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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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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屁。”

    楚沉夏一怔,惊奇地看着面前的人,刘彧无视他的目光,呵气道:“楚沉夏,你不觉得你很蠢很虚伪吗?”

    刘彧见他不说话,冷笑道:“你以为你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凭的是什么?我若真想杀你,你足以死百次了。”

    楚沉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大都那次,他已猜到沈之卫背后的势力就是刘彧,密室那回,也是他有心放自己。

    若是他狠下心来置自己与死地,刘衍也绝不可能活着回到建康,又或许,沈之卫与他的计谋就可以得逞。

    “刘衍是害死你弟弟楚沉毓最大的祸首,这是你自己坚信的,现在忘记了吗?”刘彧向他走近了两步,低声讽刺道:“刘衍固执、懦弱、愚蠢,他哪一点比得上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迫使你转而为他谋这天下?”

    楚沉夏避开他的目光,吐了口气道:“他不是固执、懦弱、愚蠢,是正直、仁慈、大智若愚。”

    刘彧脸颊上的肌肉紧紧一跳,眼神复杂地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忽然凑近他,沉声道:“所以,我说你傻,他那样的人怎么能登上皇位呢?你都比他要适合那皇位。”

    周围忽然刮起一阵风,将明亮的月亮遮的严严实实,昏暗间,刘彧见到眼前的人一双眼炯炯有神,充满着无尽的坚定。内心忽然一震,一股不安的情绪忽然爬了上来,尽管他说不出这种不安从何而来。

第八十二章 首次警告

    “你叫我来,仅仅是对我说这些话吗?”

    刘彧忽然大笑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看不见的黑夜,随即一只搭上了楚沉夏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道:“我只是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我不想失去一个知己,你知道的,我刘彧这一世没有几个能够交心的朋友。”

    楚沉夏被他这一拍,拍的心口一震,却也觉得他说得十分在理,只是两人毕竟不同从前了,只要一想到刘彧平静面色下隐匿的那些残暴之事,楚沉夏脊背就不由自主地发凉。

    “来,再陪我喝一杯。”

    楚沉夏看着递过来的酒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接了过去,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刘彧眼眸中闪过一丝嘲弄,率先仰头喝了一口才道:“要杀你,何必在酒里做手脚,这种小手段实乃我所不耻。”

    “我知道。”楚沉夏也跟着仰头喝了一大口,擦去嘴角的酒迹,正色道:“只是我心如磐石,怕是要辜负你这番心意了。”

    刘彧目光一紧,没有说话,举了举手中的酒袋,楚沉夏会意,与他相击后,两人同时将酒饮尽。

    楚沉夏告别后,始终想不明白,刘彧此番叫自己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这寥寥几句和一壶酒吗?

    刘彧就是这种人,他什么都不做,反而会让人害怕。

    这么垂眸想着,也未注意到朦胧夜色中一人站在自己去路的前方,看到被风吹动的影子时才心中一惊,蒙的一抬眸,刘衍背着手站在自己面前,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殿下。”楚沉夏行礼道。

    “你去哪了?”刘衍淡淡的声音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

    楚沉夏几乎是下意识脱口道:“母亲有些不舒服,差人寻我回家。”

    “哦?”刘衍意味深长地拖了一声,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字条,递至他面前,冷声道:“那这又是什么?”

    楚沉夏眉间一跳,接过纸条打开一看,果然与自己方才所看那份一模一样,上面只写了八个字。

    旧水亭湖,如约而至。

    可方才那份,自己明明已经销毁了,那这一份,字迹相同的字条刘衍又是从何得来?

    “这份字条,殿下从何而来?”

    刘衍见楚沉夏的眼神没有半分躲避,甚至还能理直气壮地问出这个问题,乍然之间,倒像是自己在冤枉他。

    于是,没沉住气说道:“是陆执,他见你匆匆离席,便跟在了你身后,不想拾到这字条。”

    楚沉夏握着字条的手微微一抖,心中已经明了,什么不愿失去知己,他刘彧这是要给自己一个警告。

    既然陆执跟在自己身后,那么必定也看到了自己与刘彧对酒当亭的一幕了,楚沉夏虽从前便对刘衍吐露了自己曾是受刘彧指使才接近刘衍的,可自己方才确实是撒谎了,难保他不起疑心。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隐瞒了,我确实与刘彧在亭中见面,我要是说我是喝酒去的,想必殿下也不会相信。”楚沉夏将那张字条紧紧攒于手中。

    刘衍目光淡然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楚沉夏沉声道:“他要我收手。”

    见刘衍不解,楚沉夏解释道:“近日来,我一直在查无头案,算是有些收货了。”

    刘衍目光一闪,忙喜道:“什么?”

