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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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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笳喜出望外。连声向母亲保证。
第二天,姜氏喊了裁缝进来给程笳做衣裳,又从自己的妆奁里挑了几件适合小姑娘戴的首饰,再次告诫了她一番。这才去忙程诰定亲的事。
程笳忙跑去告诉周少瑾。
周少瑾也挺高兴的。但她此时没空理睬程笳。道:“我要去寒碧山房抄经书了,等我回来我们再细说吧!”
程笳看了看屋里的漏斗,道:“这才刚过午时……你这么早过去做什么?”
周少瑾灵机一动。道:“早点去了好早点回来啊!”
程笳不疑有它,忙道:“那你快去快回。”
周少瑾让施香陪着她,自己匆匆去了寒碧山房——她刚得了信,程池回来了。
她急着想知道集萤到底是回了沧州还是跟着程池回来了。
寒碧山房里,怀山正指使着小厮们卸箱笼,程池则和郭老夫人在屋里说话。
周少瑾拐进了旁边的茶房。
碧玉和珍珠在茶房里坐着说话。
周少瑾忙道:“你们可看见集萤了?”
“看见了!”碧玉笑道,“她沉着个脸回屋去了,我喊她她都没应。”
周少瑾心中一沉,道:“那我先去佛堂抄经书了。”
碧玉送她出了茶房门。
周少瑾从后面拐进了鹂音馆。
集萤的厢房大门紧闭,几个小丫鬟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庑廊下,面面相觑。
周少瑾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沉稳地朝着几个小丫鬟点了点头,轻轻地拍着集萤的窗棂:“集萤,是我,你怎么了?快开门!”
她还以为自己要多拍几次窗子,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窗棂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周少瑾差点没躲开,撞到了脸。
可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集萤像过了水的青菜,整个人蔫蔫的,眼睛更是又红又肿,好在是她说话还很冷静:“你来了!进来坐吧!”说着,去给周少瑾开了门。
周少瑾忙道:“出了什么事?”
集萤又关了门,和她在屋里那张临窗的罗汉床上坐下,低声道:“我回去见着焦子阳,他说,我们俩家已经退了亲,但那是他父亲的意思,他除了我,谁也不会娶的。还跟我说,让我和他私奔……”
“千万不行!”周少瑾脸都白了,忙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你可千万不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你要真是想嫁她,宁可跪着求你爹娘也不可跟着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
看见周少瑾焦灼的神情,集萤紧绷的面孔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我知道。”她的声音依旧很低,却多了一份柔和,“我又不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当时听他说的时候,就想,原来是因为我要给你池舅舅做十年的婢女,所以我也是同意退亲的,现在我既然回来了,焦子阳未娶,我未婚,与其像焦子阳说的那样和他私奔,我还不如去说服焦子阳他爹,让他同意我和焦子阳恢复婚约……”
周少瑾不禁松了口气,赞道:“你可真行!马上就想到了办法。”
集萤微微地笑,道:“你猜,我去焦家,发现了什么?”
周少瑾想到她宁愿回程家也不愿意呆在家里,心里拔凉拔凉地,喃喃地道:“难道,难道他已经成亲了?”
集萤笑道:“成亲本是正常,那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笑容,只挂在嘴角,目光却冰冷冰冷的,像出了鞘的剑,寒光四射。
周少瑾打了个寒颤,道:“那,那怎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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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庇护(粉红票1650加更)
集萤半晌无语。
周少瑾也不敢催她,就静静地陪着她坐着。
好一会,集萤突然哂然一笑,道:“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有些事你又不懂!”然后拉了周少瑾的手,真诚地道:“谢谢你来看我。我心里好受多了。”她苦笑道,“我恐怕还要在程家住几年了,希望你别觉得我烦就好!”
“怎么会?”周少瑾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只好认真地道,“你若是哪天憋着难受了,就找我说说。我虽然听不懂,可有的时候,你把话说出来了,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就像她那几年在大兴的田庄,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心里却苦不堪言,如果不是在家里设了个小佛堂,能把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都说给菩萨听,她恐怕早就疯了。
周少瑾的宽和和温柔却让集萤犹豫起来。
是啊,有些话周少瑾懂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是真心的关心自己的人,这就足够了。
她陡然间又有了述说的**。
“我们计家的人曾经一路护送樊祺到京城,”集萤想了想,道,“你肯定早就知道我们计家和平常的人家不太一样了吧?”
