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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骨-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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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为防止炮击和机枪射击他们只能先快速撤到下游再沿南岸上来,按推算片刻就会沿着南岸开回来。只是小弟听说安毅老弟麾下损失惨重,恐怕剩下不到千人了!”毛秉文难过地向陈诚通报。
边上的矮壮将军摘下军帽,狠狠打向自己的右腿:“都怪老子贪杯,昨晚喝得一塌糊涂卧床不起,要是早知道对面是小毅,老子早就让麾下炮旅开过来支援了,嗨!”
毛秉文开解道:“诲臣兄切勿自责,谁也不知道安将军能打回来,其中的过程难以想象啊!
天刚亮听到江岸传来的激烈交战声,我等立即调动沿江观察哨严密戒备,发现交战双方穿着一样的军服打得非常激烈,就以为是敌军内部哗变,反叛的部队想要要逃过江,我们军座为此还专门亲至五号望哨观察良久,也以为真是哗变部队,看到在三面狂攻之下他们顶住了都为他们的战斗精神赞叹不已,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们鞭长莫及无法营救,军座最后也只能叹息离去,谁能想到会是安毅师啊?要是知道了,咱们全军拼死都会打过去的,旬日前在台儿庄我四十军与安毅师可是生死与共过的,安毅和我们这帮主官以及我们军座感情都不错。”
“报告师座,渡轮逆流而上,至下方六百米。”一位上校来向毛秉文报告。
毛秉文点了点头:“全力戒备,命令码上的二营清空一百米内所有闲杂人员好一切接应准备!”
“命!”
陈诚两步跨到码头边遥望下游。蔡忠笏也跟上去引颈观望。渡轮冒着浓烟隆隆开来。轮渡宽大地甲板上满是密密麻麻地伤兵。让两人大吃一惊。
陈诚拉住蔡忠笏大声说道:“快上去打电话。让你地炮旅把卡车全部开过来。我让副官也去把我师地车开过来刻把小毅和伤兵们送到下关教导师大营。现在只有那个大营空着。”
蔡忠笏转身就跑上台阶。抓住台阶上垫脚遥望地副官蔡培元。大声命令:“快去把卡车全都调来。小毅地伤兵太多了!”
“是!”
蔡培元飞快地冲上码头。
渡船徐徐靠岸。船工拉好固定缆绳。陈诚、蔡忠笏、毛秉文等将领大步迎上船。满头大汗地谷正伦来不及称呼连声吩咐:
“诸位快去安排营房联系医院,四名将军三十余名校尉危在旦夕啊!快想办法最快速度急救……”
“地方安排好了,下关大营!”毛秉文大声说道。
谷正伦点点头:“好好!慈衡你快率部去疏通道路,我们要立刻将这些弟兄送到大营里去!”
“是!”
毛秉文转身跑下船。
谷正伦回过头,发现陈诚与蔡忠笏一左一右搀扶衣衫褴褛、目光呆滞的安毅连连询问,脸上满是硝烟的李仙洲向陈诚汇报几句,难过得说不出话了,谷正伦叹了口气上前把三人拉到一边:
“别挡路……辞修兄、诲臣兄,别问了,小毅听得见也说不出话,他嗓子哑了,嘴唇全都裂开口子身上很多小伤口,先扶上去吧。”
陈诚和蔡忠笏没反应过来凤道和侍卫们已经架起安毅快速登岸,众将看到一个个断手断脚全身胡乱用破碎的军装包扎的师将士比难过,甲板上一塌糊涂是一滩滩流淌的血迹,能够独自行走的四百余幸存将士全都推开上来帮忙的友军,倔强地抬起人事不省的重伤弟兄,咬着牙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接连上岸,如此伤感悲壮的情景,让周边将校和岸上数千官兵心神剧震,鼻子发酸。
