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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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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没想过,万一要开仓放粮怎么办?”王贤问道。

    “我也不是要钱不要命。”杜子腾苦笑道:“但咱们富阳跟别处不一样,老百姓大都买米吃,粮价自然比别处贵许多。商人趋利,各地的粮商都是优先把粮食卖给富阳,老百姓无非就是多花点钱,不至于饿肚皮。”

    “要是全省都缺粮,官府管制粮食外流呢?”王贤追问道:“富阳怎么办?”

    “这,”杜子腾嘟囔道:“要是浙江都缺粮,肯定先下大乱,那时候逃命就是……”

    “要是天下不乱,只是浙江缺粮呢?”王贤冷笑道。

    “怎么可能……”杜子腾见自己有些激怒王贤,忙改口道:“要是这种事儿都能发生,兄弟只好认栽了。”说着叹口气道:“兄弟你不熟悉情况,常平仓只有在北方,才会被当回事儿。咱们江南鱼米之乡,粮食又不耐久贮,常平仓的用处其实不大,都被当成州县的摇钱树了,永丰仓可不是个例。”

    王贤不吭声了,这杜子腾胆子不大,竟也敢大当仓鼠,别的州县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管别的州县如何,富阳的常平仓,必须要有救命粮!”王贤很清楚,要是把所有捞钱的路都堵上,这帮人能跟自己不共戴天。何况他也没有当青天的自觉,只是不想随时有掉脑袋的风险,不想生儿子没屁眼罢了。

    杜子腾闻言大喜,他当然听出王贤的言外之意……必须要准备好备荒粮,但你怎么粜粮我不管!

    。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七十章 买卖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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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饭工夫,干粮商到来,杜子腾向他们转述了王贤的要求。

    粮商们本以为在劫难逃,现在却有机会纳粮消灾,而且日后还可以继续卖高价粮,自然喜出望外。只是听说个月内,要补齐六千石粮食,下又都犯了难。

    正如王贤所料,因为江南交通便捷,粮食不耐久贮,粮商们向来存粮不多,都是按月购粮按月销货,这样资金压力小、存粮损耗也少,是以三家加起来,也只有千七百石……

    就这点粮食还不能动用,因为这是富阳百姓的口粮。临近年关,正需要富足安定的气氛,魏知县肯定不同意,县里出现缺粮的局面。

    “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力有不逮啊人。”周洋周粮商嘶声道:“要是刚秋收那会儿还好说,可现在进了腊月。天冷,粮食能放得住了,粮商们都屯着粮食等开春涨价呢。”

    “那你们的粮食从哪进?”王贤问道。

    “这都是长期买卖。像我,是和嘉兴几个县的粮商搭上线,他们年十二个月,每月卖我五百石粮食,但这已经是上限了,粮贱时我不要,粮贵时他们不给。”周洋叹气道:“总之,在腊月里有钱都买不到六千石粮食。”这话矫情了,有钱还是能买到的,只要肯出价钱。

    “是啊,人,能不能宽限下,”另两个粮商也点头道:“给我们半年的时间,待夏粮下来,我们砸锅卖铁,也会把这六千石粮食补上!”六千石粮食,如果等到夏收时,他们的进价是四千两白银,三个粮商加上个杜子腾,还有那李晟,五人分摊是百两,基本上两年白干了。

    但要是现在去进货,万两银子也不够,他们非破产不行……

    见王贤不说话,几人交换下目光,和他还算有交情的周洋,小声道:“当然不会让人吃亏,快过年了,我们粮商按例要给户房上贡,这次多包百两给人。另外,原先给人的四时常例,我们再加两成,只求人通融几个月,日后保证不敢在库粮上耍花样了。”

    显然来的路上,他们便已经商量过了。几个粮商致认为,他们之所以遭此无妄,很可能是没有及时给王贤上贡所致……

    “……”这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弄得王贤都心里痒痒,但职业谨慎告诉他,不怕万就怕万,万明春发生饥荒怎么办?老百姓的救灾粮可不能等到夏收。万闹了,挣多少钱都没命花。

    拿定意,他迎着众人乞求的目光,缓缓摇头道:“不行,多的困难都要克服,最晚正月底,六千石粮食必须入库。”

    “人逼得再紧,我们进不到粮食也是白搭。”众粮商无奈道:“到头来,就是杀了我们也完不成。”

    “你们既然说那些外县粮商,屯粮是为了高价出售。”王贤淡淡道:“那你们现在就按春荒时的价钱买便是了,他们能早几个月回笼资金,肯定求之不得。”

    “这……”周洋苦笑道:“哪有那么多钱?我们砸锅卖铁也不够。”

    “呵呵……”王贤却挪揄笑道:“都说商人狡猾,你们怎么这般死心眼?”顿下道:“谁说开高价,就要花钱的?”

