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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门-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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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许愿要小心 一

    大燕朝大正七年十一月

    京城先皇御赐范太傅府邸,细雪纷飞的午后,原在午歇的范安阳被外间丫鬟的笑闹声吵醒,头痛欲裂的把精致秀美的小脸皱着了包子脸,她头靠着锦蓝大迎枕,躺在临窗的大炕上,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后,百般无聊的抬头数起承尘上的图样。

    谁说当主子就享福?

    她祖父是甚受皇帝倚重的太傅范清平,父亲范长泽是长子,去年底返京述职,年初三月调任户部郎中,母亲丁氏,出身祖上曾出过二位首辅的世家名门,她身为家中唯一嫡女,向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宠的宝贝。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五月时的那场意外,如窗外翻飞的雪片逝去了!

    轻盈的脚步声往内室走来,范安阳连忙闭上眼装睡,珠帘微响,不一会儿,她就听到脚步声来到她身边,来人重重的冷哼一声,“睡睡睡!整天就是睡,除了睡还是睡,都快成睡仙了!”

    “你抱怨什么啊!”一道娇俏的嗓音传来,范安阳认出这声音的主人叫嫣翠,而那个抱怨的丫鬟叫嫣红,是几个月前来侍候她的大丫鬟,嫣翠是周姨娘派的,嫣红是新进门不到两年的方姨娘给的,还有一个叫嫣秀。是生了庶长女范安菊的姜姨娘送的。

    这三个大丫鬟以嫣翠为首,“大夫不是说了,六姑娘受创过重,需要时间好好调养。”嫣翠轻柔地伸手帮范安阳掖了掖被角,看她这般作态,嫣红不屑的撇下嘴角。

    方姨娘与周姨娘不睦,就连送到范安阳身边来侍候的丫鬟也不对付,范安阳暗叹,要是原本侍候她的丫鬟都还在就好了!

    就听嫣红嗤笑一声:“你别装好心了!你主子心疼死了吧?恨不得那笔冤枉钱全进了她自个儿的口袋去,只可惜,虽然太医们都说,六姑娘再怎么调养也好不了了,但有老太爷在,宁可花那冤枉钱,也不会那钱省下来给你主子的。”嫣红顿了下又道,“周姨娘也该满足了!夫人都忘了有六姑娘这女儿在,由着周姨娘和三姑娘折腾了还不够吗?”她斜睨着嫣翠等她回话。

    嫣翠却不说话了,直接把嫣红拉出去。

    听到她们走远,范安阳才睁开眼,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三姑娘范安兰这几个月总算如愿以偿,每天不忘来欺负自己一番,嫣翠原就是周姨娘的人,当然是偏帮她,至于这嫣红也不是个好的,倒是那个嫣秀偶尔会劝上一两句,不过她性子软和,别说嫣翠她们不甩她,就连院里的小丫鬟们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就更不用说范安兰了!

    不过这几个月下来,范安兰的胆子是越来越大,昨天吵着要看祖母留给她的那些宝贝,除此之外,她还相中了外祖母给她的一副头面,她脸皮可厚了,不给都不行!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得知今生父母双全,还有嫡亲兄弟时,她以为她最渴盼的美梦,成真了!

    只是没料到,这个家庭有瑕疵,附赠不省心的姨娘及庶兄姐数枚!

    真是应了那句话,许愿需小心!

    啧!

    算算时辰,范安兰大概快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在靠窗的炕桌摸索着,打开一个抽屉后,按到屉板上方的一个长方形小突起物,她轻轻按下,喀答一声,潜藏在大炕与炕桌间的暗格应声开启,她悄眼看了下,把身边的迎枕、被褥拉过来掩盖住,仔细的端详半晌,确认不会被人发现后,才躺回原位闭上眼。

    外间就响起打帘声,丫鬟们请安问好的声音此起彼落,其中嫣翠的声音特别巴结明显,想来应是范安兰到了!

    珠帘被人粗鲁的撞开,一阵寒气带着清香袭卷而至,来人看到范安阳一动也不动的躺在炕上,竟然没有起身相迎,不由来气,娇嗔着:“妹妹还没醒?”

