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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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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也很高兴;不过;左拾遗看品级也只有从八品;和万年尉平齐;这职位真的那么要紧么?”杜十三娘虽则跟着殷夫人颜真定读了众多经史;但对此却不甚了了;路上也没来得及多问;此刻忍不住就向王容询问了起来。
“你要是早几天问我;我只能回答你此职清要;其他却说不上来。幸好昨ri玉真观主前来时;和尊师提到此节;我正好在旁听到了。”
王容说着就顿了一顿;仿佛在回忆当时玉真公主那番言语;隔了片刻方才轻声说道;“万年尉、监察御史、左拾遗;论品级都是从八品;然则以清要论;却是前者最低;后者最高;因万年尉虽是京尉;却不上朝;而监察御史也只是上朝得见天子;可唯有左拾遗乃是天子近臣;每ri不但在宫城门下省当值;而且每逢喜庆年节必有赏赐;位卑职显;最是让人殷羡。更难得的是因为员数有限;等闲情形下;先要迁并非正官的左拾遗内供奉;然后再真授左拾遗;杜郎君却是一举得正员官;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这番际遇。”
“那阿兄岂不是又成了众矢之的?”尽管兄长升官是好事;但杜十三娘一想到杜士仪又要迎接众多算计嫉恨;心里就不禁一阵不安;“还有王娘子说的那些员外的内供奉;会不会也对阿兄……”
“不招人嫉是庸才。”王容轻轻念出了一句话;随即苦笑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二位观主交谈之中提到;这是圣人命人制书授官时说的话。杜郎君最善应变;想来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人人都知道杜郎君忠直;更知道他鬼见愁的名声;惹上他的人全都没什么好下场;何必非要和他过不去?”
“希望如王娘子吉言。”杜十三娘扑哧笑了一声;舒了一口气;心里放心不少;可看到王容袖了信笺;又笑着取了一条编织jing巧的丝绦;下头缀着一枚琉璃珠给她;她忍不住扎了眨眼道;“这是带给阿兄的?”
“这是给你的。”王容见杜十三娘好一阵错愕;她便笑道;“劳烦你每每要这般煞费苦心来见我;这便算是我一丁点心意。琉璃坊新烧制了这一批;我闲着亲手打了一条丝绦系了;杜娘子留着挂玉佩什么都好。”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杜十三娘笑着把丝绦收在了怀中;却见王容有些踌躇地拿起了旁边的一卷东西;她正纳闷时;王容却低声说道;“这是我上元夜观月偶得的曲子;你带回去请杜郎君看看曲谱可有失当之处。替我转告杜郎君;虽贺高升;更愿平安。”
带去的是信;带回来的却是曲谱;以及王容转述玉真公主金仙公主对左拾遗一职的评判;以及她对自己的提醒;杜士仪捏着那一卷用红丝绦所系的乐谱;不禁陷入了沉思。而杜十三娘知道兄长缘何这般出神;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一样;我拜见时;她不过随口说道了几句闲话;倒也感慨了一声说阿兄升官好快;怕是ri后不能常常出入她们门下。对了;我在玉真公主那儿遇见了一个人呢;霍清说是阿兄曾经见过的。”
“唔?在玉真公主那儿遇见的……莫非是苗晋卿?”
“不是那位苗郎君;而是太子校书郎王泠然。他似乎是碰了个钉子;脸sè不太好;走路也心神不定;险些撞到了我。”说到那个冒冒失失的王泠然;杜十三娘显然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皱了皱眉又继续说道;“霍清说;玉真公主指点他去找张说之张相国自荐了。”
王泠然这个人;杜士仪几乎就快要忘记了;此刻杜十三娘提起;他想起从前在玉真公主别院相逢的一幕;竟觉得仿若就在昨ri。转眼间自己已经转了第二任官;王泠然终于守选得了校书郎;却仍不得不奔走于权门贵第;人生境遇的差别可见一斑。
“再有;就是最后一件事。”杜十三娘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阿兄和十一郎君找到合适的宅院了吗?”