    “什么意思?”众粮商茫然道。

    王贤便笑道:“我给你们出个意,保管你们多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完成任务。”

    “我等洗耳恭听。”粮商们瞪眼道。

    “人要学会逆向思维,所谓物稀为贵,物多则贱……”王贤便轻声道出套方略来,“这样,把卖方市场变成买方市场,价钱自然就降下来了。”

    众粮商听得目瞪口呆,这王贤,简直就是奸商的奸商啊……

    事不宜迟,当天下午,周洋三个立即写信给临近的海宁、余杭、临安、新城、昌化、建德、桐庐、淳安、寿昌等县粮商,向他们宣布则惊人的消息——因为新任县老爷突然严格起来,富阳县粮商卖给常平仓的粮食,被判为陈粮,县老爷为光火,已经将他们下狱,并限他们月内换成新粮,否则统统杀头!

    为了保命,富阳县三家粮商不得不下血本,宣布以三两银子石的价钱,收购今年的新米!

    听到这个消息的粮商都惊呆了,这样的价钱即便在春荒时,也是不可能出现的!

    现在各县普遍的粮价,是钱银子石粮,当然卖给外县进货的粮商时,按例是要涨价的。尤其是这种临时紧急购粮,自然要狠刀。但是再涨也顶多就是翻番,即两六钱石粮。

    因为哪怕春荒时,卖给富阳县粮商的粮价,也没超过二两银子石粮。现在毕竟离春荒还有几个月,最少也得给人家打折!

    是以在各县粮商看来,两六钱的价格就是厚利了。现在,富阳县的粮商,竟然以三两银子的价钱收粮,那简直就是暴利!

    要知道,以他们收粮的价格,再把损耗算进去,也不过六钱银子石米。这下就是五倍的利润,足以让任何人疯狂了!

    尽管对方要求由卖方,将粮食运送到富阳,但这么点距离,在暴利面前,点运费算得了什么?

    可想而知,粮商们会以何等热情,对待这笔买卖。

    但可惜的是,来送信的是粮店的伙计,无权与他们签署契约,只说他们老板同时向很多个县的粮商求援,便匆匆去下家送信了。

    不过在暴利的诱惑下,切都不是问题。粮商们盘算着,横竖离着富阳不远,不了白跑趟,弄好了却可以赚个盆满钵满,过个肥美的新年!

    于是,袋袋粮食从各县粮商的库房里搬出来,装上船,沿着水道运往富阳县……

    仅仅几天时间,富阳县的各处埠头上,便停满了满载的粮船。船儿靠岸后,各家粮商或者他们的掌柜的,便上岸到三家粮店知会说,粮食运来了,赶紧验货入仓吧,伙还赶着回家过年呢。

    粮店的掌柜陪着笑说,这事儿我们可做不了。几位爷稍候,我们这就去牢里跟东家商量,有了章程便告诉你们。

    听说人家的东家还在牢里关着,粮商和掌柜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吩咐伙计守好船,自个到县城的酒馆茶楼打听消息去了。

    这天从早到晚,直络绎不绝有粮船到达富阳。后来的老板和掌柜的,看见码头上艘挨着艘的粮船,心情便紧张起来。船靠岸,赶紧去粮店打听,得到的答复自然毫无例外,都是请稍候宿,等我们问过东家后再说。

    粮商们心里不快,但现在是狼多肉少,谁都怕得罪了金,非但句难听的话不敢说,还得表现出宽宏度:

    “应该的,应该的,谁家还没个难处。”

    “不着急,不着急,问明白了再说吧……”

    粮商们离开粮店,见天色不早,谁愿意回船上,和帮子雇工挤起?便寻青楼酒馆吃酒耍乐去了。

    富阳县屁的地方,统共就那么几座像样的青楼酒馆,粮商们无论去哪家,都会碰上堆同行。家见面,自然亲切无比,几乎每家馆子里,都上演着这样的场景:

    “想不到张老哥亲自来了,小弟给您拜个早年了!”

    “哎呀,刘贤弟你也来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伙计,快加把椅子!老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们县另外三家粮行的东家、掌柜……”

    “久仰久仰!”尽管从没见过,却更要表现出亲热。

    “久仰久仰,请上座!”

