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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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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我们在博桑时,那位藏族老师送给你的两本书,一本是密勒日巴尊者的传记,而另一本,我想起来了,就是说死亡的过程后死后中阴境界的书,它详细介绍了从开始断气到结束中阴之旅,前去六道投胎的过程。

    当时我虽然是把这书看了一遍,却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觉得它说得真的是很详尽真切,绝对不像是捏造的。

    我现在特别需要再看这本书。

    我镇定了一下,清醒了一下头脑,开始回忆这本书现在在何处。

    我想起来了,这本书,我们从博桑回来之后,你把它放在我购买的那些历史大部头一起了。它现在应该和所有的那些大部头典籍一起,放在你为我租用的银行地下室的保管箱内。

    于是,我再也无法在溪源住下去了。

    第二天,身体恢复了一些之后,我便匆匆买了回程的车票,赶回了银行所在地,到那个地下室里,打开保管箱,找到了那本书。

    我带着这本书回到了自己的住宅,急不可耐地翻开验看它。

    我惊讶地发现,在断气和意识消失之前的所有部分,它都写得精确无误!的确就是我自己亲身所经历的那样的!

    那么,可否就此推论,它后面的部分,也完全是如实的描述?

    我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

    难道,关于生死,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人穿越过的?真的有人知道全部的过程?那么,我如果追随这个人,是不是就可以明了死后的世界?就可以知道你的去向?

    是不是,我们就不必再等待亿万千年的未来生邂逅,我可以主动去找你,主动去到你此刻所在的世界?我可以去救拔你,离开那恐怖的无量血途?

    我把这本书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的心意越来越坚定。

    我要追随这个前行者的足迹,我要如同亲证了前半段一样地,去亲证后半段的正确性!

    (五)

    以下诗文摘自葛玛恰美仁波切的《山中闭关教示》:

    “依于无常,您已过往。您不知道自己已死或未死,您仍在怀疑迷惑中,您不再拥有血肉之躯,而仅留一心智身(中阴身)。”

    “您是一个八岁的孺童,不论您投生何处,都将能看到那种亮光、那种颜色。虽然此行的天空无日亦无月,您亦能照亮自己。”

    “您有时候会忆起自己的前生和今世,并看到一点来生。但一旦记起,便又马上忘记,再次变得浑沌不明。”

    “摆脱了身体,您能在刹那间随心游于三千世界。您有时候会上达山顶,您有时候会下到海底。同行的人变幻不定,有时候您会与死者同行,有时则与生者。”

    “您在水中镜中无映像,本身亦无影子。若您走在沙地或者泥地上,将不会留下一个足印。您看到这个景象,心下吃惊。您以为自己还有一个身体,但您已经没有了。”

    “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您觉得很伤心。您心里想着该怎么办呢,您慌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您四处奔跑,快点!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一个身体?”

    “您有很多恐惧,也有很多期待。您受到很多谴责、指责、想念、牵挂、赞扬和批评。别人说您的话,句句贯入您的耳朵,而您说的,他们一句也没听见。这让您觉得难过极了。您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不用哭,我在这里。您叫着他们的名字,并且挨上前去,拥抱他们,抚慰他们,但他们看不见,继续在哭。”

    我推荐你们看看这本书。

    也许你们不相信死后另有世界。但看看,也毕竟无妨。花不了您多少时间,反正每天你们看网文,有大量的时间可以浪费。万一,死后的中阴世界,真的有呢?

    (六)

    何谓永别?永别并不一定意味着距离的增加。永别就是:自此以后,无法联络。

第八百零三章 长棒面包

    (一)

    杂志社的工作繁杂而辛苦,每天经常埋头于案头书写,工作数小时之后,不知不觉一抬头,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杂志社的楼下有一家法式面包房,整天麦香四溢,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产生食欲。

    这家面包房的师傅,据说世世代代都是做面包的,其祖上,早年在上海滩有名的面包房工作,也为和平饭店这样的国际大酒店做过白案和糕点师傅。他家出品的面包,具有正宗的巴黎风味,尤其以长棒面包的味美而知名。

