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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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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一刀杀了你在此处;想来你到黄泉之下也没处说理”

    尚青被这冷飕飕的话说得直接打了个哆嗦。等到蒙上眼睛;被赤毕推推搡搡弄出了门;他跌跌撞撞走了不知道多久;几次都险些摔倒;最后方才来到了一个地方。领路的人并没有给他解下蒙眼布的意思;而是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站在那儿;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刀锋。打从出生开始就养尊处优的他强忍住牙齿打颤的冲动;一口一口深深吸着气。

    “你身为吐蕃人;潜入成都意yu何为?”知道对方jing通汉语;杜士仪也就索xing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了第一个问题。

    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是吐蕃人?

    尚青一下子懵了;隔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根据刚刚从对方语音中辨别出的年龄;强笑解释道:“这位郎君应该弄错了;我们是来自龟兹镇的行商;只是常常去吐蕃做生意;所以方才看上去有些像是吐蕃人……”

    “哦?”杜士仪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你既然不肯说实话;想来我还不如把你们当成吐蕃密谍就地正法;然后再去向朝廷请功。横竖此前陇右王节帅就是这么做的;陛下还对其好一番嘉奖”

    杜士仪一个眼神;赤毕就立时提起钢刀逼向了尚青的喉咙。面对那刀锋横在脖子上;死生一瞬间的感觉;尚青几乎想都不想地叫道:“不……不我是吐蕃人;我是吐蕃那囊氏尚青;我姑姑便是赞普王妃那囊氏”

    真的是大鱼?

    杜士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拿眼睛去看赤毕时;却只见这位素来稳重的昂藏大汉竟也是同样一副不可思议的光景。两人对视一眼;杜士仪便轻咳一声冷笑道:“口说无凭;你有何为证?再说;既是有如此贵重的身份;若要到大唐来;大可堂堂正正以使节的身份来;何至于竟然如此潜入成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他拉下去;先抽二十鞭子再问话”

    身为那囊氏的嫡系子弟;吐蕃一等一的大贵族;尚青也不知道下令抽过多少人鞭子;但如今那样凌厉的刑罚要落在自己身上;他顿时不寒而栗。几乎在旁边那人要硬把他拽下去的同时;他就尖声叫道:“我所言句句属实我身上由刻着吐蕃语那囊氏尚青的于阗玉牌为证而且;我这次到蜀中来不是为了打探军情;只是为了买茶叶;顺带……”

    顺带之后的话他有些犹豫;可当那只手一下子将他拽紧了的时候;他慌忙嚷嚷道:“顺带游山玩水我的汉语都是金城公主教的;她一直看着我长大;甚至当我半个儿子;你不能杀我……”

    这还真是……

    杜士仪给赤毕使了个眼神;见他一记利落的手刀直接把尚青给打昏了过去;他便苦笑道:“看这家伙的脓包样;应该不是胡说八道;但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像话此人你先放在一边;去审他的随从;软硬如何你自己掌控;问清楚之后再来禀报我。”

    吐蕃最尊贵的姓氏不过区区几个;没庐氏、韦氏、琳氏、那囊氏等数家贵族;都是世代和王族联姻;就连广为唐人所知的禄东赞;也就是噶尔东赞;在吐蕃的贵族之中也排不进第一等;这才会在权力斗争失败之后举族降唐。因此;杜士仪着实难以相信;一个那囊氏的嫡系;还号称是嫁入吐蕃的金城公主看着长大的贵胄子弟;竟然会轻易跑到大唐这种敌国来

    等到了晚间;他终于等到了赤毕送来的答案。面上还流露出几分狰狞之sè;不知道用了什么凌厉手段的赤毕叉手行过礼后;便嘿然笑道:“果然不出郎君所料;这其中缘由并没有那么简单。尚青年幼时常常出入宫中;那时候赞普还年少;金城公主有意在营帐中教人汉语;他就去学了;甚至还是吐蕃学得最好的人之一;甚至带挈得身边人都学了不少。只不过他却不如金城公主所希望的那样心向大唐;反而有些不合时宜的野心;却没多少本事。这次他请命出来;别人都没当一回事;他那已经有些权力的同父异母兄长;就买通了人希望到时候他被唐人拿住或者于脆杀了……”

    杜士仪闻言眉头大皱:“然后两国交战?”