周少瑾点了点头。
她怀疑计家是在江湖上讨生意的。
“沧州四大武馆,我们计家就是其中一家,而且已经传承快二百年了。”集萤道,“穷习文。富习武。练武的人,要有好身体,就得吃得好。可开武馆、给人保镖、做护院又能赚多少钱?所以我们家私底下贩私盐……”
周少瑾吓了一大跳。
集萤笑了笑,继续道:“从前贩私盐都是想办法从盐场里偷盐,那样风险大,又容易被朝廷盯上,到了我太祖父手里,我们家就开始和漕帮的人一起做这买卖。焦子阳家,就是漕帮三大当家之一。我和焦子阳也是这样认识的。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
“只是这次我回去没有想到的是你池舅舅竟然和漕帮结了仇。漕帮拿你池舅舅没办法,就打上了我们计家的主意。我和焦子阳有婚约。不要说漕帮。就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你池舅舅放了我回去,漕帮就打起了我的主意。居然要焦子阳骗了我过门,等我生下一儿半女之后,再逼我父亲一起对付程子川。焦子阳那混蛋。还说是为了和我在一起才答应他爹的。说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既是我爹的外孙还是他爹的孙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他爹肯定不会逼我做不我愿意做的事的……”
“那你相信了?”周少瑾本能地觉得这焦子阳靠不住。若是他真的喜欢集萤。当初就算是误会集萤做了池舅舅的通房,他气过之后也应该找集萤对质或是问个明白才是,扭头就走,一走就没了消息,等到集萤回家,又骗了集萤和他私奔,怎么也不是个有挡当的男儿做得出来的事。
“我要是信了他,还回来干什么?”集萤说着,眼眶红了起来,“聘者为妻奔为妾。我要是真和他私奔了,等有了孩子,我名不正言不顺的跟了焦子阳,于焦家来说,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孩子都什么也不是,说不定到时候焦家还多了桩威胁我爹的理由!我气疯了……”她说着,有些心虚地看了周少瑾一眼,声音也低了下来,“一剑削断了焦子阳拿剑的那条胳膊……他是焦家的独子……若是他爹退下来之前他的儿子不能独当一面,焦家肯定保不住三大当家的位置了……我爹也保不住我……我只好又跟着你舅舅回来了。”
原来她是回来避祸的!
周少瑾瞪大了眼睛,道:“削得好!像焦子阳这样的人,就应该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随便欺负女人是什么下场!”
她很佩服集萤。
集萤比她坚强多了,她遇到事的时候只知道哭,集萤却为自己报了仇。
周少瑾看集萤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集萤有点发懵,道:“你,你不怕我把祸事引到你们家来吗?”
这个,周少瑾还真没有想过。
她老老实实地道:“你爹既然让你跟着池舅舅回来,肯定是觉得池舅舅能庇护你,不然就算是把祸水东引,一样保不住你,还不如把你藏在哪个庙里或是哪个庵堂里呢!”
集萤哈哈大笑,忍不住去拧她的脸,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平时看着你挺傻的啊!”
周少瑾一把就打落了她的手,不悦地道:“我又不傻,只是有时候不想把那些人想得那么坏而已。”
集萤望着她直笑。
周少瑾想到程池矜贵雍容的样子,后知后觉的有些开始担心起来,道:“池舅舅他,应该能够庇护你吧?”
