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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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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指导目送你坐进车子,他帮你关好了车门。
他说:“小柴,明天还去接他过来啊。路上小心点。”
他对你说:“万事当心。明天见。”
你说:“明天见。”
汪指导目送着徐师傅的车子启动,向运动场外开去,消失在暮霭当中。
你痛成这样子,明天还能不能过来比赛啊?
(四)
车子启动的时候,你再次听到那个细小的女人哭声。
这个哀哀切切的哭声在你心里引起一阵漩流。
你好像朦朦胧胧地记起了什么。但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子。就当你快要明白那是什么的时候,它们又像雾气一样地消散了。只在你心里留下一阵非常熟悉的感觉。
疼痛的车轮从你身上碾压过去,那个声音一下子飘远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安排后事
(一)
你递给高雄一个信封。
高雄说:“是什么?”
你说:“欠你的医药费。上次住院你帮我垫付的。我把所有结账单清理了一下,这是我欠你的钱。”
高雄马上把信封推给你,他说:“这么客气做什么呢?这些钱不算什么。你现在还病着,回去也需要治疗调养,正是用钱的时候,辞了这边的事情之后,也没有收入了,身边多一点零花钱,总是方便些。不用着急还给我。你还是先拿着吧,以后身体好些了,再一并还我。”
你说:“离开之前,还是钱帐两清比较好。我不想离开的时候,心里还牵挂着些什么。”
高雄看了看你,听着你说话时的喘息,他没有再推辞了。
他把信封收了起来,他说:“好吧。如果这能让你心安。”
你说:“比赛完,我就要离开了,不能再回到此处。万事我都没有牵挂,只有心心,我始终放心不下。关于她,我们已经谈论过很多次了。是吧。”
高雄说:“是啊。我也对她放心不下。”
“你爱她,是吧?”你看着高雄的眼睛。你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他。
高雄抬头看着你,一时语塞。
你说:“你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她,是吧?”
高雄低头。
随后他说:“我也没有瞒过你。是这样的。但我不是要和你。。。。。。我知道你们之间是。。。。。。我绝对不想也不会。。。。。。”
你说:“我从来没有那样误会过。”
高雄说:“我知道。”
你说:“从今以后,她会拿你当兄弟,当朋友,她会终身对你友好,但她不会爱你。你真的不介意吗?”
高雄说:“介意她就能爱上我了吗?你的影子在她心里铭刻太深了。她在你身上耗尽了所有的感情。她不会再有剩余留给他人。”
高雄看着你。他说:“我一直知道她不爱我。我知道她以后也不会爱上我。可我真的不介意。我一点也不介意。放心把她托付给我吧。我会像你还在她身边那样,守护好她,一直等到你康复归来,等到你们重新见面。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她。我会守护她,直到我生命的尽头。你不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做到。”
他说:“你放心回去休养,不要牵肠挂肚。我还等着看到你们团聚,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吃你们的喜糖呢。”
你说:“希望心心将来能够摆脱我的影子,了解这种守护的珍贵。岁深月久,她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高雄说:“明白不明白,都没什么关系。爱,就是去做应该做的,不指望不能指望的。”
(二)
灯下。
你在给父母写家信。