    她斜睨嫣翠一眼,嫣翠陪着笑,“既然六妹妹还在睡,那咱们先回去吧?”软糯甜嗓来自十二岁的范安菊。

    范安兰冷哼,甩掉范安菊搭在她肩头上的手,不客气的道:“要回,你自己回去,六妹妹昨天应承我,要送我生辰的贺礼的。”

    范安菊不以为忤,反疑惑的问:“三妹妹的生辰?不是在明年的四月吗?妹妹急什么?”

    “你懂什么啊?”范安兰虽比范安菊小,但她生母周姨娘比范安菊的亲娘姜姨娘受宠,因此她素来没把范安菊这个长姐放在眼里,当即不轻不重的顶了她一句。

    当着一屋子丫鬟被妹妹这么一顶,向来脸皮薄的范安菊觉得很丢脸,不过姜姨娘向来隐忍,连带着女儿也是低调隐忍,只见她涨红了脸,却没有说什么。

    屋里的丫鬟们互相交换了眼神,对主子姐妹间的冲突不置一词,倒是嫣秀有些担忧的看了范安菊一眼。

    范安兰见长姐闭嘴,鄙睨一眼,随即掉头又去推范安阳,范安阳的三个大丫鬟就围在床边,嫣红和嫣翠冷眼看着,嫣秀上前劝道,“三姑娘,太医说过了,六姑娘要睡就让她睡,别去吵她。”

    范安兰对个丫鬟的劝告完全不予理会,大声嚷着还用力推着睡在炕上的范安阳,“范安阳,快起来,你答应送我的生辰贺礼呢?你个傻子不会是忘了吧?睡什么睡,你快给我起来,起来!”

    真是的,明知她每天都会来,怎么还不起来相迎?范安兰脾气见长,以前还会捉弄反击她的范安阳,打那场意外之后,就呆呆傻傻的,任人欺负也不还手,她早相中了进京时,丁老夫人送范安阳的一套缠丝白玉芙蓉花头面,还有祖父给的见面礼,一套文房四宝,祖父是当朝太傅,给孙辈的礼虽都一样是文房四宝,可档次差别不是一两阶。

    她娘说祖父给嫡出孙辈们的那套文房四宝,少说也在百两上下,而她和哥哥拿到的不过寻常,顶多在十两上下,范安兰甚为不服,凭什么嫡出的得到的礼就比较好?

    “范安阳!”想到不平之处,范安兰怒火更炽,偏生范安阳犹自安睡。

    范安菊语气微弱的劝道:“三妹妹够了!六妹妹服了药本来就该多休息的,我们天天来闹她,令她不得安歇已是不妥,要是被母亲知道了……”

    “你也跟她一样傻了啊?母亲根本不记得她了!”范安兰得意的手扠腰道,“她娘知道她变傻了,就不要她啦!谁叫她让她娘丢脸啊!哈哈,我娘说,本来兰妃娘娘相中她,要聘她当皇子妃呢!这下子好,不止兰妃那儿不要她这种傻媳妇,连她娘都不记得她这傻女儿了!”

    屋里侍候的丫鬟们听了不免侧目,几个昭然院的小丫鬟虽为自家主子不平,但三姑娘说的是大实话,她们人微言轻,还是别出这个头吧!范安菊脸微泛红,嘴角翕翕良久,却不知能说什么,最后只能轻叹一声闭上嘴。

    范安阳心想,看来自己再不醒来,范安兰只怕会越说越难听,她打着呵欠翻身坐起。

    “你可终于醒了!”范安兰得意地微笑着,明日她要随嫡母出门做客,一会儿从范安阳这儿夺来的东西,正好戴出去见客。

    范安阳甫从温暖被窝出来,单衣单薄,立时就打了个喷嚏,范安菊忙道:“嫣翠你们还不快侍候六姑娘着装?”嫣翠这才拿起炕上的绣花小袄给范安阳穿上,嫣秀拧了温帕子给她擦脸,嫣红则给她梳头,范安兰坐在一旁不耐烦的看着她着装梳妆。

    “六妹妹你可记得昨儿答应我的事?”

    范安阳暗翻白眼,面上却一副茫然,范安兰眼下想跟她要东西,不好跟她闹翻,温言提醒她:“昨儿不是说好了吗?你要送我生辰贺礼啊?”

    范安阳茫然反问:“贺礼?”