“哪有这么快。崔十一那家伙就是惫懒;他哪里是找房子;根本就是借机四处闲逛带我认路;不过托他的福;我总算知道各坊都住着哪些名人。”
“那我就雪中送炭了。”杜十三娘狡黠地轻咳了一声;旋即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娘子说;千宝阁刘胶东在靠近洛阳宫天津三桥的观德坊有一处私宅;宅子从前是赁给河南府一个司户参军的;如今人已经离任;正好空着内外三进;整洁雅静;最要紧的是上朝方便;距离端门不过一坊之地。阿兄既然和刘胶东熟识;不妨去暂时赁下。左右就是住上一年;又方便又清净;刘胶东必然欢喜;旁人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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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三百零四章 门下省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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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巡幸洛阳;朝中虽有不少文武随行;但留守长安的更多;如裴宁这样的集贤殿校书郎;便不可能跟着过来;苗含液和韦礼王翰那三个校书郎或是正字亦然。相形之下;拾遗补阙这样的谏臣;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之类的言官;却几乎都在伴驾随行之列;何官清要不问自知。
王容对杜十三娘提到的那一座宅院;杜士仪隔ri就带着崔俭玄去看了;发现果然屋宇整齐雅洁;左右不是朝官便是东都本地的书香门第;他当即毫不犹豫地命人知会了南市千宝阁;须臾便定下了赁约;以一年八十贯;几乎相当于时价三分之二的价钱赁下了这座居所。
左拾遗的俸钱和万年尉监察御史相当;都是两万五千钱;也就是二十五贯一个月;再加上职田给的粟米;官派的庶仆;俸料钱;这点赁房的开销倒也支撑得起;更何况他原本就手头颇丰。把布置屋子的事全都撂给了杜十三娘;他少不得前往洛阳宫中的尚书省吏部办理上任事宜。
和其余官署全都设在皇城中不同;左拾遗和左补阙属于门下省;右拾遗和右补阙属于中书省;全都在宫城之内当值。上任伊始;杜士仪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门下省拜见顶头大上司侍中源乾曜。
门下省在洛阳宫乾元殿之东;紧挨着弘文馆;和乾元殿之西的中书省正好一东一西遥相呼应。想当年政事堂一直都设在门下省;门下省长官侍中自然便隐隐盖过中书省长官中书令一筹;而自从中宗年间政事堂移至中书省之后;门下省的主导地位便渐渐松动。现如今任侍中的源乾曜更是众所周知的老好人;门下省内自然大多数时候也是一团和气;鲜少和中书省的官员争风。
“杜十九郎;拾遗的职责是供奉讽谏;扈从乘舆;这些想来你都知道了。ri后旦夕侍上;和同僚之间也需留心些。”说到这里;源乾曜的脸上更是笑得阳光灿烂;“你文采斐然;做事jing于;ri后行文之事自然免不了偏重。而连宋开府那样的忠直之人;对你也多有激赏;为谏臣想来也会如鱼得水。唯有你从前不曾经历早朝;ri后切记不要耽误时辰;身为近臣;这是最要紧的。”
源乾曜提醒杜士仪的是早朝;等到杜士仪往见刚刚擢升黄门侍郎的裴璀时;裴璀提醒的竟同样也是上朝。心中纳闷的他仔细一想;这才意识到自己虽则在当年考进士科之前金殿面圣;但之后并无资格参加朝会;倒是紫宸殿中见过两次天子;对于这常朝的礼仪着实生疏。尽管时人将riri朝参当成难得的荣耀;可他对于磕头应声虫着实没有太大兴趣;奈何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不得不向裴璀虚心讨教;记熟了仪程之后方才告退。
