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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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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理解,三川之民习惯了天地广阔的环境,不喜欢呆在狭隘、守拘束的地方,他们最大的乐趣,恐怕就是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狩猎猎物。

    因此,乌娜前段时间住在肃王府,虽然看上去是挺开心,但赵弘润看得出来,她多少还是有些不适的。

    而如今有机会能让她宣泄一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注意安全就成了。

    就在赵弘润用溺爱的目光望着远处的乌娜时,芈姜缓缓策马靠近了赵弘润,淡淡说道:“喂。”

    “怎么?”

    赵弘润的面色微微一僵,因为他以为芈姜又会说什么稀奇古怪的话,可没想到,芈姜淡淡说道:“身后,有个人跟了咱们有好一段路了。”

    赵弘润闻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这是官道,有些人与咱们顺路,这奇怪么?”

    岂料芈姜闻言沉声说道:“那个人,身上带着些杀气,并不重,但是有。”

    杀气……

    赵弘润有些无语地望了一眼芈姜。

    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是没搞清楚,那杀气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不可否认,似芈姜、似沈彧等宗卫们,以及那些由浚水军退伍老卒所组成的肃王卫,他们有些时候的确能提早察觉到某些人的敌意。

    赵弘润回头瞧了一眼,只见在他们一行人身后,有一个人骑着一只毛驴,从身高体型判断,应该是一名比较消瘦的男子。

    “沈彧,你怎么说?”赵弘润询问在他另外一侧的宗卫长沈彧。

    沈彧亦回头瞧了一眼,满脸犹豫地说道:“卑职倒是没感觉到,不过,既然是芈姜大人所言,公子不可掉以轻心。”

    “……”赵弘润瞥了一眼芈姜。

    考虑到芈姜学的是巴国的巫术,尽是些神神鬼鬼的存在,赵弘润心里也有些迟疑。

    虽然他不想承认那些东西的存在,但他的确无法解释身体内那邪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就试试好了。”

    随口说了一句,赵弘润勒住缰绳,吩咐道:“歇息片刻。”

    沈彧会意,让驾驶着马车的高括、种招二人将女眷乘坐的马车停了下来。

    一行人在官道旁找了个地方,铺上羊皮毯子准备吃些东西。

    而让赵弘润倍感意外的是,他们身后那个骑驴的家伙,居然也停了下来,坐在官道旁,从怀里摸出一块似饼的食物,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若硬要说巧合,赵弘润自己都不信。

    “穆青。”

    赵弘润朝着那个骑驴的人努了努嘴。

    穆青会意,徐徐朝着那人走了过去,与对方交谈了几句。

    片刻工夫后,穆青回到了赵弘润身边,说道:“公子,是个男人,叫做陈宵,目测二十几岁,听口音,像是大梁近郊,我猜测是中牟、中阳、黄池一带的人。……唔,给我的感觉,像是行伍内的人。”

    “军卒?”赵弘润有些意外。

    穆青点点头,说道:“这家伙的确有点问题,虽然看似慌慌张张,但我看他眼神,丝毫不见慌乱,我怀疑……”说着,他凑近赵弘润,神秘兮兮地说道:“是个刺客!”

    你刚刚不还说对方是个军卒么?

    赵弘润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谁家刺客自报姓名的?”说着,他朝着远处那个叫做陈宵的骑驴男人努了努嘴,表情古怪地说道:“你再仔细看看,他像是刺客么?”

    穆青回头又瞅了一阵,见那陈宵啃几口手中的饼就时不时瞧他们一眼,表情亦变得有些古怪。

    也难怪,若天底下的刺客都跟这人似的,这行业早就绝根了。

    不过话虽如此,赵弘润也明白,这个叫做陈宵的蹩脚刺客,绝对是有问题的。

    只不过,看着对方这种盯梢方式,赵弘润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喜感。

    “你说……他知不知道他已经暴露了?”赵弘润对穆青问道。

    穆青想了想,说道:“就咱们这样盯着他,他应该会有所察觉吧……试试吧。”

    说罢,穆青再次朝着那陈宵走去,口中喊道:“喂,陈宵兄弟,你那里还有多余的干粮么?我们这边干粮带地不够,拿铜钱跟你换,你看行么?”