    “荣妃娘娘并未死,正是当年无头案的知情者之一,此刻正隐居武夷山。”楚沉夏低声道。

    “荣妃?她没死?”刘衍掩不住激动,朝他走了两步,惊奇道。

    “当年荣宫走水,几十个宫女公公没有防备死在里面,尸体具具焦灼难以辨别,唯有头饰能依稀辩出身份。”楚沉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刘衍接住他这一眼,反应过来道:“诈死?父皇一直对她宠爱有加,何以走到这一步?”

    “因为她知道无头案的隐情,想必这个法子也是刘彧使出来的。”说到刘彧,楚沉夏眼中闪过一丝沉痛,随即又闪过一丝嘲弄。

    刘衍垂眸不语,两道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许久才回过神来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楚沉夏摇摇头道:“我也是知道不久,殿下近日又忙,根本无暇分身处理这事,而且”

    刘衍一听,急地打断他道:“勤王叔的事比什么都重要,你告诉我,我可以停下手中一切事务,全力配合你。”

    面前的人忽然脸色一冷,刘衍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实在荒诞,忙垂眸不语,楚沉夏接着方才被打断的话继续说道:“而且……殿下出面实在不方便,由我出面,将来就算出了什么事,我也有信心保证绝不牵连到殿下。”

    “你这什么话?”刘衍只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讪讪道:“若是传了出去,三军将士会笑话我刘衍是个贪生怕死,不顾情谊的人。”

    “那么多情谊,殿下顾得过来吗?太子殿下如今已是储君了,君臣之间还管什么情谊,难道讲得不是忠吗?”楚沉夏反驳道。

    刘衍没有听进去,侧身笃定道:“你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一如既往地保住你。”

    楚沉夏原本想说教他一番,一番兴致却被他的话塞回到了腹中,不由冷声道:“天色不早了,殿下累了一天了,不如去休息吧。”

    翌日,楚沉夏醒转后,便独自一人去了后院练剑,练到晌午时分才觉得饥肠辘辘,这才收起剑。

    奇怪的是,这一路走着,那些宫女公公总是拿眼角瞟自己,或鄙夷或好奇,总之看得楚沉夏云里雾里。

    更甚的是,居然还有人结伴来看,只可惜听不清她们窃窃私语说些什么,楚沉夏原本想忽视这些无聊的人,但是她们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灼热,令人无法忽视。

    楚沉夏目光一闪,只见原清正抱着一簇花往关雎宫赶去,原清显然也注视到了他的视线,朝他努了努嘴,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

    楚沉夏没有生气,反倒笑了笑,原清却被他这个笑容激到了,经过他身旁时低声说道:“难怪你从前对公主这般寡淡,原来是有龙阳之癖。”

    “什么?”楚沉夏待听清了想再说些什么,原清已经一路小跑开了。

    将剑往房中一放,随意吃了几块糕点,始终觉得不对劲,这才拔腿赶往崇政殿。

    不知为何,今日崇政殿门口并无值官的公公,适时,殿内传出陆执激愤的声音。

    “那楚沉夏真的不能留,我真的是亲眼看到他去湖边的亭子里与大皇子见面了,两个人还十分亲昵的勾着肩喝酒。起初我还不理解,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今日殿下上朝,朝野之内不是传遍了吗?楚沉夏有龙阳之癖!想必是受大皇子指使接近太子殿下。殿下是不知道,市井之内是如何传说殿下和楚沉夏的。”

    刘衍压低声音,斥道:“够了,不必说了。”

    陆执显然不听刘衍劝告,执意道:“骁骑将军楚沉夏危在旦夕,太子殿下不惜以命相救,救下之后又将他养在东宫……”

    茶杯坠地的声音,清脆又响亮,随之而来的是,刘衍暴怒的声音,“我今日在朝堂之上,被众大臣当着父皇的面问及此事,就连父皇看我的眼神也是奇奇怪怪,那时的窘迫无人能体味。可你应该动动脑子想想,为什么众口一词?为什么市井之内也一夜传出这种谣言?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又怎么会掀的起这种风浪?”

