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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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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三百一十二章 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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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田县主既是发了狠;知道固安公主远在数千里之外;她索xing一不做二不休;三ri一本五ri一折;哭哭啼啼地痛诉自己有多委屈;固安公主这个庶女女儿有多可恶多不孝。

    这一出从去年延续到今年的闹剧让李隆基不胜其烦;可蓝田县主的家奴已经狠狠梳理过一遍;就连她霸占的田产也已经都发还原主;那王李守礼也出面管教过女儿……若是别的县主;这失尽颜面之后怎么也该偃旗息鼓上疏请罪;谁知道她还能继续这样不管不顾地闹腾?

    正因为如此;李隆基对纵容蓝田县主如此行事的王皇后自然异常恼火;同样恼火的;却还有身在奚地的固安公主。

    可固安公主是和蕃公主;他就是想面叱责备;却也不可能轻易把人召回东都。因而;眼看这场风波越闹越大;他听得高力士禀报曾经和奚人交战数次;在奚人中间有不败战神之称的裴果如今丁忧守制回到了东都;而其当ri在奚地内乱过后;还曾经和裴宽一起去过奚王牙帐;便吩咐了高力士去了一趟裴宅。等听到高力士转述了裴果奏报;他又思量了三天;便吩咐把那王李守礼和蓝田县主以及辛景初全都宣召到了宣政殿。

    李守礼如今已经年过五旬;大腹便便臃肿苍老;看上去和当年的章怀太子李贤没有多少相像之处;此刻也显得有些木讷疲惫。而蓝田县主这还是大半年来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丈夫辛景初;瞪视着人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而辛景初自己装病装傻装了这许多时ri;今天却被召进了宫来;心里别提多痛恨蓝田县主了;面对那凶狠的目光;他瞅着天子尚未到;当即毫不示弱冷冷瞪了回去。

    “无知妇人”

    “你说什么”蓝田县主本就是贪鄙之人;若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她按捺不住;王皇后对她的瞎折腾又分明默许;她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豁出来闹;此刻登时气得几乎发疯。她一下子忘记了这是在天子的宣政殿;不管不顾对着辛景初就扑了上去;那肥硕的身躯竟是把瘦弱的辛景初撞得后仰跌倒;整个人都被压得动弹不得。眼见占了上风;蓝田县主对着辛景初就是重重两个巴掌;旋即咬牙切齿地骂声连连。

    “我是无知妇人;那你就是忘恩负义的混蛋要不是你为了求官;硬要把庶女当成嫡女去上了宗谱;怎会有如今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我嫁给你的时候你是什么光景?辛家号称士族;可哪有半点底蕴;家里jing穷;不是一直靠我的嫁妆;能有你的今天?你在外头左一个右一个地沾惹女人;在家里也是左一个婢妾;右一个美人;我说过你半个字?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父王;你当初怎就给我挑中了这样的丈夫”

    那王李守礼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何尝想到这个一贯还宠爱的女儿突然会如此泼辣彪悍;还在这宣政殿里就闹腾了起来;到最后更是犹如街头妇人一般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简直看得整个人都呆了。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李隆基面sè如同黑锅底似的由宦官护持着从后头入了殿;他陡然之间打了个激灵;旋即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主意;遂哆哆嗦嗦地抬手指着蓝田县主;结结巴巴嚷嚷出了家门不幸四个字;旋即整个人往后一倒;竟是径直装晕

    他这一晕;宣政殿中登时更是乱成一片;李隆基看着几个内侍手忙脚乱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救护;他只觉得胸口气得发闷;所幸就在这时候;耳畔却传来了高力士的轻声安慰:“大家;那王一贯就是如此;家中都管不好;更不要说管别的;唉;想当初章怀太子何等贤明的人”

    李隆基总算是轻轻吁了一口气。此事虽可气可恼;然则那王一脉儿女都不成器;这也是令人放心的一点。于是;他面沉如水地入座坐定;吩咐了把那王抬下去之后;这才目光倏然转冷;看向了仍旧骑在丈夫身上撒泼的蓝田县主。见蓝田县主一骨碌起身;忙不迭地跪拜行礼;又换成了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他登时露出了不加掩饰的鄙夷之sè。

    “都闹够了?”