“亲爱的妈妈,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再能够对您说话了。我了解您和父亲的悲伤。很惭愧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为您和父亲做,就这样匆匆离开了。上次住院的时候,我曾对您说过,您先回去,我安排好工作上的事情,就会回到您身边来帮您。我不会再去别的地方。我那时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在这个一切都在变化的世界上,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打算。就像这次一样。”
“事情一直就是这样。古往今来,它就一直是这样。从来没有变化。我们应该坦然地接受它。就像您小时候教导我的那样,我们要用勇敢而柔软的心,去坦然地接受它。”
“亲爱的妈妈,您不用太悲伤。年老的时候,失去独生的儿子,肯定是人生的重大打击。但是,每一个重大打击,其实都是一个珍贵的礼物。它会让我们有机会变得无比坚强。您是伟大的妈妈。而父亲是勇敢的军人。我的全部坚强和勇敢,都是来自你们的。我知道你们能够度过难关。面对无法避免的死亡,我们都会表现很好。”
“我知道,在此后的岁月里,您会常常想起我。您永远是世界上最惦念我的人,会是想念我最长久,最深刻的人。您虽然从此就不能再看到我了,但我并没有离开过您。您一定要了解,所有那些曾经组成您儿子的物质,它们全部都还在这个世界上。它们其实只是改变了一下排列组合而已。”
“我的全部,都会像过去那样,围绕着您,在您身边,在您身边的每一样事物里。我的爱,也从来没有离开过您。我就在照耀着您窗台的阳光里,就在吹动您窗帘的微风里,就在您推窗看到的所有的花朵和树叶里。除了不能再看到我作为您儿子的外貌形象,您什么都没有损失掉。您一定要了解这一点。”
“我爱您,妈妈。我也爱父亲。我会继续用万千种身体,万千种方式,万千种深情,继续爱着你们。”
“了解这一点,会帮助你们离开深刻的痛苦。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
“您的儿子,写于他此生的最后一个晚上。”
(三)
从沙田见过雯丽姐回来之后,我收到了雯丽姐寄来的一封信。
她在信里附上了你最后的家书的复印件。
这是你去世后,人们在你住处房间的书桌上找到的。
刘雯丽说:“那天,他去比赛前,把它装在信封里,放在桌子上最显眼的地方。他在上面写了我的名字,他写着:请帮我转交给我妈妈。”
刘雯丽说:“他并没有把信封封上。”
她说:“这信也是他写给我的,写给你的,是他写给我们所有人的。”
她说:“他接到比赛日期的通知后,心里就非常清楚,那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个晚上。他知道他第二天走出这扇门之后,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但他还是去了。他觉得,那是应该去面对的,应该去承担。”
(四)
我在放学的路上遇到高雄。
他没有开车。他站在那棵有着眼睛一样疤痕的小树下等着我。
我们默默地并肩走了一会儿。
高雄说:“他要去打比赛了吗?”
我点头说:“是的。我们射击队的同学都会去参加,观摩他们的比试。很多老师都会去。”
高雄说:“你能不能设法阻止他?”
我看着高雄:“为什么?他都答应校长了。布朗先生也见过他了。我也劝过他了。”
高雄说:“可是,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站了下来。
高雄跟着我也停下了脚步。
他从怀里掏出你给他的那个信封。
我说:“这是什么?”
高雄说:“他打电话叫我过去,把我垫付的医疗费什么的,都还给我了。他把我给他借阅的书,也全都还了。他说,离开之前,还是了结清楚比较好,这样,他走的时候,心里就没有牵挂。”
高雄没有说你把我托付给他的事情。
我说:“我心里也很不安。那天我看到布朗先生的小女儿一直在盯住他看,眼神特别犀利,就像尖刀一样,而他也有强烈的感觉。他心里有波动。”
我说:“那天我很不放心,就约他在值班室见面,我当面劝说过他不要去比赛了。可他说,学校这么郑重地拜托了他,现在说不去,未免太失礼了。”
高雄说:“小女儿?尖刀?”
我说:“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小女孩会用那样的目光盯住别人。”
高雄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说:“也许,我们都再试一次?”
