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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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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两个哨兵见状,连忙拉开枪栓,朝昱霖射击,昱霖从驾驶室里探出头,往车后开枪,又击中一个哨兵,剩下的那个哨兵要去打电话,昱霖连忙朝岗亭里的电话机开枪,电话机被打烂了,这时,倒在地上的那个哨兵朝昱霖开了一枪,正好打中昱霖的左胳膊,昱霖连忙还击,一枪击毙了他,随后朝岗亭内射击,那个想要打电话的哨兵也随即殒命了。

    昱霖跳下车,用脚踢了踢几个倒在地上的哨兵尸体,又伸手摸了摸他们的颈动脉,确认这三个哨兵都已经一命呜呼了,便爬上救护车的车厢,把那块盖在药品箱上的白布拿过来,用牙撕下了一条白布条,把左胳膊的伤口紧紧绑住,左边半个衣袖已被鲜血浸湿了,肌肉突突直跳,痛感随着神经蔓延开来。

    昱霖忍住痛,跳下后车厢,把车门关上,然后爬上驾驶室,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右手握着方向盘,撞断道闸栏杆,朝苏北根据地方向驶去……

    在距离苏北根据地大约五六公里处,昱霖应失血过多,眼前模糊起来,出现叠影,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坚持往前开,救护车歪歪扭扭地呈“s“型轨迹朝前移动。而此时的陆昱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浑身虚汗直淌,左胳膊一直垂在驾驶座旁,鲜血沿着手臂不断地向下流淌,把驾驶室的座位都染红了,而右手也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昱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气力踩下刹车,拉响警报,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

第一百零六章 东窗事发

    当昱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在苏北根据地的野战医院里。

    昱霖睁开眼睛,看见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同志坐在自己的床边上,关注着自己,昱霖想要坐起来。

    “你醒啦?别动别动,快躺下,你就是昱霖同志吧?”这位带有浓重湖南口音的老同志慈眉善目,眼里流露出对昱霖的深深的关切之情。

    昱霖点了点头:“请问你是……”

    “这位就是我们的黄政委。”旁边一位三十多岁戴眼镜的同志介绍道。

    “原来是黄政委,救护车上的药品都在吧?”昱霖最牵挂的就是这一车药品。

    “都在,一盒都不少。昱霖同志,谢谢你给我们送来了这些稀缺的药品。我们前方那些伤兵正需要这些药品,你真是雪中送炭啊,老陈已经来电报告诉我们了,你几次出生入死,是我们的大功臣呐。我代表苏北抗日根据地的同志们感谢你。”

    “黄政委,过奖了。“昱霖被黄政委夸得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在不同的战场上与敌斗争,我只是做了我份内的事而已。”

    “你太谦虚了,你的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是值得我们每位同志学习的。我打算把你的事迹写成通讯稿,在全军中进行宣传,让大家以你为榜样,发扬我们革命者坚韧不拔的大无畏的精神。”那位三十多岁戴眼镜的同志被陆昱霖的英勇事迹深深打动,打算大力弘扬他的这种革命精神。

    “张参谋,昱霖同志是在秘密战线上工作的,宣传就不必了,但他对我们抗日大业的贡献我们是一定要记录在册的。“黄政委连忙阻止张参谋的想法。

    “是,我明白了,黄政委。”张参谋把手中的笔放下。

    “昱霖同志,你好好养伤吧,医生已经把子弹取出来了。而且还给你输了血,等伤养好了再回去吧。”

    “黄政委,既然已经不碍事了,我想马上回去,我那里还有一摊子事呢。”昱霖担心上海那里可能会发生变故,所以急切想要回上海。

    “不着急,等拆线了再走吧。”黄政委心疼地望着昱霖:“养好伤,才能更有力地消灭敌人嘛。“

    昱霖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救护车的事情:“不行,我还得走,那辆救护车是从医院借的,我得还回去。”