    “横竖死的又不是自己。打赢了便可成为自己的战功;打输了也是常有的事;他那兄长打的好一个如意算盘。如果不是今天郎君命我拿住了他;数ri之内;他们也会自己先把此事爆出来”

    尽管听惯了这种兄弟阋墙的勾当;这又是外邦之事;尚青也并非什么值得同情的人;但杜士仪仍难免摇了摇头。然而;想到此人说到的买茶;以及此事代表的意义;他用指节轻轻叩击着面前桌案;好一会儿方才开了口。

    “先牢牢看住这些人;消弭了其他痕迹;等我吩咐先把明ri的万岁池落成仪式捱过去再说”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四百五十章 挤走上司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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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半年的建池修当一声放水了的呐喊脱口而眼看着清澈的水撒欢似的涌入万岁渐渐将那无数人一锄一铲挖出来的巨大水池从于涸灌到了半又顺着那一条年久失修多年都不曾好好利用的利人流进了田亩之中的时欢呼声从最初的万岁池边蔓延开仿佛突然之间便是漫山遍野。无数张脸上洋溢着喜无数双满是泥土的手互相紧紧相或是于脆抱在一块欢呼呐喊。

    置身于这些喜庆的人当王容再次感到了年少时那种单纯的喜悦。过年时的一碗热生ri时的一碗汤阿兄买给自己的一支新式头阿爷在外出数月之后从远方归来……那种远胜过万千金钱的满足和高她至今记忆犹却在此刻再次重新体会了一遍。这一她无比感谢杜士仪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机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奔波不停却又忙碌得分外充实的机会。

    “慧娘子”

    今天杨蛞只是来凑个热也算是为杜士仪这上任以来做的第一桩大事增光添可面对这样的喜庆局他也觉得高兴。然敏锐地察觉到李天绎崔澹等人一个不鲜于仲通竟也不见踪想想好些天没见人他不禁心中满是狐觑着王容身边没什么人凑过去说他就主动上了前去。可一声慧娘子之他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杨家在蜀中田地不算最实力不算最伯父官职也只是寻最重要的李天绎崔澹也鲜于仲通也全都是在家里能做主可他能够代替伯父做什么决定?就算这位神秘的慧娘子能够抛出什么东西他又该怎么答话?于他几乎在人朝自己打量了过来的时急中生智地说道:“这次的工程能够这般顺百姓既做工得将来又能得水如此一举两得的多亏了慧娘子居中统筹。”

    尽管四周围还有其他人但听了杨蛞这恭却没有人觉得言过其实。这统筹分派外加监督的事从来都是最难做最大的问题就是繁琐且得罪人。这位慧娘子因举荐她的人实在太过强自己又是出资方之又有传言说是来自京城的背因此得罪人自然不至可这几个月来的繁琐却在所难免。然她jing于计点点滴滴的账目仿佛全都在脑子里似但凡请示从来都不用额外去查阅账这自然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慧娘子确实是居功至伟。”

    “今ri明公亲自设宴答慧娘子该坐上席才是”

    在周遭人奉承声王容只是点头为礼表示答却婉转表示自己一介女不好抛头露面再去赴却让那些在酒宴上有心一瞧她真容的人为之大失所望。至于别人对没来的李天绎崔澹等人感到奇她却微微一江南棉田的这些当家作主的家中一把手若是不去怎么行?而对于最初上来搭话的杨她也只是随意问了两末了想起此前见过一面后便再也没能再见的玉她不禁心中一动。

    “杨七郎的从妹那琵琶学得如何了?”