我说:“没用的。我太了解指导了。他决定要去做的事情,是不会受到别人的影响的。”
我说:“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意。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心里坚定地认为,自己应该去打这场比赛。哪怕这是此生的最后一次,他也无怨无悔。”
高雄说:“那么,在比赛的时候,你要用心看着他,视线不要离开他。”
我点头。我说:“我的视线不会离开他的。”
我本来想说:“除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看的东西了。”
但是,话出口之前,我把这一句吞了回去。
我不想让高雄产生联想:他也属于我不想看到的东西之列。
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他帮了你,帮了我们那么多。
(五)
放下钢笔。你端坐在桌前,看着刚刚写完的信纸。
你举起自己的双手,看到它们一直在轻微地颤抖。你努力了几次,没法停止这种神经性的颤抖。
你把手放了下来。
你看着书桌那头的墨水瓶。瓶里的墨水,基本上用完了,只留下浅浅的一层底子,已经不够再灌注一次的了。
你收摄心神,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只墨水瓶。
房间里一片寂静。
突然之间,砰地一声,那只墨水瓶仿佛被子弹击中,瞬间就解体四散了。碎片散落在书桌上。一小滩墨水流了出来。
你在心里对我说:“心心。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做到。希望你明白,每一次命中标靶,我们都是用的心的力量,而绝非臂膀和子弹。希望你终有一天,能够明白这个真相。”
你在心里对我说:“不用子弹,不用手臂,也不需要枪,我们也同样能够击中标靶。”
第七百五十章 牵手
(一)
“任何突如其来的死亡前夕,永别的时刻总是平淡无奇。”
星期四的下午。
那一天,我的职责是穿着校服,站在场地的门口迎宾,负责引导来宾就座。
我站在那里,当天故事里所有的角色都从我身边经过,走到了场地里。
校领导、教导主任、教务处处长、布朗一家、汪指导、任课老师们、队友们、同学们。他们一一经过我身边,进入了场地。
他们对我来说,只是划过天际的流星而已。
我只是在等着你的出现。等着学校派去接你的车子到达。
我等着你,最后一次抵达我的生命。
我看到成校长的车子远远地向训练场驶来。
车子在我面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
我看到你。你穿着我们第一天相遇时穿着的那套运动服。因为你已经消瘦了那么多,这套衣服现在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熨帖合身了,显得有点空荡松垮。
柴老师先下来,绕过来,帮你打开了车门,然后他招呼我过去帮助你下车。他自己先跑进场地去通知大家你已经来了。
你动作缓慢地从车上下来。你的双脚落到地面上。你扶着车门站了一小会儿,确保自己站稳了不会摔倒。然后你回身去提放在车后座上的运动包。
我看着你缓慢小心的动作。你正在疼痛。你正在忍耐着内部绵延不绝的疼痛。我的心开始流血。我离开了自己应该站立的位置。我向你走去。
“我帮您拿包吧。”我从后座上帮忙把你的运动包拿了下来。我把它提在手里。
你的眼光落到我脸上。你看着我。你说:“好。谢谢。”
你说:“我们进去吧。”
我习惯性地跟在你身后两尺左右的地方。
我们这样走到改道后的入口处。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所有人的视野了。
我看着你的手,发现你的双手依然在无法控制地轻微颤抖着。我的心,也随之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你回过身来,你拉住了我的胳膊,你轻轻地拉了我一把。
你其实没有什么力气,但我身不由己地就顺着你的心意向前跨了一步。于是,我们就并肩而立了。
你看着我,你说:“可以吗?”
你说着,就牵住了我的手。
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我的脸上。
在你的手握住我的手时,我惊慌地瑟缩了一下。
然后我看向你。你看了我一下,你尽可能用力地握紧我的手。
我感觉到你不仅是双手在颤抖,事实上,你整条胳膊都在一阵阵地颤抖。不,不止是整条胳膊,你整个人,整个身体,都在那样一阵阵地颤抖。
我无法再违抗你的意志。我停止了瑟缩,任由你握住我的手。
你平静地说:“我们进去吧。”
你就这样,握着我的手,走进了场地里。
我们手拉手走进了场地里。
这就是你对汪指导说的,你这一天将会犯的那个错误,那个你事先请求他原谅的错误。
(二)
那天,我们并肩牵手,走进了场地。那是我们一生里面唯一一次公开地做这件事情。
我感到注视的眼光像暴雨一样降落在我们身上。雨点密集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后背上的甲片,瞬间全都竖立了起来。
就在这个瞬间,你的手再次加大了紧握的力度,我感觉到你在颤抖中用上了你全部的力气。
你就这样,紧握着我的手,安静地站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所有的人都看着你。所有的人都看着我。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所有的人都觉得应该做些事情,却又什么都不合适做。
我听见一声轻微的响动,坐得离入口处比较近的一位老师的眼镜掉了在他的膝盖上。他手忙脚乱地赶紧把它按住。
我看到汪指导和柴老师都张着嘴,表情好像下巴马上要掉下来一样。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随即,汪指导快步向我们走了过来。
汪指导看着你。他满眼睛都是话。他用眼光对你说:“不要这样!”