    “这事容易,我会派人把救护车开回去的,你放心吧。”黄政委打消了昱霖的顾虑,让他安心在苏北养伤。

    昱霖笑着点了点头。

    从野战医院出来之后,黄政委立刻给老陈发报,把昱霖的情况告诉了老陈。

    老陈打电话给淑娴,把昱霖去苏北根据地送药一事告诉了她。

    “淑娴,前天昱霖从重庆一路开车回上海,是因为车上有一批德国原装杜冷丁,这是杜学谦的表兄暗中进行的不法交易,想通过昱霖找到下家,但东窗事发,上面彻查此事,杜学谦和他太太都逃命去了。所以,相当于我们白捡了这批药。”

    “怪不得我刚才去敲下面的门,没人应声,原来是这么回事。”淑娴这才明白怪不得昨天昱霖这么疲惫不堪,原来他是从千里之外的重庆一路开车,把药品运回了上海,心里不禁升腾起怜爱之情。又听老陈说杜学谦夫妇把药品都弃之不顾,逃命去了,更是窃喜不已。

    “淑娴,昱霖上午来一品斋跟我商量,要马上把这批药品运往苏北根据地,所以,来不及通知你,他就匆忙上路了,但在过最后一个关卡时,遇到日军的盘查,昱霖击毙了日军哨兵,已经把药品安全送达根据地了。”

    “这么说来,昱霖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这就好。”淑娴松了一口气。

    “是,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不过,昱霖受了点伤。”老陈如实相告。

    一听说昱霖受伤了,淑娴的心像是猛地被揪了一下:“老陈,昱霖受伤了?他伤哪儿了?”

    “左臂,不过还算好,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并且给他输了血,问题不大,你放宽心。黄政委想让昱霖在苏北多休息几日,等伤愈了,再回来。”

    “好,我知道了,这样也好,就让昱霖在苏北多休息几天吧。老陈,谢谢你及时告诉了我。我会给《申报》报社打电话,给昱霖请几天病假。”

    “对,你想的很周到。就说昱霖得了急性阑尾炎,需开刀住院。”

    次日一早,淑娴就给《申报》报社的韩主编去电。

    “韩主编吗?您好,我是欧阳锐的太太,我先生昨天得了急性阑尾炎,已经开刀住院了,这些天不能去报社了,他让我给您请个假。”

    韩如秋一听,很是关切:“是吗?欧阳病了?哎,真是不幸,他刚失去了亲人,自己又生病住院。啊呀,欧阳可是我们报社的一支笔啊,这样吧,他住哪家医院?要不我明天下班后去医院看望看望他。”

    “哦,不必了,谢谢您,韩主编,你们报纸业务挺忙的,就不必抽时间去医院看望他了,况且,我先生打算去他表妹家养病,他表妹家是开药铺的,这样方便调理,所以就不麻烦报社同仁了。”淑娴连忙推辞。

    “哦,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转告欧阳,让他好好养病,不要牵挂报社事务,等他病愈了,我们再给予慰问。”

    “好的,谢谢韩主编,我一定会转达的。那就这样了,再见。”

    打完电话之后,淑娴便像往常一样,去震旦大学上班了。

    孟若愚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他的上家没有扛住审讯,供认有一批未经许可的德国原装杜冷丁在孟若愚处,稽查处的人便到孟若愚的寓所把他带走了。

    谭敬廷回重庆后,方才知道孟若愚出事了,心中惶惶不安,虽然杜冷丁的事情他并不知悉,也从未沾手,但先前与孟若愚合作了这么多次,拔出萝卜带出泥,孟若愚若是倒了,他谭敬廷也挺不了多久了。

    孟若愚若是把之前与自己一块儿贪赃枉法的事情全抖露出来,那他这个特别专员也吃不了兜着走。尽管自打他升迁为禁烟督察委员会的特别专员之后,成为了孟若愚的顶头上司,孟若愚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已不像之前那么融洽无间,但他不能见死不救,兔死狗烹的道理他是懂的,因此,他要尽快把孟若愚捞出来。

