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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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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本以为他说疯话,却见魏知县脸的深沉。且以魏知县如今的处境,更不可能是在开玩笑。他到底要干什么?三位人面面相觑。

第一卷富春山居图 第五十五章 反击之易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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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人要怎么做?”三位佐贰着紧道。

    “我正在谋划件事……”魏知县沉声道。

    “什么事?”三人追问道。

    “这事就是……”魏知县看着三人,三人也屏息巴望着他,直到憋红了脸,才见他咧嘴笑道:“保密!”

    “……”三人阵狂晕,却见魏知县哈哈笑,甩着宽袍袖,长发飘飘而去,只留下串慷慨的高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荷花池边,三位佐贰面面相觑。

    “好么,先是聂政后是荆轲……这是要跟乡绅巨室拼命么?”边缘人物有边缘人物的好处,马典史说起风凉话来,点没有压力。

    “胡闹!”刁簿就没这份轻松了,甩袖子恨恨道:“死不悔改,意孤行,非把家都害死不可!”

    “没那么严重吧……”蒋县丞也有些头道:“先打听打听,他到底要干什么吧?”

    “嗯。”刁簿点点头。魏知县身边有个长随,其实是他安插的,如今已经进了签押房,虽然只是端茶送水,但打探到点消息,还是没问题的。

    回头他便让人通知那长随,密切注意魏知县的言行。接下来几天,便有消息源源不断反馈回来……

    先是听说魏知县命户房,将永乐以来的户籍档案,全都送到签押房。又听说魏知县找工房的人,命他们赶工刻十块石碑。还听说他写了份奏章,却被司马求死死拦住。为此两人还爆发了争吵。

    那长随在外间,清楚听司马求高声道:‘东家不能这样啊,旦掀起狱来,要有多少人头落地?造孽啊!’

    ‘就是永乐皇帝太仁慈了,那些人才会肆无忌惮!太祖皇帝才宾天十几年,明朝的州县就已经败坏若斯了!’又听魏知县愤慨道:‘蒙元的殷鉴不远,若是在这样官绅勾结、上下沆瀣下去,我明的江山要被蛀虫挖空了!’说着重重拍案道:‘非得再来次郭桓案!让那些贪污国税的家伙都人头落地,我明朝才有希望!’

    ‘东翁,你要是这样干,将来还有立足之地么?’司马求惶然道。

    ‘魏某深受皇恩,为国捐躯,死得其所!’魏知县断然道:‘先生不必再劝,我意已决,定要将富阳县人口减少、税赋缩减的真相,白天下!’

    ‘东家……’司马求悲声道:‘那老朽只能辞馆了……’

    ‘就算所有人都离开,我也不会动摇的!’便听魏知县声道。

    “魏源真是这么说的?”刁簿听完,竟出了身的白毛汗。

    “千真万确。”他的亲随道:“老五要是没听到,还能捏造不成?而且本县石匠都被他关在县衙里,从早到晚叮叮当当,这总不会有假吧?”

    “老五没说他们刻的是什么?”刁簿问道。

    “是黄册……”亲随说着从怀里,摸出几张刻碑用的墨纸道。“这是他趁人不注意带出来的。”

    刁簿接过来看,有几张是本县洪武三十年的黄册档籍页。另有几张则是永乐年的黄册页……登时他就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了!

    魏知县竟然要将洪武年间的黄册,和最新的黄册刻成石碑,公诸于众!让富阳百姓看看,他们这些年来多交了多少赋税!

    这样来,那些欺上瞒下、吮吸民脂民膏的粮长,还有自己这个管钱粮的簿,恐怕不用等朝廷处置,就要被暴怒的百姓生吞活剥了!