你用眼光回答他:“我告诉过你,今天我要犯一个错误。请让我,犯这个错误。”
你们交换着眼光。汪指导站得离你很近,他觉察到你全身正在无法克制地一阵阵颤抖。
他屈服了。于是,他低头看地面。
然后,他对你说:“你过来了?校长和布朗先生一家都已经到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汪指导一边对你说话,一边看着我。
我在他的目光之下,再次轻微地瑟缩了一下,我想退回到应有的位置。但你的手指并没有松开,你保持着抓握我的力度。
我知道,能使出这样的力气,现在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我不忍心动弹。我不忍心再做任何挣脱的动作。
后来,我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你知道,随后我会怎样表现,你希望所有的人,明白我的那些表现的原因所在,你希望所有的人,能够明白我,原谅我,照顾我的悲伤。
你知道,我那天必定会表现不好。你知道,我还没有具备能力表现得很好。
你想最后帮助我一次,让我随后的日子,能过得容易一点,少经受一点溪源事件之后的那种痛苦盘问。
这时,我听到了你心里对我说话的声音。
你在心里无声地对我说:“心心,拉住我的手,不用放开。若你觉得力量不够,你可以一直抓住我的手。我会拉住你。不要放开我,直到你力量足够。”
我在心里无声地回应你:“好的。亲爱的你,我将会拉住你的手,让你带领我,接受你加持的力量,让我一直都能走在正道上,不要偏离。”
我看了看你。
你对我露出一点微笑。
那是这一生当中,你最后一次抓住我的手,是你最后一次把力量传递给我。
(三)
汪指导看着我们。
他无声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说:“去见见布朗先生吧,看,他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了。”
你点头。你松开了我的手。
我把运动包递给你。你说:“谢谢。”汪指导伸手把包接了过去。
我看着你。我在心里说:“小心,千万不要累着。”
你点头。你朝布朗先生和成校长那边走了过去,柴老师赶紧过来,跟在你身后,陪伴着你。
我默默地退到一旁。
汪指导在后面拽了我一把。他把我拽到他身边的位置上。
当你和校长、布朗先生寒暄交谈的时候,汪指导把头稍微偏过来一点。
他眼睛看着你,他低声地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和他一起进来?”
我的眼睛也看着你。我低声说:“他抓住我的手。他全身都在颤抖。我不忍心挣开。”
我悲伤地小声说:“这是他最后一次走进这里来了。”
汪指导看着我,他嘴唇动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了。
(四)
所有的牵手,最后,都要放手。
无论多么不舍。
没有例外的。
第七百五十一章 最后的比赛(上)
(一)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写着我们这一生的最后时刻。在能够这样安安静静地写下这个最后时刻之前,我走了非常漫长而辛苦的心路,穿越了无数的荆棘丛。所以,这个安静的书写,实际上,它是一个供奉。它是我此生对你教化引领的,一个供奉。
心里一幕幕的。就好像是在放别人的电影一样。
(二)
你抬手看了看腕表。你说:“真是很抱歉,校长、布朗先生,路上有点塞车,来迟了几分钟,久等了。”
布朗先生笑着说:“没关系。像您这样优秀的人,永远是值得等待的。”
你说:“过奖了。”
布朗先生注意到你的发灰脸色、疲惫神态,还有说话时的喘息。
他关切地说:“怎么,您不舒服吗?您看上去不是很好?”