    谭敬廷打通关系,终于获得一次探监的机会。

    谭敬廷走进牢房,看见孟若愚无精打采地半躺在单人床上,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放着纸和笔,是让他写交代材料用的。但纸上空无一字。

    “孟兄,我来看你来了。”谭敬廷推开牢门。

    孟若愚见谭敬廷来了,心里为之一颤:“谭专员,你来啦,让你见笑了。”

    “孟兄,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谭某人是来看你笑话的吗?”谭敬廷走到孟若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孟兄,你受苦了。”

    说完,谭敬廷便坐在桌前的凳子上。

    孟若愚惨淡一笑:“谭专员,你客气了,我只不过早你一步而已。这些年你我就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唇齿相依。”

    “是啊,孟兄,当初你还是我的导师,我的明灯,要不是你的传道授业解惑,哪有我谭敬廷的今天。”

    孟若愚见谭敬廷言辞恳切,不像是来落井下石的,便感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没想到你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官场新手到如今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春风得意。老弟果然是非池中之物,我也不过是你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孟兄言重了,我谭敬廷就算是飞黄腾达,也不会忘记当初孟兄的提携之恩。今天孟兄遭难,谭某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已经在动用关系,让孟兄早日脱离苦海。”

    “你真的想把我捞出去?”孟若愚一听,似乎看见眼前有了一丝曙光。

    “当然,孟兄刚才不是说,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趁我这只蚂蚱还能活蹦乱跳时,得赶快把绳套解开才是。”

    “如何解套?”

    “这需要孟兄的配合。”

    “如何配合?”

    “如今稽查处的人只知道杜冷丁一事,其他事情一概不知,所以,孟兄只要一口咬定除了杜冷丁事情之外,未参与其他贪腐案件,那么这就是一件孤案而已,如果孟兄肯退赔一些赃款,那些稽查处的人就算是有个交代了。也就不会刨根问底,非置孟兄于死地了。”

    “可就算是只承认杜冷丁的案子,我也是罪责难逃啊。”孟若愚还是对自己的前途堪忧。

    “那依孟兄看,此次孟兄能否全身而退,毫发无损从这里走出去?”谭敬廷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他想知道孟若愚的期望值是多少。

    “这我倒是不敢奢望,只求死罪能免,判个五六年就心满意足了。”

    “杜冷丁的案子已是板上钉钉的了,想要翻案确实很难,但若是愿意退赔赃款,估计刑期不会太长,孟兄只管照我的话去做,后面的事情就由老弟我去走动了。”

    孟若愚眼里泪光闪闪:“谭老弟,我身陷囹圄,无以回报,等日后出去了,我定感恩戴德,结草衔环。烦请老弟跟我太太说一声,让她准备二十根大黄鱼。”

    “好,孟兄,我一定把话带到,你就静候佳音吧。”

    谭敬廷走出牢房,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稽查处的人突击审讯孟若愚,孟若愚对杜冷丁一案供认不讳,并且交代了这批货的去向,但是他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了欧阳锐,只字未提杜学谦。

    于是,稽查处便通知军统上海站协助调查那辆号牌为4657的军车以及欧阳锐的去向。

第一百零七章 鱼目混珠

    黎明时分,日本特高课课长桥本太郎正坐在一辆军用吉普车上闭目养神,后面跟着一辆军用卡车。正当两辆车要途径外白渡桥时,忽然,三辆黄包车迅速横穿过来,卡在吉普车和军用卡车之间,卡车立马刹车,三名黄包车车夫从腰间拔出手枪,朝卡车上的日军射击,好几名日军被当场击毙,倒在卡车上。