    微微沉默后,陆执出声道:“就算如此,那人也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因为事实如此,所以才会众口一词。”

    刘衍似乎被他塞的说不出话来,怔仲间一个声音从殿外飘了进来,语调坚定,令人无法反驳。

    “我不是。”

    刘衍与陆执齐齐看向他,楚沉夏待走近二人,行完礼后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

    “你如何证明你不是?”陆执恨恨地看向他,眼神中多了从前没有的憎恨。

    楚沉夏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山从风中来,我自岿然不动。”

    刘衍神色一震,随即跟着平淡下来,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楚沉夏又将视线转到刘衍脸上,略带愧疚道:“今日朝堂之上令殿下受辱,实乃我大过,只是殿下勿要多心,我绝没有龙阳之癖,倘若我有,我也绝不会否认。”

    “我知道。”刘衍吐出几个字后,目光一瓢,是啊,自从知道他喜欢半容后,早就将他龙阳之癖的疑虑打消了。

    陆执在一旁似乎十分焦灼不安,忍不住插话进来道:“殿下,他还是很可疑的,我那晚分明见到他与大皇子勾肩搭背……”

    楚沉夏听闻,深深看了他一眼,适时,刘衍也看向了他,两人虽没说话,但两人的眼神却骇得陆执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见陆执脸上是不甘心和愤恨,楚沉夏有些怀疑他对自己的转变,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他的堂弟陆轲是死于自己的刀下。

    自昨晚起,一切刀口都冲着自己而来,楚沉夏对于刘彧给的这个警告,算是深有体会。

    但他知道,事情从来不会那么轻易结束,刘彧也从来不会这般仁慈。

第八十三章 册子之谜

    翌日,刘衍果真向皇帝告了病假,不由分说地拉着楚沉夏出了府。

    楚沉夏看了一眼早已备好的马车,着实无奈道:“原来殿下一早就做好了打算,敢情我前天对殿下说的话都白说了。”

    刘衍笑了一声,忙道:“我都听进去了,只是事情也有轻重之分嘛,快上车吧,车上再说。”

    楚沉夏拗不过他,可等他上了车,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两人却又相顾无言了。

    刘衍不时拨开车帘往外瞧去,眉间隐隐有些焦灼,楚沉夏却装作没看见,闭起了双目,一副静休的模样。

    “你不问问我们去哪吗?”刘衍见他不闻不问,有些惊奇。

    楚沉夏并未睁眼,而是淡淡开口道:“武夷山。”

    刘衍得意地笑了一声,仿佛抓住了楚沉夏什么把柄似的,喜道:“你总算错了一回,我们是去云城。”

    “云城?”楚沉夏下意识脱口问道。

    云城与建康相邻,两城之间道路相通,若是驰马,最快三个时辰便能到达云城,马车就不一样了,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

    刘衍点点头,眉角眼梢具是喜意,声音里也是掩不住的欣喜,“我听说当年被无头案牵扯到的其中一位大臣,被贬后就在云城当刺史。没过两年,他就病死了,死前留了遗言,男丁不许科考,女子不许嫁官员。”

    “殿下指的可是已故太傅陆秀甫?”楚沉夏问道。

    “正是陆秀甫,六弟府中净是门客贤人,其中不乏我的人,前几日从他口中得知,陆秀甫的大儿子陆远名如今改名远正,投入六弟府中已有两三个年头。”

    当年无头案,皇后滥用私权为太子刘彧笼络人心一事跟着被揭露,许多重臣的行径也一时之间通通被人揪住来。

    那一桩案件,两名重臣被抄家灭族,七名官员被流放,二十二名官员被贬官,牵连人数之多,令人咋舌。

    当时皇后与勤王坐实污名,皇后被赐死,勤王被判以腰斩,两名重臣被抄家灭族,正是天子大怒的时候,谁也不敢替勤王喊一句冤。

    唯有太傅陆秀甫跪于大殿外,请皇帝收回成命,重审重判,磕头声“咚咚”有力。已经死了两名重臣,倘若此时再杀他,只会惹得朝野不稳,更何况,陆秀甫并不在此次受牵连的名单之中,皇帝权衡之下只好惩了他杖刑二十。

    不料陆秀甫受了刑之后,第一时间爬了起来,又不怕死地跪到了殿前,原本强压下去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一气之下将他贬到了与金城甚远的云城。

    楚沉夏内心是十分钦佩这位太傅的,他是南宋少有的高风亮节的大臣,只是想不到,他的大儿子居然投入庆王门下。

    刘衍顿了顿,将去云城的用意说了出来,“我还打听到,陆秀甫大儿子与二儿子早年已经决裂了,听说是为了他遗留下来的一本册子而引发的争端,二儿子如今是个教书的私塾先生,与妻子安安分分地过着日子。”

    楚沉夏目光一凛,说道:“那本册子有什么名头吗?”