你说:“我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布朗先生也注意到了你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他说:“那您今天比赛没有问题吗?”
你说:“没问题。您知道,射击不是比拼体力的运动。它是比拼心力的。”
布朗听了,大为赞赏,他说:“说得好。那么,成校长,我们可以马上开始了吗?早点比完,他可以早点休息。”
成校长也注意到了你在一阵阵寒战。
他赶紧说:“当然可以,闲话就不说了,你们马上开始准备吧。”
(三)
你们站在了各自的靶位前。
汪指导过去帮助你准备手枪和装弹。
你的寒战越来越明显。你好不容易才能戴上耳塞。
在那一边的靶位上,布朗也在准备枪械,装上子弹,戴上耳塞,他试着举枪,瞄准前面的标靶。他的动作极为漂亮而专业,带着强大的气场,内行一看,就知道他的枪法肯定不落凡品。
汪指导看到有汗水顺着你脸颊流了下来。他小声地问你:“是不是疼得厉害啊?”
你小声说:“有一点疼。”
汪指导说:“要不,还是算了。我去和他们说吧。你别勉强自己。”
你说:“没事。我能挺住。”
汪指导看着你的手。他说:“你手没事吧?能不能拿住枪啊?”
你点头。你说:“可以。昨天我试过了。”
汪指导把枪递给你。
你接过枪。汪指导看着你,心里无限愧疚和担心。他觉得你已经非常疼了,你是拼尽了全部的精神力量,坚持着站在这里。
你再次颤声说:“我可以。”
汪指导带着心痛无比的神情,默默地从靶位前退了几步,站在你身后的长椅前面。
你在靶位上站了一会儿,闭目稳定了一下心神,调匀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场地里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眼光都聚焦于你们两人。
在许多目光的交织当中,你深呼吸了一下,拿起了你的手枪。你伸展胳膊,把手枪举了起来。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你。你的整条胳膊显然还是在微微发抖。我都能看到枪口随着你的颤抖而上下起伏。
我说不出此刻的心情。在这样的晃动幅度下,你能不能把子弹打上靶呢?
你娴熟漂亮的拿枪姿式立刻令布朗吃了一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对你做了一个赞叹的手势。但他随后也注意到了你枪口的上下浮动。
他带着有点担心的神情看着你。他再次问你:“你身体不要紧吧?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你对布朗笑了一下,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示意,请他先打第一枪。
你一生中的最后一场射击比赛,就这样开始了。
(四)
当布朗先生的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看向标靶的方向。除了我。
我的视线无法离开你。我看着微小的痉挛一阵阵地卷过你的身体和灵魂。
这时,你再次向我看过来。你的眼光当中有种让我感到内心刺痛的东西,我说不清那是什么。
当你那样看着我的时候,我感到一阵寒风从脊梁上、扫过,我也身不由己地发抖起来,彷佛有电流从身上经过。
我的颤抖让你的心,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这些都是别人看不到的情景。
当人们的掌声响起来的时候,你努力了一下,你又努力了一下,你再次努力了一下,你把眼光从我身上移开了。
你看向标靶的方向,然后,你收摄了心神。你的全部心力都凝聚到了标靶上。
就在你的全部心力投射到标靶上时,我看到你的心,从场地上消失了。
你的心,变成了一颗意识上的子弹。
只有我能看到你的心力化成的那颗子弹。
别人所能看到的,就是你胳膊有点颤抖地,但是坚定安静地,举起了手里的枪,瞄准了标靶。
我听到了你的枪发射子弹的声音,听到子弹划破空气飞速前进。你打了第一枪。
(五)
当时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所以我没有及时注意到布朗的成绩,我只知道掌声说明他打得相当不错。
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一枪打得远远不止是相当不错,而是非常不错,近乎完美。他第一枪就打了10。8环。
环数被公布在电子屏上时,场地里再次响起了一阵掌声,并且伴随着赞叹的“哇”声。
你对布朗先生笑了笑,你对他做了一个表示钦佩和敬意的手势。
布朗先生也笑着对你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你打的环数,也出现在电子屏上。
这下,场地里爆发出更大的一声“哇”!