半小时后,十七辆火炮牵引卡车在四辆轿车和六辆运兵车组成的车队护卫下,快速通过四十军官兵戒严的街道,向下关大营疾驰,车队所过之处,留下阵阵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久久不散。
车队驶过石桥,进入下关大营,缓缓开至营区停下,已经接到通知的留守部队中校团长方天带领调配后仅剩的教导师一个营弟兄快速迎上,将五百余受伤弟兄引进营房,接着飞快烧热水煮肉粥,收集军服毯子,整个大营人声鼎沸,马达轰鸣,乱成一团。
营房门口,安毅拒绝士兵的服侍,接过湿毛巾自己擦拭满是伤痕的脸,看得周边的众将校心酸不已。
派到城里联系医院寻找医生的陈诚师和炮兵司令部弟兄一返回,全都焦虑而无奈地汇报:
总司令部军医处因蒋总司令的下野前两天已经解散了,城里医院几乎所有的医生在几天前已被伤亡惨重的三十三军、二十七军和镇江、常州等驻军征走了,就连大街上开诊所和药铺的郎中,也因今早突然响起的炮火以为是孙传芳大军打过江,全都大门紧锁,四处避祸去了。
安毅手中的毛巾随之掉地,心中万念俱灰,平时大大咧咧的蔡忠笏突然大声责问副官蔡培元:
“洋人的济慈医院你去了没有?他们要是不愿来,就给老子绑过来!”
“去过了,司令,属下亲自去的只剩看门的几个老头女人,洋人的医生和护士全都吓得躲起来了,不知到哪儿去找啊!”蔡培元难过得直摇头。
众将一片唏嘘,束手无策,安毅突然不顾一切冲出营房拱门,吓得一群将领连忙追了出去,只见满身硝烟衣衫褴褛的安毅跑到一辆正在掉头准备离去的军卡前,打开车门将吓坏的司机一把扯了下车,快速钻进缓缓前行的车头猛然关上车门,十几位
已跟上猴子似的轻松爬上车厢,安毅的副官沈凤头顶部一晃就不见了,卡车咆哮着冲出大营,转眼即失去踪迹,看得数十将校和操场上成千官兵嘴都合不上来。
陈诚担心出事,一边跑向自己的轿车,一边高喊快追忠笏和谷正伦也手忙脚乱地冲向各自的车子,谷正伦上车之前还大声命令麾下团长带上弟兄快点儿跟上。
端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沈凤道看到安毅的车开得这么快,连忙出声提醒:“慢点儿,小毅,不管去哪儿都别急,这里是行人车辆往来熙攘的大街,速度这么快会撞死人的。”
安毅不为所动,一手按在喇叭上,一手敏捷地转动方向盘次险之又险避过往来行人和车辆,继续飞速向前,满大街的人听到连续不断的喇叭声和巨大的马达轰鸣声,远远看见一辆大卡车飞驰而来横冲直撞的,早已吓得四处躲避。
安毅转入户部街,前行百余米快速右转进入太平路,直将车开至前方路口才减低速度次猛然右转撞开路边院子一扇宽大的铸花铁门,车子在院中数十位各国洋人的惊呼尖叫声中,停在了圣保罗教堂门口。
安毅飞快打开门跳下车,冲进坐满各国洋人的教堂,着急地四处张望顿一下大步走到中央布施台前,面对齐聚教堂躲避战火的两百多洋人大声哀求:
“先生们、女士们我需要医,求求你们我需要医生需要无数的医生去救我的将士们!”
教堂里静悄的,满堂的男男女女看着全副武装焦头烂额的安毅和他身后的侍卫惊慌不已安毅嘶哑的声音吼出的话,谁也听不清。
安毅面对一双双惊恐诧异的目光,动地挥舞没有袖子的黑乎乎布满血痕和烫伤水泡的双手,扯开嗓子用英语再次喊道:
“:生……我需要医生啊,先生们……我要医生,我的弟兄们……快死了……”
满堂男女终于听懂了毅的意思,不少人惊讶地站了起来,四十来岁的主持牧师托马斯格尔大步走到安毅面前,先是用英语礼貌地解释,看到安毅不解地着急样子,再用颇为别扭略带上海口音的中国话重复一遍:
“尊敬的军官先生,我是这里主持牧师托马斯尔,您开着车撞坏教堂院子的大门,未经许可又带领您的士兵冲进这个神圣的地方,这种行为很不礼貌的,先生,请原谅我们,这是教堂不是医院,找医生的话请您到医院去吧。”
“不不!不!格尔牧师,全南京最好的医生就在你的教堂里,我知道他们都在下面的这群先生女士们中间,我知道,我确信!”