    “您请上座!”

    番虚让之后,众人重新坐定开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自然要说话聊天了。家是同行,又为了同个目地而来,绕来绕去,话题终要回到这次富阳粮商收粮上。

    “老哥,你这次带了多少粮食?”刘贤弟问道。

    “不多,几十石罢了。”那张老哥捻须道:“年根下了,谁家也不宽裕,只是周洋他们身陷囹圄,咱们身为同行,能帮把就帮把。谁还图那点钱?”其实,他带了好几条船,几十石后面还得加个零才行……

    “是啊,谁也不图那点钱。”众人纷纷点头,觉着自己好崇高。

    “不过我今天下午走了圈,几个码头看下来,最少有百条粮船,看吃水,都得装着四十石以上的样子。”刘贤弟又道。

    “那不得四千石了?”众人倒吸冷气道:“他们用得着这么多粮食么?”

    “肯定用不着。”刘贤弟皱眉道:“我打听过了,富阳县永丰仓,今年不过才买两千七百石粮食。”

    “天!”众粮商变了脸色,“光咱们这些头天到的,就有四成人要白跑趟!”

    “是啊,明天肯定还有到的。”刘贤弟苦着脸道:“想不到,动作都这么快,这边又不能马上收粮,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众粮商发愁道。

    “甭管别人,是咱们先来的。”关键时刻还是张老哥有意:“明天早,伙就去周洋店里等着去,咱们占他头份!”(未完待续)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七十一章囚徒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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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众粮商纷纷应和,因为心里有事,早早就散了。

    和刘贤弟几个分开,张老哥回到投宿的旅馆,对跟班的说,“你去过周粮商的掌柜家吧?”

    “前年韩掌柜结婚,我喝过喜酒。”跟班的小声问道:“老板的意思是?”

    “你去他家一趟。”张老哥从靴页子里掏出一摞宝钞道:“看看能不能把咱们的粮食收下。”

    “还用给他送礼?”跟班的瞪大眼道。

    “废话。”张老哥叹气道:“这才头一天,就这么多人,赶明天肯定更多,到时候给谁不给谁?更加撕扯不清。还是破费破费,早点落袋为安吧。”

    “是。”跟班的便揣着票子出去了,半个时辰后,又拿着钱回来了:“他没回家,住在店里了。”

    “那去店里敲门啊。”张老哥已经钻被窝了,闻言骂道:“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别提了。”跟班郁闷道:“你当小的没去啊,可是怎么敲都敲不开门,结果还撞上好几个同行……”

    “也是送礼的?”

    “是啊。”跟班的点头郁闷道。

    “唉,”张老哥叹一声道:“都不傻,看来明天不好办了……”

    这一夜,张老哥摊煎饼似的一宿无眠,好容易捱到天蒙蒙亮,他便爬起来胡乱洗把脸,吃点东西,直奔周氏粮店而去。

    他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谁知到了粮店门口,竟看见几个同行已经先到了。

    “早啊,诸位。”张老哥赶紧挤出一丝干笑道:“这大早晨,还挺冷的呢。”

    “早啊您老。”众人也勉强笑道:“也不知啥时候开门,赶紧进去暖和暖和。”

    “叫开就是了。”张老哥道:“又不是来买粮食的,还受他的规矩?”

    “叫了,没人应。”众人苦笑道:“你说这是咋回事儿,成了咱们求着他们买粮食了!”

    “是啊,”有人不忿道:“向来都是他们求咱们,咋成了咱们求他们了?”

    “嘿嘿。”张老哥笑道:“谁让咱贪图高价呢?”

    “唉,一口吃不了个胖子,何苦来哉呢?”那人负气道:“他要是再推三阻四,索性不卖了,回家过年去!”

    “就是!”众人纷纷附和道。

    张老哥也点头,心里却冷笑道,你们谁舍得走就怪了。都盼着别人走是真的!

    众人口不对心的等在店外,来的粮商越来越多,到了卯时还不见铺板卸下来,众粮商愤怒的拍打着铺板,大声叫道:“开门开门!”惹得街上人纷纷驻足旁观。

    终于,在震天的砸门声中,铺板卸下一片来,露出韩掌柜那张睡眼惺忪的脸。他朝众粮商团团作揖、连连抱歉道:“没想到诸位来得这么早,真是对不住!”

    “砸门这么长时间,你才听见!”