    “整天便是不离好在有模有总算还能让人睡觉。”杨蛞随口一这才陡然意识到自家妹子跟着杜士仪学琵琶的事恐怕早已不是秘密。果当他举目四望就只见四周围的人全都用某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一时他不禁头皮发赶紧岔开话题“我家阿爷说是年底到那时候应该就能回来了……”

    杨玄琰一个蜀州司户参军如谁也没放在心因而这话很快就被人抛在脑后了。倒是当杜士仪主持过开渠引水的仪式之得知杨蛞提到玉奴在家死命练习琵他不禁为之莞尔。于他来琵琶不但是娱情娱也是和上辈子的纽带之可真要说痴他却还真的远远及不上玉奴。等到设宴答谢过此前出资的各又大笔一挥亲自写了到时候用来勒石纪念的一篇《万岁池记他便借口不胜酒力悄然退席。

    “幼娘”

    策马在小树林中和早就等候在此的王容主仆会他见白姜下了马车退自己便径直登上了马车。王容在人前那身从头到脚的幂此时此刻早已除那张脂粉不施的脸上看不出疲唯有欣悦和欢以至于他先拥了她在随即方才放开了因笑道:“你这被人称赞为女中诸葛的智多给为夫出出主继续上一次的议如何撵走上司?”

    “咦?”王容忍不住伸手抵住杜士仪的胸仿佛是要推开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了别样的神“杜郎是找到了什么机会?”

    “是一个可以对外挣取大对内却不用盘剥百姓的好机但我不想为他人作嫁衣更不想头上老是悬着一柄利剑。所倘若说从前我可以容忍范承但现在我一定要把他撵走”杜士仪说着便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又缓和了语把自己拿住那囊氏尚青的事对王容一五一十说了。果一手在蜀中茶市打下坚实根基的王容在听他提吐蕃人因生活在高ri常饮食多肉多油所以从前都是用一种树皮煮水用来消解油故而茶是最好的商品她不禁眼露异彩。

    “这就是除了东北之西南的吐蕃又是一条商路?说起来之前是疏忽既然奚族和契丹都能喜爱茶更何况是吐蕃?只不从蜀中运茶到吐路上却不好走。倘若还要遇到范使君这样只会刁难人寻人错处的上那要做成此事就更困难了……不这只是商旅之应该还不至于让你这成都令视之为大机难道你想……”

    王容虽是富甲天下的王元宝之但王家毕竟仍是士族出她在学算的同时更读过在最初的惊喜和踌躇过她便醒悟到杜士仪眼中的机应该和自己的所谓商机并不相同。于她在目光和杜士仪对视之便约摸猜到了他的想一时不禁露出了亦笑亦嗔的表情。

    “好又要从我这里无中生有借了钱去做你的实事工又想从这一条才刚兴起的商路上收你就快变成杜扒皮了”

    周扒皮和半夜鸡叫的故杜士仪从前曾经当笑话对王容说谁知道现如今却收获了一个杜扒皮的称他不禁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只要把持在蜀中收茶的优甚至用行政手段来保证云山茶行的利三五年兴许就可以获得机极其可观的暴但这种东西太招人眼馋尤其是饮茶之风渐渐风甚至有从中原扩散到各大少数民族的趋他就不太可能选择独占这样的利益了。

    更何他现在正在成都试行两税如果能用茶引的钱来弥补两税的疏那么他有把握将这一政策渐渐推行到益州甚至整个剑南道。须知如今的蜀正是整个天下最大的茶叶出产中心。至于ri后的茶叶主产区江南和福建等现如今还瞠乎其后

    “娘子大损失小而得利要目光长远才是。再我会补偿你的。”杜士仪说着便趁着王容一愣纳闷的时在她的红唇上轻轻一继而便似笑非笑地说“我整个人都能赔偿给你。”

    “去你的谁说你是君子的?”王容不禁气乐待伸出手去想要把这便宜找回见杜士仪笑吟吟分明希望她和他在车厢中闹成一她便恨恨地收回了这才理了理裙子上的褶头也不抬地“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吧就算是阿爷号称关中首也从来不敢和官府相更何况我这区区弱女哪里能违逆杜明府的话?”

