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步步生莲-第5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说到一半,忽地想起还有几个官兵在场,强盗打劫,官兵总不会帮腔吧,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莫非有什么是本公子不了解的?

这时就见他老爹回过头来,厉声喝道:“小畜牲,还不跪下!”

“爹……”

“跪下!”

叶之璇赶紧跪下,叶老爷回身伏地道:“钦差大人,小儿莽撞无知,钦差大人勿怪。”

“钦差大人?”

叶之璇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如罩云山雾海。“自己家里虽说趁着几个闲钱,可毕竟只是个商贾人家,你就是去求,知府大人都不会进他的家门儿,可钦差……钦差那可是皇上派出来的人,那是天使啊,三使到我家来干什么了,怎么……怎么这位天子使臣比叫花子还磕碜?”

杨浩和颜悦色道:“叶老掌柜,事关数万生灵性命,还望叶掌柜仗义相助。本官此来,代表的是朝廷,你放心,如果车马民夫有什么伤害,朝廷自会抚恤补偿。因征用车辆造成生意停顿产生的损失,官府也会酌情赔付。”

叶老掌柜顿首,慨然道:“钦差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小人虽是一个商贾,却也懂得大义所在。纵然我叶家的车队全部葬送于塞外,这么做也是值得的。这件事能着落在叶家,那是叶家的荣耀,叶家的车子骡马每日行走各地,并不都在广原,但是小人马上开始准备,现如今正在广原的所有车辆、车夫,全部调集起来,赴府库听候大人调遣。”

杨浩大为动容,他没想到民间一个铢称寸量,经营买卖的生意人竟然这样知礼明义,他连忙把节钺交到张通判手上,上前扶起叶掌柜,欢喜地道:“叶掌柜深明大义,本官会把此事告知徐知府,由其上疏朝廷,为叶掌柜奏请表彰。”

叶掌柜听了连称不敢,眉宇之间却是喜气溢然,钱他有的是,唯独这名声和荣耀,却不是能凭万贯家财就能赢来的,若是朝廷赞许一声“义绅善士”,从今往后叶家在这西北地面上还是一个商贾那么简单么?叶掌柜确是诚心想为难民出一把力,如今意外得到钦差大人这样的许诺,惊喜之下转身便对儿子说道:“儿啊,这一番赈灾救民,乃是一桩极大的善行义举,你亲率车队,随钦差大人赴子午谷去吧。”

“啊?我?”跪在一旁没事人儿似的叶之璇哪知父亲一番苦心,想把这“义绅善士”的嘉奖封号戴到他的头上,一听这话愕然抬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尖问道。

※※※

杨浩赶到府库时,徐知府正在指挥人将粮食打包待运,见他赶到,徐知府连忙迎上来,拱手道:“杨大人,可曾调来了车辆?”

杨浩道:“叶家虽是经营运输的,不过车辆都在各地运营,如今他们在城中的车子也并不多,今日运输回城的车子已经尽都截了下来,只待卸了货便马上赶来。还有一些运输客人的车子,也需向客人说明情况,赔付运资,然后便会赶来。不过……这些车子光是运粮也还是不够啊,我本想运足够的粮食和药材过去,还要弄些空车,让老幼多病的人乘车而行,这样可以加快行进速度,想法虽好,如今可是大打折扣了。”

徐风清忙道:“杨大人莫要心急,大人着急运粮回去,便只管先行一步,这几日本府再在好生筹措一番,准备一批车辆,乘载粮食随后赶去接应。对了,北边如今战事如何?可需官兵押送?实不相瞒,广原如今守城的官兵不多,本官抽不出多少人手,扣除护城人马,送你三百兵还勉强使得……”

杨浩摇摇头,心道:“北边现在都打乱套了,如果真的运气不好碰到契丹人,你那三百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派去何用?”