安毅双眼通红,双手合十连连哀求:“牧师,你是善良的人,对吧?上帝对任何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对吧?你不能因为我是中国人不帮我啊!
牧师,我知道在三月份我们革命军占领南京时曾冒犯了你们,那些军人把你们赶走占据了这里,可是不久后我们的中央政府就改正了错误,对吧,牧师?此刻我的数百将士正在地狱的边沿挣扎,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了……牧师,你们是传教者,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不就是让我们中国人变得更善良、更博爱吗?不就是救苦救难吗?可为何你们如今见死不救啊?为什么啊?”
“这这……先生别激动,请您听我解释。”
格尔慌乱地连连摆手:“先生,你们是军人不是平民,在这种非常特殊的时刻,我不能让满堂的上帝的子民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您也知道,炮声刚停,南京处处充满了危险,请您见谅,先生,我很抱歉!”
几个教士和十几个高大的洋人担心安毅太过激动伤害牧师,全都涌到了牧师身边望着安毅,安毅制住身后愤怒的沈凤道和侍卫们,满眼的泪水夺眶而出,咬破的嘴唇流下了股股鲜血,看得牧师和满堂的洋人无比动容。
众目睽睽之下,安毅转向身后高高挂着的十字架,盯着受难的耶雕像好一会儿,擦去泪水,转过身一字一句地问道:
“格尔牧师,如果外面即将死去的是基督教徒的兄弟,你们会因为可能出现的危险而不去救他们吗?”
“不不!我们当然会救,可是这不一样……您……先生您误会了,不一样……”高大的格尔牧师着急地解释,但是他的眼里露出的伤感,已经让安毅看到了希望。
一幕令人无比震惊的情景出现了,安毅惨然一笑,指指格尔胸前的十字架,突然转过声面对高高的耶稣像重重跪下,长叹一声,猛然撕开自己的衣襟,拔出腰间短剑,扯开沙哑的声音高声哭诉:
“万能的上帝,我愿意皈依基督教,永远做你的子民!”
安毅喊完剑尖一挥,在自己的左胸上画出一个深深的交叉十字,收起短剑膝行到呆滞的格尔面前,重重俯下身子,脑袋放在格尔的脚面上,格尔手足无措满脸悲痛,满堂里全都是惊呼和起立声,许多人不自觉地拥上了前台。
安毅缓缓抬起头,在一双双极度震惊充满怜悯的目光中,在身后弟兄们再也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中,微微一笑,仰头问道:
“牧师,我的十字架不是挂在胸前的,是刻在心坎上的。”
格尔飞快蹲下抱住胸口鲜血流淌的安毅高呼“医生”,教士齐格激动地蹲下,紧紧拉着格尔的手用英语快速说道:
“牧师,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格尔忍住泪抱起安毅,长袍上染满了安毅的热血,两位医生快步上来给安毅医治,安毅却坚决地推开医生,哀伤地盯着格尔的眼睛,任由胸前外翻的十字形伤口的鲜血汹涌而出。格尔再也受不了安毅的目光和不住流淌的鲜血,重重点点头承诺:
“你感动了上帝,我的孩子,我答应你、答应你!不过我的孩子,你伤好之后,要来感谢上帝的恩德,我愿意给你洗礼。”
安毅身体颤动,含笑致谢:“谢谢你,牧师!我会的,我愿意你给我洗礼,只要我的弟兄得救,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呃、哇……”
