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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贼-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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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刻一到,鼓声骤然擂起,监刑官朱运才一声令下。刽子手们手中的利斧高高擎起,又抡圆了砍向死囚们的脖颈。很快,冰冷而又锋利的斧刃切透了他们保养得当的皮肤,撕开猩红的肌肉,切断手指粗细的血管,随着咔擦一声,颈骨就像酥脆腐朽的木头一样被轻而易举的砍为两段。

    一颗颗肮脏泛着恶臭的头颅翻滚落地,刹那之间,依旧绑缚在木桩的躯体脖颈断口处,喷射出了猩红的血箭,直有丈把高,溅了刽子手们满身都是。片刻之后,血箭的力道减弱,逐渐变成了汩汩的鲜血溪流,顺着脖颈就如毒蛇殷虹的信子流淌向地面。

    急促的鼓声陡然转疾,又骤然停下。围观的百姓们随着鼓声停住,在瞬息之间就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之声。这其中虽然不乏幸灾乐祸但更多的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宣泄。宣泄着他们多年来被官吏们富人们,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愤怒。当然,围坐在监刑台上的一众官员们眼中则更多流露出了兔死狐悲之色。

第八百零二章 产生争执

    几十颗头颅落地的鲜血虽然染不红秦淮河,却也足够震慑住南京百官们了。李信的脸色很难看,与之一同观刑的三卫军将校们,也一个个为之凄凄然。百姓们的欢呼声正和他们的凝重与忧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雷奔腾的叫好与喧嚣久久难以散去,百姓们似乎并不愿意很快从**中重新归于平静,毕竟南京城已经有二百年未见如此大规模的公然行刑了。

    好半晌之后,李信才低沉的对左右道:“去给他们收尸吧!”

    几乎是同时,牛金松与几名亲兵营的亲兵冲上了刑场,在一片血腥中辨认着昔日同袍的遗体。很快,牛金松寻到了身首异处的李双财,这位平素里与之并不甚服帖的部下,此刻正圆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邋遢的胡子头发被已经粘稠发黑的血液黏到了一起。手捧着头颅,也不顾血液蹭满了笔挺齐整的军装,他有种想怒吼和哭泣的冲动。

    尽管三卫军军法森森,却量刑从轻,多是鞭笞棍棒,很少有多人性命的,因此军法虽严却并不残酷。而今这些人里不过是贪墨了些银子,就要为此失去性命,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心寒不已。这几个人里,只有李双财因为疏忽导致大火平白害死了许多人,或许他是死有应当,但拿袍泽兄弟来杀鸡儆猴,这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呢?

    毕竟他们可是曾生死相依,并肩战斗的袍泽兄弟,而今只不过是贪墨了一些银子就落得如此下场。牛金松=胸膛里心乱如麻,忍不住望向镇虏侯逐渐蹒跚远去的背影,只觉得陌生无比。

    突然,牛金松只觉得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才从半蹲的状态里直起了身子,有亲兵从他手中接过去李双财的首级,装殓进早就准备好的棺木中。是米琰站在了他的身边,好半天才声音低沉的道:

    “慈不掌兵,镇虏侯他也难啊,如果不辣手整顿,三卫军就垮了!”

    牛金松喉咙里咕哝了一下,兀自问道:“真会垮吗?”

    没等米琰回应他,从百姓人群中却如下雨一般投掷来了数不清的石块,烂菜叶,噼里啪啦的落在收尸的人群里。那些犯官家属们,自然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只想着尽快将自家的老爷少爷们小心收敛好了。可这些盯着百姓们唾骂之冰雹的人里也包括三卫军诸位军将士卒。

    冷不防,一颗好大的烂菜叶正甩到了牛金松的脸上,这等于点燃了火药桶,使得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将手伸到腰间去抽雁翎刀,哪曾想却抽了个空,原来今日有军令,行刑之时任何观刑之人不得携带刀兵。饶是如此,牛金松也仍旧怒不可遏,难道他们就不曾以性命相搏来保卫这该天杀的朝廷和这些麻木不仁的百姓吗?