    根据同事们的评价,这家的长棒面包烤得松脆而不失柔软,撕咬的时候,牙齿能感觉到轻微的抵抗,而略带黄油咸咸的麦香味道,就在这小小的撕扯中散发出来,充满整个口腔的味蕾,给人温暖的饱和感和强烈的融化感。不用任何佐餐的果酱或者浓汤,也不用加上葡萄干和奶油酥皮等调味料,就光吃面包本身,就能不知不觉中吃下去好几条还意犹未尽。

    为了节省时间,专心文字,我经常去楼下的面包房买长棒面包替代中餐或者晚餐。审稿或者校对的空隙,就拿着这条长面包,撕一点嚼一点,有时候到走廊冲一杯热牛奶或者热咖啡配着喝,一会儿,一长条就不见了,又能当饱,又十分省市,连洗刷餐具的时间都节省了。

    (二)

    其实,我之前就一直很喜欢长棒面包。

    因为你在生病后期的那些日子里,挺喜欢吃长棒面包的。

    我的很多爱好都源自于和你有关的事情,就像月亮的皎洁来自于太阳的光华。

    对于食物,其实你没有太多的拣择偏好,往往是食堂做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只是因为你是北方人,对于面食和薯类作物的喜欢,略略超过米饭,一般你自己做饭的时候,不是做面条面片什么的,就是烤个薯类作物充饥。

    你喜欢简单的饭食,不把太多的时间花费在吃这件事情上。

    你生病之后,胃口渐渐变得越来越不好,可以吃得下去的食物种类,也越来越少。白粥、煮得很烂的碎面条和长棒面包撕成小片泡菜汤,是你生病后期最能接受的食物。

    我经常帮你把长棒面包撕成细细的碎片,放在菜汤里稍微煮热一下。就这样,跟着你,慢慢也喜欢上了这种食物。

    (三)

    有一次,你问我,在面包中看到了什么。

    我想了想,就说:“看到了麦子、农夫和面包师傅。”

    你说:“不止。”

    我说:“那还有什么啊?”

    你说:“把心真正放在面包上,再仔细地观察。你可以感知到面包里包含着的阳光、云朵、雨水、土壤、昆虫和森林。”

    你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片面包里面是不包含这些东西的。每一片面包,都包含了整个宇宙的一切事物的滋养。”

    你说:“你还可以看到面包师傅的祖先们。每个面包师傅,都并不是生下来就自动会做好吃的面包的。这是很多代人传承下来的技术。每一片面包、每一次烘焙,都包含着先祖们对后代的深爱。我们祖先通过这些不足为奇的平淡的日常事物,把他们的爱传递给了我们的此刻。”

    你说:“每一片面包,都包含着数千年的历史。”

    “同样,当你在吃胡萝卜时,你也要看到它背后耕种的人,那些养育耕种者的人,看到供养土壤养分的各种动植物、微生物。”

    你说:“如果你能始终保持这样的如实观察,就能时刻感觉到自己沐浴在万物的恩宠和爱护当中,产生深深的感激之情。”

    你说:“没有万物的支持,我们一秒钟,也难以存活下去。正是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事物里,包含了最深的幸福。”

    你说:“事实上,不仅是这面包,我每天都要吃的止痛药,也同样是如此。”

    你说:“当我们吞下一片止痛药的时候,心里要清楚明白,它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它是好几代人研究的结果,是无数动物牺牲自己参与试验的结果。我的疼痛能够因此得到平息,是无数生命奉献与付出的结果,我是因为蒙受了无数生命深厚的、共同的恩泽才能得到这片刻的舒适。”

    你说:“每次胃口不好不想吃东西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这片面包,是那么多生命的深爱与付出,我怎么能辜负它,浪费它呢。这样,就能鼓起勇气来把它吃下去,让它变成我生命的温暖,再回馈给周围的人。”

    你说:“每次疼痛难忍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现在之所以感觉到疼痛难忍,是因为我大部分的生命时间,并没有处在这样剧烈的疼痛里。而那样的舒适,也同样是许多生命不吝付出的结果。疼痛不过是来提醒我,要懂得对众多生命的感恩。要珍惜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幸福充满的不疼痛的时刻。要善用这些时刻,来回报支持我的所有生命。”

    我看着你,目光里充满了敬爱和仰慕。

    你说:“看着我做什么?”