    “好都是我钻进钱眼里去娘子大人恕罪则个。”

    杜士仪有模有样地欠身作见王容眼底分明满是笑他早知道她并不是一心逐利的连忙于咳一声岔开话题道:“说起眼下这些都还是空话。当务之是请娘子大人给为夫出个主如何撵走那个碍眼的上司?”

    “范使君这个此前一再都是授意别人挑然后自己居高临下令人去收拾残自己伺机而此次何不也让他这么去做?光是吐蕃人出现在益就足可让范使君好一阵子忙活据我所他才刚从河内范氏本家调来了一堆人?”王容随口一见杜士仪嘴角挂着笑她顿时轻哼一声“你是不是又想说英雄所见略同?分明是考还说什么出主意”

    “不请娘子出主我又怎么知道范使君竟然会大张旗鼓从河内范氏本家调人?要知韦十四都没能打探到这般隐秘的消息”

    杜士仪打了个哈继而便收起了戏谑之郑重其事地说道:“幼这次我不用驿传快用你家的路替我捎一封奏疏到洛阳给源相国”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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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德的低头并没有一下子广为人知。(

    =钱人,钱人,,。)然而;当这一年八月;杜士仪行完乡饮酒礼;送了今年成都县的解送士子进京;四大家除了早早溜之大吉的吴家家主吴琦之外全数到场;罗德甚至对杜士仪恭维备至的时候;范承明就已经知道罗德这个一度跟得自己很紧的家伙;已经有了倒戈的倾向。

    自从杜士仪兼判两税使之后;他就已经知道正面相抗绝不可取;因此哪怕对于平时决计忍不下的这一点;这次竟也硬生生忍了下来。

    大地主被杜士仪诱之以利;小民百姓又因为厘定田亩时竟然并未扰民;而且这等同于减轻了税赋;杜士仪又常常亲自下乡视察;反而交口称赞的多;至于人数更多的中层地主;则是被县学开始整肃扩招;杜士仪真真正正亲自登台授课打动;纷纷想方设法把自家子侄送进来。至于资质更好的;求杜士仪一张荐书往两京游学;抑或是前往嵩山草堂;也同时成了一种风cháo。

    正因为如此;范承明只能按照张说的话;把目光从眼皮子底下放到了更远的地方;比如纷争不断的姚州;比如邻近的蓬鲁州等生羌所居之州……可如今的巴蜀也算是政通人和;州官大多勤勉;和蛮夷相安无事;他这个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固然可以在外巡视各州防务;但大多数时候都清闲得很。相比成都县廨上下常常忙得脚不沾地;这种清闲原本应该是惬意的;但他却丝毫惬意舒心不起来

    此刻手持一卷书的他;便丝毫没法把jing神集中在其中内容上;到最后忍不住烦乱地将其撂在案头。因为坊间多把线装书叫成杜郎书;底下从者都生怕范承明因此及彼;四面书架上显眼的位置;全都是些传世已久的卷轴珍品;线装书往往束之高阁;此刻这一卷《齐民要术》亦然。见他撂下了书;一旁的侍婢蹑手蹑脚上来往杯中续了水;又悄悄回了原地;悄悄去拨动了一下动焚香的熏炉。可就在这时候;外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吧”

    “使君;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禀告。”

    范承明立时屏退了屋中侍婢。即便如此;那进来的从者仍然没有立时开口;而是上前几步在范承明书案前单膝跪了下来;轻声说道:“郎君;我刚刚打探到一个消息;杜明府命人悄悄扣下了一行来自西域的行商。”

    “嗯?”范承明有些不明其意地眯了眯眼睛;这才哂然一笑道;“他成天忙得恨不得三头六臂;怎么又有功夫去管什么行商?莫非是有人和他支持的那家茶行争利?”