    很快,米琰死死的抱住了牛金松的腰带,几名亲兵也纷纷抱腿抱手,生怕这位亲兵营官因怒而惹下什么大乱子,现在正是重典责罚之际,如果他去撞这个枪口,弄不好也得和李双财一般没了性命。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教训教训这些苟且的刁民们!”

    不论他如何挣扎,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几个人将他抱的死死的,纵使牛金松伸手了得也难移动分毫,只能在原地愤怒的吼着。突然间,一根烂菜叶迎面砸来,他躲闪不及正砸在了他口中……

    “快,都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请牛将军回去?”

    米琰觉得不能再让牛金松留在刑场,否则一旦让他得了空子,脱离众人控制,没准会惹出什么难以遮掩的祸事来,到时就算镇虏侯忧心替他遮掩也无能为力,毕竟满南京城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呢。

    “米先生,镇虏侯有请!”

    前来传话的是李信的贴身侍从,所以尽管他现在有监军的差事,但还是如以往在李信幕府中一般,称之为先生。

    米琰微觉诧异,这个当口镇虏侯会叫他去有何事呢?之前不是明明说好了,由他善后处置那些行刑后的军将遗体吗?看来镇虏侯肯定是临时有了变化,这才急急叫自己去。米琰吩咐亲兵营和宪兵营的人好生收好遗体,这才跟着李信的贴身侍从而去。

    “甚?镇虏侯要亲往杭州?”

    李信凝视着米琰,淡淡点头,“是的!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将一封书信递给米琰。他的声音仍旧低沉,显然情绪还在低落之中,没能完全从李双财等人的伏法受刑的凄惨结局中恢复过来。

    米琰从镇虏侯的眼睛里发觉了一丝隐隐的担忧,直觉事情重大,便郑重的将书信展开,看了几眼便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这,有几成把握,是,是真的?”

    米琰摊手抖着那书信,连说话都罕有的结巴了起来,可见其内心只震撼绝无仅有。

    李信伸出了拇指和食指,“至少有八成的可能!东海海寇还有哪一个敢公然袭击官府?还劫走了当朝尚书,这是闻所未闻啊!”

    “三卫军现在分散各地,若要进击,现在恐怕不是最佳时机!”

    米琰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并很快又进入了幕僚的状态,出谋划策起来。不过这回李信并没有如以往一样点头称是,反而摇头道:“你们的心思如何都放在了陆地之上?为何就看不到这东面的浩瀚大海。须知,这一次的威胁来自海上,如不肃清其海上力量,就算将其赶出福建,对方仍会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并不会如跗骨之蛆奔袭沿海各省四处,届时便又一个倭寇巨患啊!”

    对李信的判断,米琰颇有些不以为然,“大不了便再次迁界尽海,片板不许下海,看看那些大小海寇们离了陆地还能坚持多久,说到底都是些无本之浮木而已!”

    可是李信如何能采用这种封闭海疆的策略,这不正好与之开海通商的策略背道而驰了吗?

    “如封禁海疆,便等于自断一臂,如此自损八百的歼敌,不要也罢!”

    面对李信罕有的争辩,米琰仍旧极力辩驳:“闽浙沿海乱源,一向来自大海,虽然封禁海江眼前会于百姓有损,可只要坚持下去,不出数年,海疆平靖,百姓自可恢复生息。”

    米琰的计策在代表了这个时代的主流看法。李信仍旧试着去说服这个有些倔强的舰队监军。

    “你身为平蕃舰队监军,难道就不想有所建树?”

    “如何不想?可如果能避免一战,便可达到目的,又何乐而不为呢?”

    “开海通商所获其利何止田赋数倍?”