他正想拒绝,忽地瞧见杨晋城带着一堆巡捕衙差站在那儿,这都是他从衙门里叫来的,到了这儿才知道只是虚惊一场,原来只是朝廷钦差赶来征调粮草。这位钦差竟是他认得的人,半年的功夫,人家就从丁家一个小管事成了朝廷上的堂堂钦差、八品都监,杨晋城站在一边瞧着,实在眼热的很。

杨浩一见了他,本已到了嘴边的拒绝忽又咽了回去,一指杨晋城,笑道:“徐大人,本官不要你的兵将,只望你能借我一些巡捕衙差听用,如何?”

徐知府一听愕然道:“杨大人是说……他……他们?”

他指着杨晋城一行人,杨晋城等人霍地挺起了胸膛,徐知府晒笑道:“他们,除了巡城更戍,城管治安,防奸禁暴、查缉走私,抓抓抢劫行窃打架斗殴的泼皮,赶赶占道经营乱倒马桶的刁民,还有甚么用处?”

杨晋城等巡捕衙们听了又羞又臊,那刚刚挺直了的腰杆儿又悄悄弯了下去。

杨浩摇摇头道:“徐大人此言差矣,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三千精兵做不了的事,你只消借我三百城管……啊不,三百衙差巡捕,却能做得井井有条,有声有色呢。”

杨晋城等人听了又洋洋得意地挺起胸来。

徐风清恍然道:“杨大人是想……让他们去管理那些北汉迁来的百姓?”

杨浩道:“不错,近五万人呐,男女老少,良莠不齐,吃喝拉撒,行进驻营,就是一座移动的城市大军。那些官兵战场厮杀并不含糊,让他们管理百姓却不在行,除了喊打喊杀,他们也不会做别的了。这些事,贵府的差役巡捕们却最在手。”

徐风清道:“要借调些巡捕差役倒是使得,不过本府一共只有五百衙差,借你三百……”他犹豫了一下,顿足道:“罢了,还是钦差大人那边的事情紧急一些,本官这里,就让剩下来的人辛苦一些就是了。”

杨浩一听,欣然道:“多谢徐知府慨然相,五万军民都会感谢徐大人的恩抚照应。”

就在这时,有人驰马赶来,他勒马驻足,见府库中忙忙碌碌,许多力工在装盛着粮食,便高喊道:“粮储使大人何在,在下是霸州丁家的信使,丁家起运的粮食马上就要入城了。有请大人准备点收。”

杨浩身子一震,霍地抬起头来:“霸州丁家!”

从别人嘴里听到霸州丁家时、从他自己嘴里说出霸州丁家时,他都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听到丁家庄的运粮壮丁自己报出“霸州丁家”四个字来,却如蜇伏一冬之后的第一声春雷,一下子把他封闭了许久的心窍都震开了来。

这些日子,先是战场上的血雨腥风,接着是绝地跋涉的生死挣扎,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已经淡漠了的,突然又无比鲜明的浮现在他的心头。

那个有些唠叼、有些怯懦、一辈子只想守在丁家大院里,却对他慈爱万分的老娘;那个大冬天的打只狍子,藏在土洞里等着与他分享,一辈子只想有个女人,活得像个男人的兄弟臊猪儿;那个温柔纯真得像一泓清澈泉水似的罗冬儿……,他们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在杨浩的脑海里,就像一柄温柔的刀,一刀一刀削去了他心头已经结痂的伤疤,重又流出鲜红的血来。

徐知府看了眼那报讯的使者,回头再看杨浩,忽地吓了一跳:这位乞丐装的钦差大人,不知何时已双泪长流……

※※※

杨浩与徐知府并骑赶往城外,那丁家的家丁已被先行打发回去了,徐知府令丁家车队暂在城外等候不必入城,那家丁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不是像上次一样,又因为什么事得罪了官府,是以屁也不放一个便急匆匆溜了。

徐知府虽是文官,倒也懂得骑马,不过他只能骑太平马,纵马驰骋是不行的,好在如今还要等扶摇子搜集草药,等待叶家车行的车子向这里集中,一时不急着上路,所以杨浩便陪他慢慢向城外赶。

丁家车队来的还真是时候,他们现成的车马,而且都是惯跑长途的,粮食也是早就捆扎好的,杨浩已决定直接将丁家运来的粮食拨一部分运往子午谷,就连丁家的车马和车夫也都一齐用皇令征调了。