    “哦,那……我这里还有两块饼……”

    远远地,传来了那名男人的声音。

    片刻之后,穆青拿着两块饼回来了,朝着赵弘润耸耸肩,扁着嘴做了个鬼脸。

    “见我又过去,他很紧张,不过我说出来意后,他就像松了口气似的。……估计还未觉得自己暴露了。”

    “……”赵弘润险些笑岔气。

    半响后,他忍着笑摇摇头说道:“别管他,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众宗卫点点头。

    吃了些干粮,赵弘润一行人再次启程,而与此同时,那名骑驴的男人陈宵亦骑着毛驴赶了过来。

    整整一日,赵弘润一行人歇息,那人也歇息;赵弘润一行人赶路,那人也赶路。

    总之,就是跟在赵弘润他们一行人身后。

    最让赵弘润感觉好笑的,是当晚他们在荒郊夜宿的时候。

    他们这边,点起篝火,就着肉干吃着干粮,而骑驴的陈宵那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的饼吃完了,居然干巴巴地看着赵弘润他们。

    若这家伙真是来行刺我的刺客,那真是给刺客这行当丢脸啊……

    赵弘润摇了摇头,饶有兴致地吩咐穆青道:“去,给他一袋肉干,要不然饿一宿,每日不见得还有精力盯梢咱们。”

    “好咧。”穆青笑嘻嘻地拎着一袋肉干朝对方走了过去。

    倒是坐在赵弘润不远处的芈姜瞧见这一幕,面无表情地说道:“别玩了,那人给我的感觉……很厉害。”

    ……很厉害?

    赵弘润与宗卫长沈彧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这些宗卫们武力最强的褚亨,芈姜对他的评价也只是挺厉害而已,而这回,那个看起来颇为消瘦的骑驴男人,居然能受到芈姜给予的很厉害的评价?

    这个女人,不会是在耍我吧?

    赵弘润将信将疑地望着芈姜,却见后者好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淡淡说道:“我从不说笑!”

    该死的心有灵犀……

    赵弘润暗骂一句,他真的受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理联系。

    此时,沈彧在旁劝道:“公子,若是芈姜大人都这么说的吧,此人不可小觑啊……为防有什么意外,还是尽早拿下审问究竟为好。”

    就在这时,穆青一脸诡异表亲地回来了,耸耸肩说道:“他……说要亲自向公子你道谢。”

    说罢,穆青的身后转出那名骑驴的男人陈宵来,双手抱拳恭谨地说道:“多谢阁下赐我肉干,实在是感激不尽。”

    赵弘润正要说话,忽然心中有感,转头望了一眼芈姜,却见后者直直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还等什么?拿下此人!

    这么快就拆穿……不太好吧?到商水的路程还长着呢……

    别玩了!此人绝不简单!

    ……好吧。

    在与芈姜眼神交流了一阵后,赵弘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转头望向那陈宵,忽然大声喝道:“陈宵!”

    “在!”

    几乎是下意识地,那名骑驴的年轻人陈宵眼神一变,挺直脊背、微微低头,做了一个标准的帐下将的军礼。

    “……”

    “……”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场。

    众宗卫呆若木鸡,就连始作俑者的赵弘润,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配合。

    他们用异样的眼神瞅着那陈宵,却见后者这回终于是发现情况不对,面色涨得通红,但行军礼的姿势却仍然保持着,多半是有些不知所措。

    大概数息后,芈姜实在看不下去了,面无表情地对沈彧等人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拿下!”

    众宗卫如梦初醒,而沈彧更是第一时间伸手抓住了陈宵的手臂。

    而此时,那陈宵亦反应过来了,在赵弘润倍感惊愕的目光中,先是挣脱了沈彧的手,随即近身一记手肘就将其击退数步,随后,他在避开了高括、种招二人的拳头后,居然一转身,一把就抓住了褚亨朝他挥去的拳头。

    虽然手背颤抖不止,但终归是挡下了褚亨的拳头。

    “……”

    赵弘润真的有些吃惊了。

    沈彧、高括、种招、褚亨,四名宗卫一齐出手,居然未能将此人拿下,反而被后者逼退。

    这绝对是将领级别的实力!

    足以称之为悍勇!

    这家伙……什么来头?

