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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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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在祖宗面前有面子,王兴业的态度也变了:“小二你明年看看,能有办法就帮帮,横竖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是。”王贤叹口气道,国家干部都这觉悟,明朝不出事儿才怪呢。不过腹诽归腹诽,忙该帮还是得帮,这可是宗法于国法的年代,维护自己宗族的利益,被看做天经地义。要是在这件上外面无私了,非得被叔叔爷侄子孙子们骂成猪头不可。“明年定下方略来,你去找我趟吧。”

    “好嘞!”王仝兴咧嘴笑起来。

    王家村距离县城不算远,不过顿饭功夫,船便靠近村码头上。

    站在船上,王贤和王贵兄弟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看到村头简陋的栈桥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全村老少都来迎接四爷爷和二位叔叔了。”王仝把缆绳抛到岸上,栈桥上人接住,将船拉到岸边稳住。

    “不至于吧……”王贤目瞪口呆的对王贵道:“就算老爹现在当官了,也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要是个进士还差不多。”

    王贵咧嘴笑笑,很有哲理的说道:“物以稀为贵。”

    王贤深以为,据说明朝开国以来,王家村就没出过顶乌纱帽。

    再看老爹,摘下头上的皮帽子,露出了顶乌纱……

    ‘我的亲爹,你能不这么浅薄么?’王贤无奈的呻吟道。

    但老爹显然更明白,父老乡亲们要看的是什么,当他露出乌纱,果然引来了岸上的高声欢呼。

    王兴业第个踏上栈桥,朝三叔公并几位长辈下拜,动作还没做出来,就被七只老手同时扶住,也不知老人家们怎会如此敏捷?

    寒暄之后,族亲们将王家人个个接下来,就像在搬运轻拿轻放的易碎品,这样对侯氏个孕妇也就罢了,但对老娘也这样,老娘就受不了了。

    “咱能不这样吗?”甩开众嫂子搀扶的手,老娘自个跳下船道:“没听说有谁当上官太太,就不会走路了!”

    族亲们自然知道她的脾气,放在以前,早与她笑骂成团了,这会儿却都陪着笑,句废话也不敢多说,让老娘感到好生寂寞。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从码头到进村子也就是半里路,族亲们竟然安排了轿子,要把他们抬回去……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七十六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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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王家村都是姓王的,几乎没有外来户。王贤看这个村子的规模,怎么也超过百户人家了,但是在永乐年的户籍黄册上,王家村只有五十三户,最少半黑户。

    这就是明税赋制度下的户籍乱象啊。王贤心下暗叹。直到老爹念完了冗长的祭,担任礼赞的三叔公苍声道:“奏乐!”便有几个老年族人,吹着笙、埙、籥、箫等乐器,竟奏出了庄重的雅乐。

    听到那乐声,王贤这才回过神来,他现在身处王家祠堂内。黄昏时全族男丁个不落来到这里祭祖。今年担任祭的是王兴业,这是早定好了的。所以王贤错怪老爹了,人家穿着官服是为了表示郑重,当然……以老爹的xing格,也不排除有炫耀的成分。

    乐声,三叔公苍声指挥道:“跪。升香。灌地。拜,兴;拜,兴;拜,兴;拜,兴。复位……”

    向祖先四拜兴后,三叔公道声:“乐止。”

    接着又上祭品,再磕头,把个王贤磕得头晕脑胀,只想快点结束如此繁复的礼节。

    却也不是谁家都这样复杂,关键是王家乃琅琊王氏的支,就是那个‘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王氏,虽然现在确是不能再寻常的百姓家,却仍固守着千百年传下来的礼节。

    与当今的权贵之家,祭祖时以鱼肉碗菜,盛以高碗,股脑端上来不同,王氏是依次奉献饭羹、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献福辞……完全遵守古代士族用膳的礼仪顺序,相形之下,那些钟鸣鼎食之家,便显得有些暴发户味道了。

    不过王贤宁愿当暴发户……琅琊王氏的后人有啥用,这又不是魏晋,自己爷们还不是得从浊流苦苦往上挣扎?