惹得集萤又是一阵大笑。
周少瑾恼羞成怒,道:“我和你说正经事,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笑话你。”集萤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低声道,“程子川在江湖上另有名号,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底细,漕帮打我的主意,也是因为知道我给程子川做了婢女,想着我肯定知道程子川家在哪里,想拿了程子川的家里人威胁程子川。”她说着,露出鄙夷的神色,道,“我爹爹说了,只要我好好地待在程子川的身边,就算是漕帮的人知道了,也拿我没有办法。”
周少瑾心里怦怦乱跳了两下就平静了下来。
前世程家是被朝廷抄斩的,不是被江湖人血洗的。
她不由道:“那你以后可得小心,别再出去乱晃了。就呆在家里。”想了想,道,“跟着我学点女红好了,又可以打发时间,你以后嫁了人,还可以给孩子做点小东西。”
集萤表情有怪异,好像强忍着笑似的。
周少瑾道:“怎么了?”
“没什么。”集萤忙道。
心想十年之期到了之后,谁知道程子川还护不护着她,她有空学女红还不如想办法好好的练练武艺,防身保命,这比什么都强啊!
可她知道,周少瑾不是自己这个圈子的人,跟她说这些,只会让她担心而已,索性顺着周少瑾的话说。
周少瑾不由奇道:“池舅舅怎么会惹上江湖人?”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最后程家满门抄斩的时候,池舅舅能指使那些江湖上的人劫法场救走了程许?
集萤笑道:“你以为江湖是什么?江湖就是三教九流!读书人也好,商贾也好,行船走马的也好,都是三教九流中一种罢了。程子川要买卖天下,不和江湖人打交道怎么能行?”
周少瑾还是觉得怪怪的。
那么多做生意的人,难道都要像池舅舅这样吗?
可她认识的那些生意人怎么都是小心谨慎不敢行错踏差一步的呢?
或者是因为池舅舅的生意做得特别的大吧?
周少瑾在心里自我安慰着,问集萤:“那些人会找来吗?那天我们在江北桥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江湖人?”
那些人会找来吗?
集萤也不知道。
她现在只是本能地相信父亲的话,相信程子川的能力。
所以她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而是笑道:“你眼光还挺不错的。那天我们在江北桥见到的那个人叫萧镇海,是东北人,家里做药材皮毛生意,挺厉害的。早年间程子川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病,跑去长白山挖人参,结果遇到了萧家的人,那是人家萧家的地盘,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去挖参,萧家的人肯定不乐意了,后来他把人家萧家的参场给毁了,萧家没有办法,下了噤口令,之后长白山就成了程子川的后院,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去逛逛,萧家烦他都烦死了。”
“那,那人很厉害吧?”周少瑾想到集萤见到萧镇海时的情景。
“嗯!”集萤道,“我爹遇到了他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说着,这时才慢慢有些明白父亲的用意,语速不由地慢了下来,“程子川实际上挺厉害的,他惹了那么多人,大家都拿他没办法,主要还是他会做生意。贵州米家就不敢惹他,他去了之后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他说什么是什么,结果米家由他牵头,和朝廷一起挖银矿,朝廷还给了米家一个世袭从四品宣抚使的头衔……”
周少瑾也渐渐听出点音来,她问:“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是都很穷?”说到这里,她想到了集萤家,“或者是有钱但钱的来路不正?所以他们想求池舅舅想个办法赚钱或是帮他们做正道生意?”
“就是这个意思。”集萤不用再多说,松了口气,道,“反正不管是威胁也好,利诱也好,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意思。”
至于少部分人,她觉得还是别告诉周少瑾的好。
周少瑾松了口气。
只要有求于人就好,池舅舅手里既然有底牌,就不必太担心。
集萤和池舅舅打赌,最后还把女儿送给池舅舅做婢女,说不定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有点像书里写的春秋战国时的投名状,质子之类的。
她又高兴起来,正想问集萤一路上的情景,有人在门外咳了一声,道:“集萤姑娘,四爷请您过去说话!”
周少瑾忙站了起来,朝着集萤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等会服个软,不要和程池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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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留下
集萤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少瑾的眼神。
她很慌张!
回家的时候她一副逃脱升天的模样儿,不知道有多高兴呢,甚至没有去给程子川道别。结果回去没几天,她又灰溜溜地回来了,而且有些掩耳盗铃般地躲在屋里,根本就没有和程子川碰面。
漕帮的事多半是瞒不过程子川的,以程子川阴晴不定的性子,到底会不会收留她,别说是她了,就是她父亲也有些拿不准,只是反复地叮嘱她“你咬紧了牙只说是回来看看的,看过了父母兄弟自然就要回去了,他要是不认账,我和他还有十年之约,不打紧的,你不用怕”。
她怎么会不害怕呢?