    范安兰气不打一处来,咬咬牙瞄端坐在侧的范安菊一眼,要不是她硬要跟来,自己那需要跟范安阳客气?范安菊要没来,她就是自己进屋去拿,谅这些丫头也不敢找人告状去。

    “是啊!你昨日不是应我了吗?”

    范安阳双眼明亮直视着范安兰,却没接话,就这样僵持着,范安兰感觉到丫鬟及范安菊的目光,顿时羞恼又气虚,说范安阳应承她,其实是她和嫣翠两个自说自话把事定下的,这屋里除了范安菊及她的丫鬟不晓得,谁不知道呢?因此范安兰觉得范安阳这会儿不应声,是在给自己难堪。

    她面上笑着两眼却凶狠的瞪着范安阳,“姐姐知道你这儿好东西多,所以昨儿让你拣几样让我今儿来挑,你忘啦?”边说边转头对嫣翠道:“还不快去把你家小姐昨儿挑出来的东西呈上来?”

    嫣翠脆声应诺,范安菊听着不对,张口欲言,却被她的大丫鬟拦下,她抬头看那丫鬟,只见那丫鬟朝她摇头,是要她别插手管这事?

    不一会儿功夫,嫣翠端着剔红托盘走过来,范安兰就坐在炕上让她放在身前的高几上,托盘上珠光灿灿,恰是范家进京途经范夫人娘家时,范夫人娘亲丁氏太夫人送给外孙女的首饰,还有几样式样较老气的金簪和步摇,范安菊见状惊诧的张大了小嘴,这上头虽以丁太夫人送的最名贵,但其他几样无一不是嫡母珍藏的宝贝。

    范安阳这厢,却是冷眼看着范安兰和嫣翠一唱一合,“……六妹妹真是太客气了!姐姐怎好要了外祖母送你的这套头面呢?”

    “三姑娘您再要推辞,可就寒了我家姑娘一片诚心哪!六姑娘当您是亲姐妹,才把这么贵重的礼送您当生辰贺礼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要是让太夫人知道了,可怎么交代?”

    “您放心,太夫人要是知道六姑娘待姐妹亲和,只会高兴她懂事大方的。”

    这两个人说话间,就此决定这套头面成了范安阳送范安兰十一岁生辰的贺礼了!

    范安菊不安的欠动身子想说什么,她身边的丫鬟却是牢牢的压住她不让她出头,就见六姑娘一双圆亮的黑眼眸,静静的看着屋里的众人,眸光滑过正自说自话的范安兰与嫣翠,然后落在范安菊身上,就在范安兰以为事成,招来自己的丫鬟如雪,将托盘交给她让她先送回去时,范安阳像只凶猛护食的小豹子扑将上去。

    “这是我的。”范安阳只有七岁,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受创严重调养中,虽当家主母不记得有这个女儿,但老太爷和几位少爷可没忘,如雪是知道这位六姑娘的性子的,见她扑过来,不敢硬拦,就让她把托盘上的金饰头面抓到怀里,范安兰等不防范安阳有此举措,全都傻了眼愣在那儿。

    范安阳把东西抄到怀里后,迅速后退缩在大炕临窗的角落,一双眸子像护犊的母狮般紧盯着范安兰不放,范安兰回过神来,跳到炕前指着范安阳大叫:“你,你把东西还我。”

    “我的。”范安阳毫不迟疑直接顶回去,范安兰气得跳脚,踢了鞋上炕去抢,嫣秀连忙推了嫣翠一把,嫣翠冷不防被推得踉跄了下,不悦的转头神色不善的瞪视嫣秀,嫣秀神色焦急的指着范安兰道:“嫣翠姐姐,快拦着三姑娘吧!就算要跟六姑娘要礼,也不能硬抢啊!这要传出去该有多难听!”