    米琰还想争辩几句,不过他猛然间就回过神来,自来江南以后镇虏侯的种种举措历历在目,此时串在一起,这才有豁然开朗之感。原来镇虏侯几乎所有的行动都是在围绕着“开海通商”这四个而为的。既然得出了这个结论,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说服镇虏侯了。

    那么以陆上奇袭,将郑芝龙赶下海,然后再迁界禁海,困死贼寇,坐等他们瓦解的这条策略便决然不会得到镇虏侯的认同了。

    不过,米琰并不打算轻易放弃,而是话锋一转,将突破口转向别处。

    “镇虏侯如果轻易离开南京,还有谁能震慑住城中那些宵小们?如果让魏国公逮着机会咸鱼翻生,我三卫军岂非前功尽弃?”

    这也是李信所担心的,听了米琰的话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这也正是我所忧虑的!”

    听到李信如此说,米琰有几分暗暗得意,于是他打算趁热打铁。

    “所以,镇虏侯万万离不得南京。毕竟南京是三卫军在江南立足的根本,如果失去了南京,三卫军还能往何处立足?”

    一言未落,却见正堂外急匆匆走进一人,冷笑两声接着米琰的话头道:“那还不简单,直接将魏国公明正典刑便罢,如此除去后患,正好一劳永逸!”

    这让米琰气不打一处来,自己马上就要说服镇虏侯不亲自往浙江区,继而便可以此为借口,使之徐徐而图,那么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想出应对之法彻底劝服镇虏侯。

    现在倒好,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一通搅合,他之前的努力也就前功尽弃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的监刑官朱运才。

    “如何?朱郎中今日大开杀戒,杀上了瘾不成?”米琰语带讥讽,朱运才则针锋相对。“朱某奉镇虏侯钧命审案,依照大明律法断案,那些人本就该死,又与主谋何干?”

    别看朱运才在李信面前唯唯诺诺,但换做是李信麾下的这些亲信们,他便立时显露出了自己的酷吏本色。

    “你……”

    米琰不想当着李信的面和朱运才争执,所以仅仅指点了他一下,便不再做声。反倒是李信忽然问道:“处置魏国公?用什么罪名?你来说说!”

    “勾结淮王叛逆,企图谋夺南京各门,这一条还不够吗?”

    朱运才躬身拱手,肃容回道!

第八百零三章 一派胡言

    米琰在咄咄逼人的朱运才面前完全落了下风,虽然口中迟疑,但心里却直觉明白,魏国公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扔不得也留不得。他刚想再劝阻李信,李信却摆手制止了米琰开口说话的举动。

    然后,李信转向朱运才道:“处置了魏国公以后,如果朝廷追究,该如何应对?”

    朱运才似乎早就成竹在胸,语带轻佻的回道:“朝廷?自革左五营占据两淮,朝廷政令早就难过长江,现在镇虏侯做什么,朝廷也只有承认一图可选。”

    李信岂能不知朱运才所讲事实,但这种公然撕破脸皮的举动虽然痛快,却也会为三卫军惹来数不清的各色敌人,将自身至于万众攻击之下,显然是弊大于利的。

    朱运才其人宽蒙有余却又稳重不足,让李信不由得暗自叹息,想要找一个全方面都能过人的能吏何异于大海捞针?况且朱运才私德不修,若贸然委以大任,只恐也与冒险无疑。

    不过这时,一个念头在李信的脑中蹦了出来,陈文柄正好与朱运才相反,过于稳重而失之进取太弱,两人取长补短正好可呈互补之势。于是,在这瞬息之间,一个心的想法已经逐渐成型,他决定先考校朱运才一番。

    想到此处,李信陡然转换了话题,“朱郎中,今日秦淮河刑场有官员闹事,不知应天府如何处置了?”