    好容易捱道祭祖结束,三叔公将祭品分给参祭的族人,然后所有人出去,到场院里吃年夜饭。

    王家村的年夜饭十分有特点,竟然是五百多口族人在起吃。晒粮的宽阔场院里,摆着整整五十张桌子,每张桌上都点着数根粗的红烛,将个场院照得通亮。

    祭祖的时候,女人们已经将凉菜布好,待男人们就坐后,道道热腾腾的菜肴便端上来。年夜饭除了丰富之外,还要口彩吉利……上菜的婶子端上盘猪肠,用浓浓的乡音喊道,这叫做‘常常顺利’;又端上碗鱼圆肉圆,这叫做‘团团圆圆’;还有鲞头煮肉是‘有想头’;chun饼裹肉丝暗指‘银包金丝’……就是寻常的菜蔬,也要起个吉利的名字,比如黄豆牙叫‘如意菜’;落花生叫‘长生果’;黄菱肉、藕、荸荠、红枣四物并煮美其名曰‘有富’……因为富阳话藕的谐音为‘有’,黄菱肉形似元宝,音形相加等于‘有富’。

    总之都是为了给未来年讨个彩头,希望能吉利,财源滚滚。

    酒席没开始多久,族人们便开始敬酒,王贤跟着王贵,给族的长辈敬酒,长辈们看到王贤,必然要亲热的拉手道:“我早就说过,这孩子了不得,你们当初还不信,现在怎么样?成了咱们富阳县的财神爷,来财神爷,爷跟你喝杯,ri后拉把你那不成器的堂兄啊。”

    每个长辈的说辞都差不多,只是让人想不通,那‘不相信的多数’,咋个都没出现呢?

    好在托了老爹的福,王贤辈分算高的,敬了会儿也就完成任务了。但他不敢回去坐,因为为数众多的同辈和晚辈正等着给他敬酒,王贤已经有些不胜酒力,要是任其蹂躏,非得人事不省。

    他拍下王贵的肩膀道:“我去尿尿。”

    “哦。”王贵道:“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先回去吧,咱俩都离开不好看。”王贤极不仗义的丢下兄长,特意穿过半个场院,绕到林姐姐的位子后,干咳了声,才走出场院,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

    呆了良久,微风送来阵淡淡的菊香,王贤转头看,便见林清儿红着脸,俏立在自己身侧。

    看着她忧郁的面庞,王贤轻声道:“咱们走走吧。”

    林清儿点点头,便跟他漫步在空旷无人的小村。

    她跟在王贤身后半步距离,王贤故意走慢了,她仍离他半步,王贤故意走快了,她亦离他半步,显然是刻意保持着距离。

    王贤干脆把抓起她冰凉柔软的小手,林清儿娇躯颤,抽了抽没抽动,也就任他握着了。其实拉手这种事,有了第次,第二次就容易得多,何况林姐姐今ri心情,正需要温暖的安慰呢。

    静静地走了会儿,王贤开口道:“每逢佳节倍思亲,姐姐你想我岳母和舅子了吧?”

    前半句触动林清儿的伤怀,险些勾下她的泪来,后半句却让她哭笑不得,嗔怪的瞪他眼道:“别瞎叫。”

    “嘿嘿。”王贤却得寸进尺的揽住她的纤腰,笑嘻嘻道:“难道我还叫错了不成,娘子?”