    “我原本也以为是如此;毕竟;那些行商就是因为在云山茶行里头谈了些什么;事后才突然失踪的。”那从者说着更加将声音压低了几分;甚至还看了一眼左右;“但我仔细查探下来;却发现并非如此据那些行商曾经住过的旅舍主人说;这些人脸上带着些很明显的红sè;据称是常常来往吐蕃所致;也都cāo着一口很流利的汉语;出手大方得让人吃惊。听说他们一住进客舍之后没多久;就去让人用金子兑了一百贯钱以供ri常花销。”

    “如果照你这么说;确实有些可疑。”

    范承明先头暂时放弃了和杜士仪争锋的念头;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永远放弃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一个堂堂从三品职官的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倘若还拿不下杜士仪这个正六品上的成都县令;那么;在他今后的官路仕途上;永远都会留下一个让人瞧不起的污点。这会儿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他想想之前那一次自己也算是蓄势而发;但却因为闹过一次再闹第二次;反而让杜士仪有了准备;他便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给我先把杜士仪底下每一个人全都盯紧之前往河内本家调拨来的人早就到了;人数怎么也不会少过杜士仪的人;就算一个服侍一个也足够了就算查不清事情始末;也得确定他扣下行商的事。给我传话下去;只要有人能够查出那些行商的底细;赏金三十贯”

    “是;一定尽心竭力”

    等到那从者应命离去;范承明这才觉得一颗心不可抑制地扑通扑通直跳。尽管那从者并未断言那一拨西域行商是从哪来的;更不知道他们所为何事;但他根据本能猜测;却觉得这些应该是吐蕃人。尽管大唐吐蕃在数年前再次会盟;吐蕃也一度上书称甥;可即便如此;这两年的仗也没少打过。只要能够证死杜士仪和吐蕃人有勾连;那么不但前仇尽可得报;而且……就是京兆杜氏;此次也会一块折个大跟头

    除却交接诸王诸妃;再没有比勾连外邦更犯忌讳了

    尽管杜士仪的隐藏工作做得很好;尽管跟踪的事情极其不顺利;更不要说打探那些所谓西域行商的底细;但范承明既然能下死力从河内范氏本家悄悄调来了众多部曲;又隐忍不动足足将近半年;现如今不动则已;一动自然惊人。十数ri之内;各种各样的细枝末节汇总到他这里;又由他和几个幕僚仔仔细细地剖析;最终他总算是得到了一个答案。

    这一行西域商人名为行商;实为吐蕃马贼;这确凿无疑

    “使君;看到杜明府又悄悄带着人出去了。不是走的前门;而是走的后门;穿得犹如寻常随从。我眼看着他进了关着那些行商的所在;这才留着老四在那儿监视;自己先回来向使君报信”

    “很好。”听到这最新一条禀报;范承明忍不住站起身来;捋须微笑道;“这杜十九是想要钱想疯了;竟然打算与虎谋皮竟然会打这一拨吐蕃马贼的主意;他一个成都令不要脸面节cāo;我这个益州长史却不能坐视不理来人;与我点齐了大都督府内护军;就说我今ri要校阅”

    范承明这个益州长史和当初的张嘉贞一样;领剑南道支度营田、松、当、姚、菖州防御处置兵马经略使;大都督府内尚有百余护军。而他既然曾经花了两个月泡在和六诏毗邻的姚州;自然也曾经狠狠cāo练过这些护军。尽管他不像杜士仪那样财大气粗;可大都督府每年能够过手的钱更多;放不放公廨本钱只在主官一念之间;他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下属照例找了捉钱人放债;因此这些护军也没少得钱。

    现如今一个个站得笔直犹如钉子似的护军们往范承明面前一站;一股彪悍之气扑面而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便恶狠狠地说道:“今ri我接得禀报;城中混入了吐蕃密谍;尔等可有胆量随我前去捉拿?”

