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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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乏勇武和军略;但并不是自己最需要的那种人。果然;在他等了一刻钟之后;郭建便从沙盘前转了过来;再次躬身一礼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虽只有些鄙陋之见;但既然大帅垂询;我便献丑了。”

    “你尽管直说。”

    郭建清了清嗓子;这才滔滔不绝地说道:“石堡城;也就是振武军;地势险要;得此城;河陇方才能够真正连成一片;故而要守此城;不在于守;而在于以攻代守。但使振武军中驻守的兵马能够轮番出击;疲敝吐蕃兵马;使其不能频频来攻;再广派哨探;伺吐蕃动态;则此城稳若泰山也……”

    从如何骚扰敌人;如何哨探敌情;到如何加固城墙;郭建整整说了小一刻钟;杜士仪自始至终并未露出不耐的神色。直到郭建最终停住;他才微微颔首道:“你是河陇宿将;带兵多年;所思所想确有道理。不但是振武军;一旁的定戎城、绥戎城、临蕃城……这一座座要镇应当如何守备;你不妨也回去多多思量。郭家在河陇世代为将;又有先头郭大帅那样名噪一时的名将;你可不要堕了郭家的名声。”

    听到杜士仪赫然对自己有承继郭家名声这样的期许;郭建登时大喜过望;慌忙一躬到地道:“卑职定然不负大帅期望”

    然而;喜滋滋出了鄯州都督府;郭建这才意识到;尽管自己在杜士仪面前的表现似乎并不坏;可今天他最大的目的却没有达成。在都督府门前踌躇了一阵;最终他还是决定暂时回去;免得画蛇添足反惹人厌。而他前脚刚刚出了都督府门前这条十字街;大街的另一个方向却也有一骑人驰来;最终也在门前下了马。

    都督府镇羌斋中;刚刚杜士仪接见郭建时陪侍在侧的乃是宇文审和杜甫。宇文审因拜入了杜士仪门下;自然少几分顾忌;郭建一走便好奇地问道:“杜师;此人所言镇守方略;不知真正可行否?”

    “你只看他竟是在沙盘前看了这许久;然后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就应当知道;他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抑或者说;就算偶尔有过一个念头;也没有想得这么深远。”杜士仪说着便站起身来;招手示意宇文审和杜甫随自己来到那一面沙盘前;指着赤岭界碑两侧那一座座城池;先是用手指在伏俟城附近画了一条线;这才说道:“你们看;这是大唐建国之初;吐蕃的边界。那时候;和鄯州毗邻的不是吐蕃;而是作为慕容鲜卑族裔的吐谷浑。”

    “而自从吐谷浑被灭;当初的故地;包括王都伏俟城;全都落入了吐蕃的手中;以至于河西压力逐年增大。而且吐谷浑王族也和吐蕃贵族联姻;竟是让他们消化了这块土地。而赤岭东面这一座石堡城;虽是我大唐建造;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回拉锯;也不知道填了多少人命;这才最终得以最终落入大唐手中。刚刚郭建说此地易守难攻;但其实并不准确。此地若在吐蕃手中;对我大唐来说;是易守难攻;因为石堡城东面山道险峻;只需滚石檑木;就能够让我军寸步难行。而石堡城面向吐蕃的那一面;却是相对平坦。最要命的是;石堡城虽险要;却不能驻军太多。最多只能容兵千人;马五百匹。”

    这时候;就连杜甫也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大帅既是觉得那郭建不过信口开河泛泛而谈;对此又有什么好计?”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帅;临洮军正将姚峰求见。”

    “去了副将;又来了正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约好的;竟是前脚走后脚来;这么巧。”杜士仪笑着摆了摆手;对杜甫和宇文审说道;“且先见见这姚峰;子美所问;说不定就不用我来解说了。”

    临洮军正将姚峰进了镇羌斋;浑然不知郭建早自己一步来过;大步上前行过礼后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帅;今日我冒昧求见;只为了一件事;请大帅将郭建调出临洮军;抑或是把我另调他处;总而言之;我再没法和此等小人共事”