父亲如果有把握,还会这样反复地叮嘱她吗?
如果程子川不收留她,她该怎么办呢?
周少瑾从来没有在集萤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她忙上前握住了集萤的手,低声安慰她:“没事的,池舅舅人很好,你等会记得不要乱发脾,好好地和他说话……”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的婆子已催促般地喊了声“集萤姑娘”。
周少瑾的手非常的柔软而又温暖,集萤的心慢慢地沉静下来。
反正已经不能回头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对,就算能回头,她也不后悔一剑削断了焦子阳的胳膊。
那还有什么好后悔,好害怕的呢!
集萤顿时心中充满了勇气。笑着朝周少瑾点了点头,去开了门。
门外的婆子有双沧桑的眼睛,五十来岁的样子,身材高桃清瘦,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绾在脑后,包着靛蓝色印白色双莲纹的粗布巾帼,簪了根桃木簪子,穿着靛蓝色素面粗布喜鹊袍,看上去干净整洁,干练爽利。
“二表小姐。”她恭敬地和周少瑾见礼。神色间却不卑不亢。仿佛哪家主事的太太,一点也不像个仆妇。
集萤指了指那婆子,道:“这是四老爷身边服侍的商嬷嬷。”
周少瑾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想了想。把集萤拉到了一旁。和她耳朵道:“你别怕。我诰表哥要成亲了。请了池舅舅做媒人……”
害怕和媒人之间本来没有一点点的关系,可这个人换成了程池……怎么就那么让人觉得可笑!
集萤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就知道,这样肯定能让集萤的心情变得轻松些!
周少瑾莞尔。道:“那你快去吧!别让池舅舅等久了。”
“多谢!”集萤真诚地向她道谢,和商妈妈去了鹂音馆的正院。
周少瑾去了佛堂抄经书。
等到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她放下了手中的笔,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不要这么勤奋,照这么下去,最多四月底就可以抄完了。
她翻着只剩下一小叠的经书叹了口气。
春晚听到动静走了进来,道:“二小姐,集萤姑娘已经在外面等了你一下午了!”
周少瑾心中一跳,站起身就出了佛堂。
春日的余晖有些短,集萤坐在佛堂的庑廊下正望着满天的晚霞发着呆,桔色的霞光落在她的面孔上,让她的五官都变得柔和起来。
周少瑾笑道:“来了怎么不进来?”
集萤笑着回头,道:“你的经书抄完了?我怕打扰你。听施香说,你就快要抄完了。我想你肯定想早点抄完了好回畹香居。我来找你也没有别的事,程子川,嗯,四爷这人还是挺不错的,把我叫了去,只说让我以后要听南屏的话,寒碧山房不比藻园,若是我再敢犯错,就把我送回家去。”她说着,抿着嘴笑了起来,眉宇间说不出来的欢快,“我以后说不定真得跟着你学女红了!”
“好啊,好啊!”周少瑾也为她开心,道,“我就说嘛,池舅舅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他若是有能力,肯定会收留你的。”
这句话集萤觉得没办法赞同,但程池这次对她网开一面,她还是很感激的,因而听周少瑾这么说的时候,她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周少瑾道:“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嗯,要不你到我那里用晚膳吧?不行,你还是先回去跟南屏说一声,看等会你当不当值?若是不当值,你就去我那里用晚膳;若是当值,我们改在你不当值的那天就是了。反正你已经留下来,也不急这一、两天。我就是觉得这件事很好,应该庆祝庆祝!”
集萤听了直笑,道:“四爷没说我当值的事,我想应该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吗?”周少瑾确认道,“这是你回来的第一天,你可别第一天就犯了错。”
“哎哟!你可真是啰嗦。”集萤拉了周少瑾就走,“去你那里吃饭去!你让厨房里给我做点好吃的,我这几天担惊受怕的,睡也没没有睡好,吃也没有吃好……”
周少瑾咯咯地笑,等春晚收拾好东西,一起回了畹香居。
※
程池正在看账本,见怀山走了进来,道:“集萤去了畹香居?”