    “只怕是的,我的人打探到那本册子被陆远名示为珍宝,既然无法从他手中取得那份册子,不如从他弟弟身上寻找答案。”

    楚沉夏不做声,垂眸看着对面人的鞋发呆,刘衍也跟着看了一回自己的鞋子,却见他眼神空洞,并不是真的在看自己的鞋子,不由得沉声问道:“怎么了?”

    “殿下什么时候派了人安插在庆王身边?”楚沉夏心不在焉道。

    “不久前。”刘衍见他不在意,也随意答道。

    没成想,楚沉夏却追问道:“不久前是多久前?”

    刘衍略微怔仲,不知他这话是何意,仔细一想,怕是不对劲,认真道:“便是景旡事情败露之后,陆执也效仿六弟,弄了个人送进了庆王府,有问题吗?”

    “没有,随口一问罢了。”楚沉夏淡淡一笑,伸手将自己的衣角抚平,看起来又是一副随意的样子。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两人默契地闭目养起神来,马车停下的动作将稳坐的两人剧烈一晃,两人又默契地睁眼,跳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私塾前,不时有朗朗声从里面传出来,刘衍与楚沉夏对视了一眼,才走了进去。

    长廊尽头,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一些孩童正在白纸上涂涂画画,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身着黛蓝色长衫,正俯身看一孩童的画。

    有孩童看到来人,惊奇地“咦”了一声,这才吸引了长衫男子的注意,一双深邃的目光微微一闪,便疾步走到刘衍和楚沉夏面前。

    “两位有事?”

    刘衍见院子里的孩童都回首看着他们,于是微微侧身示意去别处,长衫男子了然,反应迅捷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两位这边请。”

    带着他们二人进到厅堂,请他们坐下后,又命婢女去沏茶,这才又将方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两位……”

    刘衍带着十分尊敬的语气问道:“先生可是陆秀甫之子,陆浅知?”

    那陆浅知几乎是身形一颤,不安的眼神不断往两人身上打量,许久才应声道:“是,我看二位不是云城人吧,远道而来,又提及家父名讳,到底所为何事?”

    刘衍偏头看了楚沉夏一眼,楚沉夏接住这一眼,答道:“我们今日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陆浅知目光一抖,警惕地看着他,楚沉夏在他灼热的眼神中说出了来意,“我们想知道陆大人生前是否提起过承治二十二年的那桩案子。”

    “从未。”陆浅知翛然起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道。

    刘衍忍不住跟着起身问道:“敢问陆秀甫生前留下的那封册子又是何物?”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陆浅知声音中带的不是诧异,而是愤怒。

    适时,婢女端着茶杯往厅堂走来,陆浅知目不斜视地盯着刘衍,却对婢女吼道:“下去!”

    那婢女惊得手剧烈一抖,在茶盖与茶杯碰撞声中迅速退了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气氛,陆浅知始终盯着刘衍,目光由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绝望,末了用尽力气闭上眼,沉吟了一声道:“你是刘衍。”

    这回轮到刘衍不镇定了,有些不安地握紧拳头,问道:“你如何得知?”

    “大概七八年前,我见过殿下几面,只是年月已久,殿下又长大了,方才没认出来。”陆浅知将视线从刘衍身上转到楚沉夏脸上,又转了回来才道:“只是这回见到殿下总觉得与从前大不相同了,或是身边的能人驱使吧。”

    楚沉夏见他讽刺自己,报之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他转身走了两步,才道:“请殿下跟我来吧。”

    两人不解地跟着他走出厅堂,转而走入长廊,最后走进一间房间,陆浅知解释道:“这是家父生前居住的房间,我时常命人清扫,因此才会如此干净。”

    刘衍点头道:“你与你大哥不同,为你父亲尽孝到了极致了。”

    刘衍见他脸色颓变,心知自己又说错话了,正想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补救,他已开口道:“家父生前,再三对我提起勤王案,向我诉说朝堂的阴暗,所以才会有了那样的遗嘱,男丁不得科举,女子不得嫁官员,违者从族谱上除名,父亲这是要陆氏子嗣生生世世都不能与官场有半分接触。”