    姚峰一来就摆明了有我没他的态度;杜士仪不禁有些意外。然而;他那凝重的表情却并没有吓倒姚峰;这位临洮军正将竟是声若洪钟地说:“之前试探掌书记张郎的事情;确是我支使人做的。掌书记乃是节度使府要职;虽然历来都是到任大帅自行辟署;可大多也是名实相副;可张郎最初的表现实在是让很多人不服;我也想试探试探他。可现在既知道张郎着实文武全才;我自然服气

    可郭建这狗鼠辈;抓着这一点便借题发挥;在军中大肆散布流言;说是我故意给大帅难堪”

    听到这里;杜士仪心中已是敞亮;他坐在那里审视着姚峰的表情;见其不闪不避与自己对视;他方才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和郭建二人任临洮军正副将;兼陇右节度正副兵马使;这是我到任之前的事;你们彼时共事已经有一年了;缘何到如今方才水火不容?”

    见姚峰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分明是没法明说两人都想在自己这个新任节度面前表现;他便继续说道:“我上任未久;倘若遽然调动军中人事;定然会造成人心浮动。更何况;若是你抓到了郭建假造流言的真凭实据;我据此明断也就罢了;但想来你也没有如此凭据。既然如此;单单凭一二人言;便行升黜调任;试问谁会心服口服?”

    杜士仪不软不硬的这番话;意思唯有一个;不管是调谁出临洮军;没门面对这么一个事实;姚峰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极其不自然。他原本想借着此事作为开场白;把郭建乃至于郭家这些年横行鄯州等地的黑历史给捅出来;可杜士仪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觉得骑虎难下。

    就这么告退离去吧;实在是有些没脸面;可若是再缠下去;他又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这么一犹豫;他的脑门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根据此前少少的接触;再加上从旁打听到的信息;杜士仪知道姚峰是个有心眼;但心眼着实不怎么活络的人;故而此刻也不吝给其一个台阶下:“你今日既然来了;我也正好有一事问你;你看那地图底下的沙盘;其上石堡城乃是开元十七年;信安王费尽心机长途奔袭;这才从吐蕃手中夺还回来的。如今其改名为振武军;你对其驻守问题;可有什么心得?”

    听到这话;姚峰讶异地挑了挑眉;快步到地图下的沙盘边上瞅了一眼;他便眼睛一亮;随即竟是转过身来。

    “没想到大帅竟然做了这样的好东西若是说到其他要镇也就算了;可要说石堡城;我有一句话实在是不吐不快信安王当初长途奔袭拿下石堡城;确实是功劳卓绝;可要我说;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填进去那么多人命;实在是完全没必要大帅请过来一观”

    等到杜士仪和宇文审杜甫齐齐过来之后;他用手重重一点积石山;这才用自信满满的口吻说道:“只要占据了积石山;然后在山上整体布防;把伏俟城以及大非川一带全都纳入陇右节度下辖;然后沿大河筑堡布防;区区一个石堡城就算一度被吐蕃人拿下;也根本不足为惧我军推进之时;里头就是有个上千兵马;他们又能于什么?不过是被困死的蚂蚱而已”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七百四十五章 鄯州老卒

    姚峰在鄯州都督府中见杜士仪的时间;和郭建几乎仿佛;而且出来时;他那略有些懊丧的表情也几乎和郭建一模一样。他懊丧的倒不是杜士仪一口回绝了他调走郭建;而是他踌躇满志地提出控制整个积石山一线之后;杜士仪说出的那句话。

    “陛下已然首肯在赤岭和吐蕃立界碑;以此为大唐吐蕃定界;而吐蕃使臣也已经进京朝贡了;如今想要毁约占据积石山;岂不是让人笑话大唐背弃和约

    “该打就打;顾忌那么多于什么”姚峰有些愤愤然地捏紧了拳头;上马之后方才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有郭家人一日;这鄯州陇右节度就为其所制;难不成郭英又都调走了;这局面仍然要继续?”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走后;杜士仪在宇文审和杜甫面前;对他所言却是颇为认可。

