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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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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无私,才能无畏。(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四章 台阶

    (一)

    故事不过是一个容器。里面可以装回忆,可以装爱情,也可以装其他的东西。

    多年以来,我跌跌撞撞地从这些故事上经过,就像失足从一个陡峭的台阶上滚落下来,也像沿着一个陡峭的台阶,一直向上奋力地攀登。

    (二)

    当我走完一级台阶,它对于我来说,就不存在了。

    或者,就在我走在上面的时候,它也就是不存在的。

    (三)

    还记得这个悬挂在半山腰陡壁上的索梯吗?

    这张照片是2014年8月我故地重游时拍摄的,因为韩国游客的不断增加,那座山增加了索道,所有的山路台阶两边也已经新装了栏杆,这架供山民和采药人攀爬的索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还在使用了。

    从悬崖上看到治愈恐高症的秘方之后,你还带我去爬过几次山。

    溪源集训后的第二年暑假,我们又外出训练了一次。这一次,是到邻省一座著名高山的训练基地。

    在那里集训期间,日程安排得不像上次那么紧张。师生们都有较多的自由活动时间。

    在那次集训期间,你带我去山顶看过一次日出。

    那天,在日出前的黑暗里,我们相约从训练住地出发,爬上了几近75度的笔陡的台阶,到达了这个索梯的下面。再爬上这个十分惊险的楼梯,我们就将到达山脉的最高峰。我们将会在那里并肩而立,看到一轮朝阳穿越云海喷薄而出。

    我们坐在这个索梯的下面休息。

    我们背靠背地坐着,我们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你拧开了保温水壶的盖子,你在后面轻轻地撞了一下我的胳膊,你把水壶递给我,你喘着气说:“嗨,还好吧?”

    我推让着水壶,我喘得说不出话来。我用手势表达着:“你先喝。”

    (四)

    水壶在我们之间递来递去,我们轮流喝着温热的开水。

    我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我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隐约看见你的运动衫背心上也渗出了大块的汗迹。

    你说:“我们还要不要爬这个索梯?”

    我想起那个在悬崖边缘的彼此相拥,我点点头。

    你说:“行吗?”

    我看着你。

    我听到你每滴血液里都汹涌着登临绝顶的向往和冲动。

    你不能抗拒顶峰的吸引。

    你渴望和我分享那个时刻,你渴望有一个人能在凌云绝顶上和你携手相伴。

    于是,我再次用力地点点头,说:“行。”

    为了你,我什么都不会畏惧。

    你看着我,你心里明白。

    你握了握我的手。

    你说:“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

    (五)

    我们坐在索梯下,回看着来时攀登过的台阶。

    我说:“真不敢相信,我们刚刚爬了这么多台阶,而且这么陡。”

    你笑了笑,你轻轻地搂了一下我的肩头。你的手停留在我的肩膀上。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的呼吸都安静了下来。我们在昏暗的光线里继续俯视着脚下蜿蜒的无数阶梯。

    你说:“在想什么?”

    我说:“在想你上次带队爬山前跟我们说过的话。”

    你说:“我说过什么?”

    我说:“你说,登山就是一个不断放弃的过程。之前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但是,就在刚才,你拉着我的手,一步步爬上那些台阶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说:“每一步其实既是一个接纳的过程,也是一个放弃的过程。如果我们满足于每一步迈上的那个高度,每一步获得的进展,如果我们舍不得丢掉那一切,离开那一切,让它成为过去,我们就无法登上更高的一级台阶。”

    我说:“攀登的每一步,其实都是一个不断地迎接与接纳新的困难和痛苦,不断地舍弃与离开已有的舒适和成就的过程。”

    “正是因为我们不留恋已经取得和已经拥有的,我们也不抗拒接纳从未经历的和改变现状的,我们才能一步一步地不断抵达新的高度、新的境界,才能看到这个角度的世界和这个角度的风景。”

    我说:“如果我们紧紧抱着那些已经拥有的快乐和舒服,如果我们抗拒不断降临的痛苦与坎坷,我们现在就一定还在远远的山脚下。”

    我看着你,我说:“这就是你所说的意思,对吧。”

    我说:“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登山了。”

    你听了,你沉默了片刻。

    然后,你说:“知道吗,心心。”

    你说:“即使这一生什么也没做成,我也很满足了。”

    你说:“因为我曾经遇到你。”

    你说:“我知道,有无数的人,历经亿万年的流浪,也不会遇到这样的知己。”

    (六)

    我们一起攀登在那架90度笔直的索梯上。

    梯子在大风吹动下不住地轻微摇晃着。

    我有若干次都吓得紧紧抓住梯子,全身发软,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动一下。

    我带着哭腔地说:“我要下去!我不要再爬了。让我下去!”