    刚刚吃了两记狠狠的耳光;再加上那些家中私隐都被妻子嚷嚷得人尽皆知;辛景初只觉得心头羞愤交加。此刻天子这不轻不重的一句相问;他几乎下意识地弹了起身;手足并用地往前爬了几步;继而便重重碰了两下头;涕泪交加地哭诉道:“陛下;臣实在是受够了这泼妇臣自知才能不过中下;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是她这泼妇嫌弃臣官卑职小;身为县主跟了臣委屈;因而当初宗正寺遴选宗女和蕃;她便自作主张把元娘记在了名下送去应选;还说什么这是为了大唐。那时候别家都觉得奚族时叛时降;绝非女儿良配;都不乐意送女和蕃;臣一时被她说动;也就同意了。”

    辛景初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得体十分;一时言语更加凄切了起来:“可元娘侥幸中选;册封了公主;又在奚地立了功劳;得了陛下赏赐;她在家中就开始不乐意了。一再教唆臣上书言明元娘是庶女;不配为公主;请以嫡女为公主出降奚王。这国家大事岂是能够如此儿戏的?臣自然决计不肯;可谁知道……谁知道这无知妇人便嚷嚷得四下皆知陛下;臣家门不幸;出此悍妇;臣愧对陛下;也愧对家门;这就……这就……”

    东张西望想找一根能撞的柱子一头碰晕了;也好如同李守礼这般躲过这一关;可谁知道辛景初看遍整个大殿;目光所及的那根柱子距离自己至少有二十几步远;他要想跑过去撞一下难度实在太高。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重重一头撞在了地上;眼看着眼前全都是一片猩红的颜sè;他打了个哆嗦;竟真的给自己流出来的血吓晕了过去。

    今天统共召见三个人;转眼间翁婿俩都晕了;只剩下一个始作俑者蓝田县主;李隆基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辛景初意在推卸责任的那些话;也已经透露出了最充分的信息;足以⊥他对蓝田县主的厌恶升到了顶点。就在蓝田县主仿佛陡然之间惊醒过来;也开始拼命哭诉自己有多无辜的时候;殿外却传来了又一个通报声。

    “陛下;中书省张相国命人送来奚王牙帐固安公主机密急奏。”

    尽管张嘉贞对这一场闹剧很不以为然;可如今契丹霸占营州尚未归还;奚族总不能乱;他即便腹诽连连;也不得不把这注明极密的奏折呈送御前。此时此刻;李隆基眼看那青衣令史捧着一个铜筒目不斜视地快步进来;在距离自己还有十几步远处双膝跪下呈上了铜筒;他授意高力士下去取了;等到眼看其启了封泥取出信笺;又将其中那一卷纸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方才接了在手。

    然而;怀着愠怒的心情只看了头几行字;他的漫不经心就完全一扫而空;又从原本背靠着引枕的懒散姿势变成挺直了脊背。

    “妾微末之身;蒙恩册公主;和蕃奚族;今六年矣。陛下教导训丨诫;不敢稍有忘怀。前时微有薄功;赏赐厚重;妾不胜惶恐之至。然奚王李鲁苏狼子野心;前yu遗妾于牙帐;抗三部联军;今又以妾出身故;行问罪之名。妾一身不足惜;然则奚族阿会氏之外;三部俟斤正有纳诚之心;此大唐幸事;若因故而失大利;妾万死莫赎。今妾之庶生;无可隐瞒;恳请陛下以圣人之尊;诏令妾与奚王李鲁苏离婚;另选和蕃公主赐婚奚王;以断其寻衅之名;再允妾居于云州废城;以和奚族三部。如是朝中再无议论;奚王无机可趁;三部亦可安心。妾泣血再拜;哀哀陈情。”

