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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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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我对高雄说:“你要买什么就赶快买了离开吧。我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高雄说:“我不要买菜。我特地带你来的。”
我说:“干嘛带我来这样的地方?”
高雄说:”让你看看生命的痛苦有多么广大,也让你看看自己的力量可以做些什么。“
高雄说:”此时此刻,我们不能解救医院里正在发生的那个痛苦,但我们完全能解救这里的。”
他说:“心心,你有强大的力量,能够改变这里很多生灵的命运,能够把它们解救出这样的恐怖和痛苦。”
他说:“去做你能做的,就能改变你不能改变的。”
我想起你在病房里浇灌盆栽时对我说的话。
对于发生在你身上的痛苦,我是那样感同身受,锥心刺痛。
我应该对发生在这里的,同样的痛苦,无动于衷,认为理所当然吗?
我们可以对待自己和别的生命持有双重标准,但是,大自然,应该始终就是同一标准吧。
如果我认为这里发生的痛苦是理所当然的,我也就一定要接受发生在医院里的那一个。
因为,它们是同样的。
(三)
接下来的一小时。我们在市场里买了四个大木桶。
我们买下了很多的乌龟、青蛙、泥鳅和鱼,分类放在木桶里。
“买这么多东西,你们是开饭店的吗?”摊主们如此问。
高雄说:“没错,我们接了一个很大的筵席。有几百桌呢。”
高雄不停地付钱,直到他所有的钱包里所有的钞票都用得干干净净。
我说:“刚刚你不该买那么贵的鞋,那么多钱可以再买多少条命啊。”
高雄说:“那鞋也是救命的。下次大卡车在后面追着你的时候,你就可以跑快一点,不会被压成肉饼,让你指导伤心。”
我叹了口气。
(四)
车子在河边停了下来。我们把一个个大桶从车的后箱里抬出来。我们把里面的所有生命都倒进了奔腾的河流。
我们看着它们在水中游动,消失在波浪间。
其中,有一些生灵获得自由后,并不马上就走。它们回过头来,游向我们,在我们脚前徘徊了一会儿,才掉转头,奔向新获得的生命。
我说:“这样做,我们就能援助到指导了吗?”
高雄说:“能。我相信。一定能。”
他说:“如果他此刻的痛苦,是因为过去夺取了太多的生命而发生,那么,现在因为他的缘故而令这么多生命得到重生,就必定能减轻他的痛苦。”
我看着高雄。他为什么知道前生的情况?你也对他说过,现在的痛苦是因为过去杀生太多造成的吗?
(五)
在你病危昏迷的8天里,每天放学后,高雄都带着我,往返于水产市场和河流之间,锲而不舍地重复着做这件事情。
如果我们渴望自己活着,渴望自己所爱的人活着,那么,所有的生命都是如此渴望的。如果我们扼杀其他生命同样的渴望,我们也就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渴望。
大自然不会用分裂对立的两个规则运转。它只会用同一种规则对待所有的生灵。
如果我们想要实现自己的渴望,就必须先支持其他生命同样的渴望。
没有任何生命愿意与它的挚爱分离。
“我们这样做,真的有用吗?真的救得了它们吗?”我说,“它们终久还是会死的。它们当中很多已经在捕捞运输的过程中受了重伤。”
高雄说:“是的。但它们不会那样地恐怖地死。它们可以有尊严地死。”(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五章 化险为夷
(一)
医院的走廊里。
汪指导看到你母亲正在走廊的尽头吞声饮泣,散乱的花白头发在窗边的微风里飘拂着。
刘雯丽站在她身边,搀着她的胳膊,双眼流着眼泪,不断地劝慰着她。
汪指导一阵难忍的心酸。
汪指导走到她们身边。刘雯丽看到汪指导,便对你母亲说:“汪主任过来看他了。”
你母亲低头用手绢擦拭掉眼泪,转过头来和汪指导打招唿。
汪指导说:“伯母,他怎么样了?”