“嗯!”怀山道,“周家二表小姐说,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所以请了集萤去畹香居用晚膳。”
程池点了点头,继续看账本。
怀山站在那里没有动。
程池抬头,道:“还有事?”
怀山嘴角翕翕,鼓足了勇气道:“四爷,计家这样算计我们,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不成?”
程池道:“你都知道计家在算计我们,难道计家自己不知道?漕帮不知道?”
怀山听不明白。
程池懒得跟他费口舌了,道:“你要是听不懂。去问秦子安去。”
怀山低头出了书房。
程池抚了抚额头,继续看账本。
怀山找到了秦子安。
秦子安正和秦子平在说话,听怀山说了来意道:“四爷之所以让集萤回来,主要还是看在计家对四爷向来恭敬的份上——不管怎么说,相比漕帮,计家勉强也算是四爷的人,这漕帮之所以打集萤的主意,也是冲着四爷来的,四爷总不能让外人踩到自己人头上来吧?这也是做给别人看的,让别人知道。只要是对四爷忠心耿耿的。四爷决不会任他们被人欺负的。
“再者计家什么也没有说就把人送来了,他们也不过是四爷借道路的时候他们没有像漕帮那样不识抬举,不然事后计家也不会把嫡子送来做人质了,虽然后来送来的是个嫡女。可集萤却是计家最有习武天份的。计家以后想在中原继续称王称霸。集萤的武技就是计家很重要的保障之一。现在计家和漕帮正闹得不可开交,计家可以说一时顾不过来,是集萤自己跑回来的。可等计家和漕帮的事告一段落了。计家还能装着不知道吗?既然之前失了礼数,那之后的是不是要把礼数都补回来?中原不产盐,他们占着整个中原地带,不管是淮盐、浙盐还是川盐,想进中原都得看计家的脸色,他们是不是得考虑分一杯羹给四爷啊!”然后又道,“你放心,集萤值钱得很,四爷不会一脚把她给踹出去的。”
“我不是担集萤,你说的事我也知道。”怀山道,“我就是觉得现在四爷很怪,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秦子安竖着耳朵听。
怀山没好气地道:“我早听过了,外面没人。”
秦子安表情微松,低声道:“四爷说要走,一直都没有说去哪里。大隐于朝,小隐于市。我看这件事应该与四爷准备去哪里有关系……”
怀山赞同地点头,道:“那你心里有点眉目了没有?”
“没有!”秦子安很光棍地道,“反正我打定了主意跟着四爷,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他的目光落在了秦子平的身上,“反正我爹还有个儿子。”
神色一直有些晃忽的秦子平闻言立刻回过神来,道:“我也准备跟四爷走的,你可别打我的主意。”随后也不管秦子安是什么神情,道:“四爷……真的觉得集萤很值钱才收留她的吗?万一计家丢卒保帅呢?那集萤岂不是很危险?”
“你担心集萤做什么?”秦子安问,目光灼灼,好像要一直看到秦子平的心底似的。
“没,没什么!”秦子平有瞬间的不自在,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道,“我就是觉得,集萤和我们相处了这几年,想想她的遭遇,觉得她挺可怜的。”
秦子安没有说话。
怀山眨了眨眼睛,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起来。
秦子平忙道:“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四房的诰大爷要订亲了,四房请了老夫人出面,说是让四爷和顾家的大老爷做媒人,过两天四爷和顾家的大老爷要去浦口给诰大爷提亲呢!”
“我们都知道了。”秦子安淡淡地道,“四房也不过是想借四爷两榜进士的身份罢了。四爷当个泥塑的菩萨在那里坐着就行了。倒是你,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的?”