一大口鲜血从安毅嘴里喷薄而出,如愿以偿的年轻将军高大的身躯重重倒下……锦衣夜行〃》,地址为
第三四一章 亡羊补牢
第三四一章亡羊补牢
正午,换了新主人的南京熙园凉风习习,熙园里有个漂亮的荷花池,花期已过,荷叶微残,婀娜的枝干上难见几朵完整的莲花,原本碧绿的阔叶在阳光下失去了鲜活的'色'彩。
莲花池里有艘石舫,精雕细琢美轮美奂的前舱横嵋上有块精致牌匾,上书的“不系舟”三字据说出自数次巡游江南的乾隆皇帝之手。石舫前端有个平坦的石台,相邻岸上高大的垂柳下有张古朴的栗'色'茶几,茶几上安放着一把宜兴陶壶和两个精美的瓷杯,茶几边上放着两张藤椅,其中一张坐着位神'色'平静的俊逸上将,他带着无边眼镜,静静地凝视荷塘边上的一朵残缺的花蕾,花蕾上有只红蜻蜓蛰伏不动。
“健生,杨柳垂岸荷香扑鼻,心情不错啊!”矮壮敦实的李宗仁一身戎装,步子很轻,来到凝视池塘里蜻蜓点水的白崇禧对面坐下。
白崇禧收回目光转过身子,端起茶壶给李宗仁倒茶:“刚泡制的莲心茶,解暑……兄长可知今天黎明时分响起的枪炮声真实情况?”
李宗仁叹了口气:“来此之前刚刚得知,贺贵严(贺耀祖)给我来电话了,当时让我吃了一惊,放下电话就查看地图,确实令人不可思议!只是不及询问安毅本人及所部之现状,也不好问得太过直接。”
“安毅晕倒了,至今仍在教堂里医治,伤情不明。他竟然请到了四十余名聚集在圣保罗教堂里躲避战火的欧美医生,前往下关军营救治他九死一生送回来的麾下将士,这些医生个个尽职尽责,光从教堂和关闭的医院里运到下关大营的'药'品和手术器械等物就多达六卡车,据说还有百余名洋人和修道士前去帮忙。
从半小时前下属呈上的报告来看,安毅师所部仅剩一千一百人左右,其中五百余人都是伤兵,黎明开始至上午九点左右的恶战中,安毅师被数以万计的敌军三面攻击,在犁头嘴和八卦洲上留下了两千多具尸体,才在谷正伦和陈诚师麾下将士帮助下撤出残部,避免了全军覆没,可想而知,这三小时战事的激烈程度。”
白崇禧放下茶壶,示意李宗仁喝茶。
李宗仁端起茶杯喝下一口:“健生,我担心安毅已经推测出个中缘由,或者会从与他关系较好的各部将领中获知撤退前的具体调动,这方面你多费心了。”
白崇禧微微摇头:“这倒没关系,致电安毅北上阻击孙军的命令是蒋总司令下的,当时叶开鑫四十四军护翼安毅师侧背和南面,叶开鑫在接小弟撤退命令之前后,并不知道安毅师北上需要他策应,哪怕安毅真要追究,也是因为蒋总司令的左翼战败才迫使我右翼不得不全线后撤的,原本他尽可从东南方向的灵璧一线后撤,但顾祝同师与邓振荃师在孙传芳大军急攻之下自行后撤,才使得他后路全断。
在这点上我放心得很,哪怕安毅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不能以此挑起争端,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执着于此自讨没趣,顶多是哑巴吃黄连怀恨在心罢了。”
“嗯,这我就放心了。”
李宗仁点点头:“接下来就是该如何善后的问题了,此子经此大难,不知心智变得如何?令人担忧啊!”
白崇禧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也是小弟心里的担忧啊!安毅从北上开始到逃回来为止,经过怎么样的战斗、行进的是哪一条线路,我们都不得而知,只能肯定震惊中外的滁州火车接连相撞事件是他所为,仅从这点分析,此子已经变得不择手段非常可怕,小弟真担心他丧心病狂啊!”