    嫣翠一悚,忙上前拦阻范安兰,嫣红在旁冷笑。“六姑娘和三姑娘玩儿哪!嫣翠姐姐你急什么。”

    范安阳上辈子是孤儿,与人争抢东西是家常便饭。范安兰虽比范安阳大三岁,身手却不如安阳矫健,不等范安兰扑过来,她已闪躲开去,两个小姑娘在炕上你追我躲,嫣翠站在炕边想拦,却一时拿不定主意要拦谁,范安菊的大丫鬟见状,连忙护着她退向门边去,不想却与范安兰的丫鬟撞到了一块。

    原来如雪被夺了东西后,怕三姑娘迁怒自己,便退回门边避祸。

    “你们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拦着你家姑娘?”范安菊身边的大丫鬟见她们神色不善,忙提醒对方,眼下不是计较被她们撞到的时候。

    范安兰的丫鬟看自家姑娘追得狼狈,那傻子六姑娘却身手矫健,把三姑娘相中的首饰护得牢牢的,互相交换一眼,便上前想帮范安兰,要真让三姑娘抢不过六姑娘,回头周姨娘问起,她们可就全吃不了兜着走了!

    谁知众人把六姑娘压在炕上后,才发现那些首饰不见了,众人一怔,范安兰扑过来,撕扯追问着:“东西呢?那些东西呢?”

    “什么东西啊?”范安阳被扯得左摇右摆,嫣翠怔怔的看着六姑娘,然后转头看着炕上铺的被褥、迎枕乱成一团,却丝毫不见被那些首饰的踪迹。

    “三姐姐不是在和我玩?”面对娇憨疑惑问话的六姑娘,嫣翠突感无力颓然跌坐于地,三姑娘气呼呼的跳脚怒吼,众丫鬟慌张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

第二章 许愿要小心 二

    “姨娘你不知道,三妹妹简直是明抢了!”范安菊捧着喜鹊登枝彩绘茶盅暖着手,边低声对姜姨娘道。

    姜姨娘清丽的脸上若有所思半晌,范安菊见姨娘陷入沉思中,也不吵她,轻轻吹拂着茶盅里的淡绿茶汤。

    “那些首饰都没找到?”

    范安菊摇头,她的大丫鬟雅棠轻声对姜姨娘说:“三姑娘拉着嫣翠几个找了几遍,就是没找着,也不知那些首饰那儿去了?”

    姜姨娘微笑不语,她原是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丫鬟,周姨娘进门前一日,从老夫人的丫鬟成为大老爷身边的妾室,对府里各院比旁人清楚一些,六姑娘住的昭然院,曾经是老太爷的长姐范清雁的住处,这位姑老夫人自幼就喜欢和老太爷斗智,曾在屋里设计了不少机关,姐弟两择定一物,将之藏于屋中,让老太爷在一柱香里找出来。

    老夫人对这位大姑子是既佩服又羡慕,谁家能纵着女儿玩机关?动辙就得在姑娘闺房里大兴土木,这位姑老夫人自小好命,及长又嫁入高门,与昌平伯夫妻恩爱几十年,一儿一女皆出息,昌平伯世子苏芳瑞任侍中,是皇帝颇为倚重的亲信,女儿苏芳堇是皇帝的宠妃兰妃娘娘,六姑娘出事前,曾有传闻兰妃想讨她当媳妇。

    去年大老爷带着妻妾儿女返京述职,老太爷便把昭然院给了小孙女,钟爱之情可见一斑,偏偏有人不识相,以为夫人不记得女儿了,她们就能踩着六姑娘?姜姨娘转头慈爱的为女儿抿了抿鬓角碎发。

    看来六姑娘是误打误撞,找到了姑老夫人当年暗藏的机关?“三姑娘就这样作罢?”

    范安菊摇头道:“要不是大哥他们下学回来,只怕三妹妹还在昭然院那儿闹腾。”

    姜姨娘跟女儿又说了会家常,便打发她去洗漱更衣,她身边的大丫鬟雅芳见二姑娘走远了,才低声问:“姨娘,可要去找嫣秀?”

    “不必了!”姜姨娘沉吟良久才摇头交代,“嫣秀虽是我这儿出去的,却不好太打眼。”要是大少爷能借机把嫣翠她们撵出去就好了。

    雅芳叹道:“周姨娘真是厉害,婢子原还想,嫣翠是她身边数一数二的得意人,就算不留给三少爷,也会留给三姑娘,怎知会去了六姑娘那儿,原来是要她在六姑娘那儿,帮衬三姑娘啊!”

    姜姨娘心道,这那是跟人讨要,简直是明抢了!不过回想周姨娘当年的作为,范安兰会有这样的行径也不足为奇!