你母亲哽咽着,语难成句。
刘雯丽便代她回答:“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体温降低了一点,可是他痛得还是很厉害,两次休克过去。因为四肢被固定住,又上了唿吸机,他动弹不得,只有手指可以活动。他的手指一直在做扣动扳机的动作,做了一次又一次。他可能觉得手枪还在手里,他一直在想要扣动扳机。。。。。。。”说到这里,刘雯丽也哽噎住了。
你母亲终于能够发出声音。她抽泣着说:“汪主任,您也知道他是一个遇事特别镇定的人,他也不会害怕死亡或者受苦。他得是在经什么样的疼痛,才会失控对自己扣动扳机啊!虽然他现在动弹不了,也出不了声,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他所身处的那种地狱!”
你母亲说:“他是我唯一的儿子,看到他这样痛苦,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万箭穿心!”
汪指导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他赶紧伸手去擦掉。
你母亲说:“我知道,能够用上救助他的方法,全都用上了。医生已经尽力了。现在,什么都帮不了他!身为他的母亲,我也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什么都帮不到他!”
刘雯丽说:“因为伯父身体不好,伯母不敢告诉他实情,只说是分别已久,太想儿子了,要过来看儿子几天。两位老人通电话的时候,伯父很想听听儿子的声音,可他现在这样,怎么能讲电话呢。我们,就只有找各种理由,拖延着时间。”
面对着两个女人的泪水,汪指导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抽搐,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安慰着她们。
汪指导对你母亲说:“伯母,您的儿子是个意志力非常坚强的人。他内心有一种我们都没有的力量,这力量一定会支持他度过难关。他会转危为安的,会回到我们中间,会回到您的身边。您是他这种力量的重要来源。您在他身边,他虽然无法有所表示,但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感受到您,感受到伯父遥远的父爱,他一定会得到鼓舞。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过度悲伤。如果您挺不住倒了下去,他怎么办呢,伯父怎么办呢?这时候,伯母,您就是整个家庭的定海神针。您一定要相信他,相信上天不会离弃他这样的人!”
刘雯丽从悲伤中挣脱出来,也跟着劝慰说:“是啊,伯母。他一生开枪从未失手,偏偏就是对自己扣动扳机的那一枪,因为走火,完全偏离了方向,而第二枪的子弹,也正好卡壳哑火。这不是老天的庇佑护持,又是什么呢?射击队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子弹卡壳的情况,这是唯一的一次。上天既然这样保护了他,他这次是绝对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挺过来!我们也都要相信天意。”
在汪指导和刘雯丽的轮番劝说下,你母亲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
她再次擦拭着脸上纵横的泪水,说:“是我一时心痛失态了。让大家见笑。是的,我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他不会这样轻易地被病魔击倒。他一定能重新站起来的,就像他父亲送他的那个不倒翁一样!”
她深深唿吸着窗口吹来的新鲜空气。她说:“为了他,我一定会坚强。”
(二)
高雄的车载着我到了农贸市场的大门口。
远远地,我就看到汪指导夫妇和刘雯丽站在那边。
高雄说:“你们怎么来了?”
汪指导说:“也不主动叫上我们!”
刘雯丽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可以多为他做点什么!”
高雄说:“好。那我们一起吧。”
第二天,高雄的车到达农贸市场的时候,看见站在那里等候的人当中,多了柴老师。
柴老师说:“如果第一天知道,我第一天就来了,也算上我一个吧!”
第三天,另外四个队友加入了我们。
第四天。队医加入了我们。
第五天。八个队友加入了我们。
第六天,我们班上的几位同学和家长加入了我们。
八天里,每一天,参与救赎行动的人数都比之前更多。最后,有位家长开了一部小卡车过来,救护动物的木桶增加到了20个之多!
所有摊贩的生鲜水产,基本上都被我们买光了。
最初卖给我们东西的那位摊主,惊讶地看着我们。他说:“哇,你们接了一个多大的筵席啊,满汉全席吧?还是流水席的,一连这么多天!”