    “赤岭的界碑;是当初贞观年间就曾经立过的;但后来吐蕃屡屡进犯;这所谓界限自然无从说起。如今吐蕃求和;赤岭立碑;姚峰所言固然暂不可行;但异日倘若大战将起;鄯州首当其冲;此事却端的可行。石堡城在我大唐手中则更好;即便不在;则主动进击积石山;将驻防此地的吐蕃兵马吃掉;然后沿大河以西;积石山以东布防;继而拿下伏俟城;届时区区一座石堡城再也没有实际意义。而有了伏俟城这么一颗牢牢楔进吐蕃的钉子;将西海完全纳入陇右节度麾下;河西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这才是真正的以攻代守”

    宇文审此行是为了跟着杜士仪学习诗赋文章;顺便积累一些实务经验;打算过个两三年就去考进士的;而在此之前于云州也好;为父守孝也好;他全都没荒废;苦读已有四五年。至于杜甫;在和年纪相仿的宇文审相处之中;也感到了振兴家族的担子之重;一来二去也打算在科场一搏。故而两人虽不能彻底明白杜士仪所言的战略意图;可却都牢牢记在了心中。

    至于杜士仪;用同一个问题试探了姚峰和郭建;他便把两人分出了高下来。可分出高低是一回事;怎么用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姚氏和郭氏全都是河陇军将世家;他势必不能厚此薄彼;因而索性按兵不动;依旧以两人为临洮军正副将。而除却姚峰和郭建这一对统管鄯州湟水城中这临洮军一万五千人的正副将之外;其余人就没有那样的自信径直到都督府求见了;有了陈晃和马杰这一对走狗屎运的连襟飞黄腾达的例子在;赤毕几乎成了张兴之后杜士仪身边第二个炙手可热的人。

    然而;他和那时候故作姿态的张兴又不一样。张兴是代替杜士仪四处赴宴吃请;如今在大比之日露了一手真本事;反倒低调了许多。而他对于送上门来的人;固然都会见一见;可礼物绝不轻易收受;也很不好说话;十个人求见;顶多只有那么一两个真的能够有幸被引进都督府。

    而据这些人出来之后透露的消息;杜士仪根本没那么容易见到;出面见他们的;不是掌书记张兴;就是推官鲜于仲通;最终得用的不过十数人;除了出任府卫队正之类的小军官;甚至还有读过书的被临时委为节度使府书吏;承诺年底进京参加流外铨的。

    如此一来;当初对张兴明面奉承实则不以为然的人们自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此人真的文武全才;又得杜士仪信赖;委以用人大权;现如今想要接触也接触不着了;岂不是白白放过一座宝山?

    杜士仪平素除却升衙理事;文武下属参见;平日里很少出鄯州都督府;到任鄯州这一个多月来;那些盯着都督府前门后门侧门边门的眼线多了;除却大比;愣是没瞧见杜士仪出来过一次。久而久之;旁人自然以为他这位节度使自矜身份;不会轻易让人偶遇着。而他养的人又多;如李白这些是朋友;四处喝酒游玩百无禁忌;如今三人跟着王忠嗣去河西凉州游历去了;其他人不是幕府官便是侧近;行踪也飘忽;等闲撞不着。于是;里里外外那些眼睛渐渐就懈怠了。

    因此;这一日;当杜甫和宇文审带着随从出来的时候;侧门蹲着的几个人只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竟是丝毫没有多少关注。早就有人试探过他们俩了;结果宇文审固然是杜士仪的弟子;但闷嘴葫芦很少说话;看见听见什么都像与己无关;设计了几次后什么效果都没有;别人也就疲了。至于杜甫;据说是杜士仪离京之前方才因为同姓之谊带在身边的人;连个幕府官都没挣上;家世又寒微;更是无人留心。

    一行人策马出了鄯州都督府所在的鄯宁坊;沿着大街走了不多远便停了下来;前头的宇文审和杜甫停住脚步;见后头两个年轻人摘下头上戴着的斗笠;宇文审方才轻声问道:“杜师;你这是要和清臣去哪?”