    城中治安虽然由应天府尹陈文柄负责,但朱运才负责监刑,刑场内外也与之有分不开的干系。至于今日刑场也的确有官员闹事,说到底今日被斩的一个郎官里曾是前朝致仕阁老的女婿。偏偏这位阁老家族盘根镇江府内,女婿被执之后,上下奔走请托,希冀于为其脱难。一开始,那郎中家人并未将朱运才放在眼中,不过一个突飞猛起的巴结之臣,所依仗的不过是背后权势而已。

    而这位前朝阁老与当朝内阁首辅周延儒关系要好,仗着朝中有人,就算连在应天府内杀名颇重的镇虏侯都未必放在眼中。于是,一位替那郎官奔走的阁老公子便明里暗里狠狠奚落了朱运才一番,并放下狂言,让他在南直隶难以为官。

    这就大大挑战了朱运才的底线,如果不将这股强劲的地方势力挑战打压下去,那么他今后又如何严酷执法?于是,本不该叛枭首的那位郎官便因为妻弟的狂妄而莫名其妙的被划入死囚一列,听后处斩。

    而那位曾口放狂言的阁老公子,在连连碰壁之后已经觉察出不妙,恰在此时又听说姐夫被判了枭首,顿时便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立即跑去求见朱运才。到了此时此刻,朱运才岂会再见案狂妄公子?自然将其扫地出门。那公子明白了朱运才以及他背后的李信在南京城中的势力有多大,同时也为自己此前的狂妄而后悔,但这后悔终究是来的晚了。

    那位郎中就在今日被送上了秦淮河畔的刑场,在绝境之下,狂妄公子纠集了族人到刑场喊冤闹事,被附近观刑的百姓们狠狠奚落了一番,最终官员家属们不敢其辱便与百姓起了冲突。这冲突已经引起,就如鞭炮点燃了引信一般,立时引爆了汹汹民愤。愤怒的观刑百姓们群起而攻之,事态顿时便失控,官员家属死了六个人,其中虽有五个是家丁仆从,但要命的是,还有一位死者是那受刑郎中之子,如此一来便使得形势有些微妙起来。

    当时应天府尹陈文柄建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斩掉贪官之后便不宜在徒惹仇敌,可朱运才却建议铁腕镇压,这些人搅闹法场,有过错在先,并且观刑百姓们无视法纪公然围殴人致死,亦是其罪不可不追究。于是当即下令宪兵,将那郎中家属悉数拘捕,这其中就包括那位奚落朱运才的狂妄公子。同时又将所有参与围殴的观刑百姓一并拘拿到狱。

    这件事于南京官场中引发了不小的震动,同时让城中百姓也颇多怨言。李信也是在回到应天府衙之后得到的禀报,所以他倒想看看,这位向来有酷吏之名的朱运才如何能处置好这件突发的事件。

    朱运才没想到李信竟然提起了这冲突事件,他亦是不假思考,当即答道:“大明朝有法度在,秉公执行,谁敢还有非议?如果大明公器蛰伏于公议民议,威严还何在?”

    前一句话,朱运才是回答李信的,而后一句话则是他对百官中一大部分质疑的发泄。

    在一旁的米琰终于沉不住气了,站出来反驳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不在乎公议民心,这不等于背离了儒家大道吗?”

    朱运才反唇相讥:“官府治民自然以仁爱为先,若论治法,则要刚猛不可夺志。”

    李信也不禁在心中暗赞,好一个不可夺志,朱运才不愧酷吏名声,只是如此一味刚猛,官民都闹了起来,带出的麻烦也是实实在在的,若不加理会只怕会一发而不可收拾。米琰很快就替李信问出了这一则疑惑。

    朱运才仍旧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坐稳了身子淡然道:“只要不违法度,可听之任之,若有违法度便是天王老子,王孙公子也不得饶恕。”

    这时,李信才发现朱运才此刻的对答其实与之以往的一贯风格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细一思量之下便也明白也许正正是他在投其所好。想到此处,李信也不由自主的审视起了自己以往的态度,难道真会给了朱运才一些错误的错觉吗?