李宗仁重重地点头:“要不……给前往常州一线巡查江防的何敬之打个电报,让他来收拾残局,怎么说独立师也是他麾下第一军的编制。
如今老蒋下野了,何敬之醉心于总揽军权,老蒋尚未离去,他就急于前往各地巡视麾下第一路军各部,何不让他来处理这个本就属于他管辖之内的难题呢?”
“小弟正是此想法,请兄长来就是要专门请示此事,由兄长致电何敬之,他必定火速返回,而小弟与他各掌一部几乎平级,名不正言不顺啊!”白崇禧笑道。
李宗仁哈哈一笑:“健生切莫再说如此见外之言,你看……这石舫、那边的楼台轩榭,还有整个熙园,大部分都是洪杨(太平天国洪秀全、杨秀清)所建,他们历尽艰险,千难万苦才打到这六朝古都,我们从广西出发到占领武汉到席卷东南,才用了一年半时间,所占区域远远超出当年洪杨所占之地盘,不能不说是上天护佑和我等全力以赴的结果啊!如今壮志初酬百废待兴,正需你我兄弟同心协力百尺竿头更进一尺,何来如此谦恭之言、客套之语啊?”
白崇禧会心一笑,感激地点了点头,看到潘宜之匆匆而来连忙收起笑脸,接过递来的情报微微抬手示意他退下,打开看完含笑递给李宗仁:
“原来安毅师竟有另一部脱困而归,这回我们就不用耗费心思去苦苦推测他们如何打回来的了。”
李宗仁看完情报,双眉一振:“这倒是个好消息,这个率领麾下仅存的五百余官兵投奔我军的团长陈志标,健生可认识?”
“我不仅认识,还很熟悉!此人祖籍湘中,出身于湖南讲武堂,是员难得的猛将,北伐开始就跟随安毅征讨,从区区工兵连长一步步升为上校团长,几乎经历了安毅师所有的战役,见证了安毅师壮大的每一过程,熟知安毅所部的练兵方式和作战特点,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白崇禧高兴地介绍,接着提醒李宗仁看看后面那个名字:
“兄长请留意那个教导大队长陈侃,安毅所部教导大队相当于各军通常保有的教导团和军官团,据小弟所知,安毅的教导大队专门为各主力团培养连排长,该部士卒均从优秀士兵中挑选,军衔最低为下士,所用训练方法非常独特而又高效,我军有陈侃这个人才投诚,其意义非同一般啊!”
李宗仁立即意识到了陈侃的价值,不假思索当即做出决定:“健生需抽出时间见一见这个陈侃,如果可以的话,我任命他为第七军教导团少将团长。”
白崇禧会意一笑:“兄长果然礼贤下士,爱才如命啊!我知道怎么做了!”
李宗仁开心畅笑,站起来拍了拍白崇禧的肩膀,低声说道:“走吧,一起吃个便饭,我们要为何敬之回来做些打算。”
白崇禧欣然站起,与李宗仁并肩走向熙园,边走边低声商讨善后之事。
……
第三天上午,周日。
一阵悠扬的圣歌在风琴的伴奏下四处飘逸,升至尖尖的教堂钟楼顶上萦绕飞扬,昏'迷'了三天两夜的安毅眼球动了动,发出轻微的痛苦呻'吟',他拼命想睁开沉重的眼皮,结痂的双唇微微蠕动,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伏在安毅腰部床沿上的女子猛然抬起头,下意识地梳理下凌'乱'的长发扑到安毅上方,一手撑着床头,一手颤抖地轻抚安毅的脸,急盼而担忧地低声呼唤:
“小毅,听到姐的声音吗?你听到了吗……”
房门被飞快打开,沈凤道示意身后的林耀东、陈勉和陈瑜站住,轻轻走到龚茜的身边,凝视床上的安毅,听到安毅均匀的呼吸声看到安毅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沈凤道对直起腰的龚茜微微一笑:
“大姐,别担心,小毅很快就会睁眼了,别着急,他睡得太久眼睛一时睁不开,一会儿就好。小弟出去了,大姐坐吧。”
双眼红肿的龚茜点点头,等沈凤道离立即坐到床沿上,捧起安毅的左手,贴在自己脸上低声呼唤。
沈凤道轻轻关上门,示意侍卫们离开远点儿,他对刚认识三天的龚茜非常尊敬,不只是因为龚茜是安毅的姐姐,更因为龚茜三天两夜对安毅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付出的深厚情感。