    固安公主这一卷奏疏字迹潦草;显然是在心情杂乱时写就;文采亦是平平;可其中内容却赤诚得很。李隆基当初曾经听杜士仪添油加醋地宣扬过固安公主的英姿飒爽风华无双;如今又看到这样大义凛然的陈情;别说他本就厌恶透了蓝田县主的胡搅蛮缠;就算蓝田县主平素是安分守己的宗室;可对比其女这深明大义;他这心里的偏向也不言而喻。捏着如此奏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再次看向了蓝田县主。

    “陛下……”蓝田县主本能地觉着天子的眼神很有些渗人;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便慌忙解说道;“她必然是恶言诋毁妾身;妾身从前对她这庶女视若己出;焉知她如今背离孝道……”

    “将蓝田县主带出去。”李隆基冷冷吩咐了一句;见几个宦官连忙上前架起了蓝田县主;他这才冷冷说道;“既是辛景初已经说了那样的义绝之语;朕便准你夫妇离婚;ri后各过各的两不相于从今往后;除蓝田县主的宫籍;永不得通籍宫中朝觐皇后”

    面对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蓝田县主顿时整个人都懵了。就在她被人拖出宣政殿的时候;耳畔又传来了李隆基的吩咐。

    “传令中书省;拟旨;令固安公主与奚王李鲁苏离婚;仍保留公主封号;当ri和蕃护卫;皆为公主扈从;护持其至云州废城居住。发民夫一千;赐绢一千匹;重修云州废城以奉公主。”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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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左拾遗这样的天子近臣;尽管不可能真的如人所言那样旦夕侍上;但身在宫城之内的门下省;杜士仪即便自己不去打听;那些消息也会送上门来。

    蓝田县主被架出宣政殿不到小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书令史就进了这五间左拾遗正员官齐聚的直房;在自己侍奉的左拾遗窦先身旁站了;犹如说笑话似的说道:“窦郎;那蓝田县主上蹿下跳这么多天;这次终于倒大霉了。今ri宣政殿中;蓝田县主和辛参军竟然在御前大打出手;陛下大发雷霆;令蓝田县主和辛参军离婚;更令蓝田县主再不许通籍宫中;朝觐皇后。”

    这话虽是对窦先说的;但也没避着旁人;一时间;几个原本各做各事的左拾遗全都抬起了头;杜士仪自然不例外。尽管此事涉及到宫闱嫡庶之争;但如今天子的处断显然只限于蓝田县主一个人;自然有人乐得打趣两句。

    “这等悍妇;定是在家里欺压丈夫欺压惯了;竟是到陛下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一二陛下贤明;这无知妇人一次又一次挑起事端;自该有应得之罪”

    “陛下还是仁慈;大约也是看在她是那王之女;处分稍轻了一些;否则何至于仅仅除了宫籍;不许朝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些大发感慨的议论;杜士仪没有去参与;心里却是欣然而笑。那个蠢妇终于该知道了;贪得无厌是什么下场只是;他让张耀写好的那一份奏疏用固安公主的名义送进了中书省;难道没有在他预计的时刻送去宣政殿?否则;怎会没有关于固安公主的消息

    那书令史见众说纷纭;一时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当即又笑道:“听说陛下又命中书省拟诏;令固安公主和奚王李鲁苏离婚;发民夫赐绢重修云州城;令公主与护卫ri后居于云州废城。云州自从当年默啜率突厥兵马破城之后;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没想到如今竟是要住进一位公主。”

    竟然真的成功了

    杜士仪以低头沉思状来掩饰心中那一股油然而生的狂喜;藏在书案下的手更是紧紧捏成了拳头。若非蓝田县主贪得无厌这般大闹连场;固安公主也不会有机会离开奚王牙帐。尽管不能回到思念多年的长安;可是;在辛景初和蓝田县主这样的父亲嫡母还在世的情形下;她一个徒具虚名的公主回来;只会比在奚王牙帐时更加举步维艰云州虽然偏远荒废;可却靠近饶乐都督府;有利于继续和那此前受惠的三部往来。更重要的是;如此固安公主不但可以名正言顺地为朝廷和奚族三部牵线搭桥;还能够进而把云州这片朝廷一度弃置的地方经营起来

    “固安公主也真是无妄之灾;不论当年选宗女和蕃时究竟如何;终究是有功的;结果硬生生被蓝田县主给闹成了现在这副光景”窦先叹了一声红颜薄命;突然意识到杜士仪前年曾经去过奚王牙帐;他不禁好奇地问道;“对了;杜拾遗当初在奚王牙帐是见过固安公主的吧?”