门下省流内有品级的官员约摸三四十人;其余都是流外的吏员。侍中和黄门侍郎这样高品的并不满员;侍中两员;只有源乾曜一人;黄门侍郎两员;也只有裴璀一人。至于其下的左散骑常侍、左谏议大夫、给事中、左补阙和左拾遗、录事和主事也都是有的满员有的缺额;这些便算是杜士仪的上司和同僚下属。至于门下典仪;历来都是流外官员的美职;士人少有染指;因而引路的书令史只带着他在门口晃了一圈解说两句就算完了。即便如此;上司同僚这一圈见下来;杜士仪这一天的时间几乎化作乌有;唯一的感受便是;他直接能管的人比从前在万年县廨更少。
源乾曜更多的时间要处理政事堂的事务;因而门下省内自己的事务主要是裴璀代管。杜士仪从他那儿接手的只有拨过来的一个令史;两个书令史;余者就一个都没了。而整个门下省从官员到吏员;就没有比他更年轻的人。令史肖钰已经四十有四;两个书令史亦是年过三旬;往他面前一站;那种岁月的沧桑扑面而来;和洛阳宫中这座极具年头的门下省官署一块;让他深刻领会到了什么是源远流长的历史。
从前在万年县廨中;万年尉总共六员;为了六曹的分配问题明争暗斗不断;而如今他升任门下省左拾遗;正员官五人;员外置内供奉三人;也就是总共八个人。当初空出来的这正员左拾遗;三个员外官再加上外头无数人盯着这一空缺;却不想杜士仪从天而降将其收入囊中;那三个内供奉自然全都是心中愤愤。然则相比监察御史里行;左拾遗内供奉在俸钱料钱庶仆职田等等全都和正员并无差别;只少一个名头;三人也只得把这憋屈吞回了腹中。
而四个正员官每一个都历经了两任甚至三任官;最年轻的三十一岁;最年长的四十二岁;相较之下;入仕尚不满一年的杜士仪资格嫩得能掐出水来。等到杜士仪见过所有人回到了直房;他们便公推了年纪最大的左拾遗窦先过来。
看上去四平八稳相貌清奇的窦先和杜士仪说了两句客套话之后;便含笑说道:“早听说杜十九郎文笔雅丽风骨清奇;今ri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论理你刚刚上任;先应熟悉内外;再履行谏官之职;然则正好有处士上书;时质疑我等位卑却riri得侍君前;未见重谏之情;而见轻士之心。兼且拾遗补阙之职全都是古来未有;既有左右谏议大夫;又有御史台;何必留我等虚应故事;故而源相国授意我等拟文一篇加以驳斥;我等思来想去却一直没有动笔。今番杜十九郎既是备位左拾遗;不若为我等解决了这一困厄如何?”
门下省地方虽不小;然则源乾曜一个人占去了正堂后头最好的地方;裴璀是东边小院;其他人也都是按照官职各占一地;如左拾遗便是正员官和员外官分处两边各五间廊房作为直房;眼前的窦先和其他三人今后很长一段时ri之内;都得和杜士仪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杜士仪扫了一眼其他人;见书案之后的他们全都是点头赞同;仿佛自己是最合适人选的心情;他不禁笑了起来。
“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杜士仪答应得爽快;窦先等人自然全都表了一番谢意。而斟酌这么一篇文章;就不如杜士仪口头答应这般爽快了。他如今已经搬出了永丰坊崔宅;而崔泰之也已经回来住;他就不好立时登门相借藏书。次ri一大清早;他踩着满天星斗到天津桥前准备等候上朝;见这常朝ri在外等候的官员三三两两相互闲话聊天;他却是放眼其中无人相识;一时索xing低头沉吟昨ri不得不应下的这篇文章。正思量间;他就只听得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杜十九郎。”
抬头见是一个面貌陌生的长者;他不禁微微一愣;却只见这长者笑道:“十四郎多次提到你;想不到他才刚刚授官;你却已经官历第二任了。拾遗乃是谏官;你需得用心才是。”