    我说:“指导。就算只是陪你吃个简餐,也能学到好多的东西。”

    你说:“任何事情都可以是学习。任何境遇,都可以学习。”

    (四)

    凝视着过去的你的照片,我常常会想起你关于面包的这段教示。

    你是我敬爱的老师,传授给我很多的道理。而在你的相片之中,也包含了那些教导过你的老师。

    若你没有那些老师的教导,你也无法成为后来的你,无法成为让我敬爱与仰慕的你。

    而那些教导过你的老师们,也分别各有自己的师承。

    没有所有的他们,也就不会有我认识的你。

    照片中的你,就是所有的他们。

    他们的智慧和慈爱,在你的言行举止中显现出来。

    我凝视着你的时候,也就和所有精神上的导师血脉相连了。

    这样,我就不会再感觉到那些精神上的导师是远古不可触及的时空里的历史人物,我会对他们倍感亲切,我会意识到,他们已经通过你,融入了我此刻的生命。他们,和你一样,全部在我之内,全部在我心中。

    (五)

    我拜伏在你墓碑前的土地上。

    在接触大地时,我看到了自己血缘上的生命长河和精神上的生命长河。

    在这片土壤中,不仅包含着森林、雨水、太阳、空气、植物种子的能量,还包含了所有曾经努力开垦、保护和建立国土的祖先们。炎帝、黄帝、老子、孔子、孟子,以及无数的前辈先贤,他们共同建立了滋润我们精神的文明,发明了各种让我们能够过上文明人生活的制度、礼仪、技术、习俗和工具。

    就在拜伏于大地的那个瞬间,整个国土和整个历史的能量都在我的血液当中汹涌澎湃。

    是你,是你的开示和启迪,打开了我的这双眼睛,让我看到了这一切。

    不论我们身在何处,处在何种境况当中,我们始终都与这片土地上的空气、山林、河川、果实、蔬菜、谷物、历史、文化、人物密切关联,我们始终都得到了全体的滋润和支持。

    我们拥有两条血脉长河的支持。因此,我们不应缺乏力量去面对生命中的一切考验和痛苦。

    我们并不是孤单的。

    我们是孤单无助的,那是一种错觉。

    就算是久病万人嫌的情况下,我们也从未真的孤独。

    我们要有慧眼看到自己与万物的一体相连。

    这是我们内心力量的重要源泉。

    (六)

    就像一颗松果里,含藏着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森林。

    一条长棒面包里,也含藏着过去、现代、未来所有的世界,所有的万物。

    一即一切,一切都可以在任意一个微小的细节当中,得到全面的显现。

    它一直都如是显现。

    不能得见,只是因为,我们未开慧眼。

    我们还没有遇到那个彩虹一样的人,启迪和引领我们,帮助我们,打开慧眼。

    (七)

    每天早上起来,我们中的很多人,会吃面包作为早餐。

    但其实,真正吃到这片面包的人不是很多。

    大多数的人都在咀嚼昨天的烦恼、今天的压力、世界上五花八门的风云变化、无所不在的电视广告和手机朋友圈里的消息。

    咀嚼这些其实是有害身心健康的。

    只要咀嚼面包就好。

第八百零四章 喂鱼

    (一)

    无论是读大学的时候,还是参加工作以后,我周末很喜欢的一种活动,就是去喂鱼。

    我所住的院子里,有个很大的池塘,里面喂养了很多漂亮的锦鲤,池塘旁边有卖鱼食的小摊位,我经常会散步过去,在那里买10块钱很大一包的鱼食,独自坐在池塘一角的大石头上,撒下鱼食,看着鱼儿们过来争抢。

    每当我这样做的时候,心里都会产生某种很熟悉的感觉。我依稀记得久远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刻,我们曾在一起给鱼儿们喂食。你对我说话,我很悲伤,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也有着同样的熟悉感。所以,这一生里,你也邀请过我去城郊一个80米深的水库里喂过鱼。

    那里养着许多很大很壮的鱼,黑乎乎、胖墩墩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记得有圆而阔的嘴巴,小小的眼睛。

    我记得,它们很喜欢吃泡软的面包片和苏打饼干,而且喜欢吃半块半块那么大的,一口就吞下去了。

    那是在去博桑之前,暑假刚开始的某一天,我翘了一堂芭蕾舞课,和你一起去水库参观。

    你是骑自行车带我去的。

    我们骑行在水边的非机动车道上,一路上,杨柳依依,青翠满眼。

    我的心情,也像杨柳的枝条一样,柔情万种,生机勃勃。

    (二)

