢。”
而后,她又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清元哥,我只会做这个,别的都不会……”
“我正好想喝点儿热的解乏,面片儿汤正合适儿。”韩清元终于出了声,朝着厨房走过去。
此时,他心中有许许多多话想同花袭人说说,但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是花袭人那依旧灿烂明媚的笑颜,在这样的仲秋之夜,总能让他觉得格外温暖亮堂一些。
025 厨间灶前
二个人往厨房去的时候,花袭人便兴致勃勃地说起这阵子家中发生的事情:“……哪知道五百两银子真是能买太多太多东西了,乡邻们欢闹了三天才花费了一半儿,剩下的我也不好要回来,想着村里孩子们总对读书认字好奇,便交给了柳家族长,让他将村里的学堂重新办起来,这样他们就不总缠着我啦……”
“……剩下这么多的银子,我也不知道怎么用才好,就只能先放着了。清元哥,你要用吗?要用的话,你先拿去用。”花袭人抬头问道。
她心中也很烦恼。
当时她敲诈美人儿时候,无疑是极其痛快和开心的。但真有三千两银子到了手,她突然觉得这样一大笔钱拿在她手中,并不合适——
从前,所有人并不知道她到底赚了多少。只以为她不过是受雇于杜家楼,拿一些工钱分成,除了家用和供韩清元读书的开销,应该剩不了多少。那么,她将那剩余的并不多的银钱攒起来,这无可厚非,谁也不会说什么。
谁家的姑娘小子不想着攒点儿私房呢?
韩丽娘买掉绣活所换回来的银钱,不也一文一文地在她自己手中攥着呢!
但如今,却是好几千两。
从前,她是刻意地不想惹人注意,又加上对银钱并不在意,因而好几年也不过是在手上留了几百两银子,以备万一之需用。但现在呢?一两千两银子,再说是私房钱,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而韩家明显又并未富裕到对这么多的银子无动于衷的地步!
交出去?似乎不太好。
不交,依旧自己拿着?仿佛更不合适……
花袭人此时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看到长的美的美人儿,就控制不住的冲动行事呢?这真是……自找烦恼来着。你说,若是按照美人儿的开价,一百两卖出去,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偏偏自己却是忍不住地逗他……
花袭人将问题丢给韩清元后,自己却是想出了神。
韩清元摇摇头,道:“我也不需要的。”
“哦。”花袭人应了一声,还没有回过神来。
到了厨房之后,她自然而然地在灶门前坐下了,丝毫没有帮韩清元的意思。韩清元自己烫了碗筷,掀开锅盖,从锅中盛出了一碗面片儿汤来。
花袭人只有这一样拿手饭食。
将胡萝卜切成丝并姜蒜在锅里过油炒香,再兑水烧开,然后将擀的薄薄的面片儿放入沸水中煮熟,洒上菠菜葱花,再加上适当的食盐和芝麻香油,就算是好了。
做法简单,味道却是又香又鲜。单闻起来,也诱人的很。
换做往日,他早就不顾烫嘴,开怀大吃起来了。
但今日,他却将碗放在了灶台上,在花袭人一边坐了下来。
“花妹妹……”韩清元欲言又止。
花袭人回神,小脑袋转向韩清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问道:“清元哥说什么?”
韩清元很想问一问花袭人:他所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那日他们到了省城,便听到有人在说之前有一个穷秀才时来运转,一举高中的故事。韩清元本来只不过是随意地听一听,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那秀才本来家中精穷精穷的,为了读书,家中地也一点一点地卖掉啦。家里穷又不会劳作,秀才又生的黑丑,愣是没有人愿意将小娘子嫁给他。后来他老娘无法,只好从旁的村讨了一个童养媳,待养大了就让二人圆房成亲。只是谁也没想到,那秀才相公居然乡试一举高中,成了举人老爷啦!这一下子,就再没有人说他黑丑穷,他们乡里那个最大的财主,便将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嫁给她啦!单是嫁妆,也陪送了好几百亩良田呢!”