    陆浅知顿了顿又道:“大哥一意孤行,始终怀有求官之心,虽还未从族谱上除名了,但他如今在外做的事情也与我们陆氏无关。”

    刘衍点了点头,陆浅知又道:“家父说他这辈子最无能为力的一次,就是看着皇上犯下大错,却无力阻止,他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勤王是被冤枉的,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要为勤王翻案,只可惜,家父费尽心思搜集证据,到最后,油尽灯亡,心衰而死。”

    刘衍咬紧牙根,目光沉痛,心口的翻腾早已无法言说,见陆浅知的眼眶有些泛红,忙稳住自己的情绪,勉力安慰他道:“斯人已逝,还望你保重。”

    陆浅知缓缓闭上眼,泪水随之落下,颤着嗓子道:“我永远记得家父憋着最后一口气死死拽着我的衣袖叮嘱我,若是有人为勤王翻案,将他收集的证据全部交给那人。”

    刘衍原本垂眸听着,此番蒙地抬眸,目光中全是不真切的眼神,饶是一旁的楚沉夏也忍不住闪出一丝光芒。

    “什……什么……他收集到了证据?”刘衍语无伦次地问道。

    陆浅知用衣袖揩去眼角的泪水,这才郑重地点头道:“不错,家父确确实实寻到一份证据,便是被大哥夺去的那份册子。”

    刘衍起初夹杂着紧张的喜意顿时被怒气打消,愤愤地走了两步道:“他投入六弟门下了,那册子上的证据六弟必定已经掌握了。”

    楚沉夏见陆浅知一脸平静,想了想,觉得事情有转机未可知,果然,陆浅知微微勾起嘴角,笑道:“不,家父生前从未对大哥提起过勤王案,便是那份册子,在无用之人手中也不过是一份普通的记载一些官员犯错的册子罢了。”

    刘衍目光一闪,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陆秀甫能做到太傅果然靠得是真才实干,同时也为如此良臣早死心感悲伤。

第八十四章 司门之争

    刘衍将手中的册子翻来覆去的看,神色始终凝重,最后才长叹了一声,将册子递给楚沉夏。

    楚沉夏却与他不同,每一页都极小心极谨慎地看着,不肯放过一个细枝末节。

    陆浅知将册子拿出来的时候,两人十分吃惊,原以为册子已被陆远名拿去,没成想陆浅知居然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又誊写了一份。

    楚沉夏仔细看了几遍,大概记住了一些,但要做到和陆浅知一样过目不忘,实在不容易。

    “这上面记录了七十八名官员前些年犯下的错,看上去的确如陆浅知所说,只是一份普通的记载官员犯错的册子,其中的名堂他也不清楚,恐怕我们也得费不少心力。”楚沉夏将册子合上,递还给刘衍。

    他没有接,顺手推到楚沉夏胸前,“你拿着我比较放心。”

    马车却忽然停下了,楚沉夏忙将册子塞进衣襟中,借着窗边的缝隙望了一眼车外,此刻正是建康城外的郊外,再有一刻便到东直门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进车内,“车内是何人?速速出来接受盘查。”

    听声音应该是皇城司三司门之一的琮简,可今日城内并无大事,按照惯例,无须如此严格,更何况,他们还没有进城,怎么就需要接受盘查?

    刘衍眉间一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楚沉夏已经取下了腰牌,微微掀起车帘,厉声道:“太子钦赐腰牌在此,琮大人可以放心了。”

    那琮简脸上并无什么表情,淡然回道:“太子殿下可在车内?”

    楚沉夏眼角撇了刘衍一眼,他今日未上早朝,请的是病假一说,若是被他人知道太子其实并未生病,还出去游山玩水了,这样的话传到皇帝耳中必是不好听的。

    “殿下自然不在马车内,殿下偶感伤寒,如今正在东宫,我是奉殿下之命去趟东郊。”楚沉夏答道。

    “哦?”琮简坐在马背上,视线自然要高于楚沉夏,此番盛气凌人也就越发明显了,他呵呵一笑道:“我等奉皇上之命盘查来往建康城内的马车,一辆都不可放过。如果殿下在,那我可不敢冒犯殿下,可殿下不在那就好办了,也没有什么冒犯不冒犯了,你速速下车,我派人来搜查一番,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东西。”

    刘衍脸色一沉,当下不知如何是好,分神间眼前的光忽然暗了下去,回神时对座的楚沉夏已缩回身子,正襟危坐着,语调不高却十分有力道:“太湖的鱼格外好吃,改日送十斤到琮大人府中?”