    这声音不大;但听在众人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吐蕃染指安西四镇和陇右河西之心已久;但由于剑南道位于西南;和吐蕃接壤之处多雪山峻岭;所以鲜少受到侵扰;尤其是成都更有世外桃源之称。众人在心中悚然的同时;又听到范承明许诺以重赏;一时之间心思自然被撩动了起来。随着一声有胆量的厉喝;一时应者云集;这也让范承明神情更加振奋。

    “那就出发”

    召集护军之前;他就早已派心腹人等看住了大都督府中的所有出入口;尤其是和杜士仪交好的韦礼;他更是直接派人将其软禁了;此刻自然不虞有人走漏消息。当百余人分成三拨;分别从大都督府中疾驰而出时;大街上行人躲避之余无不好奇的好奇;嘀咕的嘀咕。

    这位消停了许久的范使君;这是又要于什么了?

    等到范承明带着一众人等直接围住了那座位于荒僻里坊的寻常民宅时;却发现门前半个守卫也没有。他才一皱眉头;一旁暗巷中便有人现出身形;快步走上前拱手行礼道:“使君;人都在里头不曾离开过。”

    他的人早就探查过;那是寻常民居;杜士仪到成都城总共只有一年;应该决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掘出密道逃脱既然如此;此次杜士仪谅是插翅难飞

    范承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眯眼睛;旋即沉声喝道:“左右;给我破门”

    随着大门轰然崩塌;两边不高的围墙上亦是有护军爬墙跃入;不消一会儿;小小的院子里就已经挤满了人。直到这时候;范承明方才在人簇拥下进了门;眼看居中正房大门紧闭;他便沉声喝道:“内中的吐蕃密谍听着;十息之内纳降免死;否则休怪我动用弓弩”

    “益州富庶安宁之地;范使君身为大都督府长史;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动用弓弩;这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煞气”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范承明心头大定。果然;看到大门被人徐徐打开;露出了杜士仪那张仿佛波澜不惊的脸;他皱了皱眉便冷笑道:“我得人通传吐蕃密谍潜入此间;因而带兵围捕;没想到竟然杜明府也在此间;这其中缘故;我倒要问你才是”

    “吐蕃密谍?我怎么不知道?”杜士仪讶异地瞪大了眼睛;见范承明瞳孔猛地一阵收缩;左右立时有人抢了出来;仿佛准备闯入他背后的屋子里;他便似笑非笑地说;“看来范使君是真的盯我盯得走火入魔了杨大将军还请现身吧;否则范使君恐怕就要误伤无辜了”

    杨大将军?哪个杨大将军?

    范承明只觉得整个人猛然一懵;然而;当看到那个虎背熊腰;眉角赫然有一条深深疤痕;双鬓已经一片花白的老者大步出来时;他顿时失态得后退了一步;怎么都没料到如此人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那赫然是才刚加封为辅国大将军;天子金口玉言;俸禄仆役一概如二品礼的杨思勖即便只是一介宦官;却不能抹杀其身为一员虎将的事实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四百五十二章 气势凌人撵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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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使君好大的威好大的煞气”

    杜士仪说过一次的此时此刻从杨思勖口中说出再加上他那不怒自威的相杀气腾腾的表竟是让范承明背后的那些护军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一步。(。。钱人。)而杨思勖仿佛很享受这种被人畏惧的感又徐徐上前两步站在杜士仪身这才背着手说道:“我倒要看光天白ri之不问青红皂白就动用弓范使君是否想要造反”

    当头如此一顶大帽子扣下范承明不用说也是面sè惨白一片。身为天子近臣的杨思勖怎么会出现在这他已经没工夫去想唯一能够想明白的就只有自己再次落人圈套。他深深吸了一口这才强自挤出了一丝笑拱了拱手道:“着实不知道杨大将军竟然会不声不响到了成都来……”

    不等范承明把话说杜士仪便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的话:“范使君不知道杨大将军到了成却知道吐蕃密谍进了成也不知道该说是消息灵还是某些消息灵通。”

    既然已经撕破了杜士仪更不想放任范承明这个一直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益州长史继续留在成这段时ri更是悄悄做好了一切准因此他的说话自然非同一般地尖刻。

    而一旁的杨思勖非但并不觉得杜士仪以下犯上有什么不反而很是快意地看着范承明那受窘难堪的样继而就扬了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此行奉陛下之到成都督办茶引司之没想到竟然会被范使君这位益州长史当成吐蕃密甚至险些连弓弩都动用上了范使君是要看我随身带的制还是要查我的过所?”