    “这个疯子!”刁簿跌坐在椅背上,手脚发软道:“疯了,疯了,彻底疯了……”

    好半天回过神来,刁簿再也坐不住,直奔县丞衙而去。

    听了他的讲述,蒋县丞也震惊了,“这魏人的xing子还真烈呢……”

    “哎呦,我的老哥,就别说风凉话了。”刁簿边擦汗,边急道:“他这是要鱼死破了!你说我们咋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二杆子知县?”

    “还不是让你们逼的。”蒋县丞幽幽道:“当初让生员告状,是招狠棋,但碰上个吃软不吃硬的儿,不该用。否则就像现在这样,把他彻底惹毛了……”

    “木已成舟,说这些有什么用?”刁簿不耐烦打断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要么低头,要么干掉他。”蒋县丞叹口气道。

    “怎么干掉他?”刁簿问。

    “刀砍斧劈,毒药绞绳,哪条都行。”蒋县丞面无表情。

    “开什么玩笑,堂堂县之长,要是莫名其妙死了,冷面铁寒肯定会查到底的。”刁簿摇其头道:“设法把他赶走吧。”

    “来不及了。”蒋县丞摇头道:“不等你运作完,他早就把石碑立起来了。”

    “你……”刁簿这下明白蒋县丞的意思了,瞪着他道:“想让我低头就直说啊,兜什么圈子!”

    “不这样你能知道别无选择?”蒋县丞苦笑道:“仁安老弟,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们横,他却是又愣又不要命。他还是本县的父母官,和他斗下去就是这个结果。”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刁簿皱眉道。

    “当然有用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蒋县丞是巴不得息事宁人的,虽然他参与不深,但是闹了样跑不掉。“谁愿意闹到今天这步,还不都是你们逼的?他丢了面子,你们给他找回来,他想多收两成税,你们也可以商量,无非就是少赚些么。”说着看看刁簿道:“不是我说你,老刁。你在富阳只有三年任期了,何必要陷得那么深呢?”

    “唉,现在想抽身,晚了。”刁簿满嘴苦涩道:“永乐年的黄册,就是我编的。你说我还能置身事外么?”

    “先过去眼下这关,ri后再慢慢想办法吧。”蒋县丞也叹口气道:“你去劝劝他们别闹了。跟魏知县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唉……”刁簿郁闷道:“你也帮着跟姓魏的说说,别让他把奏章发出去。”

    “嗯。”蒋县丞点点头道:“我们分头行动。”

    谁知两人都碰了钉子……

    蒋县丞那边,魏知县根本不听劝,副乌龟吃秤砣——铁了心的架势,要跟户们死磕到底。

    刁簿那边,乡绅们也认为魏知县乃虚张声势,要是这样向他低头,ri后富阳县不成了他的天下?!他们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不要命的官……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就算出了事儿,也是五个粮长倒霉,跟部分乡绅没关系。所以他们感受不到那种切身的恐惧,自然可以向五个粮长没口子保证,有我们在,定不会有事!嗯,放心吧,定不会有事的……

    粮长们自然惶惶不安,但他们不敢犯众怒,只能死撑着……直到他们听到个消息,冷面铁寒周臬台,极可能已经微服私访至本县了!

    许多人都看到个穿青布道袍的外乡年人,在两个伴当的陪伴下,沿着富chun江步行而上,每逢村镇便走街串户,寻访冤情,跟传说的周臬台完全吻合……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而且据说魏知县也得到消息,命石匠ri夜赶工,准备在周臬台抵达县城前,将那些石碑立起来!

    刁簿几个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据说有粮长跪在李晟爷爷面前,求他放条生路。还有粮长吓得悬梁自尽,幸亏被发现得早,才保住条老命。

    刁簿更是放狠话说,要是他们几个进去了,就把乡绅们隐瞒土地、寄名绝户、********、倒卖库粮的旧账全翻出来,家起完蛋!