    “放开人家……”林清儿被揽住腰,又是紧张又是娇羞,挣扎几下,听到‘娘子’二字,颗芳心登时如吃了蜜,下就失去了抵抗。

    王贤却听话的下放开手,林清儿险些摔倒在地,心里更是空落落的,她幽怨的抬起头,却又被王贤下紧紧揽在怀里。

    “讨厌,就知道到作弄我!”林清儿双手撑着他的胸口,双眸子水汪汪、亮晶晶的,目光里流转着轻嗔薄怒,以及丝丝情意……

    王贤看呆了,低声道:“姐姐,你真美……”

    “瞎说。”林清儿娇羞的低下头:“黑灯瞎火的……”

    她本意是天这么黑,你能看见啥,却被王贤当成了暗示,他缓缓伸出手,食指勾住她白瓷般的下巴,将那张江南女子细致婉约的小脸,缓缓抬将起来。

    “你的眉目颦笑,都深深印在我心里了,无需用眼来看。”王贤的情话,放在后世那是不入流的,但在明永乐年间,绝对是胆奔放,无坚不摧的。

    林清儿早就将自己视为他的人,听到王贤如此热烈的情话,颗心如融化了般,嘤咛声闭上眼,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撒手。

    见美人副任君怜惜的模样,王贤哪还会犹豫?低头吻上了她的朱唇……

    触电般的感觉,传遍了两人全身,林清儿紧张的浑身发抖,玉齿咯咯打颤,险些咬下王贤的舌头。

    王贤却不以为意,反以为喜,这是少女珍贵的初吻啊。他轻抚着她的玉背,舌头也不再以攻城掠地为己任,而是轻吻着她的唇齿,耐心的引导她品味初吻的美好。

    在王老师的循循善诱下,林清儿终于渐渐不再紧张、虽然仍微微发颤,却松开了牙关,娇怯怯的任由这个无赖侵占、品尝、抚慰、渐渐的迷醉、酥软、湿润……

    两人意乱情迷起来,林清儿正要学着回应,却听阵呼唤声越来越近:“二叔,二叔……”

    刹那呆滞之后,林清儿受惊小鹿般弹起来,摸着黑整理散乱的鬓发、头钗、衣裙,娇羞得不敢抬头。

    “姐姐,其实我想说的,”王贤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的目地:“往后的新年都由我陪你过,无论天涯海角,无论七老十。”

    “嗯。”听了这句,林清儿欢喜的泪湿眼眶,本是充满无奈的条婚姻路,却开出了满地的芳菲,让她如何不喜极而泣?

    虽然没勇气抬头,林清儿却伸出小手抓住他的手,将样东西塞到他手上。声如蚊鸣道:“别嫌难看……”

    凭感觉,王贤估摸着应该是个香囊。这时来找他们的人,已经到了跟前,不及细看,赶紧塞到怀里。

    年夜饭是要慢慢地吃,直吃到深夜,又换上干鲜瓜果,男女老少强打jing神,熬年守岁。

    不过王贤是个例外,回去后,他果然被灌倒了,等到醒来时,已经是年初上午了。胡乱吃了碗汤圆,他便被王贵拉着,去给长辈们磕头拜年,收了不少红包。

    但是,辈分的坏处就是,他收个红包,几乎要送出去十个……好在有宝钞!这种不值钱的票子,最适合当压岁钱,又场面又惠而不费。

    转了圈,兄弟俩散出去二百多贯宝钞,折成银子也得四两多,弄得王贤很是肉痛,王贵却开心笑道:“去年娘带着咱空手回来,白吃白喝,没少吃白眼,今年可算是把面子挣回来了。”

    “原来哥也有虚荣心。”王贤笑道。

    “人活张脸啊,原先那是没办法。”自从当上东家后,王贵说话明显讲究多了:“娘这二年常说,在里子面前,面子算什么。但其实她原先的说法是,面子不能丢,里子更不能丢……”

    “嗯。”王贤想想老娘,昨晚被群三姑六婆众星捧月,谀辞连连的场面,就忍不住笑起来:“这下老娘可得意了。”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七十七章喜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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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俩进来,一帮叔叔大爷哥哥的,全都堆起谦卑的笑,让王贵手足无措。王贤看到他们手里都拿着田契,却已经明白,这是咋回事儿了。

    进去堂屋一看,便见三叔公和老爹坐在正位上,一干族中长辈在左右陪坐。

    “你来得正好。”老爹对王贤道:“赶紧拟几分文契出来。”

    “是。”波澜不惊的点点头,王仝给他搬把椅子,王金给他磨墨,王贤稳稳坐下道:“请父亲吩咐。”

    “先拟三份过继文书。”老爹咳嗽一声道:“然后再拟几分田产过户文书。”

    “不知谁要过继给谁?”王贤看一眼老爹,这么大事儿不跟我商量!