    看着众宗卫们一拥而上,与对方打成一团,赵弘润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第507章:忠烈之后

    最终,那名叫做陈宵的骑驴男子还是被沈彧等宗卫们给制服了。

    想想也是,十名宗卫一拥而上,哪怕是百里跋、司马安那些位大将军恐怕都难以抵挡,芈姜亦是,只要她不使用些诸如迷药之类的旁门左道的东西,就算是施展剑舞那种神奇的剑技,也不会是十名宗卫的对手。

    只不过片刻工夫,一干宗卫们将此人用绳索绑了,带到了赵弘润面前。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与我单打独斗!”那陈宵气愤地喊叫道,显然不是很服气。

    不过也难怪,毕竟是十名宗卫一同出手制服了他,还在打斗间将其打地鼻青脸肿的,此子会心服就怪了。

    赵弘润没有理会此人的愤慨,而是仔细观察这名叫做陈宵的男子。

    他发现,正如宗卫穆青所言,此人只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看似身形消瘦,然而实则手臂上皆是肌肉,是一名十分精壮的男子。

    至于容貌,赵弘润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他感觉对方的模样有些熟悉,好似他哪里瞧见过,可凭着出色的记忆,赵弘润却又能肯定,他并没有见过此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弘润摸了摸下巴,觉得有些纳闷。

    更让他感觉纳闷的是,此刻陈宵正用恨恨的目光盯着他,显然这就是芈姜所说的淡淡的杀气的缘由。

    “你……好似很恨我?”赵弘润仔细端详了陈宵一阵,问道:“是因为我与你有什么过节么?还是说,是因为我拆穿了你的关系?”

    一听到拆穿二字,那陈宵面色涨红,更为气愤了,只见他在死死盯着赵弘润半响后,忽然开口说道:“既已被肃王识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肃王……?

    赵弘润与众宗卫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宗卫穆青,却见后者连连摆手说道:“都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我可没说漏嘴。”

    听闻此言,宗卫长沈彧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看来芈姜大人说得没错,此人果真是冲着公子来的。”

    沈彧不可能会怀疑穆青,毕竟穆青虽说是宗卫中最年幼且最没正行的一个,但忠诚毋庸置疑,不可能会在赵弘润面前撒谎。

    换而言之,这名叫做陈宵的男子,其实早就知道了赵弘润的身份。

    想到这里,宗卫卫骄一把抓住陈宵的衣襟,几乎将跪在地上的后者给拽了起来,盯着他冷冷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有何企图?!”

    岂料,面对着卫骄的质问,那陈宵面无惧色,轻哼一声,平静说道:“单打独斗,你不是我的对手。”说罢,他转头望了一眼众宗卫,又补充道:“你们皆不是我对手!”

    嚯?!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众宗卫们脸上变颜变色,而抓着此人的卫骄,更是气怒地举起了拳头。

    而就在这时,赵弘润阻止道:“卫骄,住手!”

    听到自家殿下喊停,卫骄这才罢休,重哼一声,松开了抓着陈宵衣襟的左手,仍由他跪回地上。

    然而,那陈宵却没有丝毫感激赵弘润的意思,然而愤愤地对赵弘润说道:“假仁假义!”

    “你这家伙……”

    众宗卫闻言大怒,当即就要教训此人一番,却被赵弘润挥挥手被遣退了。

    赵弘润觉得很奇怪,因为他感觉,这骑驴男子陈宵望向他的目光,与其说是仇恨吧,倒不如说是怨恨,再者,那句假仁假义也有点问题。

    难道此人与我发生过什么?

    赵弘润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他敢打赌,他绝对没有见过此人。

    可问题是,虽然没有见过此人,但赵弘润还是隐隐感觉对方这张脸有点熟悉,好似在那里瞧见过似的。

    想了想,赵弘润问陈宵道:“你是魏人?”

    “是!”陈宵毫无隐瞒的意思。

    “听你口音,像是大梁那边的……你是哪里人?”

    “中阳!”

    中阳?

    赵弘润很是纳闷。

    中阳县他知道,就在大梁的西侧:大梁往西便是中牟,中牟再往西就是中阳。

    可问题是,他并没有去过中阳啊。

    越想越奇怪,赵弘润索性直接了当地问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莫非,你要杀本王?”

    赵弘润注意到,那陈宵在听到那声杀字时,面色一呆,眼眸略微有些迷茫,但待等他稍作沉默之后,他却又咬牙说道:“不错!我要杀你为父报仇!”

    赵弘润愣住了。

    为父报仇,这是否意味着,他赵弘润杀了此人的父亲?

    赵弘润有些茫然。

    要知道,迄今为止,尽管他赵弘润并未亲自动手杀掉什么人,但事实上,间接死在他命令下的人并不少,可问题是,那些人都是楚人与羯族人啊,而这陈宵却是一名魏人,赵弘润还从未下令杀过魏人呢。

    “你父亲叫什么?”赵弘润好奇问道。

    然而听闻此言,那陈宵眼中却冒出了怒火,愤怒地说道:“明明下令杀了我父亲,却连他叫什么都不记得么?哼!”