从获知安毅晕倒赶来到刚才那一刻,龚茜一直流着泪陪在安毅身边,用蘸上清水的棉球为安毅滋润开裂的双唇,清洗每一处伤口,为毫无知觉、晕'迷'不醒的安毅接'尿'倒'尿',并擦拭身子。
每擦拭一个伤疤,她就痛哭一次,流出的凄婉之泪让医生、护士和教士们为之哀伤,她衣不解带天天侍候在安毅身旁,累了就趴在床沿上打个盹儿,安毅的每一声呻'吟'都让她焦虑万分,无比期待。
沈凤道和医生们都知道,她在等,等自己的弟弟醒来,想听到自己的弟弟说话,看到弟弟睁开的眼睛。
圣歌在渺渺而逝的伴奏声中远去,安毅艰难地睁开眼皮眨了几下又再次闭上,好一会儿重新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苍白的满是泪迹的脸,安毅双唇颤动几下,发出声低哑的呼唤:“姐……我不是在梦里吧……”
龚茜激动得失声而泣,捧着安毅蜡黄而消瘦的脸,连连摇头,哽咽回答:“小毅,小毅,你吓死姐姐了……”
“姐,别哭……”
安毅抬起满是结痂的左手,用指尖轻轻擦去龚茜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之不尽。
龚茜把安毅的手捧在自己手心,吸几下鼻子忍住泪低声问道:“口渴吗?”
安毅摇摇头挣扎着坐起来,看看陌生的房间和整面墙上的十字架,突然记起了什么,飞快抬脚下床,腿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龚茜惊呼一声连忙扶起他却被推开,安毅慌'乱'地站起来扑向墙壁双手撑住,身子摇摇晃晃,嘴里着急地呢喃:“我要回去!我要看看我的弟兄们,我要回去……”
龚茜奋力从地上爬起来,追上扶墙走向门口的安毅,用力扯过安毅的身子,飞起一掌重重打在安毅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安毅惊愕地望着龚茜,龚茜已经扑进安毅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嘶声哭诉:“小毅,你还伤得不够吗?你还要伤害自己、伤害所有人吗?你什么时候才学会冷静啊……”
安毅颓然仰望上方屋子的彩'色'玻璃,猛然抱住龚茜颤抖的娇躯,嚎啕大哭……
第三四二章 无言的感激
第三四二章无言的感激
推开门的沈凤道,看到屋里的情景,连忙关上门,对闻声而至的三个侍卫长低声说了几句,林耀东三人长吁短叹地走到大树底下,掏出烟默默地吸起来。
沈凤道看到高瘦的德国医生克鲁泽拿着'药'箱快步走来,连忙迎上前去低声解释,一头金发极富教养的克鲁泽含笑点头,站在花坛旁边与沈凤道低声聊了五分钟,这才一起走向齐格教士奉献给安毅养伤的小屋子。
龚茜听到敲门声,连忙帮重新躺下的安毅擦去泪水,一边收拢长发,一边去开门。
克鲁泽礼貌地点点头微微一笑,看到原本风姿绰约美丽动人的龚茜那红肿的眼睛,他低声说了句“你该休息了”,走向安毅把'药'箱放在距离床头不远的桌面上,看着安毅的眼睛,客气地问道:
“安将军,您醒来真令人高兴,比我预想的醒得早。”
“谢谢你,医生,非常感谢!你的中国话说的不错,有点儿广州那边的味道。”安毅已经平静下来,努力挤出笑容。
克鲁泽哈哈一笑,随即给安毅检查一遍,最后坐在床前的方凳上揭开安毅左胸的纱布,看到缝了二十四针的十字伤口恢复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军,我建议您伤愈之后,寻找一位精于纹身的巧匠,把你胸前的这个十字架修饰得漂亮一些。”
安毅一愣,看到沈凤道和林耀东几个咧嘴直笑,龚茜也忍俊不住捂上小嘴,立刻明白这是开朗风趣的医生在和自己逗趣,也就点了点头,笑着风趣地回答:“这是非常好的建议,医生,你能不能用锋利的手术刀先在我这十字架周边画上一圈,我担心中国的纹身师傅没见过十字架,到时让他弄成星星就麻烦了。”