马向东城去,堪堪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就见一行人缓缓走来,正好堵住了他们的去路。那是一户人家正在出殡,看那情形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家族人丁也不少,百十口人披麻带孝,打着招魂幡、一路洒着纸钱,前边八个大汉抬着一口棺材,棺材前边一个身披紫色袈裟的僧人,在两个灰衣僧人的陪同下,念念有词地诵着经。

那一口棺材和百十号送葬的人把路挤得满满当当,让人家退回去是不行的,何况死者为大,官府也不能不遵民俗,徐知府便皱眉道:“杨晋城,要他们快些过去,本府有要事待办。”

杨晋城正要趋马上前,杨浩制止道:“算了,咱们的药材、车子还未集中上来,不差这一时半刻,家有丧事,本已悲痛,不必催促了。”杨浩说着,朝那队出殡的人仔细看了一眼,这一眼望去登时呆住。

汉魏时高僧常着红色袈裟,唐宋时风俗却是穿紫色、绯色袈裟,这位僧人穿的就是紫色袈裟,胸前以象牙结镮,头戴毗卢帽。只见他慢慢腾腾、一步三摇,口中念念有词,走一步,手中金刚铃便“叮”地一响。

看他模样,唇红齿白,端个俊俏,再披上袈裟,戴上僧帽,俨然便是唐三藏再世,杨浩不禁失声叫道:“壁宿!”

壁宿被太阳晒得昏沉沉的,正眼也不抬地诵着好不容易背下来的“听闻解脱咒”,忽地听人叫起他“俗家”的名字,啊呸!老子根本就不曾出过家,还不是赶鸭子上架……

他赶紧抬起头来,就见一个叫花子骑在马上,旁边骑马的人物也各有特色,除了另外两个形容剽悍的乞丐,还有一个锦衣长髯的文士、皂帽红袍的巡捕,不禁有些讶异。

杨浩翻身下马,站在路边说道:“壁宿,你……你怎么做了真和尚?我是杨浩啊。”

“杨浩?”壁宿大喜,撇下那两个灰袍僧人便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我听说你做了钦差,你怎么这副模样,微服私访吗?”

“微服个屁啊。”

杨浩发牢骚道:“甭提了,一路被契丹狗追杀,迫不得已我只好率人转了方向,这回来,是向广原徐大人征粮的。你出家了?”

“我出个屁的家啊。”

壁宿大吐苦水道:“你留下的那些钱本来算计是够用的,谁想那个庸医治病没本事,收诊金药费倒是奇高,他说是甚么北方战事吃紧,许多药材都被官府收购走了所以药费才贵了几倍不止,我也不知真假,那时整天趴在炕头上,只得由他说去。唉,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就这么着,等把病治好,药费诊金早把我的钱花光了,倒欠了店家一大笔宿费饭费……”

杨浩看着这位难兄难弟,不信地道:“凭你本事,要弄回点钱来还不容易?”

壁宿瞪起桃花眼道:“容易?容易甚么?北边大战,广原城里每天都要查验户藉来历的,我住那店里巡捕们不知来了多少趟,其中有个竟然是认得我的,晓得我的身份,警告我不得在广原做案。如今非同往日,但有趁乱行窃打劫,罪加十等,当众砍头也是有的,我纵然弄得到钱,又没有出城的腰牌,那时还不让人瓮中捉了……咳咳,万般无奈,只好替那客栈掌柜的洒扫洗碗,当个小二,这债也不知道要还到甚么时候,你去风风光光做了钦差大使,我却在客栈里成了小二哥,苦哇……”

壁宿说的悲伤,杨浩听得几乎都要一拘同情之泪了,他们一行人进城时,就看到守城官兵对出入行人盘查甚严,远方逃来的难民都要全身上下搜个仔细,若不是范老四等人身上揣着官兵的腰牌,他也是要进不了城的,知道壁宿这番话并无虚言,便道:“是我思虑不周,那你怎么又……?”