    说罢,他双目一闭,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不再与赵弘润说话。

    赵弘润又问了几句,见这陈宵再没有回答,心中隐隐有所猜测道:看来,若不能回想起此人的父亲,这家伙是不打算再开口了。

    于是,赵弘润便叫高括、种招二人将陈宵带到一旁,严加看守,并吩咐众宗卫不得对此人动粗。

    因为他感觉,这件事有点奇怪。

    天色,越来越暗,赵弘润一行人索性宿了一宿。

    而在这一宿,赵弘润躺在羊皮毯子上,望着夜空中繁星点点,脑海中思索着方才的一幕。

    我……真的杀过什么魏人?

    赵弘润实在有些茫然。

    他仔细地回想审问陈宵时候的经过。

    他发现,当他询问陈宵,后者是否想要杀他的时候,这个叫做陈宵的男子,曾出现过片刻的茫然。

    这是否意味着,其实此人也在犹豫此事?

    不太对呢……

    赵弘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觉得很奇怪,因为倘若他赵弘润果真杀了对方的父亲,这个叫做陈宵的男人,为何还能如此的……冷静?按理来说,不是得恨不得将他赵弘润大卸八块么?

    可这家伙倒好,居然跟了一路也未见他趁机动手,甚至于,当宗卫穆青为了试探他,向其讨要米饼时,这家伙还将他仅有的两块饼赠给了穆青。

    更不可思议的是,当他赵弘润怀着好玩的心思叫穆青赠陈宵一带肉干时,后者居然还亲自过来准备向他道谢。

    是的,真的是为了道谢而来,因为当时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这说明他并非是打算借机行刺,为父报仇。

    “想不通,想不通……”

    赵弘润喃喃自语着。

    中阳人士,姓陈名宵……中阳人士,姓陈名宵……中阳人士,姓陈名宵……

    在心底默默念叨了许久,赵弘润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弘润隐隐感觉有人推他,睁开眼睛一瞧,才发现是宗卫长沈彧。

    “公子,咱们该启程了。”沈彧说道。

    赵弘润望了一眼天色,这才发现天色早已大亮,众宗卫们正在收拾昨夜用来挡风的羊皮毯。

    撩起盖在身上的羊皮毯,昨日和衣而睡的赵弘润便隐隐感觉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也难怪,毕竟眼下正值二月初,虽说魏国境内绝大多数地方已是一片冰雪消融、春意盎然的景象,但气温仍然很冷。

    “……”赵弘润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了那位此刻正裹着一块羊皮毯的骑驴男子陈宵。

    此时,宗卫吕牧从一只小型的炊鼎内,用一只木碗舀了一碗热水,递给赵弘润说道:“公子,喝碗水暖一暖身子。”

    赵弘润接过木碗,随即朝着那陈宵努了努嘴,问道:“那个,你们给他的?”

    吕牧愣了愣,随即点头说道:“卑职昨晚守夜时,见他冻得瑟瑟发抖,于是……”

    “唔。”赵弘润满意地点点头,喝了口水吩咐道:“也给他一碗。”

    “明白。”吕牧点点头,随即又问道:“要将他也带上么?”

    “带上吧。”赵弘润颔首道。

    “是。”

    大概一刻辰之后,昨晚睡在马车内的众女也陆续醒来了,众人就着烧开的热水吃了些干粮、肉干,继而便再次上路。

    至于那被绳索绑得严严实实的陈宵,也骑着他那只毛驴,被宗卫高括牵着一起赶路。

    眼瞅着那陈宵依旧愤恨地瞪着自己,赵弘润着实有些无奈,因为他想了一宿,也没有想出此人的父亲究竟是谁。

    因为在赵弘润看来,他下令杀魏人,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

    要不然是这家伙脑袋昏头了吧?我何时下令杀过魏……等会!

    可能是被早晨寒冷的风一吹,也可能是灵机一动什么的,反正,赵弘润浑身一颤,终于想起了什么。

    是的,的确发生过。

    只有一次,他亲自下令杀了一些魏人。

    那是发生在两年前,在楚暘城君熊拓率军攻打鄢陵大营的期间……

    中阳人……陈……

    赵弘润猛得勒住缰绳,回头冲着陈宵惊愕地说道:“你……是已故的原召陵县令,陈邴、陈大人之子!”