    杜甫闻言亦是面露疑惑;敢情竟是他和宇文审这两个被用来当做掩护的人;他也就罢了;连宇文审也完全不知道杜士仪的去向。唯一一个明白此行目的的颜真卿;则是看了看杜士仪;踌躇片刻后;方才用郑重其事的语调开口说道:“去见几个鄯州老卒。”

    如此大费周章离开都督府;竟然只是去见几个老卒?

    别说杜甫不解;就连曾经为了父亲一路远行来回奔波上万里的宇文审也摸不着头脑。等到众人来到了湟水城西南角一座里坊;眼见得内中根本就连纵横交错的十字街都没有;全都只是小路时;第一次踏足这里的杜士仪方才对颜真卿问道:“这里应是湟水城中最偏僻之处了;十字街尚且都不齐备;还有菜地;真是在这儿?”

    “是。”颜真卿重重点了点头;见杜士仪面沉如水;他便叹了一口气;“我第一次听人言说找到这里的时候;也有些不可置信。毕竟是郭大帅当初在陇右节度使任上用过的亲卫;鞍前马后战功无数;怎至于郭大帅故世后就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据说为首的张久脾气耿直;谏劝起来连当年郭大帅都不留颜面;就不要说后来那几位郭郎君了。所以郭大帅死后;郭英杰调任河北;郭英又不待见他们;没有郭家庇护;再加上当年为亲卫时心直口快得罪人;所以连子侄都受了牵连;没能在军中效力。其余几个老卒;多数也有这样那样的遭遇;这才沦落至此。”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中如此;地方官府如此;就连家中也如此。就以不少人家来说;父亲用过的老仆;倘若倚老卖老;儿子未必还买账;闲置不用都是轻的;脾气大的直接打发走甚至赶走;这种事屡见不鲜。倘若不是颜真卿已经来见过这些老卒一次;杜士仪也不能断定他们是倚老卖老;还是昔日战功赫赫;而今却因为脾气不容于郭氏;沦落少人知。

    尽管路不太好;但众人如今都改乘了鄯州当地最有名的青海骢;温顺又稳当;再加上衣衫简朴;走在坊中倒并不算极其扎眼。当众人来到一处扎着篱笆;里头显见就是菜地的院子门前时;颜真卿亲自下马前去叫门:“张叔;我又来叨扰了”

    他这一声唤没有半点矜持;而是声音很大;穿透力很强;下一刻;里头就传来了一声笑骂:“颜郎君;三番五次到这里来寻我这老军吃酒;问些当年旧事;还问出了瘾来还是我家的烧酒实在太醇;你喝出了瘾?”

    随着这声音;一个一瘸一拐年约四五十;头发斑白的汉子便走了出来。他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可是当发现颜真卿身边还有其他的人时;立时陡然睁开;犀利的目光在杜士仪三人身上一扫;竟仿佛能够把人身上剜出一个洞来。可这种锋锐须臾便收敛无踪;他的眼睛又眯了起来;趿拉着鞋子缓缓来到篱笆前拉开门后;便带着几许埋怨问道:“你自己来也就算了;怎么又给我招惹三个读书郎来?”

    “我们本是结伴到鄯州来的;所以听说了张叔的名声;自然就一块来了。”颜真卿含含糊糊;并没有直接透露杜士仪的身份;探了探头后便问道;“张叔;其他人今天没来?”

    “一个去卖酒;一个去卖菜;还有一个出城去砍柴了;要是成天都聚在我这吹嘘当年如何如何;一大家子吃什么?说起柴禾;怎么鄯州就不像是云州那样;能够出产那些自然引火的石炭;让人省省力呢?”张久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下颌上一道多年前的老伤疤;“杜大帅不论在蜀中成都;在云州还是在代州;都让军民上下全都得了大好处;比如云州的石炭便名声远播;可他如今到了鄯州却深居简出;实在是让人摸不透啊。”