    “咳咳。”老爹又干咳道:“王介、王令、王金,还不见过你爹。”

    “哎。”便见三个青年乖乖上前,给王贤和王贵磕头,叫道:“爹……”

    “咳咳咳……”这下轮到王贤咳嗽起来,几乎要握笔不能。

    “爹你说啥,”王贵瞪大眼道:“王贤可还没结婚呢。”

    “没区别……”老爹大手一摆道:“你兄弟家的这几个孩子,以后就过继到咱们家了,两个认你当爹,一个认你弟弟当爹。”

    “为啥?”王贵虽然对老爹逆来顺受,但还是惊呆了。

    “咳咳,”老爹瞪他一眼道:“多子多孙多福气,哪来那么多为啥?”说着看看王贤道:“你看人家小二,就不问为什么。”

    “王贵啊,是这么回事儿,”还是三叔公为他解释道:“你看这三个小子,都是念书的,要念书就得在官府上户籍,可上了户籍就得服徭役……为了让他们能专心读书,为我王氏一族光宗耀祖,就把他们过继到你兄弟名下吧。”

    “哦……”王贵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冲着自己家的免役名额啊。明朝是个特权社会,官阶越高,特权就越大。比如京官一品可以免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人,往下一层层递减,到了九品官,则免粮六石,人丁六人,外官减半。是以老爹有免粮三石,丁三人的特权。而王贤这样的经制吏,也可以免粮一石,丁一人……

    是以父子四人共可免丁四人,而且不包括他俩本身。王贵自然要占一个名额,剩下三个早被王家村的人惦记上了……虽然可以当黑户逃避赋役,但没有合法身份,意味着你也不享受大明朝赋予的各项权利。比如参加科举、比如充吏,甚至你失踪了,官府都可以不受理。因为户籍档案上查无此人!

    对于贫苦百姓来说,只要能凑合着生活就够了,管它有没有档案了。但富户需要合法身份来保护财产,读书人需要合法身份来参加科举,商人需要合法身份来外出经商。可一旦在官府册上有名后,就要负担繁重的劳役……每年秋收之后,到开春之前,短则一两月,长则三四月,要给官府当牛做马,让人苦不堪言。

    有没有既能享受合法身份,又不用服劳役的人呢?有,皇族、勋贵、官吏、举人、秀才……老朱家赋予他们免税免役的特权,甚至很多时候超出他们应负担的数量。这块多出来的特权,自然成了其它阶层竞相追逐的对象。

    浙江没有藩王封地,也没有勋贵故里,但官员有功名者多不胜数,百姓往往投身官宦人家为奴,可读书人是不行的,因为奴婢身为下贱,三代不得参加科举。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过继给人家当儿子,但是为了功名连祖宗都不认了,十分为人不齿。

    最好的一种情况,就是同族出了官员,大家都是一个祖宗,自然没有骂名。而且王家村读书的人少,不多不少正好三个……这是很正常的,没有三代积累是供不起读书人的,一个村里三个读书人,真心不少了。

    是以三叔公和王兴业商量,要他把三个小子过继过去,王兴业根本无法拒绝,除非他准备跟宗族决裂。是以也没必要和俩儿子商量了,直接收了三孙子。

    ‘立信约人王贾,今将自己次子王介情愿嗣于同族兄弟王贵为子,恐口无凭,立此为证。永乐十年元月元日,中人王吉昌,保人王吉业。’

    ‘立信约人王赈,今将自己幺子王令情愿嗣于同族兄弟王贵为子,恐口无凭,立此为证。永乐十年元月元日,中人王吉昌,保人王吉业。’’