    你把自行车架了起来。你拿下运动背包。你对我说:“跟我来。”

    我们站在水库旁边看着前方巍峨的大坝。水泥的堤坝横跨在高山的峰峦之间。

    “要小心,这岸边的水很深。”

    你从运动包里拿出几长条方块面包。你递给我一袋。

    我们一起走到湖边。湖水湛蓝,湖面平静。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湖水永远都是波平如镜的。

    你打开装着方块面包的袋子。你示意我看脚下。

    我低下头。看到湖水里出现了一阵扰动,许多的波纹传播开去,在这层层波纹当中,露出了许多大鱼胖乎乎的头。

    它们的嘴大张着,高举出水面。它们层层叠叠地拥挤在我们的脚下。它们充满期待地互相推搡着,水花飞溅地看着我们手中的面包。

    你蹲了下来。你单膝跪在水边。你拿出一块面包,递给水里的鱼。

    只听见呼啦一声,至少有上百条大鱼急不可耐地跃出水面扑了上来。转瞬之间你手里的面包就不见了,连碎屑都没有留下。没有扑到面包的鱼很不甘心,在重新落回水里之前,狠狠地吮吸着你的手指。

    你偏过头来看着我。你脸上带着笑。

    “来试试?”你说。

    我小心地拿着面包,鱼儿争先恐后地从水面上露出头来,在我手里吃得啧啧有声。它们的嘴,急急忙忙地,叭嗒叭嗒地动着,一块又一块的面包从我手里消失了。它们的身体是如此庞大和肥胖,每条至少有四五十斤吧。你在旁边看着。你说:“好玩吗?”我说:“哎呀,这些家伙,真是太能吃了。”

    你笑着看我。你又拆开一条面包,一片片拿出来递给我。

    我入迷地看着它们争食。我说:“它们吃得多专注啊。就好像一生只有吃面包这一件事情。”

    你说:“所以,能吃得这么气势磅礴。”

    无数的鱼从水库的各处长途跋涉过来,拥挤在我们身边,纷纷奋力地张开它们的嘴巴,一些比较强壮的鱼,更是跃出水面,从其他鱼的背脊上窜过来,一口吞掉我们手里的饼干,它们的嘴巴发出一片响亮的吧嗒吧嗒的声音,就像一阵疾风卷过水库的岸边,掩盖了波浪轻轻拍击的声响。

    有几次,一些很大的鱼甚至试图把我们的手指也吞进去,它们的嘴巴在我们的手指上形成不小的吸力,就像一个过于奔放的亲吻一样,以致于我有几次都轻轻叫了一声,来不及把饼干掰成两半,就松手让饼干被它们整块抢走了。

    后来,饼干喂完了,它们还聚集在我们旁边不肯走,继续发出吧唧嘴的喧嚣,尾巴激起很多浪花。

    你抖了抖空袋子,把它折好,放回背包里。

    你做了个动作,对鱼儿们示意所有的面包都吃光了。

    但是那些鱼儿依然簇拥在岸边,它们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它们长时间地簇拥在岸边,游来游去,不肯散去。

    我说:“我们带少了面包,它们还想要呢。”

    你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大馒头和一个菠萝包。

    你递给我。

    我说:“这是你的午饭啊。”

    你说:“我不饿,也给它们吧。它们不常有机会吃馒头和菠萝包。”

    我说:“那我也不饿,把我那份,也给它们吧。”

    (三)

    在正午的阳光下,我们坐在岸边。我们只剩下了两瓶水。我们每人打开一瓶,看着湖面,喝着水。这附近没有商店,买不到食物来补充午餐。

    我们就这样,做了一次没有食物可吃的野餐。

    “怎么想起来带我来喂鱼啊?”我问。

    你说:“我总记得,以前什么时候我们也一起在池塘边喂过鱼儿。那一天,你好悲伤,而我,心里很痛惜,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平息你内心的痛苦和恐慌。”

    我低头。原来,你也有这样的记忆。

    你说:“还记得上次在篝火晚会上我们谈论过钓鱼的事情吗?”

    我说:“记得。你说你不喜欢钓鱼。”

    你说:“从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想着带你到这儿来喂鱼的。我来射击队之前,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周末我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写生,画累了,就喂喂这些鱼儿。”

    你说:“喜欢吗?”