正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典范。
但不知怎地,韩清元一下子想起了花袭人。
他当即挤了过去,问那说故事之人:“可他不是有了童养媳了吗?”
那人却嗤笑一声,道:“他都是举人老爷了,怎么能再娶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童养媳?若那童养媳是貌美识趣了,说不定还能给那举人老爷做个妾;若那童养媳是个丑陋无盐的,能留下举人老爷家中做个丫鬟奴婢不愁吃穿,便已经是她烧高香了。”
“是啊是啊,一位举人老爷,自然要娶一个身份配得上的女儿家才是……童养媳,一听就是又丑陋又粗鄙的……”
后面再议论什么,韩清元已经听不到了。
他满脑子都在想:花袭人一点儿都不丑陋粗鄙……花袭人她又能干又聪明又生的好看……花袭人她……
但又一个声音却在强调:花袭人是个孤女。
如果他这一次中了举,那……他是不是也要像那故事中人似的,另娶她人?
一想到此,韩清元心中便慌张的厉害。
接下来几日,他几乎完完全全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而进了贡院之后,他看到了试题,却完全不能够思考。心底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一场考不好不算什么……
韩清元研完了磨,提起了笔,却没能在白卷上写下一个字。
最后,他终于放弃了这场考试,谎称自己发烧肚痛,从贡院中走了出来。而后,他胡乱地找了个大夫开了一碗药汤,同学政说了一句之后,便急切地往回赶。
直到看到了花袭人的笑脸,他的心仿佛一下子安定了下来。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二十几岁的举人,不也一样是少年俊彦!
他韩清元并不差这几年!
但他从未想过,他父亲的死,会另有隐情。这让他弃考的举动,从无足轻重变成了罪孽深重。
从内室出来之后,韩清元的心里就乱糟糟的,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花袭人笑容无忧无虑的,让韩清元不禁失了一下神。他转开目光,扯出一个微笑,道:“没什么……”
他端起灶上的海碗,一边吃面片儿,一边轻声地道:“娘说,开年后让我去江南学院读书呢。”
花袭人并未留意内室的谈话。因此,她此时也是才听到这样的消息,愣了一下,便笑了起来,兴致勃勃地道:“那很好呀!江南是文盛之地,清元哥到那里求学一阵,定然能大有收获,而且能交上三五挚友呢!”
026 可爱少年
听到花袭人的话,韩清元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
他完全不顾平日里的书生风仪,三口两口将面片儿汤倒进了肚子里,再将海碗重重地放在了灶台上。
花袭人瞧着有几分莫名其妙。
韩清元在生气?为什么?她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对话,并未发觉有任何问题,只好不解地看着韩清元。
这一看,她不禁心中又想:韩清元生的虽然不像那位美人儿倾国倾城,但果然也是一个清俊秀美的书生哥儿,属于经济适用的那一种,真不错呢……
韩清元并不知道花袭人想到了何处。
他此时被花袭人“灼灼”“不解”的视线盯着,耳根悄然就发了烫。错开了视线,韩清元闷声道:“花妹妹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为何提前出来了吗?”
花袭人微愣,当即从善如流地问道:“为什么?我听小奎哥说,你才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进去之前好好的,什么病发作的那么快,连半天都不能坚持,就出来了?