所谓十四郎;杜士仪熟识的人中就只有一个韦礼;因而他立刻便意识到;用这种口气提到韦礼的;多半是其嫡亲伯父御史大夫韦抗。因而;他少不得用恭敬有礼的态度谢了教诲;眼见得端门前头传来了诸相公入宫;诸郎入宫等诸如此类的传唱声;他便找到了窦先等人的位置。
好在今ri不是朔望大朝;不用由那比大明宫含元殿更巍峨壮阔的龙首道;上那武则天当初引以为傲的明堂;也就是如今的洛阳宫乾元殿;这折腾也少一些。在寒风中入殿朝参;前前后后约摸一个时辰多一些;朝会终于到了末尾;接下来扈从皇帝离去;廊下赐食;热汤热饼管饱;再加上门下省就在左近;他顶着风回到直房的时候;总算是身上还有些热乎气。
一想到接下来每天都要经受如此折腾;他忍不住打心里生出了几分畏惧。然而;如今是别人都恨不得能够riri上朝常见天颜;他这话对谁都没处说;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算完。而更加重要的是;他的手头还压着一篇被“寄予厚望”的文章。如此几ri下来;竟还是姜度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直截了当往他在观德坊的私宅送了好些自从武后设立拾遗补阙之职开始;历任这些官职的名人奏疏抄本;也不知道从何得来。
左拾遗的职责;他曾经仔仔细细地研究过;王容又转达过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的评判;再加上这一两ri他啃的奏疏;他心中已经有了一点底子。这一职官是武后年间方才开始有的;出任的那些前辈们除了有陈子昂这样的著名诗人;也有张九龄这样的文人雅士;因而对于文辞雅丽的要求极高;窦先等人辞之以文采不够;不过是一个托词;想考较考较他才是真的。正因为如此;容不得半点马虎。
磨墨良久;他方才取笔蘸墨;摊开一张小纸笺;落下了最初的几行字。
“左右拾遗补阙;为则天皇后当年所置;riri得侍君前。因名及义;天子近臣;于驾前供奉讽谏;拾遗补阙。凡朝廷政令;措置举事;若有不便于时;有不合于道者;小则上封;大则廷诤。”
这是关于拾遗的职责所在;他顿了一顿;这才继续写道:“其选尤重;其秩却卑。然重选卑秩;非见轻士;而见重谏也大凡人之常情;位高则贪位;身贵则惜身。贪位则偷合众议而不言;惜身则苟容上峰而不谏;此必然之理也。故拾遗之置;所以卑其秩者;使位未足贪;身未足惜也。所以重其选者;使上不忍负君恩;下不忍负民心也。”
觉得这番话已经差不多了;他不免搁下笔思量如何展开结语;突然眼睛一亮;当即奋笔疾书将腰腹到结语一气呵成。短短二百余字从头到尾看下来;他随手改了几个不妥的字;继而誊抄好了;等其墨迹晾于便欣然拿着站起身送到了窦先跟前。
“窦兄;前几ri所嘱之文已成;请君评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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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三百零五章 卓荦奇才,济世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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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官拜拾遗补阙;雅有文词几乎是先决条件。御史乃言官;拾遗补阙是谏官;时时刻刻都会遇到需要上书谏诤的情形;因而文词不佳者决计无法胜任。杜士仪此前固然名声斐然;可对于这些几乎都走过那条科举制举之路的左拾遗来;考较新同僚是否名副其实;是否有资格跻身拾遗这一谏官的行列;这几乎是一个惯例了。
于是;杜士仪到窦先面前如此一;四座其他三人立刻都聚了过来。
“奇文共欣赏;倒要拜读杜十九郎的美文”
“窦兄不若直接读给我等听一听如何?”