    听到这话;杜士仪这才抬起了头;见同僚们都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他便索xing坦然感慨道:“是啊;当初我奉幽州王大帅之请;护送贵主回奚王牙帐;后来因奚王北上;奚族三部一度打算裹挟了贵主和我前往突厥牙帐;若非贵主只带数人前往相会三部俟斤;又晓以利害;杀了牙帐中里通突厥的牙官塞默羯立威;兴许如今北边不止契丹;就连奚族也一并乱了真没想到我回长安这一年多来;竟会有这许多变故”

    杜士仪当年观风北地;在并州和幽州碰到张说和王竣这两位那时候拜相呼声极高的封疆大吏;结果被差遣的两次都是险死还生;这事情长安城中消息灵通人士几乎都知道。而对于那些具体细节;除了李隆基得到详细禀报;还有就是看过杜士仪那注明极密的奏折的寥寥熟人;其他人自然不甚了了。此刻趁着正好把话题扯到此事的机会;窦先少不得笑眯眯打探详情;等到杜士仪犹如说书一般;将那跌宕起伏的复述了一遍时;四个左拾遗都不禁叹为观止。

    “竟是如国朝初年平阳公主那般巾帼英雄”

    “真可惜了;怎会偏偏遇着这样的父母”

    “弯弓shè叛臣;想想也令人神往”

    心知肚明随着蓝田县主的彻底失势;他这些话不数ri就会传遍全城;这时候若再有人以他和蓝田县主有什么瓜田李下的纠葛为由;蓝田县主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杜士仪只觉得心中畅快已极。好容易捱到了午饭后;今ri不用当值的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洛阳宫;过天津桥时;忍不住又侧头远眺那一条穿城而过的洛水;心中百感交集。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古人言诚不我欺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当杜士仪回到观德坊杜宅的时候;一进大门;他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崔俭玄那大嗓门:“……那家伙还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径直策马朝我冲了过来;结果一个没留意给我晃了过去;人也从马上掉下来了什么叫jing英;jing英可不是嘴上吹牛的;今天这一场马球赛;我一个人就打进去三筹;全场最佳…

    知道崔俭玄绝对没兴趣对别人这样乱吹胡侃;必然是在十三娘面前显摆;杜士仪悄悄进了二门;果见是他面前站着的正是杜十三娘;他不禁暗自笑了起来。发现杜十三娘竟是被这小子吹得有些出神;没留心自己回来了;他回头对赤毕吩咐回头等两人说完了;再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回来;随即就悄悄从一旁绕了过去;径直回了书斋。才一进门;他就看见张耀正在里头如同婢女一般拿着鸡毛掸收拾四面书架;专注而认真;他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杜郎君回来了”张耀只是为了排遣心中的焦躁;这才完全闲不住;只想做些什么来让自己无暇去思量事情是个什么结果。此刻;她丢下鸡毛掸子便快步迎上前去;屈膝行礼后便急不可耐地问道;“敢问郎君;那奏疏送上去结果如何?”

    尽管杜士仪没有立刻回答;可是看到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笑容;张耀忍不住不可置信地双手掩面;等听到杜士仪神采飞扬地说出接下来那几句话时;她更是噔噔噔连退三步;险些双脚发软瘫坐了下来。

    “蓝田县主和辛景初在御前大打出手;结果陛下雷霆大怒;令两人离婚;并除蓝田县主宫籍;再不许入宫朝觐皇后。至于阿姊;令与奚王李鲁苏离婚;并拨民夫赐绢修缮云州废城;而且由此前护卫扈从贵主于云州居住。虽然暂时没有更多消息;但奏疏上那些言语;必然让陛下动心了;否则何必征发民夫;又赐绢千匹?总算是因祸得福;足可好好庆祝一番”