大家一听全都会心地笑了起来,龚茜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下安毅的脚,沈凤道如释重负地微微点头,知道安毅的心态已经调整过来,再次恢复原有的胸怀,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如此残酷的经历和结局打不倒安毅,今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安毅击倒了。
沈凤道情不自禁转向爱怜地凝视安毅的龚茜,不知道龚茜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让安毅调整过来的,不由得对这位善良执着端庄美丽的女人满怀敬佩。
克鲁泽笑完对安毅说道:“安将军,我是昨天才知道您的身份,知道你是当今中国最年轻最受人尊敬的将军,也是在昨天才知道,您对我们基督教会的鼎力支持和照顾。在此我想告诉将军一个好消息,老南昌的基督教堂主体建筑已经封顶,就在将军修建的医院旁边,位于风景秀丽的澄碧湖西北角,三位教职人员和十五位忠实的基督徒、拥有丰富经验的医生在一个月前已经进入将军的医院,我仅代表我的同行和教友们对将军的慷慨与爱心表示感谢!对将军的伤病恢复致以衷心祝福!”
“谢谢!请问医生,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吗?”安毅礼貌地问道。
“当然!我叫贝克曼,全名有点儿长,克鲁泽。冯。贝克曼,出生地是法兰克福,朋友们都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将军如果愿意,就叫我克鲁泽吧。”克鲁泽非常热情坦率。
安毅惊讶地说道:“怪不得你的长相这么富有贵族气息,原来你真的是出自德国著名的贝克曼家族,认识你非常高兴!”
克鲁泽有些惊讶地问道:“将军是如何知道我们贝克曼家族的?”
“叫我安毅吧。”安毅解释道:“我有个德国朋友兼生意伙伴,名叫汉斯。史蒂芬博格,是他告诉我的。”
克鲁泽抬起手捂住额头:“哦!我差点儿忘了这事,告诉你将军,汉斯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已经调到上海的鲁麟远东总部任总经理了,估计明天他就会过来看望将军,昨天晚上我曾在格尔牧师那里看到汉斯发来的电报。”
“明天?他怎么知道我的事?”安毅瞪大了眼睛。
克鲁泽笑着解释:“将军一直在晕'迷'当中不了解,外界关于将军英勇作战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各大报纸和新闻传媒都在热烈讨论将军的事情,无数的南京市民和各界团体挤满了将军的下关军营门口,我刚才从军营出来就被数十名记者团团围住了,许多热情关切的市民都向我询问将军的伤势,送去很多的礼品和食物。
根据龚小姐的要求以及将军病情恢复的需要,我们没有对外界公开将军在此养病,请见谅!哈哈……将军刚醒来身体仍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我暂且告辞,有什么需要您忠实的卫士会替你找到我们的,再见将军!”
“再见!谢谢你,克鲁泽。”
安毅对克鲁泽感激地笑了笑,看他出去之后立即转向龚茜。
龚茜来到凳子上坐下平静地说道:“是我吩咐这么做的,原因是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全社会的关注,你们才会获得更优厚的治疗和更安全的生存保障,在政局更迭环境恶劣、前景扑朔'迷'离的情况下,只有这么做才是最稳妥的,具体的我会慢慢向你解释。”
安毅长叹一声,点点头示意沈凤道把另一个枕头递过来,沈凤道拿起床尾的枕头小心垫在安毅背后扶他斜靠着,看到安毅呼吸有点儿急促,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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