我们一言不发地,争分夺秒地重复着这件事情。
我们一趟又一趟地往来于生死之间。
我们把自己变成了一条从死地通向生命的河流。
那是我生平参与的第一次放生活动。它是由高雄发起的。
(三)
第八天。
放生回来,车子在靶场停下,卸下木桶。我们各自散伙回家。
我坐在指导办公室的椅子上,精疲力竭地喘着气。
汪指导刚刚被门卫叫出去接听一个电话了。
我看着你空着的座位。心里就像一片沙漠,没有一点绿意。
汪指导返回了。他出现在门口。他叫我的名字。
我慢慢地站起来。我看着他。心脏狂跳不已。会是坏消息吗?
汪指导说:“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你指导,刚苏醒过来了。”
(四)
再一次地。我们劫后余生地相见。
你回到了普通病房。
你已经完全退烧了。汹涌的大出血也停止了。疼痛再次被压制下去。
你的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而清澈。
你虚弱无力地靠在枕头上。你看着我。
你向我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你微弱地说:“心心,又见面了。演出成功吗?你还好吗?”(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六章 劫后余生(上)
(一)
我把手背在身后。
你轻轻把我的手拉到前面来。你说:“张开手掌?”
我张开了手掌。你看到我8天前用力捏拳时,指甲在手掌里掐出的深深血痕。它现在变成了淡淡的紫斑。
你轻轻抚摸着那些紫斑。
你说:“还疼吗?”
我摇头。我说:“早就不疼了。”
你说:“这样用力地掐自己,并不能让我脱离危险,也不能让你走出绝望。”
你说:“我们若要解决问题,就要用正确的方法,不要用错误的。”
你说:“那天下午,从他们抬着我送上救护车开始,我其实就一直都看到你。我看到你穿着演出的服装,脸上打着腮红,眉毛画了一半,你从小剧场那边飞也似地跑过来,扶着门框喘气。我看到你在救护车上对着我流泪。我被推入急救室的时候,我看到你握紧拳头,茫然无措地站在走廊上。看到你的指甲深深掐入手掌的肉里面。”
我惊讶道:“原来,一切你都知道。”
你说:“被粉碎被绞拧的,只是我的身体和感觉。我身心之中,始终都还有一个清明的在。它是从来都不会痛的,也不会乱,就算身体失去功能,它也依然功能无损。你要看得到它。”
你说:“心心,还记得吗?你对我说过,愿意跟我学那种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的稳定。你说过不怕吃苦。”
我说:“我记得。”
你说:“吃苦不仅指身体上的辛苦,更指心里的痛苦。后面这一种,我们也要不怕去经。”
我说:“那么,怎么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呢?”
你说:“看到我被推进急救室时,你什么地方感到非常难受?心?还是手掌?”
我说:“当然是心。”
你说:“难过的是心,为什么要这样用力的对付手掌?”
你说:“应该把这样的力气用在心上。应该用这样大的力气掐住心里正在升起的难过。应该掐住它不让它强大起来控制到你。”
我说:“这样就能令你脱离危险吗?”
你说:“是的。当你能真正掐住难过,不让它控制你的时候,当你能不被各种心的动荡所控制时,你就会发现,其实,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是需要去脱离的。你就能用这样的方式,让我脱离危险。”
你把我张开手掌的手握在手心里。
你说:“心心,我们用力抓住的东西,最后一定会流失掉,因为我们力量有限,不可能一直紧握拳头,一定会有力量用尽的时候。”
你说:“松开我。松开你眷恋的一切。松开试试看?”