    听闻此言,坐在毛驴背上一副愤愤之色的陈宵,猛然睁大了眼睛,似有些惊讶、有些意外地望着赵弘润。

    “终于想起来了么,肃王殿下!”(未完待续。)

第508章:忠烈之后(二)

    原召陵县令陈邴……

    ……之子?

    众宗卫们下意识地都勒住了缰绳,不可思议地望着陈宵。

    因为他们都跟随赵弘润经历过那场战争,因此对这件事并不陌生。

    此事发生在两年前的楚魏战争中,当时赵弘润已击溃了作为先锋军的楚平舆君熊琥,于是,当时率军驻扎在上蔡的楚暘城君熊拓,纠集十万大军挥军北上。

    在此情况下,赵弘润命人修缮了本是楚营的鄢水大营,在当时随军的工部左侍郎孟隗等人的帮助下,将鄢水大营打造地固若金汤,俨然一座如同刺猬般的堡垒。

    这座军营,令楚军有些忌惮。

    而当时,楚暘城君熊拓为了解救被赵弘润所擒拿的楚平舆君熊琥,将他军中的俘虏,即以召陵县县令陈邴为首的一干召陵县官员带到阵前,希望用这些人从赵弘润手中交换平舆君熊琥。

    当时赵弘润左右为难。

    而就在这时,那位召陵县县令陈邴慷慨激昂地喊了一番壮烈的豪言后,与其他一些被俘虏的官员一起挣脱了楚兵的控制,奋力奔向鄢水大营。

    见此,赵弘润遂下令,叫浚水营的弓手们射死了这些人。

    那一幕,惊呆了以楚暘城君熊拓为首的楚军。

    而这,便是赵弘润唯一一次,下令麾下的魏军去杀死本国的魏人。

    居然是那位陈炳陈县令的儿子……

    赵弘润与众宗卫们望向陈宵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因为原召陵县令陈炳,那虽然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但着实称得上是一位对魏国忠心耿耿的可敬之人。

    “你……居然是陈炳陈县令之子?”起初对陈宵印象极差的宗卫卫骄,亦忍不住策马来到了这边,难以置信地望着陈宵。

    而随即,他皱眉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听说了这件,但我想说,当时殿下下了那道将令,亦是被逼无奈,岂能算是杀害你父亲陈县令?……是不是你误听了谣言?”

    众宗卫听闻,亦纷纷为赵弘润开脱,他们对陈宵的态度,比起昨日已不知好上多少。

    但是,陈宵在环视了一眼众宗卫后,却将目光投向了赵弘润,认真地说道:“肃王,陈某很感激你命人将家父的骨灰送至原籍中阳老家。……陈某在听说这件事后,告了假,特地找到了浚水军的军营,询问了当时参与那次战争的浚水军兵将,也听说了我父亲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存在什么虚假谣言。”

    “那你……”赵弘润不解地望着陈宵。

    而就在这时,就见陈宵面色一冷,目视着赵弘润问道:“陈某只问肃王一件事,为何平舆君熊琥他还活着?!”说罢,他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愤怒,近乎嘶喊般质问道:“为何你最终还是将平舆君熊琥给放了回去?!”

    ……

    赵弘润心中咯噔一下,他终于明白陈宵对自己的怨恨究竟来源于何处了。

    “你为何不做辩解?”

    见赵弘润默然不语,陈宵脸上越发愤怒,额头青筋崩紧,愤慨说道:“那场仗,死了多少军民,你肃王是最清楚的!可你最终,居然将平舆君熊琥给放了回去,还与暘城君熊拓签署了停战和约……这对堂兄弟,可是进攻我大魏,致使数十万百姓受迫害的罪魁祸首啊!”

    “……”

    “既然最终还是要将熊琥安然无恙放回楚国,为何不在鄢水时交换俘虏,为何要逼死家父?”

    “……”赵弘润默然不语。

    是的,正如陈宵所言,起初恨不得将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大卸八块的他,在那场仗结束时,还是放回了平舆君熊琥,并且与暘城君熊拓签署了停战和约。

    甚至于到如今,因为芈姜的关系,赵弘润与熊拓、熊琥,皆已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敌人,反而有种近乎朋友的关系。

    于国家而言,于大局而言,赵弘润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的。但此举,的确有些对不住那些死在那次楚军进攻期间的魏国官民、军民。

    比如原召陵县令陈炳,他当时慷慨赴死,就是希望与平舆君熊琥同归于尽,可如今,这位可敬的魏国忠烈牺牲了,而平舆君熊琥却还活着。

    而眼下,面对着原召陵县令陈炳的儿子陈宵,纵然是口舌比利剑还要锐利的赵弘润,也无法解释这件事。

    “肃王,告诉我,为何平舆君熊琥还活着?”