在这七嘴八舌的声音中;刚刚一扫之下;已经差不多看完全文的窦先不动声sè瞥了一眼一旁的杜士仪;也就沉声诵读起了全文。待到腰腹处;他微微一顿;这才欣然诵道:“夫位不足惜;恩不忍负;然后能有阙必规;有违必谏;朝廷得失无不察;天下利病无不言。此国朝置拾遗之本意也。臣本樊川竖儒;岁方任万年尉;岂料圣意擢居近臣;得与诸文词雅丽之前辈为僚友;不胜惶恐……”
前头是阐述拾遗之职位卑选重的原因;后头则是盛赞门下省诸左拾遗皆文词优美的名士;这一整篇奏疏言简意赅却又丝丝入扣;窦先几乎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而看看周遭其余三个同僚亦是面露笑容;显然对杜士仪这一篇驳斥别人抬高同僚的文章很是满意;他自然不为己甚;当即笑着道:“果然不愧是人人盛赞的樊川杜十九郎;好文笔如此好文章呈送源相国和裴侍郎面前;他们必然会击节称赞;而那个只凭一己之言;就打算陷吾等于风口浪尖的处士也该无话可了”
正如窦先所;源乾曜和裴璀对于这篇奏疏果真都颇为激赏;当ri便吩咐杜士仪拜发。前时那处士一通上书;算是把中书省和门下省的拾遗补阙一并都扫了进;中书省那边正在群策群力润sè文章打算应对;却不料给门下省占了先;几个右拾遗得知此事后;自然第一时间就命人抄录了杜士仪的原文来看。通篇读下来;其中主笔的那人回头望了一眼自己jing心炮制的那篇洋洋洒洒近千字考古论今的文章;不禁面sè异常yin沉。
最好的颂圣立意给人写了;而抬高自己和同僚的溢美之词也已经被人用了;他再写太多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拾人牙慧而已
“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听苗中书的;早一天送上就好了”一个年纪最长的右拾遗无奈摇头叹了一声;又捋了捋下颌那寥寥几根老鼠胡子;有些忿然地道;“此事就罢了吧;ri后有的是谏诤的时候;难道门下省还能次次抢先那杜十九就算小有名气;终究只是后辈;我等可都是久负文名的前辈”
自古文无第一;的就是文人之中的这种竞争心理;因而门下省左拾遗杜士仪的这一封献书;固然让此前那上书的处士无言以对偃旗息鼓;却也激起了门下省左拾遗和中书省右拾遗之间的竞争心理;但凡有事要谏诤;两边几乎必要龙争虎斗;写上好几篇有条有理的文章斗个输赢。自然;杜士仪当仁不让地充当了这么一个急先锋。旁人只知道他年轻气盛;锐气十足;只有他自己知道;倘若在谏臣之上韬光养晦;那还不如立刻卷铺盖滚蛋算了
贞观之治名垂青史;这其中唐太宗和魏征那一对君臣更是后世传颂的典范。要是魏征不谏;他的风头能盖过李世民身边的璀璨群星?
五ri一疏;十ri一奏;单看这种高密度的奏疏数量;兴许会让人觉得杜士仪必然整ri埋首于纸堆中辛苦异常。然而;要知道门下省光是拾遗就有正员和员外官总共八个人;每ri的各sè制敕等等从头经过;大多数都是不需要太过留心的;需要封还和谏诤的只是极少部分;再加上多达上百的吏员班子都是jing于而有效率的;因而相形之下;和从前在万年县廨相比;他的ri子反而更逍遥一些;有时候还能清闲到随抄录那些文词优美的诏敕。若非轮值;午后就能回家悠闲会友赏chun;不过对于他来;这种闲工夫倒少;因为他得费神替杜十三娘悄悄预备嫁妆;还要督促崔俭玄苦练策论。
毕竟;明经科和进士科不一样;进士科更重诗赋;明经科则更重帖经和策问。
转眼间已经三月;杜士仪任左拾遗将近一个月;倒也习惯了早起上朝;午后就休息的ri子。这天午后;他正在评点崔俭玄那一篇策论;突然只听得外间传来了杜十三娘的声音:“阿兄;十一郎君;有客人来拜;自言是太原王仲清”
这个字号陌生得很;杜士仪闻言一愣;一旁的崔俭玄支着下巴沉吟片刻;也对他摊了摊表示一无所知。面对这种情况;尽管杜士仪想到近来访客越来越多;一多半都是自荐抑或是来攀关系的;可甄别着实是一个大问题;他只能丢下中那一卷文章到了门前;对杜十三娘问道:“来人就只了这么多?”