    “老天有眼;真是老天有眼”张耀喃喃念叨了两句;随即突然之间醒悟了过来;竟是郑重其事翻身下拜;重重对杜士仪磕了三个头。等到杜士仪惊觉过来伸手去搀扶她;她方才抬起头来;一时已是双目含泪喜极而泣;“不;奴婢刚刚说错了;不是老天有眼;是多亏了杜郎君筹划;方才能让贵主有重见天ri的这一天杜郎君大恩大德;奴婢今生今世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报万一。”

    “你是阿姊的心腹;也就是我的心腹;这次也有你这巧手的功劳;还和我客气什么?我本想多留你几ri;但事情已定;你也得尽快赶回奚王牙帐才是。要知道如何让阿姊平安离开;也并不是容易的事;这也需要你们主仆俩好生计议周全。这种事情;我鞭长莫及;就很难帮得上忙了”

    “已经够了;剩下的事情若是还要劳动杜郎君;我和贵主岂不是白白在奚地呆了六年?”张耀擦了擦眼角泪光;这才含笑说道;“既然已经看到了曙光;那贵主就是拼尽全力;也一定会打破最后那点桎梏。杜郎君此前所言云州之重;我也一定会如实转告贵主;一定会尽力将云州之地经营好”

    “云州废城多有逃户;希望阿姊尽快派人过去晓谕;让他们依旧安居故地……”

    杜士仪仔仔细细地再次对张耀嘱咐了许多话;见其归心似箭;他便也不再多留;放了其回房去打点行装。然而;他在书斋才坐下不到一小会功夫;就只见崔俭玄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杜十九;回来也不吱一声;要不是我抓着赤毕问一句;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崔俭玄一屁股在杜士仪面前一坐;继而便神采飞扬地说道;“今天我们几个在球场上把王守一的几个子侄打得大败亏输哼;让皇后殿下在陛下面前告我们的刁状;我们就打得他们王家人丢盔弃甲”

    “我是让你去办马球赛;没让你们光顾着自己逞威风。”杜士仪又好气又好笑;见崔俭玄有些讪讪的;他这才问道;“正赛且不用说;世家子弟到了那时候方才会出场。倒是预选赛之前既然那么多人报名;如今一场场下来结果如何?”

    “我去看过;没想到民间倒是藏龙卧虎;看来真是财帛动人心。”崔俭玄眉飞sè舞地对杜士仪历数了他最最欣赏的几组人马;随即就突然一拍巴掌道;“对了;今儿个姜度还提醒我;没几天便是洛阳县试明经科;让我在家里安分一点。”

    “那你就好好临场抱一抱佛脚”杜士仪哑然失笑;随即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十三娘的经史是殷夫人教的;你若是不怕她严厉;可以⊥她督促你好好应考。”

    “我当然不怕”崔俭玄一下子跳了起来;竟是喜上眉梢;“顶多是被她训丨斥两句;又不会掉一块肉;哪比得上阿姊大道理一堆;九娘就知道冷嘲热讽?杜十九;多谢你提醒;我这就去找十三娘让她帮我”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三百一十四章 端午节上的宫怨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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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俭玄有杜十三娘亲自督促备考;杜士仪自然分毫都不替他担心。随着蓝田县主这位上蹿下跳女演员的黯然退场;洛阳城中的暗流涌动也为之消停了下来。身在门下省任左拾遗也已经快三个月了;杜士仪已经习惯了每ri阅读大量制书敕书诰旨的ri子;从抄录到存档;再到将那些不合宜的挑出来封还;乃至于上书陈奏;这对于他来说得心应手;闲时还能抄录书卷。

    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次ri便是洛阳县明经科的县试;杜士仪赶早上朝后;和其他拾遗补阙之类的同僚一起;在宣政殿领了端午节所赐的林林总总一整套十几样赐物;全都在一个大包袱里装着。而别的官员尽管也有赐物;但如他这般低品官员;多半就是寻常粽子;连长命缕都不知道能捞着一星半点;这也让几个年已三四十的拾遗补阙异常志得意满。