    而与此同时,吉普车的前方,一辆黑色小汽车横穿过来,拦住吉普车的去路,吉普车司机赶紧刹车。那小汽车司机举枪向吉普车射击,吉普车司机当场毙命,车上的桥本见势不妙,连忙下车躲藏,小汽车司机赶紧下车,举起手枪,朝桥本连连射击,桥本身中五枪,倒地身亡。

    军用卡车上其余的日本宪兵立刻朝三名黄包车车夫开枪,这几位车夫被打成了马蜂窝,壮烈殉国。日本宪兵下车,一边寻找桥本,一边朝汽车司机方向开枪射击,宪兵发现桥本已气绝身亡,便一边把桥本的尸体抬进车里,一边集中火力朝汽车司机射击,汽车司机随即举枪还击,对射中,汽车司机右肩中了一枪,于是边打边撤,钻进小汽车里,发动引擎,朝外滩方向驶去,日本宪兵见状,立刻上了军用卡车,紧追不舍。

    小汽车一路驶向拉斐德路,在离拉斐德路不远处,司机跳下车,弃车夺路而逃,朝吉祥里狂奔而去……

    一阵急促的上楼声把亭子间里正在睡梦中的薛太太吵醒了。

    薛太太望了望枕边的闹钟,才三点半,很是恼恨:“啥人啦,哪能嘎戳气呃啦,半夜三更就精精光光,还让不让人觉啦?”

    小宝揉着迷蒙的双眼,从床上支起身子:“姆妈,啥事体啊?”

    “侬觉,跟侬勿搭界。”

    薛太太给小宝掖了掖被子,自己也倒头睡下,但总觉得不放心,便悄悄起身,打开门缝,却发现东厢房的里透出灯光。

    “难道是沈先生回来了?”薛太太一脸狐疑。

    西厢房里的淑娴听到这急促的上楼声,自然警觉起来,她悄悄起身,朝房门口走去,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门外的动静。

    此时,在东厢房里,那位右肩受伤的司机正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白兰地,左手举着酒瓶,对着嘴咕咚咕咚地灌酒,似乎只有酒精能平复他狂乱蹦跳的内心。灯光下,那张苍白的脸上虚汗直淌,是疼痛,是惊慌,也是兴奋。

    他对着镜子脱下西装的右袖,那件白衬衫的肩膀部位已被一摊鲜血染红了。他刚想脱下衬衣,就听见弄堂口传来军靴的声音,他警觉地拿起桌上的手枪,竖起耳朵,望着窗外,仔细观察事态变化。

    很快,外面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很显然,这是冲他来的,他得赶快离开这儿,否则有可能成为瓮中之鳖。

    于是,他穿好西装,把那只空弹匣退出来,重新换上新弹匣,打开房门,走到楼梯口,想要下楼,忽然,西厢房的门打开了,一只手把他拉了进去。

    他本能地用手枪指着把他拉进西厢房的那个人的脑袋,忽然他惊呼了一声:“淑娴!”

    淑娴也吃了一惊,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也惊呼起来:“弘达,真的是你吗,弘达?”

    “是我,淑娴。真是太巧了。”朱弘达想要跟淑娴拥抱,还没抬手,就痛得哼了一声。

    “你肩膀受伤了。”淑娴望了望朱弘达的伤口。

    “中了一枪。”朱弘达脸色苍白,虚汗直淌。

    “你别出去,就躲在这儿,我先帮你包扎一下。”淑娴不容分说,搀扶着朱弘达朝里屋走去。

    淑娴把朱弘达领进卧室,帮他脱下西装,用剪刀剪开右肩的白衬衣,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伤口:“子弹还在里面,现在没法取出来,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吧。”

    淑娴取出药箱,从里面拿出药棉和绷带,帮朱弘达把伤口包扎好。

    “淑娴,你还是老样子,我记得当年你在震旦大学救护队的时候,就是这样给伤员包扎伤口的。”朱弘达见淑娴娴熟的包扎动作,不禁回忆起当年的情景。

    “这都已经过了十多年了,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淑娴把朱弘达扶到床上。

    “有些事,有些人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朱弘达深情地望着淑娴。

    淑娴抬头望了望朱弘达,立马避开他那两道投送过来的炽热目光。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查户口。快点开门。”

    东厢房楼下次间的灯亮了,随后房门打开了,婷婷穿着睡衣出来,边开大门,边嘟哝着:“哦哟,一群杀胚,急了去投胎啊。”

    门刚一打开,就有一高一矮两个警察走了进来:“阿拉是来查户口呃,侬呃良民证呢?”