    见敌人还没出招,后院已经起火,乡绅们不得不好好商量下,到底该怎么办了。

    这天过晌,十几名有头有脸的乡绅地,齐聚环山乡李家。李家老爷子的两个儿子皆进士及第,长子在四川任布政使参议,次子乃当朝太仆丞。门两进士的荣耀,哪怕在浙江这样的科举省,都极为罕见,本县乡绅自然公推李老爷子为首了。

    李老爷子七十多岁,头戴东坡巾,身穿栗sè蝙蝠暗花氅衣,举手投足都透着德高望重。只见他捻须缓缓道:“想不到,这位老爷脾气还真不小……”

    “其实真不怕他闹腾,关键是那冷面铁寒来了,这个人太可怕了。听说京师小儿夜啼,百姓辄呼‘冷面铁寒来了’,便能吓得小儿立即收声。”坐在他右手边的是王家老爷子,因其子乃刑部员外郎,是以坐了本县乡绅的第二把交椅,“要是这节骨眼上闹出事来,怕是不好收场。”

    “可是都闹到这步了,”坐第三把交椅的于老爷子,代表众人问道:“我们的颜面往哪搁?”

    “让他道个歉吧。”王老爷子道:“让人传话过去,只要他魏源来给李老哥陪个不是,切都好商量……”

第一卷富春山居图 第五十六章 反击之八字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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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做梦去吧!”这些天,魏知县入戏太深,已经有些不可自拔了,只见他拍案叫道:“本官不会向他们低头的!”

    “东翁,终究要讲规矩的,”司马求这个汗啊,皱巴着老脸道:“总得给他们个面子吧……”

    “先生,这不是面子的事。”王贤终于被请到了内签押房,再不用司马求传话了:“就像这次争的,也不是那点秋粮的归属,而是这富阳县,到底谁说了算!”顿下道:“属下说句不听的话,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老爷这边。人家联合起来,根本不怕老爷手里的印把子。要想镇住他们,除了够狠够硬,别无他途!”

    “说得好!本官也是这样认为的!”魏知县拊掌赞道:“就是要谈,也得来县衙,按我的规矩来,否则免谈!”

    “东翁,过犹不及啊,”司马求快要把几缕老鼠胡须揪下来了,着急道:“这出戏再演下去,可就不容易往回收了,万他们就是不上套,咱们可就骑虎难下了!”

    “呃……”魏知县看看王贤道:“那个谁,你有办法收场么?”

    “应该可以。”王贤心说让领导记住自己可真难啊,费了这么劲儿,竟然还是‘那个谁’。

    “嗯,那就继续!”魏知县好似演戏上瘾般。

    “唉。”司马求看着年轻的知县和更年轻的王贤,心里暗叹声,有代沟啊有代沟……

    三天后是冬月初。

    按规制,每月朔望,也就是初、十五两日,知县都要亲率阖县官吏,在衙前向百姓宣讲圣谕,使县民可以时常聆听圣训、了解圣意,从而忠君爱国,深受教化。

    今天又是宣讲圣谕的日子,辰时不到,衙前街上便摩肩接踵,挤满了人。这里头,有必须要来听讲,好回去转达给乡民的里甲老人;有来凑热闹、看光景的县民;也有些特意赶来的乡绅户、各区粮长,人数是平时的两倍不止。

    这是因为有传闻说,老爷会在今天发飙!

    至于发飙的内容,小老百姓自然不得而知,但这更让他们感到好奇。而知道些内情的乡绅们,则怀着惴惴的心情,看知县人是否真敢揭盖子!