壁宿嘿嘿一笑,洋洋自得地道:“天无绝人之路,咱这卖相好啊。钱员外的老爹死了,想要风光大葬,又舍不得花钱请那普济寺里和尚做法事,便从这广原城里找了两个游方和尚,又嫌他们太过丑陋,便灵机一动,雇我做主持法事的大和尚,说定了要替我偿清饭钱宿费的。”

一旁有个麻子脸的胖子,一身的孝衣,外披麻袍,手里执着根哭丧棒,听见壁宿这番话,登时脸皮发紫,想来就是那位钱员外钱大孝子了。可他听说这个叫花子是钦差大老爷,又见旁边站着知府老爷,却是不敢发作。

杨浩听了便去看那两个真和尚,只见这两个灰袍僧人,一个粗眉恶眉,鼻孔粗大,一个憨厚粗壮、膀大腰圆,倒似沙和尚与猪八戒再世,若再配上前边那个扛着引路招魂幡的小童儿,就可以演一出《西游记》了。

壁宿诉完了苦,两眼放光地道:“杨浩,啊不……杨钦差,杨天使,咱们可是患难之交啊。如今你做了大官,可不能忘了自家兄弟,你身边还缺不缺人?如果你肯要,我就投奔了你去,为你铺床叠被、端茶递水……呸呸呸,这几天在客栈里做惯了这些事儿啦,都说顺嘴啦。我为你牵马坠镫,帐前听用,行不行?”

杨浩正色道:“不瞒你说,我这钦差,如今可不是享福来着,你真的愿随我去?”

壁宿跳起来道:“愿去愿去,当然愿去,宁给好汉牵马,不给赖汉当爷,谁不想往高处走啊,瞧瞧你这才几天的功夫,都跟知府老爷肩并肩的站着了,我当然愿意跟你去。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嘛。你等等……”

壁宿返身便走,回到棺前,整了整毗卢帽,抖了抖紫绶裟,棺材前一人捧着灵牌,一人捧着香盘,都不知道这位神神道道的和尚要做什么。

只见他走到香盘前,拿起一根针,穿上一条红丝线,将针插在净沙中,左手无名根掐着红丝线头儿,结金刚拳印,右手剑指净沙,念念有词地道:“已故钱鑫隆,贫僧空慧,现有超度解脱秘法,使你离苦得乐,了脱生死,你须用心听,至诚信,明此理,发大心,成佛道,度众生,莫失最后善缘良机。

已故钱鑫隆,谛听!谛听!依教奉行!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你果能如是观行,诸境顿空,即得解脱,永无苦恼,即得快乐。

已故钱鑫隆,谛听!谛听!依教奉行!勿生瞋心及邪念……寿命无量,无有疲倦,如上忠言,真实不虚,毫无妄语,切记!切行!南无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咒塔梭哈。南无十方三世一切阿弥陀佛,嗡,嘟噜嘟噜,渣雅穆克梭哈……”

壁宿说完,便到棺前,稽首一礼,拾起棺上搭着的白绫解了一个结,诵道:“尘缘已了,解脱一切,愿以诸功德,使我佛信徒钱鑫隆施主往生极乐世界,回向一切佛净土,业消智朗,解脱成佛……”

壁宿这个半调子大和尚,把这本该沉棺入土时做的法事就在这大街上一口气儿做完了,拍拍手掌,浑身轻松地走回来,对目瞪口呆的钱老爷道:“这下成了,你只管把你老子抬去埋了吧。贫僧这就去了。”

杨浩愕然道:“你……从哪儿学的做法事?”

壁宿一指那两个真和尚道:“跟他们学的。”

杨浩吐了口气,苦笑道:“你倒真的用心。”

壁宿一本正经地道:“你以为我想背下来?可是不尽心不成啊,我怕被那钱家老鬼缠上,那时怎生消受得起?”