    “阿三头,是侬啊,噢哟,现在几点钟啦,噶早就来查户口啊,真是触霉头。”阿三头欢喜跳舞,是百乐门的常客,所以婷婷认得他。

    “原来是侬啊,婷婷小姐,侬就住了此地啊。不好意思哦,阿拉也是听差呃。”阿三头连忙满脸堆笑地向婷婷打招呼。

    “我晓得呃,等一歇,我去拿。”婷婷一扭一扭地进了屋子里,不一会儿,拿着一张良民证出来,递给那个名叫阿三头的警察。

    那个矮警察抢过良民证,望了望婷婷,然后又走到房门旁,朝里面张望了一下:“格的块就侬一噶头住伐?”

    婷婷白了矮警察一眼:“滑稽伐,我格的块住啥人,要跟侬汇报啊?”

    “侬最好勿要瞎三话四,阿拉在执行公务,我问侬,此地18号里住了几户人家啊?”

    “格的块嘛,现在就我,亭子间呃薛太太,西厢房呃欧阳太太,阁楼上的阿荣几个人住。”

    “客堂间跟东厢房里没人吗?”矮警察抬头望了望东厢房,又探头看了看客堂间。

    “客堂间呃房东先生跟房东太太交关日脚没看到了,东厢房里从我住进来就一直没看到过有人蹲过。”

    矮警察把良民证还给婷婷,招呼后面的瘦个子:“阿三头,走,到楼上去看看交。”

    阿三头点了点头,朝婷婷挤了挤眼睛,摆了摆手,跟着矮警察往楼上走去。他们敲了敲亭子间薛太太家的房门。

    薛太太披了件外套,下床打开门,见是两名警察,不禁有些紧张。

    “阿拉是来查户口呃,侬去拿良民证出来给阿拉看一看。”

    薛太太连忙走到五斗橱那里,打开抽屉,拿出良民证,递给阿三头,阿三头看了看薛太太,又看了看床上的小宝,把良民证还给了她。

    “此地东厢房里有人住伐?”矮警察指了指东厢房。

    “我勿晓得,东厢房难般有人住呃,沈先生不太回来呃。”

    “今朝早上有没有看到有人住进来啊?”矮警察追问了一句。

    薛太太不想惹麻烦,连忙摇了摇头:“勿晓得,现在才四点多钟,再早阿拉都着了,哪能会得晓得有人没人呢?”

    阿三头点了点头:“好了,侬继续觉伐。”

    阿三头和矮警察朝东厢房走去,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声,便朝西厢房走去,薛太太留着道门缝,朝外看。

    淑娴听见敲门声,连忙在真丝睡衣外面加了件外套,走了出来。

    “阿拉是来查户口呃,麻烦侬把阿拉看一看侬呃良民证。”矮警察向淑娴说明来意。

    “好呃。”

    淑娴转身朝里屋走去,拿了两张良民证走了出来:“格是我跟我先生呃良民证。”

    矮警察接过良民证,望了望淑娴,点了点头,然后把良民证交还给她,随后,朝卧室走去,闻见满屋子的酒气,看见床上侧躺着一位穿着睡衣的男子,正呼呼大睡。

    “格位是侬先生?”矮警察抬眼望了望淑娴。

    “是呃呀,昨日夜头老酒吃多了,叫也叫不醒,像只死猪猡。”淑娴讪笑着。

    矮警察笑了笑:“男人吃点老酒嘛,正常来西呃,好了,打扰了,阿三头,去阁楼里看一看。”