    辰时差刻,衙前街上的乡绅百姓,便见府衙门缓缓打开,三班衙役排成两排列队,每隔几步站定个,手持水火棍警戒,直来到字墙前扎起的高台,两队正好抄起手来。

    待衙役们列好队,厚重的礼乐奏响,嘈杂的人声顿小,仪门徐徐打开。六名皂隶打着‘肃静’、‘回避’、‘钦命’牌各对走在前面。紧接着又有四名皂隶,打着老爷的衔牌出来,上书‘乙酉举人’、‘丙戌进士’、‘富阳县正堂’等花头,以彰显老爷的资历。

    仪仗过去,身赤罗朝服,头戴二梁冠的魏知县,昂首迈步走出县衙。

    他身后,跟着同样穿朝服的蒋县丞、刁簿、马典史、以及县学教谕、训导等官。再往后,才是票青衫吏员,王贤也在其列。看着这威风凛凛的场面,王贤不禁好生羡慕,奶奶的,这才是角好不好,我这不起眼的青衫小吏,连要配角都算不上吧……

    字墙前的台子上,已经摆好张方桌,桌上铺着黄帛,黄帛上摆放上太祖皇帝的《圣谕》和《诰》。待知县携阖县官吏在字墙前依次立定,担任司仪的礼房司吏高声唱道:

    “跪拜圣谕!”

    于是所有人都随魏知县,向《圣谕》行叩拜礼。

    “宣—圣谕…——”待众人起身,礼房司吏又高唱道。

    魏知县便走上宣讲台,双手捧起圣谕,朝民众高声朗诵道:“太祖皇帝圣谕六条,、孝顺父母,二、尊敬长上,三、和睦乡里,四、教训子孙,五、各安生理,六、毋作非为!尔等需朝夕谨记,不得有违!”

    “遵旨!”百姓在官绅的带领下,轰然应声道。

    顿下,魏知县又道:“今次为尔等宣讲第六条,勿作非为!”

    “从来教万民、训子弟、党正族、师月吉、朝夕告诫人知自爱,不敢偶蹈于非。”魏知县接着,翻开太祖皇帝的《诰》,沉声道:

    “勿作非为的要求是不做禁止之事,更不作违法之事。譬如太祖圣训曰:‘天下利病,士、农、工、商,诸人皆许直言,惟生员不许!如有言建白,以违制论,黜革治罪。生员本身切己事情,许家人报告,其事不干己,辄便出入衙门,以行止有亏革退。若纠众扛帮,骂帮官长,为首者问遣,尽革为民!’”

    衙前鸦雀无声,老百姓听不懂言,乡绅们则陷入了震惊……他们万想不到,知县人竟从老掉牙的《诰》上,找到了惩治那些生员的依据!

    蒋县丞又用白话为百姓讲解道:“太祖圣训规定,对国家事,士、农、工、商都可以提出意见,唯独在校生员不许。只要提句意见,以违反祖制论,开除治罪。如果是关系到生员切身的事情,允许其家人报告。若是事不干己,却出入衙门的,以行止有亏革退。如果胆敢聚众公堂,咆哮官长的,为首者问罪发配,其余人尽革为民!”

    这下连老百姓也听懂了,老爷果然开始发飙了,这第刀便砍向了那些告状的生员!

    这富阳县本就没有秘密,何况那样轰动的事。老百姓都知道十天前,十几名县学生员击鼓告状,要求知县召回并惩治下乡催税的胥吏。县老爷不愿答应,又不想得罪他们,便欲拖后再说。

    谁知这群生员胆包天,竟包围了老爷,迫使他不得不先召回手下,并进行审查。

    对于生员们的作为,老百姓是众说纷纭,有人觉着他们太无法无天了,竟不把县老爷放在眼里。但更多的人还是站在他们这边,毕竟生员们打着‘解黎民倒悬’的旗号,在家看来,是替老百姓说话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生员们的举动,违反了太祖皇帝制定的法律,这让百姓们好生为难。因为太祖皇帝在百姓心目的地位,实在太高太高,老百姓把他的每句话,都当成金科玉律,绝对不愿违背。

    但另方面,因为种种原因,官府已经不再宣讲《诰》好几年了,百姓们又感到有些陌生。而且考个秀才多难啊,只是替老百姓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要革掉人家的功名,这不是在打击报复么?