我忍不住看了看电子屏。10。8环!竟然也是10。8环。
你们的靶纸图像出现在电子屏上。
又是一声“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你的身上。
一阵十分热烈的掌声响彻了全场。
布朗先生脸上满是讶异的表情。他吃惊地看着靶纸的图像,然后,他回头看了看你。他无声地对你说了一个“哇!”
你对他笑了笑,作为回答。
布朗先生对你竖起了大拇指。
你再次笑了笑。你后退了几步,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你痛得想要跪在地上。但你奋力坚持着。
你那一枪命中的环数和布朗先生的完全一样,且命中的位置也和他的完全一样,好像是一个巧合。
靶纸被传送了过来。汪指导过去,把两张靶纸拿了下来。
他把两张靶纸重叠着放在一起,举起来对着光看。
靶纸上子弹穿过的弹孔,100%地完全重复!没有丝毫偏差!
汪指导心情激动地看了看你,把两张靶纸递给了布朗先生。
布朗先生看着这个结果,脸上显现出极为震惊的表情。
他把靶纸递给了走过来的校长。
成校长看着这两张靶纸,忍不住喔了一声,他看了看你,脸上都是钦佩感谢的神情。他把靶纸递给了教导主任。他们传看着这两张靶纸。
布朗再次看向你。
你坐在长椅上呼吸着。你说不了话。你用手势示意:第二枪。请。
这就是曾经让周老师惊叹不已的精确复盘技术。
你独一无二的绝技。
(六)
在此之前,只有我和周老师看到过你这样复盘。
就连汪指导,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而且周老师是突然撞进来看见的。
你从来不炫耀这个绝技。
在这场最后的比赛之前,你仅仅只对我,对我一个人,主动显示过它。
在所有的人都激动万分,惊叹不已的时候,我心里却在想着:你的手颤抖得那么明显,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怎么可能做到完全复制,毫无偏差?
不可思议!
我看到汪指导的表情。同样的疑惑,也浮现在他的心里。
第七百五十二章 最后的比赛(下)
(一)
场地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布朗先生开始打他的第二枪。你也站了起来,再次慢慢地走到靶位上。
你再次戴上耳塞,开始装弹。
枪声和掌声,交错地在场地里响起。
电子屏上的环数和图像,不断显现出来。
当你们陆续又打完几枪之后,所有的人都明白了,第一次的完全重合,绝对不是巧合。所有的人也都明白你准备如何来完成这场比赛了。
你决定完全复制布朗的靶纸。
你以此来表达对布朗的尊重及展示校队的水平。
你就这样一枪一枪地跟随着布朗的成绩,你非常精确地复制着他的靶纸状况,虽然你的颤抖越来越明显,举枪后瞄准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但是,你每一次都能准确地打出你想要的结果来。
你连续不断地做到这一点,一次失误也没有。
伴随你们枪声的交替,汪指导脸上焕发出光彩来,而校长脸上的表情,也慢慢由紧张变成了深受吸引的某种兴奋和赞叹。
他很赞赏你的决定。
布朗先生轻松的神情开始消失了,他越来越紧张和谨慎,他开枪前调整和瞄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你们开枪前的时间,都越来越接近规则限定的最后时限。
布朗先生在你开枪的时候,越来越多地注视着你的每个动作。
他在开枪之前一次、两次、三次地偏过头来看着你。
而你对所有的眼光都报以安静。
你打完一枪,就回到长椅上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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