    “唉,我这人睡着了跟死猪一样,在耳边放炮也听不见。”掌柜的卸下门板,将众粮商让进店铺,“都冻坏了吧,快进来暖和暖和。”

    判断一方强势还是弱势,不是看谁的嗓门高、火气大,而是看他们对蹩脚的理由的反应,像众粮商这样,竟然默不作声接受的,显然跟强势不沾边了……

    粮商们鱼贯进店,把个前厅坐得满满当当。掌柜赶紧沏茶,又对众人嘘寒问暖。

    耐着性子应付他几句,终于有急脾气的出声道:“韩掌柜,你去问过你东家了么,他怎么说的?!”

    “唉,别提了,我被东家臭骂了一顿。”掌柜一脸郁卒道:“不过我也该骂,竟然不相信诸位老板,才想出这么个‘广撒网’的馊主意。本以为能来一半就不错了,没想到诸位老板都这么古道热肠,竟一个不落都来了!”

    “难道周洋的信是你代写的?”很多人当场就毛了。

    “当然不是,但是东家只要我找几家古道热肠的老板,没让我搞得人尽皆知。”韩掌柜叹气道:“我给东家出大难题了,诸位都是朋友,都是恩人,不买谁的都不合适,所以东家得慎重考虑一下,到底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买呢,还是每人买一部分呢,或者砸锅卖铁全买下来。”

    “当然是全买了。”马上有人出声道:“这样谁也不得罪。”

    “全买的话,肯定没法三两一石了,东家就是砸锅卖铁,也没那么多钱。”韩掌柜两手一摊,实诚道:“请诸位再等一天,明天,明天一定有个准信。”

    “为啥得等到明天!”众粮商不乐意道:“在码头上停一天,就要交一天的泊位钱、还有伙计的人工、粮食的损耗,这损失谁负责。”

    “因为本县衙门的规矩,只有申时才能探监。”韩掌柜苦笑道:“这次我一定要个章程出来!”

    众老板面面相觑,难道要再等一天?

    这时候,已经有百姓上门买粮了,进来一看好家伙,满屋子是人。小心问道:“韩掌柜,开张了么?”

    “开了开了。”韩掌柜欠身道:“抱歉诸位,店里的几个伙计出去送信,留守的一个,前天又死了老娘。唉,就剩我一个人忙活。”

    “卖什么粮食啊,先把这茬解决了,”众粮商不满道:“让他上别家买去!”

    “这,好吧……”韩掌柜只好朝那顾客歉意道:“到钱家粮行买去吧,抱歉抱歉。”

    “好吧……”都是老熟人了,顾客也不能说什么,便空手离去了。

    韩掌柜刚坐下,要和众粮商继续说话,又有客人进来,他只好再起身招呼。还没把人打发走,又有进来的,那叫一个络绎不绝,什么事都谈不成。

    终于,众粮商忍不住道:“上铺板吧!关张个一天半日的,死不了人。”

    “好。”韩掌柜倒好说话,立马上了铺板,还挂出‘今日停业’的牌子。转身进去问道:“诸位有何高见?我可以跟东家说说……”

    “你得快刀斩乱麻,来得人越多,就越不好处理。”粮商出主意道:“你赶紧把我们这些人的收下,再跟后面人赔礼道歉,大不了赔人家个运费,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就是,这次算你救主心切,日后切记别这么孟浪!”

    “这主意不错……”韩老板眼前一亮,旋即又苦着脸道:“可是,昨天有好些比诸位来得早的,只是此刻还没到罢了。”

    “他们睡懒觉怨谁?”粮商们见他有些松口,马上一拥而上道:“立文契吧!”

    “我不是东家,如何立得了文契?”韩老板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粮商包围着,显得很是无助。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粮商们给他支招道:“你跟我们草拟份文书,待会儿对后来的也有话说。然后下午拿给你家东家签字画押,不就结了。”

    “这倒没问题,”韩老板苦笑的:“可是没有东家签押的文书,人家谁当回事儿啊。”

    “这个简单。”粮商们就是不缺办法道:“你可以付我们一部分定金。”

    “这……”韩掌柜为难道:“这种事我不敢擅自做主!”