只是,她问了,韩清元反而被噎住了。
他张了张口,那是无法将自己听到那穷秀才中举的故事后所联想到的“荒唐”想法说出来给花袭人听。
而又一想到他曾经琢磨过那么多次的“娶她”……此刻他被花袭人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清新味儿包围着,脸上腾的一下染上红霞。
唔……少年害羞了……真少见……机会难得,花袭人眼睛眨都不眨。
想起自己心底的心思,又面对着花袭人这样的目光,韩清元只觉得窘迫极了。他心中慌乱,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口说道:“我娘说,我爹死的有蹊跷。”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韩清元的心思自然便跟着沉静下来。
花袭人眨了一下眼睛。
她想起了她曾经“看”到的,被韩母锁起来藏在柜子中的那些牌位。全部都是韩姓。韩父的牌位,只是其中之一。她一直以为,韩家的出身有故事,或许是犯官之后什么的。
但她从没想过,这“蹊跷”会具体到韩父一个人身上。
“娘是怎么说的?”花袭人开口问道。
“娘说……”韩清元将韩母所言轻轻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回忆,道:“……我从前不觉得,今日这般想一想,便也发现了许多不解之处。比如说,父亲最后为何那般欣喜,说起的‘富贵日子’难道仅仅是酒醉后的狂妄之语吗?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甚至再回想之时,仿佛发觉最后父亲临终时候的目光,都是极其愤恨不甘的。”
“但我从前却从未这般认定过。”灶膛里火光明灭,映在韩清元的脸上,一片斑驳。
而他这样的话,真有些让花袭人刮目相看了。
花袭人没有想到,面对突然而来,很可能会有的杀父之仇,韩清元还能够如此冷静下来思考辩证,而不是被仇恨占据了整个头脑。
他才十六岁。
能有这样的表现,实在难得。
花袭人握住了韩清元的手。她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给于他安慰和支持。
韩清元身体不禁颤了颤。
花袭人没有发觉,柔声问道:“那清元哥有何打算?”
当年那个县令居然到了清平府。若他还在蒲城县……虽然时隔好几年,但毕竟是关系到一条人命,而且听起来似乎真有蹊跷的样子。若是她费一下心,应该不难查到些什么。
但清平府……有些远了。
花袭人心中盘算着。
韩清元又开口道:“我娘还是希望我和丽娘能够一生平安顺遂。那个人是朝廷官员,若没有把握,我娘希望我们忘掉仇恨,不要去关注那人的任何消息……她希望我能够努力读书,早日走上仕途。”
韩母的确是有见识的。
花袭人闻言点头道:“恩,我觉得娘说的有道理。”
韩清元也道:“是。娘一向思虑周全。”
“那,清元哥便努力读书吧!”花袭人转过脸,露出一个美好的微笑,道:“我会一直支持清元哥的。”
韩清元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花袭人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两个人在厨房小叙了一会儿,花袭人便催促了韩清元洗漱之后早些歇息。韩清元此时也是身心俱疲,便同花袭人道了“晚安”,回自己房间去了。
花袭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厨房,将那剩下的面片儿汤盛出一碗来,放在托盘上,端到了韩清元的书房。
敲了敲门,花袭人脆声问道:“小奎哥,你睡着了吗?我给你端了碗面片儿汤来。”
“没呢。”
随着小奎伙计的声音传出来,书房很快亮起了灯。又过了片刻,小奎伙计才拉开了门,疑惑地问道:“花小娘子有事儿?”
他应该是已经睡下了又起来了,神色间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花袭人端着托盘进去,含笑将汤碗推给了小奎伙计。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托腮瞧着小奎伙计将面片儿汤吃完了,才笑道:“小奎哥,你是一直都跟在清元哥身边的是吧?”
小奎伙计点点头。
花袭人右手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轻声道:“那你将从县城离开之后,一路上清元哥所有的事情都再同我仔细地说一说,比如说同那些秀才老爷们都说过些什么之类的。”
小奎伙计晕乎乎的,不知道为何花袭人会这么问。但他还是听话地从头开始,将韩清元一路上的言辞行动说了出来。
韩清元一路上难免要同学政和同学们交流谈心。所以小奎伙计说起来进展十分缓慢。也亏的他在酒楼中练过几年,记忆十分不错。不然,只怕要难为死他了。
时间慢慢过去,小奎伙计已经喝了几次水,花袭人也没听出什么来。
早知道,她就“偷听”一下他们的家庭谈话算了。
花袭人心中有些懊恼。不过,这一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她总要明白,韩清元为何突然弃考了。
“……恩,就是从那日起,小的就隐隐觉得韩小相公有些不对劲。有好几次旁人同他说话,他都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小奎伙计千辛万苦,终于说到了这一点。
花袭人停下了手指的敲击动作,道:“恩,你再说一下,他当时听了一个什么故事来着?”