    只是李信几经回想,都想不通透,自己究竟有那些地方使得曾有趋炎附势之嫌的朱运才彻底向一名酷吏转变。这时只听朱运才又补充道:“百姓闹事无非是觉得心有不忿,怨愤官府处置不公。若因为汹汹民意,官府便曲枉法度,左右摇摆。这岂非是给了百姓们一个错误的暗示,只要他们闹将起来,官府必会服软,久而久之正是威信无存,长此以往危害甚巨啊!”

    关于朱运才提出的这一点,李信此前便有过考虑,其实就南京官场而言,公议对政局的左右是最具杀伤力的,百姓闹事,官府皂隶可没有任何顾忌的予以弹压,所以就算有心怀不轨之人在背后鼓动,这种来自于底层的杂音也可以很容易的被消除。最让人棘手头疼的是来自士林一层的声音,官府对于这些人是动不得又不得不动,对一些闹事之人的处置也往往是雷声大雨点小,久而久之便才给了姜曰广这些只知道说大话的官员们一丝间接掌握权利的机会。

    这种自下而上,左右政局的方式,以前的李信对之还是颇为欣赏的,以为这毕竟会起到监督之效用一查漏补遗。殊不知而今看来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士林以及言官们的舆论仍旧被操纵在官场寡头的手中,一旦反对之声暴起,必然便会有人从中运作。所以,从最底层的转变而言,李信是赞同朱运才以严苛执法,来震慑这些宵小之徒的。

    不过李信还要继续看看朱运才会如何应对下去。

    “如果百官纠集弹劾于你,又当如何处置?”

    岂料朱运才并不正面回答,反而肃容道:“只要镇虏侯锐意进取,决心荡平南京官场龌龊,朱运才纵然万剑加身,也死不旋踵!”

    这是他的表态,并不是具体的应对办法,但正是这种表态,却比一百种应对的策略办法还能说服人心。李信立时就被朱运才的表态和决心所打动了。

    片刻之后,李信挥手屏退米琰与朱运才,朱运才见镇虏侯不再询问当即便施礼告退,与之相反,米琰却心有不甘想要留下来,再劝一劝李信,却仍旧被李信赶了出去。

    米琰与朱运才一同出了正堂,他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恨声道:“朱郎中如此怂恿镇虏侯,万一惹了众怒,三卫军还如何在南京立足?你是嫌镇虏侯的反对者不够多吗?现在还要拉上南京的百姓来加入其中?”

    朱运才再次反唇相讥:“监军此言差矣,百姓目光短浅,不辨善恶美丑,所以便需要官府以强力纠正,虽然会有一时之阵痛,但日久之后,便会知晓其中好处。”

    米琰愣了半晌,只觉得自己的想法与之相距天差地别,明明是道不相同,又何必与他死死争这口舌之利?

    “简直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米琰气的有些哆嗦,本来想指着朱运才的鼻子骂上一通,但终究是放弃了这种冲动,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朱运才望着米琰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由得摇头苦笑,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不已奇谋伟论立足,在镇虏侯面前他又算得什么呢?

    而现在看来,他的这一宝算是押对了。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镇虏侯召集众将开会,当众宣布了他的决定,这让在场的所有中高级将校都大吃一惊,有人第一反应是要立即劝阻,有人则是兴奋不已,暗暗喝彩,终于又可以跟着镇虏侯征战沙场了。

第八百零四章 起锚扬帆

    啪!

    狠狠一个巴掌抽在了郑鸿逵的脸上,眨眼间满是须髯的脸上就鼓起了五个指印。

    “混账王八蛋!谁让你擅自行事?现在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是你来堵还是我来堵?”

    “大兄!你是没看到,那姓熊的气势汹汹,一连查抄了市舶司五十艘大船,其中半数以上都是咱们的,如果不这么做,咱们几年的利钱都得血本无归!”