    昭然院里发生的事情,范夫人的关睢院当然也收到了消息,范夫人的奶娘丁嬷嬷得知此事后,着实头疼不已,六姑娘被庶出的三姑娘这样欺侮,叫人怎不心疼,若是夫人和六姑娘还好好的,周姨娘母女怎么敢?

    丁嬷嬷重重叹息,要是六姑娘的奶娘还在,或常年侍候六姑娘的那几个忠心的丫头没死就好了!就算夫人忘了六姑娘,有她们在,那些姨娘的手焉敢这么长,伸手管到六姑娘院里去。

    可惜她们命薄,全在五月的意外里丧命,独留六姑娘一个受人欺凌。

    “少爷们可说了什么?”

    “昭然院的丫鬟们全罚了三个月的例钱,嫣翠罚了半年的例钱,三姑娘的丫鬟各领了十下杖责,半年例钱。”回话的是昭然院里一个洒除的小丫鬟,她身着素服神情木然,丁嬷嬷轻拍她肩头

    “好孩子,委屈你了。”

    “竹香不委屈,六姑娘才委屈。”到底年纪小,掩不住情绪,丁嬷嬷一句软语就让她红了眼眶。“我娘在时,最疼六姑娘,六姑娘待人也宽厚,丁嬷嬷,好人为什么总要被人欺负?”抽抽噎噎的哽咽着声。

    竹香是六姑娘奶娘的女儿,只比姑娘大三个月,进京后夫人才允她进府侍候,她资历浅但还算忠心,要是可以,丁嬷嬷宁可让竹香贴身侍候六姑娘,也好过嫣翠那样居心不良的。

    丁嬷嬷又交代她几句,就让她赶紧回去,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浅啜一口,冰凉的寒意令丁嬷嬷浑身一颤,正想起身泼了残茶重沏一壸,就见范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冬青朝她走来。

    “可找着您了!”

    丁嬷嬷问:“夫人用过饭了?”

    “用过了,正在查账,将才问起昭然院的用度。”

    范夫人不记得女儿,但对昭然院的用度却不曾删减或苛扣,丁嬷嬷想不通,夫人对昭然院的用度大方得很,偏就听不得六姑娘的名及称谓,只消一说,她就头痛欲裂还带干呕气喘,严重到昏厥过去,丁嬷嬷怕夫人身体承受不住,不敢再试。

    老太爷也就此事询问过太医,太医们束手无策,只模拟两可的回答是,夫人受到的打击过大,因而心智闭锁不愿接触六姑娘的事,问他们有无药医,却都只得到让人失望的答案,此乃心病得心药医。

    心病,夫人的心病不就是六姑娘因高烧数日,把脑子烧坏了吗?若六姑娘能恢复,那夫人的心病也就不药而愈?

    丁嬷嬷叹息一声后收拾情绪,放下茶碗,随冬青去了上房。

    竹香悄悄的回到昭然院,她身份低微,开溜一会儿也没人在意,只一与她要好的洒扫丫鬟墨香,在门边招呼她。

    竹香见四下异常安静,不由好奇张望,“人都上哪去了?怎么这么安静?”

    “嫣翠姐姐被大少爷罚了,便拿咱们出气,不许人吃饭超过一刻钟。”墨香小声回答。

    “嘎?我还没吃……”竹香错愕的喃道。

    墨香扯着她快步回房,“咱们回房去,我早留了吃的给你。”

    进房后,墨香点着灯,从墙边柜里取出小食盒递给竹香,“谢谢姐姐。”看竹香囫囵吃过饭,墨香才道:“咱们这几日都得小心些,她说不定还要寻人晦气。”

    竹香点头,“大少爷他们还在?”

    “七少爷正在数落六姑娘。”墨香语带怜悯的回答。

    昭然院正房里,灯火通明的次间临窗大炕上,六姑娘范安阳正双手垂膝低首乖乖的坐着,听七少爷范安岳唠叨。

    大少爷范安柏坐在炕几的另一边,看着他的大丫鬟似碧领着小丫鬟把用过的晚膳收下去,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盅慢慢的喝茶,屋里不见嫣翠几个,她们被范安岳臭骂一顿赶出去了!

    范安柏等小弟告一个段落时,才温言对范安阳问:“你把外祖母给你的首饰收那儿去了?”