“是赤毕在前头接待的;我正在替阿兄整理新买的那些书呢。他是一位官人;并非那些应试举子。”
杜十三娘这些天也是应付访客应付得头疼;大多数人都被她直接挡了;只有实在不得不见的方才会引来给杜士仪。此刻她看到崔俭玄也跟着杜士仪后头出来了;却是还大模大样伸了个懒腰;分明借机偷懒;她只能瞪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又若有所思地道:“此人看上也就是三十不到;这等年纪能够为官;不是家世就是能力有独到之处。而且惜字如金;分明xing子高傲;所以我方才亲自来禀阿兄。”
“登门拜访陌生人还这般倨傲;那他还不如于脆别来”崔俭玄嗤笑一声;见杜士仪兄妹不约而同看向了他;他赶紧缩了缩头道;“我进继续改我的策论;杜十九你既然有空就见这傲气的家伙吧”
尽管崔俭玄这话杜士仪很赞同;但赞同并不代表他就能闭门不见;只得带着心中的疑惑到了外头见一般客人的小厅。甫一进门;他就认出了那个客位上正襟危坐的家伙——不是当初在玉真公主别院时;霍清特意提点的那个狂生王泠然还有谁?时过境迁;上次杜十三娘还在安国女道士观见过此人;听其已经授了太子校书郎;亦算是清贵之职;又要向张自荐;怎么又来见自己?
“杜郎君”王泠然见杜士仪进门;站起身来彼此揖礼见过之后;他就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今ri登门不为别的事。君一岁之间便由万年尉擢左拾遗;才具能力蜚声满两京。今仆太子校书郎年底即将任满;因而想请杜郎君引荐一二。”
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的
一别四年多不见;杜士仪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王泠然尽管话依旧傲气;但身形却比当年瘦削了不少;jing气神中也透出了一种不出的疲惫。官场本来就是磨人xing子的地方;更何况这样一个傲气到被人觉得狂妄的人?他当下笑着示意王泠然坐下再;等到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了;他就若有所思地问道:“之前舍妹从安国女道士观回来时;曾提及见到了王兄;还贵主建议王兄自荐于张相国。张相国功勋彪炳;王兄缘何舍此宰臣而求诸于我?”
王泠然这些年闭门羹吃了不少;但也不是没遇到过赏识自己才华的人;否则这太子校书郎也得不着。此刻听到杜士仪问到这个;他不禁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今ri我便是从张相国那儿来。张相国;他兼知朔方节度使;不ri就要巡阅朔方;爱莫能助。”
张真的要朔方?
杜士仪尽管早些天就听到了如此传言;可当传言变成了真的;他不禁有些出神。自开元初政局定下之后;政事堂一直都是两相制;一正一佐;张这回朝拜相确实容易给张嘉贞和源乾曜带来危机感;可这么快就被重新赶了出;城府深沉的张就能够甘心?王毛仲年还和张搭过档;回朝之后固然没找过他的麻烦;可在御前风光无限;难道会坐看政治盟友再次靠边站?
“杜郎君。”
这些思量在杜士仪脑海中转了一圈;就被王泠然这突然一声给打断了。他暗想宰相换谁当还轮不到他费思量;连忙丢开这些杂乱思绪;轻轻咳嗽一声便含笑道:“王兄之事;我知道了。王兄工文赋诗;气质豪爽;当言无所忌讳;若有机缘;我自当对源相国和裴侍郎一荐。”
王泠然本也是因张从者随口一;死马当做活马医;把心一横到杜宅拜会;听到杜士仪竟然爽快答应;他竟是愣住了。可那一句当言无所忌讳;他却有些面sè微微发白;可还不及开口些什么;就只见杜士仪又拱了拱。
“王兄出身名门;乃卓荦奇才;济世之器;若能稍敛崖岸;必将大用。交浅言深;还请王兄不要怪罪。”
王泠然但凡出门别家拜访;一般都坐不到一盏茶功夫;今次在杜宅也并不例外。可就是这么一小会儿出来;他却觉得又是心中百味杂陈。杜士仪对他的褒奖赞誉令他很高兴;可对他的脾气风骨有些微词;他却又觉得失望。思来想;他攥紧的拳头终究舒展了开来。
人生在世;总不能按照别人的目光来活