    郑芝龙被自己这个四弟气的火冒三丈,他明明在此番潜行杭州之前便交代了郑鸿逵,如果万不得已可放弃浙江市舶司的货物,也不要与南直隶方面有直接冲突,在此前一系列的明争暗斗中,他已经感觉的出这个来自北方的马贼并不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况且在南京的密探已经传回了消息,此前派去的干卒已经全军覆没,并且此事已经当作流言在南京街头巷尾传的尽人皆知,现在官场舆论对他郑某人很是不利,所以为长远计,实在不宜与南京方面翻脸。

    其实在郑芝龙的内心里,已经产生了与南京方面合作的想法。而今南北交通断绝,朝廷对长江以南失去了绝对的掌控,此时正可趁机攫取实惠,将自家的势力广泛蔓延以求最大限度的扩展郑家在东南沿海的影响力。说一千道一万,现在郑家于福建的实力并不足以取得绝对优势,而郑家一贯的传统势力范围尚在大海之上,只要那姓李的不来挑战自己的底线,大不了便分他一杯羹,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岂非更好?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郑芝龙打算将这个想法付诸实施的时候,郑鸿逵带回了一个绝对烫手的山芋,那便是南京工部尚书熊明遇。郑芝龙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四弟的胆子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竟然敢公然袭击朝廷官船,还劫持了重臣。

    “你个混账!我郑家都要被你害死了!”郑芝龙再次破口大骂,继而声音又陡然放低了,“就算动手也不要把熊某人带回安平啊?难道你就不能将他在路上丢进海里去喂鱼?”

    郑鸿逵这回学乖了,也不再分辨,只老老实实的答道:“这,这不是不敢擅自做主吗,毕竟他是南京的尚书,不是阿猫阿狗,还是请示了大兄为好!”

    他如果不这么说还好点,郑芝龙听后更是火冒三丈,又一巴掌轮过去,却没想到郑鸿逵反应极快,下意识的一偏头,手臂轮空,顿时就被狠狠的闪了一下。腾的郑芝龙直咧嘴。

    “到现在还有脸说不敢擅自做主,你要知道这一点,怎么就先把那姓熊的给劫持了?”

    “这不是事起突然嘛,机会稍纵即逝,当时如果不立刻动手,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就没了!”郑鸿逵见大兄没有表态,以为他赞许了自己借口,于是又壮着胆子道:“那次袭击还有收获,据悉李信的心腹姓陆的一个副将,被咱击杀落水而亡。咱们郑家和那厮早晚必有一战,如今未曾开战便先斩断他一臂,实在是……”

    郑芝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郑鸿逵立即便像见了老鹰的小鸡,被吓的一缩脖子,后面的话也随之咽回了肚子里。但是这一回郑芝龙却没有发怒,而是轻叹一声道:“既然事已至此,再追究你的责任已经没了意义。熊明遇绝不能死,但也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他的行踪秘密!随你回来的人里,有多少人知道熊明遇的真实身份?”

    听到郑芝龙如此问,郑鸿逵又忍不住哆嗦了起来,“都,都,差不多都知道!”

    这个回答让郑芝龙立即打消了灭口的念头,人太多了,根本就杀不过来。就算强行杀了也只能徒惹众怒。

    “告诉他们嘴巴都管好了,但凡发现有谁泄露消息,立即就地正法!”

    说到最后,郑芝龙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狠辣之色,这又让郑鸿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实话,郑鸿逵每次面对自己这个大兄的时候,从来都感受不到兄弟间的温情,让他如坐针毡的从来都是一种灌顶而来的压力与威势。

    “是,是,弟记下了!”

    交代完如何处置熊明遇的底线,郑芝龙顺手拿起了桌案上的公文,才翻了几页便忍不住叫好,然后又将手中公文甩向郑鸿逵。

    “看看吧,郑采斩杀贼兵数千,俘虏数千。真是虎子犬父!”