    “真是死心眼。”粮商们骂道:“我们可以给你家折扣,一石粮食我饶你一百文,这样你家老板只能说你会做生意,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这……”韩掌柜看看众粮商道:“可是柜上只有一点零钱,老板买粮食的钱存在钱庄,要用他的印章才能取。”

    “就是个堵人嘴的,不拘多少。”众人毫无底线,只求速速签好文书。

    “那好吧,请诸位老板写下高姓大名,以及有多少粮食要卖……”韩掌柜终于招架不住群虎,到柜面上写文契,写完一份,便有粮商在卖方下面签字画押,然后韩掌柜从柜台里,摸出一摞宝钞递给他。

    那摞宝钞破破烂烂,值一百文撑天了,粮商们也不嫌少,立即打了收条,揣入怀中,顿时感觉安心不少。

    十几个商人依次立契,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办完的。里面刚写了两份,便听到外面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砸门声。

    “今日不营业!”有粮商替韩掌柜答道:“客人明天再来吧。”

    “我们不是买米的,是卖米的。”显然,外面敲门的也是粮商,而且人数比里面的还多。“赶紧开门,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在里头干什么!”

    “是啊,里面的朋友,有财大家发,不好吃独食吧!”外面的人大声道:“再说也得讲个先来后到,我们可是昨天上午就到的!”

    里面的人面面相觑,不开不合适,但是一开又会生变数。

    “别管外面!”还是张老哥拿得定主意道:“你们帮着韩老板,赶紧把文契写完!”

    众粮商赶紧去找毛笔,五六个人帮着一起写文契……

    外头按捺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里头毫无动静,知道人家是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再开,各种被愚弄被损害被欺凌被侮辱的复杂情绪,登时占据众人的心田,也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

    “不能让他们得逞!把门砸开!”

    “对,太欺负人了,把门砸开!”便有年轻力壮的,朝着粮店铺板又踹又撞起来。

    。

第二卷钱塘春潮图 第七十二章降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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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粮店对面,有一家供应早点的饭馆。上下两层,下层摆着长条桌椅,是在临近作坊做工的百姓吃饭的去处,已经过了卯时,工人们都吃过饭上工去了,楼下空空如也。

    楼上的格局要精致一些,摆着八仙桌、官帽椅,墙上还附庸风雅的挂着画,是给有钱人准备的地方。这会儿还有三五桌客人,其中临街的一桌上,坐着个穿酱色长袍,外罩绸面夹袄的年轻人,正在慢条斯理的吃腊肠粥。

    他左边坐着个大胖子,面对一桌子早点,却探头探脑往外张望,右边一个面带横肉的大胡子,倒是吧唧吧唧的大嚼大咽。

    三人旁边的桌上,还坐着七八个便装随从,时刻注意着各自那位的动静。

    “哎呀呀,”胖子双手扶着桌案,惊呼道:“不好了,开始砸店了!”说着回头对大胡子道:“胡捕头,赶紧让人管管啊!”胖子便是杜子腾,周洋是他妻弟,他在这家店里是有股份的。

    “驴肉火烧真香啊,就是塞牙。”胡捕头满足的拍着肚皮道:“急个球,我就是来蹭顿饭,王兄弟说了,只要不出人命,我是不出面的。”

    “啊。”杜子腾苦着脸望向王贤,“兄弟,你可不要见死不救啊。”他虽然是官,但在胡言兑和王贤这一胥一吏面前,却弱势的很。

    “老杜糊涂了吧,王兄弟不让我出面,是爱护你们。”胡捕头端起一碗云吞面,呼啦呼啦的喝下去,抹一把沾满油光水渍的胡须道:“真要我出面多简单,找个查私盐的借口,把他们的船统统扣下,还不随意揉捏?”

    “但那样人家一下就明白是圈套了,往后谁还跟你们打交道?”顿一下,他朝杜子腾呲牙笑道:“我们是无所谓,只要你们受得了,我这就找批验所的人发票!”

    “别别,千万别……”杜子腾忙摆手道:“这要是光顾眼前,把各县的粮商都得罪了,日后周洋他们可怎么进货?”

    “其实也不要紧。”年青人自然是王贤,他已经吃好了,用帕子擦擦嘴,折起来收回袖中,淡淡道:“这都是些认钱不认人、记吃不记打的主。你们的进价本来就比他们零售高一半,日后他们不卖,有的是愿意卖的,所以最后他们还是会卖。”

    顿一下,王贤呷一口姜茶清清口道:“其实这次也一样。都嫌粮店拖拖拉拉、推三阻四,一口一个‘不卖了’,但谁也不甘心两手空空回家过年。”

    “因为他们担心,自己一走,就成全了别人。”胡不留拢须大笑道:“王大人就够精的了,想不到你比你爹还上一层楼,李晟输在你手上,不冤!”