    ‘立信约人王坝,今将自己三子王金情愿嗣于同族兄弟王贤为子,恐口无凭,立此为证。永乐十年元月元日,中人王吉昌,保人王吉业。’’

    身为户房书吏,这样的文书自然信手拈来,王贤拟好三分文书,又起草了另外三分文契,以避免日后出现继子争产:

    ‘今王介为王贾、王贵兼祧子,若王贵另有所出,则王介不可继嗣,然亦有奉养兼祧父母之责。中人王吉昌,保人王吉业。’

    ‘今王令为王赈、王贵兼祧子,若王贵另有所出,则王令不可继嗣,然亦有奉养兼祧父母之责。中人王吉昌,保人王吉业。’

    ‘今王金为王坝、王贤兼祧子,若王贤另有所出,则王金不可继嗣,然亦有奉养兼祧父母之责。中人王吉昌,保人王吉业。’’

    当事人在该自己签名的地方签上名,在该自己按手印的地方按上手印,剩下的手续等过完年,王贤拿回户房办就成了……

    但还没完,这才是上半场——免丁四人之外,还有四石税呢!

    虽然比起达官贵人来不算什么,但其实四石粮税真心不少。一个下户人家,一年交粮不过五斗,王家除了自家之外,还能为七户人家免掉税粮。

    而且别忘了,一旦不用交税,附加在税粮上的各种苛捐杂费,也一并不用缴纳!这才是族人热情到谄媚的真正原因。

    见里头过继完了,外面的同族便拿着田契涌进来,围着王兴业七嘴八舌道:“四爷爷,要我家的地吧!”“四叔,我家的地最肥了!”“四叔,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囊球,老七,你们家那么富了,还跟我们抢啊!”“怎么,我和四爷爷是从小玩到大的!”

    “都住嘴,丢不丢人啊!”见一下乱了套,三叔公用拐杖敲着地,骂道:“不就是三石五斗的粮食么?我和老四已经商量好了,先济着最困难的来,其余的再等等,过二年老四和王贤升了官,再收你们的田。”

    族长的威信还是不小的,三叔公点了八个下等下户,其余人虽然难掩失望,却也不敢废话。

    王贤只好继续草拟买卖田产的文书。自然不是真的买卖,王兴业并不付钱,当然那些田产也还属于原主,只是在官府过了个户而已。这样原主名义上是租种他们家的地,当然作为回报,要将应缴税粮的一半,当成租子交给王兴业。

    就这样,损害了朝廷的利益,王兴业和原主却因此得利。王贤不爱干这事儿,怎么说,他也是专管本县田赋户籍的公务人员,这帮家伙却让自己帮他们钻空子逃税,实在让他不舒服。

    但包括他爹在内,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也只能照办……

    吃了中饭,一家人要坐船回县城了,当然仨儿子不会跟着。

    回去的路上,老爹见王贤有些沉闷,拍拍他肩膀道:“怎么,为了几斗米的破事儿劳动你司户大人,不高兴了?”

    “不是。”王贤摇头道:“儿子还没做好当爹的心理准备……”

    “去你的!”老爹险些一脚把他踢到河里去,不再理会这小子。

    王贤当然没说实话,其实他只是想到,明朝厚待官员士大夫,官员士大夫却依然毫无节操的挖它的墙角,最终正是这种土地兼并越演越烈,使国家赋税枯竭,百姓流离失所,导致了明朝的灭亡。

    这种厚待有用么?可以说毫无用处,反而贻害无穷。可惜自己见不到永乐皇帝,不过估计就是见到了,那位刚愎自用的大帝,也不可能听自己的。除非让他相信,明朝会因此灭亡。那样的话,永乐皇帝信不信两说,自己全家先灭亡是一定的……

    想到这,王贤自嘲的笑起来,**那闲心干啥,反正大明朝还有二百多年国祚,到我孙子辈都没事儿,还是过好我自己的小日子吧……

    正在出神,他嗅到一股菊花清香,抬起头来,便见林清儿关切的望着他,轻声问道:“有什么烦心事?”