    我说:“喜欢。这比钓鱼,好玩太多了。”

    (四)

    我们一起看着仍然在岸边聚集不肯离去的鱼儿们。

    我说:“好贪吃啊。要是我们掉下水去,它们会不会把我们也给吃了?”

    你说:“不会。它们才不会吃我们这么难吃的食物。它们喜欢吃面包、橘子汁、苏打饼干、奶油饼干、土豆片和蛋糕。不过最喜欢的,还是这种面包。”

    你说着,把手伸到水里。

    鱼儿们立刻游拢过来,无数热烈的鱼吻吧唧吧唧地印在了你的手上。它们吸吮着你的手指,你的手背,你的手腕。

    你说:“见过这么热烈的爱吗?”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伸出另一只手。你抚摸着那些鱼儿的头顶。它们竟然丝毫也不躲避,任由你抚摸着它们。它们的眼睛在水里一直看着你。

    我说:“它们喜欢你!认得你呢!”

    你说:“我很喜欢来这里,也很感谢它们。每一次和它们接触,它们都让我真切地感受到,生命并不是孤单的。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孤单的。”

    “把手放下来?”你邀请我。

    我迟疑了一下,终是忍不住好奇心,我尝试着像你那样,把手放进水里。

    我感受着鱼儿们密如雨点般的激情热吻。我闭上了眼睛。

    “感觉怎样?”你问。

    我说:“好温柔的吻。让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你说:“看,它们也喜欢你。它们,也爱你。”

    我睁开眼睛。我看着你。我说:“也爱我?”

    你看着我。你说:“是的。也爱你。”

    我说:“也?”

    你说:“也。”

    我们互相看着。我感觉到心波荡漾。

    无数的鱼儿在吻着我们的手。

    你说:“万物都是彼此相爱的。”

    (五)

    我们骑车行进在回家的路上。我坐在你自行车的后座上。

    我说:“好快乐啊!虽然没有野餐成功,除了喂鱼也并没有玩到别的什么,但是,我心里却好快乐。”

    你一边骑车一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让别的生命快乐,更为快乐的事情了。”

    (六)

    后来,我在你住处还养过一条黄色的金鱼。

    它有美丽飘曳的尾巴,还有大大的眼珠。

    它有个很奇怪的习惯:喜欢在勺子里吃东西。

    我们总是用一个白色的塑料勺舀着一两颗鱼食来喂它。它就用嘴贴着勺子,彬彬有礼地从勺子里把食物吃掉。

    时间长了,即使勺子里面没有放食物,它也会追着空勺子游动。

    看见勺子的影子,它立刻就冲了过来。

    再后来,它好像认识我们了。

    看到我们的影子出现在水里,它就会游过来,嘴部反复做出吸吮勺子中食物的动作,像一朵美丽的小花,在水面上闭合又开放。

    每逢见它这样,我就忍不住要去拿一颗鱼食来安慰它。

    你说:“心心,你不能这样没有限制地喂食,它会被撑死的。”

    可我还是不忍看它一无所得地张合着小嘴游来游去。所以,我就把一颗鱼食用药瓶子碾成很多的小碎末。每次它过来的时候,就给一点点碎末给它吃。

    当我这样做过一次之后,第二次到你住处来时,我发现你已经把鱼食碾好了。

    你把鱼食的碎末都装在一个小瓶子里。

    我拿着那个小瓶子,我看着你。

    你笑了一笑,把那个勺子拿给我。

    我一边喂它,一边轻声说:“为什么帮我做这些?”

    你说:“因为想和你一起,安抚它生命中期待落空的失望。”

    (七)

    后来,我一个人在假期的时候还独自去喂过那些鱼。

    那里已经改造成一个水上休闲中心了。很多人假日驾车到那里去玩,而喂那些胖胖的鱼,也变成一种非常受欢迎的旅游项目了。

    现在,那些鱼的胃口更好了,据说一口可以吃掉一整块吐司了。

    时间已经过去数年。不知道那湖里,还有没有我们过去一起喂过的鱼活着。也许它们都早已经是新的鱼了吧,虽然争食和不怕人的表现还是一样的。

    我开车去的。带了很多面包。

    我在那儿待了一整天,它们把所有的面包都吃完了。

    都说鱼的记忆只有七天。我觉得实情可能不是那样的。

    因为和你一起去的那一天,我看过那些鱼儿的眼睛和它们的表情。它们肯定认识你。

    它们不知道,你已经永远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七)