    范安阳憨憨一笑,“在躲猫猫的盒子里。”范安柏闻言露出微笑,父亲外放时,祖父怕他思亲,就把昭然院的秘密跟他说,那六年里,他把昭然院里的机关全摸熟了,当嫣翠几个被派来侍候安阳时,他就跟她说了几个地方,好让她藏东西,又怕她记不住,或傻傻的跟嫣翠她们说,甚是煞费苦心,才哄得她应承不跟人说。

    “那几样首饰既然收着了,就别再拿出来招人眼,知道不?”范安柏细心叮嘱着,见范安阳乖巧点头,范安柏看着忽觉有些心疼,没出事前的安阳虽乖巧,但多少带点飞扬的骄矜,那像现在这样安静娇憨?再看旁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范安岳,他不禁感到好笑。

    母亲怀他时,出了周姨娘那档子事,心情受了影响,在生他时吃了不少苦头,小心调养多年,才又怀了龙凤胎,给他添了同胞弟妹,虽然他还有庶弟妹,不过他就是对范安松他们亲近不起来。

    “范安兰怎么会相中外祖母送你的头面?”范安柏不明白,这种礼不是都收在箱笼锁起来的吗?嫣翠才来多久,怎么知道去那儿翻这套首饰出来?

    范安阳心道,周姨娘派嫣翠来,就是为了探查她这儿有多少好东西的,怎么会不知去那儿翻呢?她没回答大哥的问题,因为范安岳替她回答了。

    “昭然院里就她资历深年纪大,安阳这里的钥匙、账本、单册都是她管的吧?她怎么会不知东西放在那儿?”范安岳冷哼一声,嫣翠是周姨娘的人,周姨娘一直想探查祖母究竟留了什么东西给安阳,她怎么可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单册和账本在我那儿,钥匙嘛!我只给她一部份。”范安柏淡淡的道。“看来她母女两早就盯上外祖母给阿昭的东西了。”

    范安岳不屑的道:“就知道那个明芳有问题。嫣翠肯定是从她那儿得的消息。”

    明芳是安阳身边的丫鬟,是当初留守的丫鬟之一,另一个丫鬟明月因婚期近了,被老子娘接回家去,明芳则是被丁嬷嬷发现行为不检,被发卖出去。

    范安柏没有回答,范安岳顿了下,问:“大哥早知嫣翠会有问题?”他倒是没料到大哥早防着了。

    范安柏摇头否认,“我又不是神仙,怎么预先知道她会有问题,不过是不相信几位姨娘会那么好心,白白送人来侍候阿昭。”安阳小名阿昭,这个小名还是范安柏起的,范安岳则对自己的小名很抵触,因为大哥给他的小名叫小路,小路!还不如叫他阿岳咧!

    啧!

    范安阳看他一眼,又转回去听大哥说话,不看还好,这一看倒让范安岳恼了,他板着脸盘腿坐在姐姐身边,颇不耐烦的听大哥念经,听了好一会儿,他终究按捺不住了,跳起来道:“够了!大哥你跟她说那么多,是要让她脑子更不清楚吗?”

    范安柏也不恼,只微笑作结,柔声对范安阳说:“你放心,再过几日,大哥找着了人,就把那几个不省心的给撵出去。”

    范安阳点头,不是不想把嫣翠她们逐出去,是没找到可信的人,就算把嫣翠她们撵了,也难保周姨娘她们不会再塞人进来,既如此,倒不如忍一时之气,再一次收拾她们。

    范安岳见大哥还要再唠叨下去,忙扯他要走,范安柏只得草草对安阳交代几句后走人。

    他们前脚刚走,嫣翠后脚就进了正房,嫣红和嫣秀跟在她身后,嫣翠一进来也不多话,就冲着范安阳跪下请罪。

    “请六姑娘饶恕婢子吧!婢子以后再也不敢顺着三姑娘了!”嫣翠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素来打扮出挑的她,这会儿倒是寡淡素净,嫣红瘪着嘴跪在她后头,嘴里也是咕哝着请罪的话,轻飘飘的没有一点诚心,嫣秀倒是颇有诚意,下跪磕头做得实诚。

    范安阳笑得憨傻,却没应她们的话,嫣红见她没生气,便嘻笑着起身,嫣秀看着也跟着起身,唯独嫣翠心里忐忑不安,她是大丫鬟,东西若真被三姑娘拿走了,老太爷、大老爷他们若问起来,她也有话说,偏偏三姑娘没拿走,东西也不在六姑娘这里,真要追究起来,那就是遗失,她这个大丫鬟要被究责的。

    “六姑娘,您行行好,告诉婢子,您把那些首饰藏那儿去了?”嫣翠苦苦哀求,哭得梨花带泪令人好不怜惜。

    范安阳却没心没肺,笑吟吟的回望着焦心狼狈的嫣翠,“如雪拿走了啊!”