    王贤望着那张眉目如画的小脸,心里充满温馨道:“姐姐,咱们的小窝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赶明儿我和你去看看,需要购置什么……”

    林清儿小脸微红,脸上生出掩不住的激动,口中却偏偏道,“购置家什很烦么?”

    “是啊。”王贤点头道。

    “那就随意点好了……”林清儿目光一黯。

    “姐姐,你又误会我了,”王贤笑嘻嘻道。“我的意思是,有太多想买的东西,可屋子那么小,取舍困难啊!”

    “讨厌!”美人轻嗔,让人忧愁顿扫……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七十八章赣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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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县城,自然要给上司同僚、街坊邻居拜年了。尽管老爹如今身为九品朝廷命官,但依然要给县里的乡官缙绅拜年,王贤则先到衙门给魏知县拜年。

    与街上浓浓的年味相比,衙门里就冷清多了,不仅胥吏差役都放假了,就连后衙的长随、仆妇也回家过年了。偌大的后衙里,只有魏知县和司马求两条光棍,跟着司马旦一家凑合过年。

    不过魏知县xing喜清静,一年案牍劳形之后,难得有时间调素琴、阅金经,非但不觉清苦,反而乐在其中。为了避免与同僚乡绅应酬,他学京师‘望门投帖’之俗,只让司马求写了贺贴,差人送到同僚、乡绅门上,就算是拜过年了。

    至于来给他拜年的,魏知县在客厅放置一本记名本,造访者只需留下姓名,最多再写几句吉祥话,就算是给他拜过年。这样的形式比起繁文缛节来,自然轻松快捷,可惜只有魏知县这样的两榜进士、一县父母可用,要是别人也东施效颦,非得被口水喷死不可。

    不过魏知县对王贤还是另眼相看的,在书房里接见了他。

    给老师拜年后,王贤接过魏知县给的红包,坐在一旁道:“老师这年过得忒清苦了点,要是早将师娘师妹接来多好。”

    “去岁的情形,为师尚且朝不保夕,随时都可能丢官回籍,甚至是下狱,如何能取家眷来?”魏知县微微苦笑道:“再说这样清静的ri子可难得了,为师乐在其中。”

    “老师雅士情怀。”王贤笑道。

    “可惜明ri还要去杭州拜年。”魏知县苦恼道:“离着府城省城太近,真是让人苦恼。”杭州城里衙门众多,且都是上级,富阳县离着那么近,魏知县要是不去拜年的话,在官场就不要混了。

    “这也是个跟上司拉近关系的好机会。”王贤忙安慰道:“老师如今颇有政声,更要避免为小人嫉恨。”

    “嗯,为师不会因小失大的。”魏知县点点头道:“不过为师不愿去杭州,还有个原因是……”他有些难以启齿,但又想让王贤帮着参详下,终究还是说道:“是因为有个同乡大人物丁忧反籍,目前正在省城逗留。若是去杭州的话,难免要与众同乡前去拜会。”

    “老师说的是左chun坊大学士胡阁老么?”王贤也是看邸报的,对于大人物的动向自然有些印象。

    “嗯。”魏知县点点头,叹气道:“其实为师不想见他。”能对王贤说这种话,可见魏知县对王贤的信任,已经不次于司马求了。

    “呃?”王贤有些不解道:“胡阁老是皇帝近臣,别人争相巴结还来不及,老师为何……”

    “唉,道不同……”魏知县微微皱眉,很实诚道:“当然我不敢不去。”

    王贤有些不理解,胡学士胡广乃建文二年的状元,魏知县今年才刚刚出仕,两人能有啥交集?