小奎伙计想了一想,才答了起来。
多么自负的一个少年人啊……花袭人不禁心中感慨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他如果认真答题的话,说不定就一举通过成为举人老爷,从而一步登天再不能娶自己一个孤女了?
难道就凭他得到命题提前准备好了文章才得以通过的府试?
听完之后,花袭人想了一想,便也有些明白了韩清元那会儿的那点儿心思,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样自负的少年,这样的少年心思……其实也很可爱,不是么?
027 亲事打算
自那之后,自负的少年人果然更加勤奋了些。
除了偶尔会被花袭人喊出来搬弄花盆活动手脚之外,总是在书房中苦苦诵读。
花袭人听到他那抑扬顿挫的夹着点儿方言土调的诵读,总会灿烂地笑起来,轻轻地哼着小曲儿。
——他才十六岁。若不将心思用在读书上,要用在什么地方呢?
人总要忙碌起来,才不至于闲来生事儿嘛。
花袭人也曾想过是不是怎么到那清平府去查一查那个周同知,但再一想,便算了。
先不说她没有借口没有机会去那清平府,而那种陈年旧事更不是一日两日能够查清楚的……就算没有这两点不便,她也不想替韩清元代劳了。
还是那句话,人总要有自己的目标和动力,才不至于活的浑浑噩噩的。
生活银钱方面她都包揽了,那他是不是该在其他方面有所追求呢?
这么一想,花袭人便将周同知的事情放在一旁,不再惦记着想了。
她在想,或许她应该扩大一点儿她的鲜花销售规模。
毕竟,她如今在乡邻们眼中是公认的有钱,若是韩家和她并无一点改变,总要让人背后议论纷纷。
韩母已经向乡邻们透露了消息:大抵说韩清元这次科考受挫严重,痛定之痛,决定于来年二月起程往江南书院求学之事。而读书本来就要花许多银子。
外出求学更是如此。
这般一来,一两千两的银子,似乎又没那么多了的样子。
“那清元小相公的亲事,是不是先提一提?他都已经十六岁了。”孟大娘有一天截住了韩母,直言了当,有些迫切地说道。
若是来年韩清元一走,一两年内不回的话,她便再没有好机会说起了。而柳叶儿已经快满十五,耽搁一年半载的尚可,再多,便是不能了。
韩母客气地笑道:“她大娘,孩子他最近心情很差,怕是没心思理会这些。她大娘,你看这……孩子没心思,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强逼着不是?”
孟大娘得到这样的答案很是失望,不免有些酸楚地道:“也是,如今你家已经供得起他外出求学了,瞧不起我们庄户人家小门小户,也是应当的。”
韩母依旧客气地道:“大娘这话说的实在是……”
不好明说的看,韩母总是这般说一半。
拒绝的话却已经是十分明显了。
孟大娘也不是傻的,有时候会热情一些,却也做不来胡搅蛮缠之事。只见她站在菊花丛中,将一方帕子捏了又捏,又不甘心地往韩清元的书房放向看了几眼,才叹息一声,面上带着点儿恼恨,转而就走了。
也没同韩母说告辞的话。
韩母却坚持送她出了院子大门,瞧见门外似乎一直站在院墙边、清清楚楚地听到里面的话,此时泪水涟涟的少女柳叶儿,面上没有改半分,还微笑着对柳叶儿说道:“有空来找丽娘玩。”
柳叶儿别开头,转身便跑开了。
孟大娘跺了一下脚,慌忙跟了上去。
此时,孟大娘心中有些后悔了——若她不是在女儿耳边一直说那韩清元如何好,一直说读书人如何好,让柳叶儿多少上了心,柳叶儿怎么会受今日的痛楚和羞辱?
唉!
都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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