杨浩听了哑口无语:“……”

第150章 叶少爷北游

东城外,丁家的车队绵延数里,几个小管事都跑到前边来询问出了什么问题,可大管事李守银也不知详情。问那报讯的人,那人只说知府大老爷亲自吩咐,令粮队就在城外候着不得进城,你再多问一句,他便直着眼发傻,大热的天儿,把李守银急得一身臭汗,顺着脖梗子往下淌。

他的办事能力其实有限,又因自知智拙,少与人争,一直也没指望能混上炙手可热的大管事。结果出尽风头的丁浩丁大管事完蛋了,机警狡狯的柳十一柳大管事也完蛋了,最后没想过去争的他却被抱上了位,成了外院大管事。可他毕竟能力不足,一遇特殊情况,他也是两眼一抹黑,只剩下抓瞎了。

如今丁家是二少爷当家,杨夜做了内院管事,李守银是外院管事,陈锋调进城里掌管那五家店铺,丁府如今设了个大总管的职位,由雁九爷掌揽全局。这次运粮干系重大,雁九爷本来是随他一起来的,眼看着到了广原城了,估量着也不会再有什么意外,雁九爷才匆匆离开,说有一件私事要办,回头再来广原寻他一同返回霸州。不成想,九爷不在,却让他摊上了这么一桩事。

李守银怕啊,上次因为延误了交粮,被广原防御使程世雄把他们打发到西城废弃的军营待了能有十天,这一次连城都不让进了,丁家又做什么事惹徐大老爷不开心了?

几个大小管事正在那儿瞎琢磨呢,就见城门外拥出一队人马。如今入城防备极严,许多百姓都在城门口排着长队等待松查,那队人一出来,这些百姓便被挤到了一边去。眼看那行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其中有几个分明便是皂纱官帽、披红官袍的巡捕老爷,李守银带领一众大小管事连忙迎了上去。

见了一匹马当先驰来,李守银连忙一个长揖落地:“老爷,霸州丁家管事李守银,押运粮草到了,不知几时才可入城交粮。呃……”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道:“这位老爷,我们……这回没有延误交粮吧?”

马上那人笑了一声道:“那倒没有。我也不是老爷,这位才是我们知府老爷。”

那人正是杨晋城,他把马一提,闪到了一边,李守解一听是知府老爷,他哪见过这么大的官儿呀,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草民李守银,见过知府大老爷。”

李守银晕头晕脑只是想:“上回来,见的最大的官儿就是仓大使,从九品的官老爷,仓大使管一个粮仓,这知府老爷可是管着广原城和附近县镇的,也不知道是几品的大官儿,他……怎么亲自迎出来了?”

“嗯……”马上的徐知府捻着胡须,拖着官腔问道:“粮……运到啦?”

“回大老爷,运到了,运到了,这一次粮食可多,为了储备官仓,丁家收购了整整半年,此次全都运来了。”

李守银大气不敢喘,心如打鼓地跟这位大人物交谈了一句,已经有些窒息的感觉。

“嗯,甚好,真是及时雨啊,哈哈哈……,钦差大人,这一下你的事我的事可就都解决了,你看看,要带多少车粮食走,就向他们宣旨吧?”

李守银一听知府大老爷后面还有一个钦差大大大老爷,几乎吓堆在那儿,他以前可只在戏文里头才听说过钦差这么个官儿,怎么竟有皇帝的钦差到了这儿?

杨浩一直在打量着丁家车队的这些人,其中许多他都认识,望着他们,杨浩也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直到徐风清回头问他,他才一踢马腹走上前来,淡淡答道。

一见钦差的马蹄踏到了跟前,李守银等人更是头都不敢抬,只是觉得这位钦差的口音有些熟悉,这时却听那位钦差道:“李守银,本钦差奉皇命,迁徙北汉百姓往我宋境,急需粮草若干应急。你们来的正好,本钦差持有节钺,有权征调民役、民物,如今你送我广原府的这些粮食,本钦差要带一部分走,并且征调你的车子和车夫。”

李守银听杨浩叫出他的名字,大惊之下抬起头来,此前已听着杨浩声音耳熟,此时再看这位叫花子钦差,毕竟是多年相处的人,一眼就让他认出了身份,不由惊叫道:“丁浩!”

杨晋城喝道:“大胆!这是钦差大人,你敢直呼钦差名讳,活得不耐烦了?”