    其实他想说‘够阴’,只是怕惹王贤不高兴。且不说王二郎如今是县里的财神爷,单单这份‘算死人不偿命’的心计,就让他不敢造次。

    “李晟是自己作死,与我无关。”王贤也感觉到,自己最近被扣上阴谋家的帽子,这让他颇为郁闷,尽力撇清道:“公帑粮税、仓库俸禄,没有他不敢沾手的,早晚都会完蛋。”

    “呵呵……”见他不喜欢这个评价,胡不留便不说了,心里却冷笑道,就算李晟作死,张华和荀三才怎么解释?

    见两人跑题了,杜子腾忙提醒道:“里头真不会打起来?”

    “不要紧,老子两个孩儿在楼下盯着。”胡不留轻蔑笑道:“商人最是胆小,真要闹将起来,一个个不想回家过年了?”

    “也不知他们谈得怎么样了,”杜子腾心里像猫挠一样。

    “耐心等吧。多靠一天,他们就越骑虎难下。”王贤淡淡道:“也别光顾着看热闹,你们钱凑得怎么样了?”顿一下道:“要是还凑不够的话,只能让胡捕头出动了。”毕竟王贤只是帮他们以合理的价钱买粮,而不是整治那帮粮商。

    “已经凑出来了,”杜子腾苦着脸道:“按照大人的意思,一家一千两,我们四家东凑西借,终于凑出四千两。”说着郁闷道:“四五年的收成全吐出来了……”

    “就当长个教训吧。”王贤冷冷道:“李晟给了么?”

    “他说没钱,只肯给一半。”杜子腾道。

    “那老小子又想不开了。”胡不留嘿嘿笑道:“待会儿我去开导开导。”

    “劳烦胡大叔了。”王贤现在和衙门里的一帮人,称呼乱得很,除了王子遥之外,没人敢倚老卖老,但他也不好意思管人家叫老兄,于是出现了这种各叫各的乱辈分状况。

    周家粮店内。

    外面的粮商们终于砸开门,呼啦涌了进去,尽管里面人奋力阻挡,却被他们一把推开。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后来者愤怒的讨伐道:“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不是挡你们的!”张老哥见事不好,赶紧分辩道:“是买米的人太多,乱的慌,才……”

    后来者们根本不相信,目光越过阻拦者,他们看到柜台上,一份份未完成的契书,登时愤怒翻倍道:“原来是怕我们抢生意啊!”

    “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昨晚不是说好一起过来么!”一个昨天和张老哥一起喝酒的年青老板怒道:“亏我们还专程去找你,哪知道你竟撇下我们吃独食!”

    张老哥被骂得哑口无言,后来一方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又抓住韩掌柜讨伐起来:

    “老韩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昨天早晨就到了,难道不讲先来后到了么!”

    “就是,昨天你红口白牙的说,一定会给个章程,原来你的章程,就是把我们撇下啊!”

    “说,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敢这么坑人!”

    韩掌柜被骂得晕头转向,说了句:“这不过是个意向,做不得数的……’

    “原来如此……”后来一方闻言大喜。

    “怎么做不得数?”先来一方却不干了:“我们定金都拿了!”

    “他们东家还没画押,来的哪门子定金!”后来一方却坚决反对,双方便在拥挤的前厅里吵开了,声音能掀翻屋顶,甚至有脾气暴躁的,动手动脚推搡起来。

    得亏这时候,进来两个官差喝道:“干什么?聚众斗殴么?!”

    这一声,登时把一干粮商唬住,这年代商人虽然有钱,地位却很低微,又是在外县,哪个敢造次?全都使劲摇头道:“没有的事儿!”

    “没有,那吵吵什么?”官差黑着脸道。

    韩掌柜赶忙上前,摸出一摞宝钞,塞到官差袖中,赔笑道:“差爷,我们在谈生意呢。”

    “谈生意就好好谈,别吆喝。”官差脸色好看了不少,教训道:“县老爷听说,最近有大批商人云集本县,特意命咱们加强戒备,谁敢在富阳县乱来,那就到县衙大牢里吃年夜饭吧!”

    “是是是。”韩掌柜连声应着,送走了俩官差,回头对众粮商苦笑道:“诸位别吵了,你们先心平气和的商量下该怎么办,我去看看另两家是个什么章程。

    “也好!”众粮商便泾渭分明的或坐或站,开始了艰难的谈判,但双方分歧太大,根本谈不拢,反而火药味越来越大,又有剑拔弩张的趋势。

    终于,有人提出来,那就降价呗。一降价不就啥问题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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