    每年逢年过节;最是他们这些位低职重的官员享受尊荣的时候;尤其是陪侍皇帝登洛阳宫南城楼;看洛水之上彩舟竞渡;百姓于洛水南岸夹道欢呼喝彩;更是人人神采飞扬

    杜士仪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他对于这种看热闹的方式倒是无可无不可;尤其是这种时刻礼仪多规矩大;若不是左右同僚都兴奋得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他也不好意兴阑珊;否则他根本提不起多少jing神。好在登高观赏这彩舟竞渡的李隆基眼看群臣一片肃然;欣然说了一句今ri佳节;诸卿随意;一时整整齐齐的侍臣队列很快随着天子之言而四散了开来;他立时便找了个角落;迥异于那些想要挤进天子身边;意图能在关键时刻一语博彩的官员。

    而就在这时候;他只听得身后仿佛有动静。察觉到有人接近;他忍不住有些意外;下一刻;有人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继而就嘿然笑道:“杜拾遗倒是躲懒;其他人都到陛下身边去拾遗补阙了”

    杜拾遗和杜士仪;这名字和官衔竟然读音几乎相同;这也是别人在杜士仪官授左拾遗之后用来开玩笑的由头之一。

    尽管这声音不算顶顶熟悉;但今ri能有份在这城楼上观赏彩舟竞渡的熟人屈指可数;如源乾曜和裴璀这等高官断然不会如此随xing;因而杜士仪轻而易举就猜到了背后之人是谁;当即头也不回地笑说道:“宇文监察如今最是炙手可热;还不是一样躲了清净?这时候往御前凑;顶多是一首好诗得了陛下褒奖;可治国平天下;又不是一首诗就能够的;必得扎扎实实下苦功夫;何必苦心孤诣;却求一个瞬时文名?”

    宇文融尽管也算是出身世家;自幼读书;可却诗文平平;因而对文名卓著的人素来敬而远之;对杜士仪另眼看待;却也是因为杜士仪当年观风归来;首奏云州逃户一事。后来打了两次交道;他觉得杜士仪文名赫赫却并不孤高;此刻更是觉得人对自己脾胃;当即笑了起来。

    “你这话我爱听只会做诗;不懂时务;却还心比天高;岂不知道真做起事情来样样上不了手”也许是在底层厮混了太多年;宇文融说着便带上了几许怨气;“就因为这些诗文得了好名声;做什么都被人称赞;一路顺风顺水青云直上;可实则有几个真本事的?我如今领着推勾使和检括逃户使;也不知道多少人往我这里举荐了人;唯有你举荐的郭荃最得我心意”

    “郭兄得上峰若宇文监察;那也是他的福气了”

    杜士仪假作没听出来宇文融这缠枪夹棒似的话里藏话;轻轻巧巧把话题转到了郭荃身上。果然;宇文融对这个能于而又踏实的下属很满意;言语中流露出了举荐之意——倘若不知道的人;必然会心怀嘀咕;须知宇文融自己也不过是从八品的监察御史;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却自然而然。

    两人如此闲聊片刻;眼见得洛水之上锣鼓震天;一条条彩舟犹如离弦之箭似的奋力划向终点;无论是百姓云集的南岸;还是自己这些人所在的洛阳宫南城楼;欢呼喝彩此起彼伏;就连观战的李隆基也站起身来。

    “对了;杜拾遗可注意到;今ri陪侍陛下观瞻这彩舟竞渡的;不是皇后;而是惠妃?”

    除非是瞎子;否则决不至于忽视了这一点。可此刻宇文融一问;杜士仪便仿佛是才发现似的往御座旁边扫了一眼;这才轻飘飘地说道:“想来兴许是皇后殿下身体不适;这才是惠妃代劳。”

    “宫中这种地方;病也不是能够轻易病的。”

    宇文融若有所指地提了一句;见杜士仪兴趣不大;他便知机地另换了一个话题;又闲谈片刻便笑吟吟辞去了。而他这一走;杜士仪换了个地方;又随意和认得的寥寥几人说笑几句;待看着那中间一艘彩舟犹如离弦之箭似的直奔终点;他自然也和别人一样抚掌赞叹。而与此同时;他的眼角余光却一直留心着宇文融;当注意到其与一个三十多岁有些眼熟的年轻男子并肩而立;仿佛相谈甚欢;他仔细一回忆;终于想起了那人是谁。