“是是是,小人冒犯,小人冒犯。”李守银赶紧低头,心中只想:“奇了奇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怎么做了钦差。钦差……怎么比叫花子混的还惨?”

杨浩此时无暇与他多谈,他与徐知府交谈几句,匡算了一下大致的粮食用量,便纵马前行,从粮队中挑选骡马高大、车辆结实的,被他指定的,便从车队中赶出来,到路的另一边停下。

杨浩挑出一些大车令他们就在城外停候,以便随他北返,然后也不理丁家庄人窃窃私语、又畏又敬,只顾与徐知府匆匆回城。待到了官仓,扶摇子已带了几车草药赶回来,又过片刻,叶家车行的车子也陆续赶来,直至一个时辰之后,叶公子才哭丧着脸带着最后十几辆大车赶来,说道:“钦差大人,叶家车行如今能调来的车子已经全调来了。”

杨浩道:“那也够了,咱们这便启程,徐大人,杨浩着急回返,就不与你多说了,若有机会,他日相见,杨浩再摆酒谢过。”

徐风清忙道:“都是为了公事,杨大人千万不要说的这么客气。”

杨浩一笑,又向众官吏豪绅行个罗圈揖,几句场面话刚刚说过,就听后面起了争吵声音,杨浩转身一看,就见后面众人围成一圈,范老四、刘世轩正在那儿解劝,杨浩赶过去一瞧,就见壁宿扯住一个老道,气得满脸通红:“是你,是你,就是你,若不是你偷了爷爷的钱袋,爷爷怎么会混得这么惨,你这死老道,今日落在我手里,势不与你干休。”

扶摇子干笑道:“小施主此言差矣,若非贫道借了你的钱去,你今日有机会投到钦差大人门下么?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呀。小施主,贫道一个出家人,你这样拉拉扯扯,可不成体统。”

壁宿气的口不择言:“谁是你的施主?你是老道,我是和尚,本秃驴与你誓不两立。我的钱呢?”

扶摇子双手一摊:“花光了。”

壁宿惨叫一声:“啊!你一个出家人做什么需要用那么多钱,那可是一百吊啊。”

扶摇子翻翻白眼儿,不以为然地道:“一百吊很多么,老道在太华山的时候,徒子徒孙们孝敬来的极品紫笋茶,一两就得十吊钱。”

壁宿气极而笑:“算你狠,我也不与你计较那许多,既然你这么有钱的,还我的钱来。”

扶摇子笑而摇头:“小施主这又说差了,你看看贫道现在这副模样,浑身上下可能翻得出一文钱来?呵呵呵,小施主灵蕴于内而秀于外,此后跟着钦差大人青云直上,何愁没有钱花?待你闻达之日,回头再看,区区一百吊钱又算得了什么?贫道看你颇有慧根,这才有心点化,旁人欲求老道点拨,贫道还懒得伸手呢。”

壁宿大怒,当下撩起袈裟便去解裤子:“来来来,让你看看爷的慧根,济得甚么鸟事……”

旁边范老四、刘世轩和一众巡捕衙差都掩口偷笑,杨浩见了忙喝止道:“壁宿不得无礼,当着诸位大人,成何体统。你既跟了我,以后那些匪气须收一收。”

范老四哈哈笑着上前揽住壁宿肩膀道:“行了行了,不就一百吊钱嘛,待办完了这趟差使,风风光光做了官儿,这一百吊钱还怕赚不回来。”

当下几人上前你一言我一语,这才把壁宿说合开了,扶摇子耸耸肩膀,嘿嘿一笑。

一行车队到了城外与丁家车队汇合,带着满满当当的五十大车粮米,便急急启程北向而行,杨浩征用了丁家五十辆大车,百余个伙计,李守银哪里放心得下,只得硬了头皮跟来,嘱咐其他管事在城中等候雁九爷回来再一同回返。

杨浩便与他坐了一辆大车,车子绕到北城上了大道,杨浩这才问起霸州丁家情形:“李管事,丁家庄如今有些什么情形?”

李守银早知他必会盘问自己,心中已经有了准备。虽知他是钦差,但是毕竟是熟人,反不如见了徐知府时紧张,便陪着笑脸道:“丁管……杨大人,您想知道些甚么?”