我说:“每次我都很惭愧。惭愧于无法将你教导的道理,实践到行动中,老是知见和行为脱节,真是知易行难。”
你说:“继续坚持训练,直到力量充盈。”
你说:”舍除艰苦的不断训练之外,别无他路可以力量充足。”
你说:“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你说:“人生所需要走的弯路,一步也少不了。没有捷径可循。”
(二)
你妈妈用毛巾给你擦着脸颊上流下来的汗水。她整理着你靠着的枕头,让你能靠得更舒服一点。
你伸手抓住妈妈的手,把妈妈的手贴在脸颊上。
你亲吻妈妈的手,又把它放在心口上。
眼泪一下子涌上了你妈妈的眼眶。她忍住眼泪,不让它夺眶而出。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你的心跳。心跳正在变得稳定而有力起来。
你说:“别难过,妈妈。我没事了。虽然还有点疼,但是,不碍事的。我很快就能好起来出院了。”
你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曾失控拿起枪想要射自己。我知道那样太自私了。那时候我只想到自己,想要让那疼痛立刻停下来,哪怕就是停下来一秒钟也好。我没想到,这个身体并不是我一个人所有的。它也承载着你和爸爸的幸福和希望,承载着大家的友谊和温暖,承载着雯丽的深情,承载着亿万微小的生物和它们的宇宙。它是不属于我一个人的。我无权擅自处理它,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都应该想到它所承载的所有,它所应该承担的义务和责任。我知道错了。我以后,永远不会再那样想。不管以后怎样,我都永不再那样碰枪。”
你说:“对不起,让您心里难过,让你受到惊吓,妈妈。”
你说:“这一生,我很多事情做得不好,总是让您担惊受怕,让您为我操心。”
你妈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掉在你的手臂上。
她说:“儿子,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只是太痛了。妈妈知道,你竭尽全力地忍耐了,可那超过了你能够忍耐的限度。你表现得很好,很坚强,很勇敢。妈妈理解你所做的一切,妈妈为你而自豪。你是一个好孩子,没有辜负我们做父母的对你的期望。”
她说:“只是,看到你痛成那样,日日夜夜那样煎熬,母子连心,妈妈的心里,真是痛如刀绞。。。。。。。”她说不下去了。
你拿过妈妈手里的手绢,轻轻地帮她擦去眼泪。
你说:“这就是我不想太早告诉您和爸爸的原因。我不忍看您和爸爸因为我而这样心痛。”
你说:“事到如今,我可能无法摆脱身体的痛苦了,可我不想延长爸爸妈妈的痛苦,哪怕是一刻,也不想。”
你说:“这就是我唯一还能为爸爸妈妈做的事情了。”
你妈妈忍不住抽泣起来。
你说:“我知道,千言万语的安慰,都不足以平息您内心的悲痛。让我再拥抱一下您吧,妈妈。”
你妈妈哭着紧紧抱住了你。她伏在你的肩头,泪如雨下。
你伸手紧紧拥抱住了妈妈。
你说:“亲爱的妈妈,我把力量传递给您。我永远都和您在一起。永远都会给您坚持下去的力量。”
你说:“您感受到了我传递过来的力量吗?”
你说:“我爱您,妈妈。”
你说:“我知道,您会坚强。”
你妈妈泪水纵横地依靠在你肩头上。
她说:“是的。妈妈也会坚强。我们,都应该保持坚强。”(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七章 劫后余生(下)
(一)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窗外草长莺飞,庭园里百花次第盛开,已经是一片春光明媚的景象。
你妈妈坐在你床边,戴上老花眼镜,用水果刀给你削着一个苹果。她准备把苹果去皮之后,切块放在碾磨碗里,碾成苹果泥给你吃。
你看着妈妈,你说:“给我自己来削吧。我现在都好了,削个苹果,没有问题。”
你妈妈说:“没有问题你也多歇着,没事就好好躺着养精神。”
她心疼地看着你深陷下去的眼窝和两颊,看着你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
她叹了口气,说:“自己要尽量多吃点东西,这样才能快一点恢复起来。”
你说:“好。妈妈做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是最爱吃的。”
你妈妈笑道:“是啊,这些年我总是想起,你读书时一进门就直奔厨房的情形。”
你说:“每次有好吃的东西,第一口我可都是先送给您的。”
你妈妈说:“知道你孝顺。知道你是好孩子。”
她开始用勺子在碾磨碗上擦着苹果泥。
她叹气道:“我也帮你削不了几个苹果了。过来都这么多天了,你爸爸一直在催我回去。我也很担心他一个人在家里行不行啊。虽然现在他能摸索着在家里行动了,可毕竟心脏很脆弱,我实在不放心。我也不能对他说你现在的情形。”