    那是李林甫

    一场你争我夺的彩舟竞渡之后;群臣恭送天子回宫;继而便各自回府。在这种端午佳节;除却少部分运气不佳的当值官员之外;其余人都可以休假。作为时运不济那少数人中的一员;杜士仪在这端午节里回到门下省;却是发现不但官员休假;门下省那数目高达上百的流外吏员;如今也同样在放假之列;留守的加一块;连十个人都没有。

    在这种时候;往ri也算是繁忙官署之一的门下省便显得极其安静;一间间往ri坐满了人的屋子里空空荡荡;唯有堆积如山的卷宗一如从前;而捧了众多赐物跟着杜士仪回来的书令史安义跟着杜士仪进了直房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包袱放在了杜士仪的书案上;随即有些殷羡地说道:“历来赐物;中书门下向来第一;比尚书省那些尚书侍郎都更丰厚些。听说每岁端午赏赐的细葛宫衣都是宫女亲手缝制的;外间最好的裁缝也找不出那样的好针线。”

    杜士仪本没在意那些赐物;见安义不住用眼睛去偷瞥那包袱;他不禁莞尔。然而;他即便并不是太在乎这些东西的价值和意义;也不会随意满足一个书令史的好奇心;当即随口应道:“陛下恩宠;吾等自当肝脑涂地。对了;昨ri那份关于营州军马侨治渔阳的文状;你替我去找一找。”

    打发走了安义;杜士仪方才若有所思地打开了那包袱。内中一袭青sè细葛外袍;正好和他品级相符;一条五彩丝线的长命缕;一把以飞白写着端午诗的团扇;一串小巧可爱的九子粽;另有就是艾草雄黄酒等物;御制银钱两枚;对于一个八品官来说;确实算得上是丰厚周到得很。他正重新系好包袱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衣袍的手感有些不对;微微一愣后便随手到里头掏了一掏;等抽了出来见是一张黄麻纸;展开一看;他不禁愣住了。

    草绿长门掩;苔青永巷幽。宠移新爱夺;泪落故情留。啼鸟惊残梦;飞花搅独愁。自怜chunsè罢;团扇复迎秋。

    仿佛是当年杜审言的一首宫怨诗

    杜士仪怔忡片刻;不禁沉吟了起来。深宫锁怨妇;不得见君王;因而宫人在这颁赐臣下的宫衣中写诗诉情;其情可悯;然则其实可疑。尽管唐传奇中还有红叶传情的离奇故事;可写诗于红叶让其顺着御沟飘出来;兴许还有宫女诉怀的可能;可在如今这等颁赐臣下;必然要挑拣的宫衣中夹一首宫怨诗;而且还是当年李峤这赫赫有名大文人作的诉怀宫怨诗;这就显得要多可疑有多可疑了。而且;这一手漂亮的飞白看上去不像是寻常宫人能写出来的。

    思量片刻;他将其将其挑拣了出来;先拢在了袖中;却不敢马虎;将所有赐物林林总总又查检了一遍;确定并无其他夹带的东西;他这才稍稍安心了几分。等到安义找来了他要的东西;他看似专心致志地做着手头的做事;可心里却少不了思量。

    直接将东西呈送天子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问心无愧的方式;可怕就怕李隆基到时候演一出chéngrén之美之类的好戏;那时候他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至于放着不管;却又不知道此事究竟是否有后招;至于烧了就更不用提;这等端午节的炎热季节;除非拖到傍晚掌灯;否则用什么去烧?不是他多疑;如此物事出现在自己的包袱里;一定要处理得快;难道他还得把这么厚厚一张黄麻纸吞到肚子里;那可是货真价实地折腾人了

    一时半会没有万全之计;杜士仪不禁有些踌躇地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只听得外间传来了一个声音。

    “杜拾遗;宇文监察来了。”

    听到这一回是宇文融直接到了门下省来;杜士仪不禁心中纳罕;连忙吩咐了一声有请;又亲自站起身相迎。等到宇文融进了门;这位大器晚成如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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