    不理会王贤疑惑的目光,魏知县缓缓道:“为师不是矫情之人,如果单是拜见,倒也无妨,但我担心的是,他会……”顿一下方道:“命我上书朝廷,请求释放解学士……”

    王贤这下有些懂了,解学士便是大名鼎鼎的解缙,号称大明第一才子,更是大明朝第一任内阁首辅,也是江西人。话说大明开国至今,江西一省几乎垄断了进士龙虎榜,朝中地方的大员,大半是江西籍。之所以出现这种局面,一是江西乃文教大省,但也要给解学士记个头功。正是他开了江西人把持科举,提拔后进的时代,以至于朝野中窃以‘赣党’称之,并将解缙目为党魁。

    这位党徒众多、名闻天下的大学士,在永乐五年,修成《永乐大典》后,晋为翰林学士兼左chun坊大学士,一时诏令制作,皆出其手,世人目为宰相。但因为立太子事,为汉王所记恨,yu处之而后快。

    而解缙此人自命高才、不拘小节,把柄自然不少,很快便被锦衣卫查实‘泄禁中语’,‘廷试读卷不公’等罪名,贬为广西布政使司参议。旋即又为李至刚所构陷,改贬交趾布政使司……

    从广西被贬到越南,解缙从天上掉到了地狱,苦捱了三年后,朱棣终于想起他来,下诏命他进京面圣。接到旨意,解缙涕零万状,赶紧奔赴京城,无奈交趾距离京师太远,等他跑到京城时,皇帝已经北伐了。

    解缙只好在南京等待旨意,百官以为他定要起复,自然争相拜访,竞相延邀,解缙很快找回了文坛领袖、百官之师的感觉,又一次chun风得意起来。结果一得意就忘形,他竟私下谒见太子。孰料汉王早就盯着他了,马上向在漠北的皇帝告密说,解缙私觐东宫,必有隐谋。

    皇帝出征在外,最忌讳的就是这个,闻之非常生气,命锦衣卫以‘无人臣礼’罪,将其下狱,至今已经整一年了。解缙的人缘并不好,但朝中官员仍竭力营救,除了他是赣党党魁之外,还因为他是册立太子的头号功臣。

    当今永乐皇帝有三个儿子,都是徐皇后所生。三个儿子里,长子朱高炽是个大胖子、脚还跛,需要两个宫人搀扶,才能行走,这让强悍矫健的朱棣很是不喜。朱棣则一直偏爱次子赵王高煦,赵王xing格颇似朱棣,武勇英俊,在靖难中立过大功、救过朱棣的命,而且朱棣也曾亲口许愿将来夺取天下,立他为太子。

    但朱高炽是太祖为朱棣选择的燕世子,而且xing格仁爱儒雅,得到文臣们的全力支持。解缙当时身为文官之首,替太子说了太多好话。几次关键时刻,都是解缙起了决定作用,最终才让皇长子被立为太子。

    百官为解缙喊冤,其实就是在保护太子。摊上今上那样强势多疑、残暴不仁的爹,又有个如狼似虎、虎视眈眈的兄弟在侧,太子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百官又不敢公开替他说话,就通过为解缙喊冤的方式,间接表达对‘无人臣礼’的另一方,太子朱高炽的支持。

    赣党第二号人物的胡广,与解缙是‘生同里、长同学、仕同官’的铁哥们,自然不遗余力的设法营救。他还要求自己的同乡、门生、下属、都上疏朝廷,造起人心不可违的大势,请求今上释放解缙。

    魏知县虽然资历尚浅,但是简在帝心的臣子,至少在旁人看来,他的话肯定对皇帝有一定影响力,若是去见胡广,八成是要被要求上疏的。

    事涉宫闱隐秘,魏知县其实知之不详,但对解缙和胡广两人的恶感,让他不想掺和此事。作为一名道学先生,魏知县很看重‘气节’二字,但解缙和胡广这两个他昔ri的偶像,都栽在这两个字上。

    毋庸讳言,今上是造了侄子的反,当上皇帝的。当年金陵城破,京师官员四百六十三人逃跑弃官。明初是没有多少冗官,朝廷官员几乎跑光了。

    当然也有投降朱棣的,哦对,这不叫投降,叫‘迎附’,有多少人呢?二十四个,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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