    事到如范承明不用回头也能听见背后那些护军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哪怕他事前已经在这些人身上花费了大量金钱和苦但在这样当头一棒的消息面他不得不承认今天自己败得极惨。更让他心中一沉的眼看杜士仪上前在杨思勖身侧耳语了几这位去岁才立下大因而圣眷正好的辅国大将军嘿然一当即淡淡地说道:“尔等身为益州大都督府护听从上官之命到这里虽险些对我刀兵相但不知者无罪退下这里再没有尔等之事”

    “多谢杨大将军。”

    “多谢大将军宽宥”

    参差不齐的谢罪声范承明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些护军退下离开的声音。那一他甚至能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在咬牙切齿。当杨思勖大步走到自己面两张脸仿佛只隔着不到一尺的距离他就只见杨思勖对自己龇了龇牙。

    “范承虽说从前没怎么打过交但我讨厌你若是按照我治军的习遇到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同僚下属使绊子的家定斩不饶”杨思勖恶狠狠地迸出了这么一句随即顿了一又迸出了一个更简单的字“滚”

    几经沉一度甚至官居尚书左范承明自忖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但杨思勖这样圣眷正隆却又偏偏强横无礼他却是第一次遇见。他用近乎怨毒的目光狠狠剜了杜士仪一随即惨笑道:“杜明府明修栈暗度陈果然是少年出英雄”

    “范使君过人敬我一我敬人一我一介成都从未有过想要和人一争高下的意奈何却有人一再算计相我为求自自然不得不多用些心。”杜士仪稍稍弯了弯直起身后便从容说“民心向百姓的心思很简你上任之后为他们做了多少好断案是否公为人是否正这些评价官声好坏的标兴许和官场的标准并不一但绝不该就认为这不重要就比如我所上奏的茶引司一若范使君先知道恐怕不是将其当成耳边就是利用这一点来上今ri这一我说得可有错?”

    尽管明争暗斗多但今ri咽下所有苦甚至在言辞上头也占不了丝毫上范承明早已心力交瘁。奋起最后一点心志恶狠狠地瞪了杜士仪一仿佛要把这位年轻却可恶的成都令形貌都印在心范承明这才拂袖而但那背影之中的佝偻萧索却显露无疑。

    而等到他渐行渐最终完全消失在了视线范围之杨思勖这才看着杜士仪笑道:“杜十九郎还是激进一如从到底年轻气盛。”

    “让杨大将军见笑了。”

    六十花对于大多数人来过了这个人生就只剩下倒计时然对于杨思勖来年龄却完全不是问题。他幼年入年近五十方才升为宫闱在中宗年间太子李重俊伙同大将军李多祚的叛乱一刀斩杀李多祚之婿野乎就此一举成名。此后他跟随李隆基诛除韦和高力士一样被这位天子倚为左膀右而他比高力士更突出的一点他并不单单是随侍天子身侧的宦而是一员真正百战百胜的武将。

    开元初年平安南之开元十二年平五溪蛮之他自忖功劳远胜只打过一次而且根本没多少建树的王毛仲。然王毛仲却凭着圣眷优根本不拿正眼看一而再再而三对他呼来喝去嗤之以他心中自然积攒了数不尽的怨气。

    于当杜思温悄悄约见于请托了他这件事他想起此前为杜十三娘入宫也提供过方兼且觉得杜士仪风骨可再加上张说凭王毛仲的举荐方才再次闻达于御对内侍虽还不至于不假辞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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