    逼视着赵弘润,陈宵愤怒地问道。

    赵弘润沉默了片刻,挥挥手示意队伍继续赶路,而他自己,则驾驭着坐骑来到了陈宵身边。

    在经过了一番思忖后,赵弘润惆怅地对陈宵说道:“眼下,熊琥还不能死……他若死了,他的封邑,会被楚王收回,赐给楚国别的王公贵族,这会使得熊拓实力大损……”

    陈宵闻言一脸惊怒。

    见此,赵弘润连忙说道:“你先别急着动怒,听我慢慢说。……暘城君熊拓,是楚王众儿子之一,楚王已经很老了,王位即将传给他的儿子,熊拓也是其中有力的候选,相当于我大魏的储君。……争夺王位,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纵使是亲兄弟,或许也会为了这个位置而反目,我之所以放回熊琥,是为了不使熊拓实力大损,好使他有实力去争夺楚王的位置……一旦楚王驾崩,楚国势必因为众王子争夺王位而陷入内乱,这对于我大魏而言,比杀了熊拓或熊琥,更加有利。”

    “也就是说,家父是白死了,是么?”陈宵冷冷问道。

    赵弘润愣了愣,望了一眼依旧满脸愤慨的陈宵,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他已猜到,他方才那番话算是白说了,陈宵根本听不进去。

    不过他倒也能理解,毕竟陈宵是受害方,是苦主,的确是很难冷静地从大局看待事务。

    将心比心,若是沈淑妃或弟弟赵弘宣被谁害死了,他赵弘润难道就会顾念大局而不去报仇么?

    根本不可能!

    果然是因为事不关己,我才如此冷静……么?

    赵弘润自嘲般叹了口气,驾驭着坐骑缓缓朝前。

    因为他知道,除非他想办法杀了平舆君熊琥,否则,陈宵心中那股怨念是不会消除的。

    “堂堂肃王,也会有应付不了的人么?”

    从旁,传来一句淡淡的嘲讽。

    其实单凭声音,赵弘润便已猜到了来人,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转头瞥了一眼。

    果然是芈姜。

    “我没心情与你斗嘴,芈姜。”赵弘润微微皱着眉,语气平淡地说道。

    可能是某种神奇的联系让芈姜感觉到了此刻赵弘润的心情,她稍稍沉默了片刻,岔开话题道:“当着我的面,直接对那人说出你针对楚国的阴谋,合适么?”

    “呵。”赵弘润轻哼一声,淡淡说道:“你以为熊拓或熊琥看不出来这事?我在利用他们,可他们不也是在利用我么?……我们彼此心中都清楚地很,默契地不提及此事,只不过是不想破坏眼下的这份交情……呵,交情。”

    “这好笑么?”

    “当然好笑。……那陈宵说得没错,当初我也没预测到,我居然与熊拓、熊琥会产生交情。”说罢,赵弘润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芈姜。

    他很清楚,他与熊拓、熊琥二人之所以会产生似眼下这种不可思议的交情,无非就是芈姜以及他妹妹芈芮的关系。

    若没有这对姐妹,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打个比方说,若没有芈姜、芈芮,就算赵弘润他想暗中支持熊拓去与溧阳君熊盛争夺王位,使得楚国到时候陷入内乱,但心高气傲的熊拓,未必会接受他赵弘润的“好意”,这家伙的仇恨心,可是非常执着的,否则,十几年前魏天子坑了熊拓后,熊拓也不至于对魏国展开长达十年的骚扰与进犯。

    与其说熊拓是为了建立功勋,还不如说他是怀恨在心,疯狂报复。

    “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他似乎并未将你的解释听进去。”芈姜回头望了一眼,又问道。

    提起这件事,赵弘润还真有些头疼。

    毕竟,倘若那陈宵果真是不相干的刺客的话,想来赵弘润杀了也就杀了,可偏偏此人是原召陵县令陈炳之子,是赵弘润所敬重的忠烈之子,这让赵弘润如何下得了手?

    “只能暂时带在身边了。”赵弘润长吐一口气,略有些惆怅地说道:“希望能逐渐使他减少心中的怨恨吧。”

    芈姜愣了愣,随即面无表情地说道:“若你打算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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