你看着妈妈。你说:“妈妈,我已经度过危险了。现在住在医院,也有人照顾,雯丽、老汪夫妇、高雄、柴老师,还有同事们,都会轮流来照顾我的。您放心先回去照顾父亲吧。等我将养得好一点了,能够出院了,新老师来了,我和他交接好,就也回去帮着您。我们全家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你妈妈说:“可我,也实在是舍不得离开你啊。”
你说:“妈妈,爸爸毕竟那么大年纪了,他更需要您的照顾和陪伴。要是因为您在这边照顾我,而让爸爸有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能够心安呢?之前因为病着,无法早点回家帮您一把,我心里已经很歉疚了。您看,我现在一天比一天好转了,也可以自己坐起来了,不用多久,我就能回家了。”
看着妈妈的表情,你又说:“雯丽您也见过了,她对我很好,照顾得无微不至,有她在,您可以放心。”
你妈妈拿起勺子,刮着苹果泥,想要喂你。
你说:“我自己来吧。”
你伸手接过碾磨碗,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吃着苹果泥。
你妈妈说:“唉,慢点,慢点,多嚼几口再吞,不然胃又要难受了。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看到好吃的东西就这么猴急。”
你笑了一下。
你妈妈说:“雯丽是个好孩子。现在,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真是不多见了。难得她这么懂事,这么体贴,对你不离不弃,始终这么好。”
你妈妈说:“你们,有什么打算吗?你要不要好一点了,给她一个名分呢。“
你说:“我们商量过了。我都这样了,不能影响她的未来。我们,我们,就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吧,不再走近了。她应该有更好的将来。”
你母亲点头,说:“是啊。她这样好的孩子,应该得到幸福。”
你母亲说着,又觉得伤心起来。
你赶紧把吃空了的碗底亮给妈妈看。你说:“好吃!我还想要一个!”
你妈妈伸手从网兜里又选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说:“好,看你能吃东西了,妈妈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欢喜。你等着,我去给你再洗一个,可是,你要等一下再吃啊,吃多了生冷的,胃又会疼的。”
你妈妈把保温杯递给你,说:“喝点水暖一下胃啊。”
你接过保温杯,你对妈妈灿烂地笑着,你说:“好,我等着苹果哪。”
看着妈妈转身出去洗苹果,你看着妈妈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直冲鼻子。
你背过脸去,用手背擦了一下涌上来的眼泪。
(二)
“妈妈上车了?”你问刘雯丽。
雯丽姐说:“上车了。高雄开车一直送她到站台上的。那边接站的学生,我也都联系好了。一路都是软卧的下铺,餐车、开水房和厕所都就在旁边。我也拜托列车长和软卧车厢的列车员了。他们沿途都会照顾好她。你放心。那边接到她了,会马上给我电话的。”
她叹了口气说:“老人家真是依依难舍,在站台上,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总是牵挂着你。”
你抱着热水袋,低头无语。
雯丽姐说:“看我,都在说些什么啊,让你心里难过。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夜班假期调班攒到一起,有个三四天的时间,就帮你回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你说:“雯丽。。。。。。”
雯丽姐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你嘴唇上,说:“不许又说感谢这种话。如果真要谢我,你就把身体养得好好的,不要再陷入危险。”
你伸手抓住她的那根手指头。你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刘雯丽低下了头。
你们彼此默默相对了一会儿。
雯丽姐说:“出院以后,你决定了要回家去吗?”
你点头。
你说:“我自知来日无多,身为人子,最后一点孝心,我理应尽到。”
刘雯丽说:“你离开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你说:“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就算我想要回来,恐怕,也回来不了吧。”
刘雯丽说:“那,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说:“你如果有时间,可以来看我啊。”
刘雯丽说:“那么,心心呢?她大概无法过来看你了。你决定就此和她分别了吗?”