    “韩教谕,那日到衙门告状的十三名生员,你处置了么?”当着阖县百姓的面,魏知县沉声问道。

    “暂时没有,”县学教谕连忙出列道:“要是县学无权开革生员,还需上报提学道!”

    “需尽快上报,本县也会行提学道,对公然违反祖制的生员严惩不贷!”魏知县沉声道:“并非本县不仁,实乃祖制难违,且这帮人也罪有应得!就算没有祖制,本县也要治他们的罪!”

    人群片哗然,这也太坦白了吧……

    “诸位知道,太祖皇帝为何于百忙编写《诰》,教化官民么?”魏知县却话锋转道:“是发生‘郭桓案’案之后!”

    “‘郭桓案’是个什么样的案子呢,为什么会让太祖皇帝痛下决心,编写《诰》呢?诸位听我细细道来。”魏知县的目光扫过人群,在几名粮长身上稍稍停留,方道:

    “这是起规模巨的贪污窝案,明朝上至户部侍郎郭桓,下至小小粮长,沆瀣气,朋比为奸,合谋搜刮百姓钱财,贪污朝廷税赋!”字墙有回音功能,使魏知县的声音振聋发聩:

    “太祖皇帝听闻有贪官污吏剥削子民,马上命人彻查,结果查来查去,有问题的官吏越来越多,涉案数额竟达两千四百万石!太祖皇帝眼里揉不得沙子,狠心,下令处死了全国三万贪官、污吏、坏粮长!”

    此言出,百姓哗,杀了三万多人啊,那还不把全国的官吏和粮长杀光了?

    “就是杀光了,才扫蒙元遗毒,遏制了贪污**,让国家政治清明,国力蒸蒸日上,年纪稍点的,应该都有体会!”魏知县悠然神往,副恨不得‘再来次’的表情道。

    “是啊……”四十岁以上的纷纷点头,缅怀道:“太祖爷时确实没有贪官污吏,税赋也轻得多,日子比现在好过多了。”

    “他们是如何贪污了这么多钱粮?”也有人好奇问道。

    “他们是‘仙过海,各显神通’!先说诸位身边的粮长。《诰》上说,他们在征收税粮时,踢斛淋尖、起立名色、肆意加征!其加派的名目花样繁多,如水脚钱、车脚钱、口食钱、库子钱、蒲篓钱、竹篓钱、神佛钱等……”

    魏知县没说完,百姓再次喧哗,因为这些捞钱的名目,现在又复活了!

    “现在为非作歹的又多了,真该请太祖爷重临,再杀批贪官污吏!”百姓们恨恨道。

    粮长们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哪还有脸见人?

    “但这只是上不得台面小手段,还有真正的招数呢!”魏知县沉声道:“《诰》上说,朝廷和地方相勾结,官吏和粮长、里正相勾结,在黄册上捣鬼,已达到‘多收少解’的目地!比如洪武十年的浙西秋粮,应该是四百五十五万石,但只解赴太仓两百多万石,其余的两百五十五石,就被他们私分了!”(未完待续)

第一卷富春山居图 第五十六章反击之黄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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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你们说,那些贪官、污吏、坏粮长,到底该不该杀!”

    魏知县话音一落,百姓一片大哗:

    “这也太猖狂了吧,怪不得太祖爷要杀人,杀得好,杀得好哇!”

    “就是,我们交的皇粮,他们竟贪去一大半,这大明朝到底是谁的天下?该杀该杀!”

    老百姓一片‘该杀’声中,魏知县高声道:“距离此案过去已经将近三十年,国家又生出新一批蛀虫来!郭桓案中的种种手段,再次在大明的土地上蔓延!诸位说,该不该再来一次清扫!还我大明、还我百姓一片清明!”

    百姓的情绪已经完全调动起来,千百人一齐高举手臂,狂呼起来:“该!”