    两个警察又去阁楼找阿荣。

    阿荣睡意正浓,听见敲门声,马上骂三门:“碰着赤佬啦,老清早就来敲门,滚滚滚,等那爷叔醒了再来。”

    但敲门声持续不断,阿荣只得起床开门。

    “啥地方呃赤佬啦?”阿荣边开门,边骂骂咧咧。

    “侬嘴巴帮我放清爽点,小赤佬。阿拉是来查户口呃。侬勿要来寻吼死。”矮警察见阿荣出言不逊,连忙板起面孔教训阿荣。

    “哪能,警察了不起啊?”阿荣一副不买账的样子。

    淑娴见状,立刻跑上楼,拉开阿荣。

    “阿荣啊,侬勿要光火,伊拉也是听差呃,侬就拿良民证出来,把伊拉看一看好勒。”

    阿荣看在淑娴的面子上,停止了吵架,转身把放在樟木箱里呃良民证扔给了矮警察,矮警察捡起来,看了看,又扔了回去。

    阿荣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

    “阿三头,走伐。”矮警察和阿三头都对淑娴表示感谢,向她点了点头,满脸堆笑:“阿拉也难做,是伐?”

    淑娴点点头:“是呃呀,那也是公事公办,混口饭吃吃,不容易呃,我懂呃。”

    “还是欧阳太太明事理,唉,要不是昨日半夜里有个日本军官被打死了,阿拉也不会吃饱了没事体做,老清早到每家每户敲门,查户口,侬讲是伐?对不起哦,欧阳太太,吵到侬了,再会,再会。”

    两个警察走了之后,淑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走到床前,把朱弘达扶起。

    “都走了吧?”朱弘达忙问。

    “刚走。”

    “那我也该走了。谢谢你,淑娴,要不是你,我也许就给逮住了。”

    朱弘达掀开被子,站起身来,一阵头晕目眩,让他又一屁股坐在床上。

    “怎么啦?”淑娴望着脸色惨白的朱弘达。

    “没什么,有点头晕而已。”朱弘达用手撑着额头。

    淑娴连忙摸了摸朱弘达的额头:“你在发烧,得赶快去医院。否则伤口发炎可就问题大了。”

    “可现在怎么出去啊?外头有不少警察和日本宪兵呢。”

    淑娴走到窗口,朝外看了看,外面弄堂口站着日本宪兵,还有不少警察在来回巡逻。

    “我看这样吧,等到七点多钟了,弄堂里的人都起床了,我们就可以浑水摸鱼走出去了。”淑娴给朱弘达出主意。

    “嗯,就听你的。”

    “来,你还是躺在床上吧,你失血过多,躺下会舒服一些。”

    淑娴扶着朱弘达,让他半躺在床上,把被子和枕头垫在朱弘达的腰背下。

    朱弘达感激地望着淑娴:“淑娴,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

    “弘达,你就是住在东厢房的沈先生?”

    朱弘达点了点头:“沈汉林是我的化名。”

    “我听说,你是军统的?”淑娴朝朱弘达投去疑惑的一瞥。

第一百零八章 物是人非

    “谁告诉你的?”朱弘达警觉地望着淑娴。

    “是楼下的杜太太。”淑娴并不隐瞒消息来源:“她是怎么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呢?”