“我有什么话对你说的。”秦子平小声地嘀咕道,眼睛却不敢和兄长直视。
怀山笑着解围,道:“四爷那天真的会去吗?我要不要跟着一道去?说实在的,我真想象不出四爷在那里给人说媒的样子。不知道顾家的大老爷是个怎样的性子?要是和四爷一样话少就糟糕了……”
秦氏两兄弟都没有理他,像斗鸡眼似的互相瞪着对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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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浦口(粉红票1680加更)
周少瑾从碧寒山房回来,沔大太太找得裁缝正等着她。
姐姐打趣道:“说是我们要跟着去浦口下小定,不能丢了程家的脸,得做几件漂亮的衣裳。”
那裁缝是个四十来岁的婆子,惯在程家走动,和周少瑾姊妹颇熟,听了周初瑾的话忙捧场地笑了起来,然后一面拿了软尺出来,一面上下打量着周少瑾道:“我瞧着二小姐好像比去年又高了一点,只怕去年做得新衣裳都穿不得了。”
做裁缝的巴不得你天天做新衣裳。
周少瑾把春衫的袖子给那裁缝看,道:“只怕明年还可以再穿一年。”
“还是有点短了。”裁缝笑道,“梅府几位小姐的衣服只要短了一分就会做新的,二小姐长得这么漂亮,应该多做几件衣服才是。出去吃酒也体面。”
周初瑾心动。
周少瑾忙道:“我又不喜欢出去吃酒,这样就很好。”还怕这婆子巧舌如簧地鼓动姐姐,指了那裁缝带来的几匹料子,道,“这些都是今年的新样子吗?怎么不是红就是绿的?有没有颜色淡雅些的?”
这裁缝从前也给周少瑾姐妹做过衣服,两姐妹的喜好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忙笑着解释道:“听说两位小姐是跟着去给大爷下小定的,所以才带了几匹图样喜庆的。”
周少瑾道:“那天是嫂嫂的大喜日子,我们这些做小姑子可不能喧宾夺主!我看还是穿淡雅点的好。”
那裁缝就有些为难。
她只带了这几匹料子过来。
“二小姐,要不我先帮您量了身高。明天再拿几匹料子来给您挑。”
“也不用那么麻烦。请你们过来做衣服,就是想快点,不然我们就自己裁了就是。”周少瑾和姐姐商量,“就用我们自己库房的料子好了!”
周初瑾也觉得麻烦。
若是裁缝明天送过来的料子她们依旧不满意,难道再等到后天不成?
姐妹俩去了库房,周初瑾挑了件粉色祥云暗纹杭绸,周少瑾挑了件湖蓝色拱壁兰花暗纹杭绸交给了裁缝,这才用晚膳。
过了几天,裁缝把衣服送过来。
程池和顾家大老爷也从浦口回来了。说是顾家大老爷妙语连珠,把本是件铁板钉钉的婚事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何大小姐和程诰的姻缘是天注定的。何家的姑娘不嫁到程家去就不可能有幸福,程家娶不上何家的姑娘那简直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把整个何家上上下下都乐得合不拢嘴。
说这话的小檀最后道:“大家都说,真看不出来顾家大老爷还有这份才能。说你们家老安人有眼光。请对了媒人。诰大爷和何家小姐的婚事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周少瑾因为决定放慢抄经书的速度。此时她们正在佛堂里喝茶。
闻言她忙道:“那池舅舅呢?”
小檀捂嘴笑。道:“我们家四老爷从头到尾只说了两句话。”
“哪两句话?”连碧玉都忍不住追问。
“一句是‘哪里,哪里,能与何家结亲。是我们程家的福气才是’,一句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小檀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
周少瑾也忍俊不禁。
春晚几个也笑得不能自己。
碧玉索性起哄,笑道:“这个死丫头,四老爷分明说了五句话才是,怎么成了两句话。”
周少瑾仔细一想,可不就是五句话。
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一回到畹香居,她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姐姐。
周初瑾也笑得不行。
周少瑾问:“下小定的那天池舅舅他们应该也会去吧?”
“嗯!”这些程序周初瑾比周少瑾知道的多,她笑道,“但是那天主要是看泸大舅母的,池舅舅他们只是去应个景。”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池舅舅说上两句话?
周少瑾在心里思忖着。
等到了去下小定的那天,她和姐姐早早地就起了床,用过早膳,梳洗打扮一番去了嘉树堂。
姜氏和程笳早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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