    “想不想知道,我们富阳县,有没有这样的蛀虫?”魏知县又大声道。。

    “想!”老百姓狂呼道。

    “好!本官让你们看得明明白白!”魏知县一挥手,两个差役推出辆大车,扯掉车上覆盖的红绸,便露出两块石碑来,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只听魏知县道:“本官将本县的赋役黄册,刻在石碑上,立在各里村头!诸位回去后,可告知乡人查看,如果发现碑上没有你家的名字,而你却一直在交税,就立即来县衙禀报,本县定将上达天听!想我永乐皇帝的气魄直追先帝,绝不会让百姓失望的!”

    “好!”老百姓已经陷入狂热状态,恨不得这就回去查查看,自己这些年交的皇粮,到底是进了国库,还是被王八羔子贪去了!

    一片喊打喊杀声中,那些粮长被吓得腿都软了,胆子最小的一个,竟然尿了裤子……

    乡绅们的老脸也青的青、白的白,这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终于见到了棺材……

    人群外围,一个孔武有力的劲装汉子,眉头紧皱的对个戴着斗笠、身穿青布直裰的中年男子道:“老爷,这魏知县在玩火啊……”

    那男子向上推了推斗笠,瘦削的脸上,浮现出淡淡挪揄道:“你刚才不是击节叫好么……”

    “刚才是刚才,老爷不是常说,过犹不及么?”壮汉忧虑道:“他抬出‘生员条例’来,惩治那些闹事的秀才;用‘郭桓案’教训那些粮长,都是极好的招数,可要是真揭开盖子,怕是要掀起大狱了。”

    “呵呵……”中年男子淡淡一笑,只是因为那张脸过于冷峻,笑容跟冷笑无异:“你小子,竟然也开始动脑子了。”

    “俺不是心疼这样的好官么?”壮汉挠挠头道:“再说了,真要掀起大狱,对老爷也是大麻烦。”

    “瞎操心。”中年男子哼一声:“魏知县有分寸,是不会揭盖子的?”

    “为啥?”壮汉看这节奏,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除非他嫌命长,否则万不会用这种方式揭盖子。”中年男子缓缓道:“现在这样大张旗鼓,恰恰说明他的目的只是唬人。”

    “这哪是唬人啊?他已经把棋走死了,这时候停下来,要成为笑柄的。”壮汉难以置信道。

    “因为他的对手,是一群有恃无恐的老狐狸。”中年男子冷冷道:“任你张牙舞爪,我自八风不动。对他们吓唬是没用的,非得动真格的不可!”

    “老爷你咋给自己下绊子呢,”壮汉笑道:“刚说他只是唬人,又说他要动真格的。”

    “唉,朽木不可雕也……”老爷叹了口气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运用之妙、收发自如啊……”

    “哦……”壮汉缩缩脖子,看向台上时看,见魏知县已经打道回衙,众官吏衙役也跟着离开八字墙,“老爷,咱们这就去见魏知县?”

    “等等吧。”中年男子随着人群转身道:“魏知县还有下半场,这会儿没工夫见咱们。”

    “啊,老爷,我好像明白了。”壮汉快步追上去道:“那些石碑不是说立就能立起来的……”

    “看来还没彻底朽掉……”中年人摇头笑笑,和壮汉一前一后,消失在街角。

    魏知县前脚回到签押房,刚刚摘下梁冠,后脚便有六大粮长联袂求见。

    魏知县没有理会,让长随为他解下大带、敝膝、朝服、又接过浸湿的毛巾压在脸上,借着冰凉的触感平复下亢躁的情绪。

    “大老爷,粮长们跪在签押房外了。”签押房的值班长随又禀报道。

    魏知县换上燕坐时的公服,坐回大案后,见他还在,端起茶盏润润喉咙道:“你还站这儿干什么?”

    那长随只好退出去,魏知县便拿起一本《大诰》细细翻阅,他可知道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了,那王贤从已经快被遗忘的大诰里,翻出的两条条文,让他今天这

    场翻身仗打得有理有据。实在是比当年金榜题名还痛快!