    刘衍不解楚沉夏的用意,隔着帘子也不知外面的人是什么反应,总之沉默了许久,才听他压着嗓音恨恨骂道:“你这厮,不过是一太子舍人,太子将你养在东宫,你倒是忠心的很啊,难怪如今朝中上下,都在传你和太子的好事,呸,真是叫人恶心!”

    风擦着自己的脸划过,楚沉夏心口一惊一把将刘衍拉回来,将他按下后,又极快地说道:“我看琮大人是等不及了吧,那十斤鱼我保证此刻就能送到大人府中去。”

    “放行!”车外的人再也受不住压力,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来。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楚沉夏瞥了一眼满脸黑线的刘衍,觉得十分好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这点话都听不下去吗?我看他分明是知道殿下在车上,故意激殿下呢。”

    刘衍瞪了他一眼,脸上的怒意总算退了下去,不解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车上?难道是冲着我来的?”

    “自然不可能是冲着我来,我看这事多半是庆王在背后搞鬼,看来殿下回了东宫就有的忙了,从上到下,所有人手都要查个清楚。”楚沉夏一副置身事外的口气,末了还加了一句道:“还得悄悄地查,不能被人发现,查到了也不能揭穿,将来利用他们的口好传点假消息什么的。”

    刘衍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扶额道:“确实有的忙了,我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完的事情,那就辛苦你了,查的仔细点,尽量尽快将庆王的人查清楚。”

    “我?”楚沉夏指了指自己,没想到给自己揽了个苦差事。

    刘衍又点头,十分自然道:“当然是你了,你是我东宫中最闲的人,不是你是谁?”

    楚沉夏正待反驳几句,刘衍已经岔开话题,一本正经道:“刚才你说的鱼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琮简听到了就打消了搜查的念头?”

    刘衍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忍不住在他肩口轻轻捶了一拳,催促道:“你别憋着,倒是说出来啊。”

    楚沉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道:“可巧?琮简便是那七十八名官员之一。三年前,他路过太湖,见到一渔家女子与他已故的妻子十分相像,于是买了十斤鱼;命那女子亲自送到府上。”

    “那女子去了之后,琮简便将她扣下了,非逼着人家做自己的小妾,原本也没出什么大事,毕竟是个四品官员,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地给着,可你猜怎么着?”楚沉夏目光一闪,看向刘衍。

    刘衍自然不知,茫然地摇了摇头,楚沉夏又道:“那渔女原本是有丈夫的,才新婚三日,他见自己妻子去了琮简府上迟迟不归,便跑去要人,琮简府里的下人一个失手便将他打死了。渔女得知以后,大哭了一回,便奔赴黄泉寻丈夫去了。”

    说到末尾,楚沉夏一改方才的语气,正色道:“这件事,最终被压了下来,虽然陆秀甫没写是何人以何种方式压下来的,但我猜想不是刑部便是司刑寺的人,陆秀甫也许是想用各种案件查出那人,也或许已经查到了,但不敢写出来,以免给自己的妻儿带来祸端。”

    刘衍听完,默了一默,在楚沉夏期待的眼神中问道:“你将那册子取来我看看,我方才见他似乎没写的这么详细啊。”

    楚沉夏眼眸暗下去了几分,取出册子递到他手上,讪讪道:“有些是我自己猜的,总之事情大概是那样,殿下不必侧重于这方面。”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刘衍见册子里写的果然言简意赅,不如楚沉夏讲的多彩,顿时有些无趣,粗粗翻过,又还给了楚沉夏。

    这才认真地说道:“那人会是谁呢?竟能将皇后与勤王叔害到这个地步,甚至将朝野给搅得乱七八糟,放眼我南宋,我还真想不出这人是谁。”

    “不急,那人的尾巴慢慢就会露出来了,眼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等着我们去做。”楚沉夏说完这话,马车正好停下了。

    刘衍顺势站起来,一边应道:“我知道,你说将东宫整顿一番,这件事方才已经谈论过了,辛苦你了。”

    “不,殿下,此刻最要紧的是将琮简从司门之位拉下来。”

    刘衍一愣,回首见楚沉夏没有下马车的意思,因此又坐了回来,蹙眉道:“我们同他一个司门搅什么风云,你该不会是记恨他方才的话吧?”

    楚沉夏十分无奈地笑了一声,解释道:“我们既已知道他犯下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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