第三章 好丫鬟不好找 一

    嫣翠大恨,她当初怎么会鬼迷了心窍,到昭然院来侍候,虽能在大少爷跟前露脸,但她却惹恼了大少爷,六姑娘不帮她就罢,还这样戏耍她,实是太可恶了!嫣翠愤恨的起身甩袖而去。

    嫣红巧笑倩兮,朝范安阳福身告退追了出去。

    范安阳笑眯眯看着她们一前一后跑出走,嫣秀还跪着没起身,范安阳看她一眼,本想开口让她起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笑着踢鞋缩脚翻上临窗的大炕上,大炕两侧连着墙,墙边是炕桌及多宝格,多宝格上原是摆了价值不菲的各色摆设,西洋大帆船、各色宝石做的盆栽、玉盘、铜鼎等,现在全换成书籍。

    嫣秀看着小主子踮着脚尖,想要拿多宝格上方的书,连忙起身上前相帮。“六姑娘想拿什么书?”

    “那本。”范安阳笑盈盈随手一指,嫣秀按她指示,取下一本大燕九州岛志,大燕朝位处中土,共九州岛三十六府,这本九州岛志是前前朝大儒方介如所著,方介如出身皇商,三元及第后未任官职,领着皇命游历九州岛,彩绘九州岛三十六府壮丽河山。

    这本九州岛志殊为珍贵,非一般人家能有,范安兰以为黄金白银贵重,却不晓,这九州岛志的价值远在那些珠宝首饰之上,范安阳噙着笑,小心的翻看着,她打小功课不好,却知历史上没有大燕朝。

    从大燕九州岛志中,粗略的了解到,大燕这个国家国力鼎盛,科技发达,毕竟有玻璃、有纸张,印刷术很不赖,这本九州岛志套色精细,不如她想象中的粗糙,方大儒这本九州岛志图文并茂,范安阳每回一看,就忍不住深陷其中,美中不足的是这词句对她而言略嫌艰涩,有些词句她得思考良久,才能明白其意。

    要是有字典就好了!

    可是她现在被当成是傻子,若开口跟人要字典,岂不露饀?她悄悄一瞥坐在身边的嫣秀一眼,再说她在这些丫鬟面前,实在放不下戒心,就算这个看似憨厚的嫣秀,也不是个安份的。

    下午那事嫣秀有无错处,相信嫣秀自己心里有数,却跟着嫣翠她们磕头赔罪,嫣翠是为了自保,不得不做态相求,嫣红根本不觉自己有错,她倒好,磕头磕得实诚,相信明儿,范安菊就来替她说情了!传扬出去就是她这个主子不宽厚。

    有必要这样算计她一个傻子吗?

    说穿了,不就是要踩她,好捧出范安菊宽厚善良的好名声吗?

    打嫣秀到她这儿当差,同一桥段已经上演至少五六回了!应该偶尔换个戏码嘛!真是太不敬业了!

    印象里姜姨娘很老实安份,没想到也是表里不一。

    见六姑娘安静翻书,嫣秀心不在焉的绣着花,以前的六姑娘多聪明她不知道,但现在的六姑娘看得懂字吗?嫣秀不识字,但瞧着六姑娘手里那本书,有着许多漂亮的图,六姑娘该不会只看图吧?可光看图能看得这么入神?

    才想着,就见六姑娘头一歪手一斜,嫣秀赶忙放下绣棚伸手接住那本书。

    她顺手把书放在炕上,伺候范安阳睡下,把灯熄了后,退出内室。

    来到外间,就看到面沉如水的嫣翠坐在明间的玫瑰椅上,嫣红则是坐在屋中大桌旁,边嗑着瓜子儿,边喝着茶。

    见她出来,不阴不阳的问一句。“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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