杨浩淡淡一笑:“你知道什么,就随意唠唠吧,路还长得很,我都想听听。”

“是是是,”李守银想了想,道:“自从杨大人离开之后,咱们丁家庄又发生了许多事。”

“哦?说来听听。”

“那个……柳十一柳管事……死了?”

李守银说完,紧紧盯着杨浩的脸色,可杨浩脸上根本没有一点表情,他有些失望,便自顾接下去道:“他是个董寡妇死在一张榻上的,被人一刀捅了个透心凉,惨呐。可惜……凶手迄今不曾查清,霸州府代通判赵杰赵大人派来查案的那位捕快老爷,整日在李家和柳家两个原告那儿吃吃喝喝,吃的两家实在受不了了,最后只得把这位捕快老爷给恭送回城,这一刀两尸的命案,如今已不了了之了。”

“哦?”杨浩听到这里才微微有些动容,心中漾起一股暖意和感激:“赵县尉,这份情,兄弟给你记下啦。”

李守银又道:“还有……老爷……也过世了……”

“什么?”杨浩霍地扭头,瞪大双眼看着他:“你说甚么?”

李守银有些害怕,在小民口口相传中,钦差可是有权随便杀人的,他心中认定了杨浩就是杀死柳十一和董李氏的人,虽说自己不曾得罪过他,可……可丁家却是对不起他的,自己在丁家做管事,他可别一怒之下把自己宰了,当下更是小心翼翼,说道:“是,老爷他……其实病体也拖了很久了,那几日大概太过疲累,就在……就在杨大人破门而出的第三天晚上,老爷……便过世了。”

杨浩默然,半晌不发一语。致使冬儿死去的罪魁,他已经杀了。如今只剩下逼得母亲过世的凶手:丁庭训和丁承业。想不到,丁庭训也死了,这个血缘上的父亲,生活中的仇人,听说了他的死讯之后,杨浩没有伤感,仇恨也随之消散,剩下的只是一片空虚和茫然。

见他怔怔地看着前方不说话,李守银不知是否该继续说下去,只得怯怯地候在一旁,过了半晌,杨浩才低沉地道:“还有什么事,继续说。”

“是……”李守银知道他所问的丁家庄的事,肯定是与丁家有关的事,如果把刘鸣家里的生了个带把儿的,高二那小子偷看霍家姑娘上茅房被她老爹打断了两根肋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出来,恐怕这位钦差真要恼了,便捡和丁家相关的大事继续道:“老爷死了,大少爷昏迷不醒,如今丁家……是由二少爷当家的。二少爷设了大总管之职,由九爷……雁九担任,又提拔杨夜做了内院管事、由我……做了外院管事,陈锋打理霸州城里的几家当铺……”

杨浩冷笑,忽地问道:“大小姐如今情形如何?”

李守银知道在丁家除了丁大少爷,就只丁大小姐与杨浩亲近,是以对她的消息一直不敢说,就怕触怒了杨浩,这时被他问起,只好硬着头皮吱唔道:“大小姐……,老爷生前,曾想将大小姐许配给胥家公子为妻。胥家公子叫胥墨临,是官宦世家子,说起来也还般配,老爷过世后,二少爷说婚事是老爷生前已定了的,所以可先停丧不办,先为大小姐操办了婚事,然后再为老爷办丧事,这样就不算父丧期间成亲,不算有违礼制了……”

杨浩眉尖微微一挑,李守银又道:“可是大小姐坚决不肯,姐弟二人最后还在灵前动了武,最后经雁九劝说,二少爷才退了一步,说女子守孝一年足矣,可在一年之后再为姐姐操办婚事,大小姐放出话来,说要终身不嫁,也不需他为自己主张婚姻,姐弟二人……闹得很是不愉快……”

“还有么?”

“旁的……倒是没了,老爷葬在鸡冠山下咱们丁家下庄里头,大小姐搬了过去,说要就近为老爷守灵。还说那里山清水秀,要接大少爷过去歇养病体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