    之前颜真卿在张久面前透露是来自长安万年县;张久就曾经对杜士仪有很大的兴趣;其中最大的无过于用人以及政令。所以今天见着颜真卿;他三句不离本行;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可话出口之后;他便笑了起来:“对你们抱怨也是白搭。颜郎君说;到这里是为了写一篇鄯州记;回头好呈送给朝中宰辅的;你们三个呢;是不是都打算写一篇好文章;回头于谒朝中那些相国尚书侍郎

    “文章好写;知音难得;清臣一而再再而三往这里跑;想来是因为阁下这儿;方才能够听到那些久远的战阵故事。”杜士仪正打算就此说明自己的身份;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嚷嚷声。

    “老张;老张;快抄家伙;郭家那些小子又来了郭三都已经滚蛋了;这些小子还不知道收敛;还这么横;郭大帅的脸都给他们丢光了;这次非得给他们一个厉害瞧瞧不可”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七百四十六章 直撄其锋

    杜士仪听出了几分端倪;可还不等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张久一只大手就陡然之间拉住了他的手腕;不由分说把他往里头拉。而宇文审和杜甫正在那瞠目结舌呢;见颜真卿示意牵马跟进去;两人虽是连忙照做;心里可是纳罕极了。不消一会儿;四个人的马就被拴在了马厩里;人则被张久给连拉带拽哄进了屋子里。

    “郭家那帮后生横得没边了;你们恰逢其会;退走是来不及了;就在这躲躲;记住;千万别给我跑出去颜郎君你别逞强;我知道你们这些读书郎兴许弓马剑术都会;可这种时候和战阵上差不多;光好勇斗狠还不行;得拼命”

    撂下这话;张久便立时出去了。站在门外的他死命吆喝了两声;不多时;就只见前前后后出来了四五个人;既有年轻后生;也有半大娃娃;此外就是从门外挑着担子急急忙忙进来的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此人把担子往旁边一放;擦了一把汗便气咻咻地说道:“我在坊门处看到他们正在那合计;就立刻抄近路回来给你报信。我家那几个大小子正好去给人运茶了;不在家里;否则也能给你搭把手。”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这些家伙与其说是闹事;还不如说是想寒碜寒碜我哼;郭大帅英明神武一辈子;郭大郎也战死得轰轰烈烈;郭三这样一个没度量的家伙却也是郭家子弟;再加上这些只会哄闹的东西;简直是丢死了郭家的脸小三小四;给我上竹拒马”

    站在门口的杜士仪就只见连带那半大娃娃一块;几个年轻人须臾便组装了两架巨大的竹制拒马;将其推到了两侧的篱笆旁;随即又用锁扣先后锁在一旁的院墙上;竟是将他们进来的那扇门堵得严严实实。紧跟着;又有一个看上去至少四五十的妇人默然抱着几把刀出来;老老少少各自提了一把;至于之前消失了片刻的张久;则是掣了两把弓出来;分给那个来报信的汉子之后;便开始立时上弦。等到这一切预备做完;就只听外头马蹄阵阵;紧跟着就是好一阵喧哗。

    “老东西;我早就发了话;让你们滚出湟水城去;你们竟然当没听见?”

    “没错;你们已经老了;鄯州不需要你们这等老货了”

    “若是你们安安分分也就罢了;成日里在背后说些不好听的话;郭三郎临走之前就特意吩咐过;不许你们在湟水城立足”

    听到这些趾高气昂乱七八糟的嚷嚷声;杜士仪固然面色阴沉;其他三人亦是各自愠怒。最年轻的杜甫甚至低声骂道:“好一堆仗势欺人的东西”

    外头的张久仿佛早就对这样的谩骂凌辱司空见惯;冷笑一声后;他便提高了嗓门说道:“老子当年跟着郭大帅南征北战屡建战功的时候;你们这些小东西还一个个都在吃奶;在地上乱爬如今仗着郭大帅昔年的战功;吆五喝六自以为了不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郭大郎为国捐躯;没给郭大帅抹黑;可郭三郎又是个什么东西说什么武艺超群;只会在自己的袍泽身上使;简直卑鄙无耻丢尽了郭大帅的脸”

    “老东西;闭上你的狗嘴”