你沉默。
过了一会儿,你说:“虽然我说过,这次不会推开她,可是,当我看到她从远处跑过来,扶着门框喘气的时候,我心里。。。。。。”
你说:“我,还是不想让她目击最后的场面。”
你心里想起在溪源峡谷发现我毫无生气地倒在乱石堆中的情形。
你坚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意。
你说:“不。我不想让她再次目击。”
“再次?”刘雯丽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可是,看到你的表情,她把心里的疑问忍住了,她没有再问什么。
她握住了你的手。
她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你,但是,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语句。
这样的时刻,全都是无法安慰的。
无法安慰。(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八章 休养
(一)
你母亲回去之后,你还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维持治疗效果,调养身体。这段时间,你的病情比较稳定,你也再次有所恢复。一切好像重新变得平静,但我们都知道,你一次比一次更衰弱,一天比一天更接近那个最后的结局。
我的内心充满了末日感。我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而真切地感觉到过,活在生死之间的每一个人,其实,从出生以来,全部都是待处决的死刑犯。而我们,竟然还饶有兴趣地在待决之期弄出了这样多的雄心壮志,这样多的尔虞我诈,这样复杂而黑暗绞结的混乱人生。
休养期间,你每天在医院的主要消遣,就是读书和画画。
我去看你的时候,总是会看到你又开始了一幅新的画作。
除了你最喜欢的油画和水粉画,你又开始尝试水墨画。每一种画风,你都把握得很好,画面唯美,技巧精湛。你在这方面,就如同你在射击方面一样,极有天赋。
那段时间,我从图书馆借阅了大量的画册,带给你看。我们一起沉浸在那些美好的画面里,度过了最后一段宁静温馨的岁月。
(二)
“指导,你为什么喜欢画画啊?”我问。
你说:“因为,画画可以训练一个人,随时专注于平常生活中美好的一面,也能带动其他人,把注意力投射到日常生活的美好上来。”
你说:“事实上,能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切自然的风物、人文的景观,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无与伦比的美。但是,人们往往要失去视力或者生命时,才会明白,原来这种平常,有这么的美。”
我说:“你画了这么多好画,从来都主动拿给别人看的吗?”
你说:“嗯。”
我说:“还是不考虑拿给行家看看吗?”
你说:“以前都不考虑,现在就更不会考虑了。没人看过,就没有事情会发生。本来无事,就不要生事了。”
“画好了?”
“嗯。画好了。”
“给我看看?哇!原来中国水墨画,你也能画到这么美啊。一直难以置信真的没有人教过你画画。”
你说:“就是真的没有。不过我家有很多画册。我妈妈喜欢看各种各样的画。虽然她自己不会画。我从小就看了很多各种各样的画。有时候,我会照着描摹一下。渐渐地,就成了习惯。一个人的时候,没事就画画,也没打算成名成家,也没打算人前炫耀,就是怡情养性而已,我也就没有主动找过老师学。有时候,给行家看到了,就指点一二,就是这样东鳞西爪地积累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画得好还是不好,只是,画画的时候,我的心都特别清澈而且平静。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痴迷进去,有了功利之想,画品反而就低劣了。”
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
我说:“我觉得,这些日子你的画,比以前的,更加美丽。”
我说的是真心话。就算你身处死亡和病痛的十面埋伏当中,濒临绝境,遭受碾压,你的画不但没有出现凡高早期画作里的那种阴暗压抑,相反,变得更加明净如洗,色彩淡雅,光线充满,构图简单而精妙,令人观之,大有心地澄清的明朗之感。
这些画作,展现的,便是你内心的状况。
你的内心,始终阳光明媚,能量充满。否则,你绝对画不出这样的作品。
我说:“出院以后,把这些日子画的作品都收藏起来吧,做一本画册。”
你说:“我都没有想过要收藏。从开始学画那一天,一般都是随画随丢,每搬家一次,就清空一次,也不记得都扔了多少了。还有好多,有人说喜欢,随手就送给他了。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还占地方。”
我说:“都留着吧。我帮你收着。”
你说:“干嘛要那么麻烦呢。推开窗子,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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