    ‘看来没有无用之物,只有无用之人!’魏知县深恨自己不熟悉律条,结果白白受辱。要是早知道这条律例,当场就能把那些生员轰出去,不比事后补救强多了?

    魏知县刚学了两页《大诰》,那亲随再次返回来道:“大老爷,韩公正刚才一头撞向假山,亏着旁边人拉了一把,还是头破血流。”

    魏知县没做声,一张白面渐渐冷峻。

    “大老爷,还是见见他们吧……”亲随硬着头皮劝道。

    ‘砰!’魏知县将手里的书重重一摔,吓得那亲随一缩脖子。

    魏知县两眼紧紧盯着他,厉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多嘴多舌!”

    那亲随在衙门里混久了,竟丝毫不慌,从容答道:“大老爷消消气,小人也是一片忠心,只因为那些粮长不仅寻死觅活,还尽说些吓人的话,小人怕闹出人命来,才不得不禀报。”

    “都说了些什么吓人的话?”

    “您要是不见他们,他们就一起死在门外。”

    “你怎么当值的?”魏知县黑着脸,尖刻的讥讽道:“签押重地,就由着他们在外面胡搅蛮缠?我就是养条狗,也知道朝他们汪汪两声!”

    那亲随被骂狗都不如,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现在去办两件事!”魏知县沉声道:“第一件,命人将他们叉出县衙,要寻死去漏泽园,省得人家收尸了。”

    亲随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听魏知县接着道:“第二件,你去找司马师爷,把这个月的工食银结了,然后卷铺盖离开县衙,不再录用!”

    亲随彻底愣怔了,嘴巴半张着,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不是还要问我为什么?!”魏知县替他说道。

    “是……不敢!”亲随这才醒悟过来,赶紧扑通跪下道:“大老爷,小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开革出去?”

    “你自己清楚。”魏知县继续拿起《大诰》,不再理会他道:“天下哪个长官,也不会用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亲随这才明白原因,原来是东窗事发了,便不再说什么,重重哼了一声,爬起来便往外走。

    “来人!”魏知县突然断喝一声。

    两个皂隶闻声进来,正好堵住那亲随去路,抱拳道:“大老爷!”

    “把他带出去杖责六十,禄米也不必给他了!”魏知县冷冷道:“再传话下去,今后凡有通风报信、偷看签稿者,一律杖四十,移送法司。有替人说情、不敬上官者,一律杖二十,立即开革!

    “喏!”感受到大老爷的气场,皂隶应得十分响亮。

    那亲随才感到害怕,被皂隶拖了出去。

    过了一炷香,司马师爷掀帘子进来,禀道:“大老爷吩咐的事,都已经办妥了。”他终于从魏知县身上,感受到了百里侯的威严。

    “先生不必如此。”魏知县露出一丝笑容道:“官威要靠立威,那王贤说得真对。”

    “呵呵……”见王贤在县老爷眼里的地位暴涨,司马求心里未免酸涩,他似乎看到了一代新人换旧人的凄惨场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道:“蒋县丞和刁主簿在外面求见。”

    “不见。”魏知县沉声道:“你出去告诉他们,我意已决,多说无益,让他们回去候着吧!”

    “好。”司马求出去,把魏知县的话转告两位佐贰。

    蒋县丞闻言目瞪口呆,刁主簿惶惶如丧家之犬,两人一人拉住司马求一只手,苦求道:“先生,指条活路吧!”

    “唉,”司马求叹口气道:“县老爷犯了牛脾气,谁也拉不回,你们二位说都没用,这富阳县还有谁说话管用?”

    说完抽出手,摇头着转身进去,蒋县丞和刁主簿却若有所悟,他们终于明白,该找什么人来求情了。

    两人出去县衙,叫上六名粮长,来到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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