    随着这陡然一声大喝;就只听外头一声弦响;杜士仪猛地瞳孔一缩;只见一支箭矢划过短短数丈的距离;竟是冲着张久的面门直击而来。倘若这一箭射中;显见就要立时三刻出人命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只见张久以右手所持木弓的弓背一挑;脑袋一偏;那一支箭矢终于擦着他的脑袋;深深没入了泥地上;末端的箭羽还在微微颤动;显见力道很不小。

    “哼;从前都是一言不合纵马就冲;这次倒是聪明了;知道暗箭伤人”张久深深吸了一口气;陡然暴喝骂道;“一群蠢货;一群败家子;你们还以为这是从前郭大帅为陇右节度使时的鄯州了?现在陇右节度已经换了杜大帅;连郭三那狗鼠辈都被赶回了长安;你们要是还这样胡作非为;你们以为会有什么好下场大帅;大帅;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辛辛苦苦在战场上流血流汗换来的恩荫;都被这些败家子败坏了”

    痛呼了几句之后;张久猛然开弓搭箭;几乎是弦响的一瞬间;那支箭便贯穿了院子外头马上一人的帽子。那人抱头一声惊呼;随即发髻散乱狼狈非常;然而;此举也显见激怒了外间那十余人。好一阵呼喝谩骂之后;便有一个声音大喝道:“和这老东西说这许多于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上火箭;烧了他这房子;看他还能带着一家住到哪去”

    此话一出;外间一阵附和声;院子里的张久等人登时变了脸色。而屋子里;倘若说杜士仪刚刚是面如寒霜;那么此时此刻;他就完全是勃然大怒了。他瞥了一眼颜真卿;沉声说道:“清臣;你出去;放响箭”

    颜真卿没有半点犹疑就应了一声是;打开虚掩的房门到了院中;解下早已上弦的弓后;一箭凌空射去。和平常箭矢的破空声相比;这一箭带出了尖锐刺耳的声响;让对峙的两边人等全都吓了一跳。张久还愣在那不知说什么是好;外间就有人一边喝骂;一边一支火箭射了进来。

    “老东西;竟敢还找了帮手来;你这是找死”

    “自取死路的是尔等这些不知感恩的鼠辈”尽管张久眼明手快拨开那火箭;而后又将其三两下踩熄;颜真卿刚刚憋在屋子里;早就气得脸都红了;这会儿大步上去站到了张久身前;高声喝道:“我乃陇右节度使府巡官颜真卿;尔等若此刻下马缴械;还可轻罪处置;倘若还聚众为乱;欲图焚毁民居;定当从严处置”

    颜真卿此前来过不止一回;张久等老人喜这后生读书郎言语谦和有礼;打听的又是当年他们驰骋疆场最得意的那些往事;一来二去熟稔了;也就没把人当成外人;可此刻颜真卿露出了凌厉气势;最最惊讶的便是张久。他甚至神情复杂地扭头看了一眼刚刚让其他人躲藏的屋子;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

    莫非里头这些和这颜真卿一样;全都是那位杜大帅的幕府官?

    颜真卿陡然之间现身出面;又说出了这番话;外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但须臾便又是好一番嘈杂。甚至有人轻蔑地叫骂道:“张久你这老货;莫非以为随便到哪找个人便能冒充杜大帅的属官?杜大帅身边的人;怎会找到这偏僻地方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今天不把你这破屋子夷为平地;我们就不姓郭

    听到外头这些人仍然如此嚣张跋扈;杜甫终于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一个箭步要出去帮忙;可却突然被人一把拽住;见是宇文审冲着自己摇了摇头;他不禁有些迷惑;侧头一瞥杜士仪;却发现这位新任陇右节度副使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子美不用担心。白龙鱼服;为鱼虾所戏;这种道理我哪会不明白?我早已吩咐府卫几十人于左近待命;以防万一;刚刚清臣那一支响箭;援兵很快就回来了;自然能够将这些横行无忌的狂徒一网打尽。没想到走了一个郭英又;郭家这些后辈竟还如此不知收敛;正如那张久所说;郭大帅若在天有灵;恐怕要气得不能合眼”