    “只怪我自己太大意了,有一次我化好妆出去执行任务时,把身份证件遗忘在了衣服里,那个亭子间的薛太太进来把衣服拿去洗,摸到这本证件,不知道是什么,就交给房东杜太太保管,所以那个杜太太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她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其实那天我从她看我的眼神里就感觉到了,她分明是想告诉我,她捏住了我的把柄。”

    “原来是这样。”

    面对淑娴,朱弘达觉得自己不必要隐瞒什么,毕竟她救了自己,而且,毕竟她是自己多年来深埋在心中的那份挚爱。

    “这个女人就是个长舌妇,不过,还算好,她没有去告发我,否则日本人早就把我逮捕了。好了,淑娴,我也不瞒你,也瞒不住你,今天的情形你也肯定已经猜到了,是的,我的确是军统分子,今天凌晨我和我的行动队正在执行暗杀日本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桥本太郎的任务,我的好几位队友都殉国了,只有我一人死里逃生。”朱弘达想起刚才的一幕,还是抑制不住砰砰乱跳的心,有伤感,也有兴奋。

    “你暗杀了日本特高课的桥本课长?”淑娴惊讶万分。

    朱弘达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是的,已经被我击毙了。这个桥本太郎,杀了我们好些个兄弟,我们决不能放过他。这次行动,我们已经筹划了一个多月呢。”

    “弘达,真没想到,你现在能拿枪杀人了,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我们历史系有名的老夫子。”淑娴简直不能相信那个在大学里整天拿着书的老夫子就是眼前整天拿着枪的暗杀人员,这真的是令淑娴对眼前的朱弘达刮目相看。

    “盛世出秀才,乱世出莽雄,现在这个世道,哪是做学问的?”朱弘达淡然地笑了笑:“我自从震旦大学毕业之后,便参加了三青团,之后,进入军统的青浦特训班,接受了一些侦查,爆破,译电等培训,军统上海站成立之后,我便加入其中,这些年,我们也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给朝鲜革命党人尹奉吉提供情报,他才得以刺杀日军大将白川义则和外相重光葵,我还参与了刺杀汉奸张啸林,刺杀斧头帮帮主王亚樵以及收集有关日军在沪活动情报等活动。”

    淑娴听着朱弘达的这番话,眼里满是惊讶。

    “淑娴,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当初你所认识的朱弘达了。现在我已经是军统上海站的行动队队长了。”朱弘达直言不讳,把自己的身份想淑娴和盘托出。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学生时代了。”淑娴感叹着光阴一去不复返。

    “是啊,沧海桑田,世易时移,不过,淑娴,说句实话,我对你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朱弘达情不自禁地向淑娴表白,这是他深藏在心中十多年的心声。

    淑娴低下了头:“弘达,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学生时代了。”

    “淑娴,你嫁人了,是吗?”朱弘达终于把在心里憋了许久的问题说了出来。

    淑娴点了点头。

    “瞧我这话问的,我们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你又是那么出众的一个女生,怎么可能还不嫁作人妇?是不是当初你心仪的那个军人?”

    淑娴点了点头。

    “唉,守得云开见月明,终究抱得美人归。”朱弘达仰头感慨起来。

    淑娴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朱弘达。

    “你忘了?”朱弘达望着淑娴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哈哈一笑:“当年你父亲拖着病体写传单,后来支撑不住,是我把他背回教授楼,他说,要不是你有了心仪之人,他倒是愿意让我做他的女婿。后来,我在震旦校园里,还见到了那个你心仪的男生。”

    “你见过他?”淑娴不曾想到朱弘达竟然见过陆昱霖。

    “是呀,当初他穿着西装革履,手捧一大束玫瑰花,估计是来向你求婚的,可惜当时你已经和你父亲离开震旦了,我看他一脸懊恼样,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朱弘达回想起当年的那一幕,至今还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弘达,这可不是你,你在我心中,一向是很豁达通融,知情达理的。”淑娴没想到从朱弘达嘴里听到了“幸灾乐祸”四个字。

    朱弘达见淑娴有些不悦,笑了笑:“淑娴,那你真是高看我了,你知不知道在动物世界里,两头雄狮为了争夺配偶权,是会奋不顾身的,我也只不过是暗恋你,对你的心上人稍稍泛了泛醋意而已。”

    “瞧你的比喻,真是有辱斯文。”淑娴娇嗔地数落朱弘达。

    “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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