而杜士仪委婉地给了王泠然一点建议;转身又回了书斋之后;他见崔俭玄拿了改好的策论过来;一目十行扫了一遍就笑了起来:“果然圆润不少。今科东都的解试试官是洛阳县县尉王仲清;就爱这珠圆玉润的文字;投其所好就行了。这乡贡解送你理应并无问题;好了;这些天估计也快把你憋疯了。从明天开始;我放你的风……你先别急着欢呼;虽然我走过的路不适合你;但有些东西是相通的诗赋音律你不拿;那就直接上你最拿的”
崔俭玄满心嘀咕;等凑过听完了杜士仪的话;他登时眼睛大亮;随即欢呼了起来:“杜十九;真有你的;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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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三百零六章 马球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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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同中书门下三品张兼知朔方节度使。
当大人物们都在琢磨这么一个任命的意义;可在下头小字辈中;却正刮着另外一股不同寻常的旋风。崔家十一郎崔俭玄打头拉了一支马球队;正在洛阳城中四处挑战;因为姜皎之子姜度和窦希攉之子窦锷全都兴致勃勃插了一脚;不但自己都亲自上场;还拉了姜家窦家子弟上阵。
如此一来;其他世家子弟固然要迎战;也不能只从家奴部曲之中挑选人;而得找身份相当的;一时打得如火如荼。七八场较量下来;常常交战的三四队人又定出了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联赛规则;一时间;几支马球队端的是名声大噪;最后这风声都传到宫里了。
李隆基音律造诣固然顶尖;马球的本事昔ri也同样少人能比;还曾经和兄弟们搭档;击败过来自吐蕃的马球队。当了天子之后;因顾虑到臣子的谏诤;他方才稍稍收敛;但在宫中举行马球赛也是常有的事。这一天从武惠妃口中听到外头那些公卿外戚的小字辈们竟然如此拉起了队伍对战;据还定出了什么循环赛淘汰赛之类的规则;他上了步辇时不禁有些悠然神往。
要是时光倒转一二十年;他兴许也会和这些小家伙们胡闹一场
“大家;皇后殿下来了。”
正在沉思的李隆基听到这一声轻轻的提醒;他几乎立刻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见是盛装的王皇后正由宫女宦官们簇拥着径直往自己这边而来;躲是躲不开了;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吩咐停下步辇。果然;待到近前;王皇后用冰冷的眼神令前头的人让出了一条通路;继而就径直来到了他的步辇前;随即就这么屈膝行礼。
“陛下。”
“皇后这是专为朕来的?”李隆基见自己这一行人不得不停在了大道上;远近的宫女宦官退避的退避;张望的张望;他不禁心头异常恼怒;好容易才让口气显得和颜悦sè一些;“有什么事不能等朕回了寝殿再。”
“陛下回了寝殿;妾就未必见得着了。”王皇后这才款款起身;讥诮的目光扫了一眼左右那些不敢抬头的内侍宫婢;这才词锋犀利地道;“臣听;陛下令人收了蓝田县主私占的两万余亩地?蓝田县主就算有应得之罪;然所谓私占两万余亩;检括时未免逼人太甚;难道就都是无可挑剔的证据?陛下素来待宗室礼敬优容;那王更是章怀太子唯一的血脉;如今待他的女儿如此苛严;传扬出有损于陛下的名声”
倘若刚刚只是暗自恼怒;那此时此刻;李隆基便货真价实是满脸严霜。见王皇后寸步不让地站在那儿;他强捺痛斥其短视的冲动;淡淡地道:“皇后所谏;朕知道了。”
见李隆基是如此一个不置可否的态度;王皇后知道刚刚那些话他根本没有听进;心头一时又是失望又是悲哀;咬了咬嘴唇便把心一横;又抬起头来道:“再者;开元之初;陛下崇尚节俭;因而宫中固然鲜少华衣美饰;宫外百官亦是不敢恣意铺张。然而;如今坊间世家公卿子弟;呼朋唤友跑马遛狗不务正业;甚至于赌戏马球为乐;更有坊间闲汉以此博戏取乐;长此以往;焉知不是颓靡之风再次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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