    张久见外头渐有火光;知道他们在点火箭;今天显见是来真的;即便他昔日纵马沙场杀敌无数;自身亦是伤痕累累;此时此刻仍然心中一沉。见颜真卿紧捏拳头面色很不好看;他顿时也难以确定之前其人所言是真是假;想了想便上前低声说道:“颜郎君;不论如何;先头多谢了;你带着你那三个朋友从后门走吧。虽说门头小了些;路也不好走;但总归比在这儿和火箭对耗强”

    颜真卿还没来得及发话;第一轮三四支火箭便凌空射来;其中一支引燃了旁边的廊房。面对这一幕;此前那报信的中年大汉连忙呼喝了几声;带着张久的子侄扑救。而这时候;颜真卿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说:“张叔;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人赶来;外头这些恶徒必然恶有恶报”

    话音刚落;外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叫嚷;紧跟着就是喝骂声马嘶声;可随着一声声弓弦声;箭矢破空声;那嘈杂的声音登时变成了惊呼和惨叫。夹杂在当中的;还有一个犹自不服气的怨毒嚷嚷:“张久;你这老货竟敢勾结外人;你不得好死……”

    一个死字刚刚出口;就只听一记凌厉的鞭响;紧跟着便是一声惨厉的哀嚎。显然;这个嘴上仍旧不于不净的家伙在突如其来的对手面前吃了大亏。

    “鄯州都督府;知府卫都管;旅帅陈晃;率所部四十人至此;请杜大帅示下”

    这一声禀报;让内内外外一片安静;就连之前坠马以及吃了重重一鞭子的那个家伙;也都惊恐地没能发出一丁点声音。而院子中的张久便如同做梦一般僵硬地看了看颜真卿;只见这位自己认识已有大半个月的年轻郎君和气地对自己笑了笑。

    “张叔;我刚刚说过;我是节度使府巡官颜真卿。”

    “那杜大帅……”

    顺着颜真卿的手;张久转身看向了屋内;就只见刚刚那三个看上去年纪都相差无几地的青年从里头出来。居中的那个年约三十许;看上去和最初相见时的平和没什么两样;但他却本能地觉着;那便是外间人口中的杜大帅。

    一刹那间;他只觉得喉头哽咽激动难明;大步上前后便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了下来。

    “鄯州老卒张久;拜见杜大帅”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七百四十七章 恩威并济

    解决了鄯州湟水城西北角的这一场纷争;杜士仪回到鄯州都督府后;立时齐聚文武升堂;几句简短说明此事的开场白后便拍案而起。

    “鄯州诸军之中;有的是父子相继;兄弟相承。何谓老卒?那是当兵几十年;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他们有的是武勇过人;胆略出众;也有的是善于保命;深悉守御之道;而此次被人欺上门的;是郭大帅当初的亲卫;遍体受创几十处的功臣;如今呢?却被郭家那十几个躺在祖宗功劳簿上吃喝玩乐的纨绔之辈羞辱;险些被烧了房子这鄯州湟水;究竟是陛下的天下;还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将门子的天下?”

    杜士仪那一记惊堂木的声响;便犹如重锤一般砸在众人心头。而他显然没有就此打住的打算;环视众人一眼后;便再次开口说道:“更何况;郭大帅昔年诸子之中;除却如今调任左卫郎将的郭英又;在幽州与契丹死战以至于捐躯战死的郭英杰;余者都不在河陇;而是定居两京;如今在这湟水城作威作福的;不过是一群打着郭家旗号;为害乡里的祸国殃民之辈临洮军副将郭建何在

    杜士仪上任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微服;竟然便有一群郭家子弟撞在了手心里;平心而论;郭建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他又是庆幸自家嫡亲子侄约束得好;并没有人和那些害群之马厮混在一块;可他又不得不忧虑;抓到这么一个大把柄;杜士仪究竟会如何对待在河陇扎根几十年的郭氏。尽管强龙不压地头蛇;可是;之前郭英又的事情显然已经惊动天子;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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