    时间毕竟过去了数年,湖边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现在那里有了打鱼的人。他们在小船上撒着网。

    我远远地隔着一段堤岸,看着他们在那边一网一网地撒进水里,一网一网地把鱼儿拖上来。

    他们把鱼儿拖到一块大石板上,用锤子一样的东西重击它们的头部,把它们打晕不能挣扎,然后用刀子剖开它们的内脏。

    那锤子沉重击打**的声音,穿过湖水,直刺我的心脏。

    这个世界上,让人觉得温暖的东西,是这么的稀少,而这样悲惨的死亡,却随处都是。

    而我,面对这浩如烟海的,无处不在的悲惨的死亡,却还是如同少年时候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对此,我觉得很难过,也很羞耻。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一直都很想拥有造物主的力量。我想要庇护一切,远离这些凶暴的死亡。

第八百零五章 韦格教授

    (一)

    1998年,我在阿峰老师家里认识了圣三一学院的比较宗教学教授韦格先生。我在宗教方面的诸多探索,得到了韦格先生的指导和帮助。我们跨越了年龄的差异,逐渐发展成为好朋友。

    韦格长着一副很漂亮的胡子,两只眼睛在胡须的上方显得格外深邃,精光四射。

    他到东亚各国讲学的次数很多,包括中国内地。所以,我和他见面的次数,甚至比和高雄见面的次数都还要多。

    因为韦格所研究的领域恰好是那段时间我的兴趣所在,所以,我们每次见面,都会有大量的时间谈论宗教。

    在一次见面当中,韦格说了这样几件事情让我印象深刻。

    第一,他说,经过他20多年的仔细观察,发现一件事情。当来自不同宗教的信徒们聚集在一起讨论信仰的时候,他们必定会在5分钟之内谈到死亡。

    他认为这种现象说明死亡在人类精神生活中的重要程度。而这种必死性就是所有宗教共同的源头。对宗教的信仰看上去是人类抵御死亡和保持生存意义的一种正面需要。

    据此,韦格认为,对于宗教的虔诚和倾向始终流淌在人类生命的基因和血液当中。

    韦格说,那几乎是一种天然的需要。

    第二,韦格曾经评论过一些国家压抑宗教发展,鼓励人们信任现实的z/f的这种现象。

    他认为这与卡尔马克思尖锐地批评了资本主义z/f利用宗教的某种学说来压迫底层民众的弊端有关。

    韦格说,尽管马克思是一个无神论者,并且马克思坚定地认为如果要给予人们真正的快乐,就必须废弃宗教给予他们的虚幻的麻痹,但马克思本人却没能逃脱被神化的命运。他的学说也不幸经历了一个日渐宗教化的过程。

    考察这个过程,其逐渐进展的步骤与释迦牟尼被神化的过程几乎没有不同。

    马克思的著作,后来加上列宁的著作,在某种程度上,就被看成与《圣经》的地位相同。而他们本人的画像也与各种神灵圣徒的画像一样,被不可侵犯地悬挂于许多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第三,韦格说,多年以来观察各国各地不同宗教的发展与面貌,让他越来越深地感觉到,所有的宗教都基于同样的一个基础。

    他越来越觉得,那不过是不同的民族在不同的时间里用不同的语言来描绘和理解同一个事物。

    第四,韦格还提到所有的宗教里面都会有一些“神秘体验者”。这种神秘体验者一直试图传递他们所感觉到的。那种体验几乎都是人类所能经历的最震撼最强烈的体验。它完全不能使用人类的语境来加以描绘。因而几乎是不能传递的。

    体验者和旁观者之间几乎无法就此沟通。

    但来自不同宗教的“神秘体验者”彼此相遇的时候,立刻就会明白对方在说着什么。

    第五,韦格也从词源学上来解释宗教。

    他说“宗教”这个词最早的起源都来源于古希腊文。它最早的意思是“重新联系”或者“恢复连接”。

    第六,韦格说,东西方宗教中有关地狱的说法,也许并非是偶然的。要知道,那时候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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