    郑鸿逵被这位大兄骂习惯了,至今已经丝毫不觉得难为情,虽然对大兄否定了自己杭州之行的功劳,可夸赞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说到底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多过于沮丧与不满。

    郑采以三千精甲击败江西湖广流窜而来的流贼,实在是一次以少胜多,又大增士气的胜利。而在郑采取得大捷之前,福建兵连战连败,几乎整个西部福建都落入了流贼之手。

    这时郑芝龙便已经识破了南京方面的驱虎吞狼之计。这些南下猛虎的确不是易与之辈,战斗力生猛不说,更屡次击败福建官军,大肆强夺粮食,这让身为总兵的郑芝龙很是尴尬。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些流贼,郑家的声望将受到不可挽回的打击,而那些反对郑家的人没准就会趁此机会暴起发难。

    此时此刻,双方合作才是一个双赢的办法,谁让郑鸿逵犯蠢生生将郑家推到了南京方面的对立面上,所以现在只能一条道跑到后,更没有第二条道路了。

    既然决定了与之为敌到底,那么就绝不能再畏首畏尾,必先出其不意,射人射马。

    郑芝龙深知在陆上,自己可能不是马贼出身的李信对手,但若在海上,郑家于李信就好比壮汉戏耍婴儿一样,还不是搓圆搓扁都随心所欲?

    内心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以后,郑芝龙终于下定决心。

    “成败再次一举……”

    郑鸿逵依手势靠近了大兄郑芝龙,并随着郑芝龙嘴巴开合频频点头表示赞同,而眼神里则再次散发出了激动而兴奋的光彩……

    镇虏侯李信的决定很简单,应天府一应事宜交由陈文柄与朱运才共同决断,而他本人则随船队亲往杭州,查明案情,伸张大明国法。

    当然,这个伸张国法是说给外人听的,实际上在座的三卫军诸将都心如明镜,镇虏侯已经打算南下争锋,扫除三卫军于江南的一大障碍。诸将中,米琰是反对最为激烈的,他认为李信不该轻易离开南京,否则形势万一失控,三卫军则被动至极。

    而李信却笑着宣布了第二个决定,身为平蕃舰队监军的米琰这一次并不随军南下,而是留在军营中军节制提调三卫新军,负责南直隶数府治安。

    这道命令下达之后,米琰知道镇虏侯的决定已经不容更改,只好俯首领命。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肩头责任之重大。陈文柄与朱运才两个人有互补之势,这也让他稍稍安心,唯有城中诸位大佬是他想起来就头疼的事。

    且不说被软禁中的魏国公,南京城内还有浙直总督张方严蛰居于临时总督衙门,虽然不问政事,可那是在镇虏侯的震慑之下才难有作为,谁知道镇虏侯走后他们会不会蠢蠢欲动,除此之外,还有南直隶巡抚孙鉁,很明显,镇虏侯此番南下并没有将其划归在留守官员可堪信任的一拨人中。

    当然,这也许只是米琰心中的妄自揣测,因为他很快就听到了李信接下来的交代。

    “孙部堂身染沉疴,非必要之事尔等可自行处置,如果精神尚好,大事可请示决断!”

    这句话很是微妙,放在不同的人那里,便会有不同的解读,比如朱运才只认为这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只要孙部堂的病情一直低迷,精神一直不好,大事自然也用不着他来决断。不过这位地位在三卫军迅速蹿升的新晋红人还是有着些许遗憾,那就是大小之事均须与陈文柄那软包子共同决断。

    而征虏侯甚至还对他们两个人的职权范围做了明确的界定,虽然二人不分大小,但凡事决断以陈文柄的意见为主,执行时则以朱运才的意见为主。这摆明了是一种变相的限制手段,可他终究还是内心欣喜的,总要做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让镇虏侯看看自己并非偏激狭隘难堪大任之人。

    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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