    你在下方大声地对我说:“相信自己,心心!你能爬上去的!”

    我说:“我会掉下去的!我抓不住了!”

    你说:“那么,相信我吧,心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你说:“我宁可自己掉下去,也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说话间,你向上爬了几格,你靠近我,你在我的腰间又加扣了一个保护索。

    你说:“我们的生命是连在一起的。我会紧紧跟着你。”

    你说:“不要往下看,不要管风的摇动,也不要想上面还有多少格。心里只要想着一件事情:你下面的那一级梯子上,就是我。”

    你说:“我就是你的地面。”

    你说:“你不是在半空中的,你始终都在地面上。”

    (七)

    我们终于攀上了这架“天梯”,当我们的脚踏上顶峰的岩石时,一轮红日正从苍茫的云海中喷薄而出。无法言表的壮丽。

    那天,我们一起看到这一切。我们的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你说:“是不是很美?”

    我说:“太壮美了。”

    你说:“可惜我们住在半山腰,没法天天看到这么美的太阳。”

    我说:“我能天天看到的。”

    你不解地看着我。

    朝阳把你的眼眸映红了,也映红了我的。

    我转过脸去,我看着云海,轻轻地说:“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太阳还有一个。”

    我说:“一个在那边照耀着我,一个在这里注视着我。”(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五章 寺院(上)

    (一)

    在我们每一生的短暂相聚当中,我们都曾经一起去过寺院。

    不知不觉中,寺院,伫立于纷乱苦痛的人类生活,已经有两千多年了。

    上一次和你一起去寺院,是参拜宝镜峰上的圆觉寺。在那里,我们见到了图布丹大喇嘛。

    在前往圆觉寺的途中,我们完成了那一生的永别,你为自己选定了墓葬的所在地,而我向你发出了那个绵延千年万载的邀约。

    那种要和你再次相会的心愿,在茫茫的时间里流淌着,滔滔不绝,就像古老的蝴蝶都天生就知道围绕着花朵飞。

    也就是在那里,图布丹大喇嘛向我们昭示了超越生命和死亡的广阔天地,图布丹大喇嘛对我说,此去之后,我们还会有“半面之缘”。

    他说的,是跨越前世今生的“半面之缘”。

    (二)

    这次,我们一起去的寺院,就在高山集训基地的附近,搭乘旅游穿梭巴士三站地就到了。

    有一首很多中国人都听说过的诗歌里,曾经提到过它。

    它始建于唐朝中叶,正是这个国家最鼎盛的时代。

    它一直就是禅宗曹洞宗的寺院,到近现代以后,逐步发展成一个禅净双修的寺院,寺院的外墙上书写着巨大的“南无阿弥陀佛”。

    在我小的时候,寺院还没有如今这样红火兴旺。大部分的寺院还比较冷清,去寺院也还不是民俗时尚,而是被主流意识形态所排斥的,一般只有文化水平不高的老太太们会去那里。

    在最受排斥的一段时期里,这座千年的古寺一度被改造成了别的场所,一些机关进驻在里面办公,而所有的僧侣都被驱散了。

    我们去拜访的时候,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机关依然还占用了侧面的厢房和部分后院在里面办公,但少数僧侣已经开始被政府请回来了,寺院在按照当年的原貌进行恢复重建,寺院本有的功能也部分得到恢复,香烟重新开始在大殿里缭绕,不过还很稀薄。

    因为这座古寺太有名了,当国家开始改革开放之后,许多海外的华人(通常都是投资者)反复提及想来拜访它。很显然,他们都不是想来看机关办公的。

    为了满足投资者的意愿,政府把寺院列为了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拨出专款进行重建修缮,把恢复千年古寺的原貌作为一个重要的旅游开发项目。

    在寺院门口,我们拿了一份免费提供的导游手册。手册里详细地描述着寺院的历史渊源、文物价值,详细地描绘着劳动人民如何付出勤劳和智慧雕刻各种纹饰、佛教故事的壁画和古代文人题词题诗的石碑,而那口非常有名的大钟又是用了多少人民的财富和工匠的心血熔铸而成的,在外国殖民者的烧杀抢劫当中,普通的中国百姓是如何机智勇敢地保护了它。在这座城市解放的时刻,终于翻身的人民又是如何怀着激动的心情聚集在这里,敲响了它的大钟108下迎接解放军进城。

    没有一个字提到宗教。

    我们默默地读完了这份一字不提宗教的、对一所宗教寺院的导游手册。

    那个年代,情况就是这样的。

    (三)

    那天,我们去寺院的时候,寺院周围还没有成排成行的卖灯火香烛的地方。商业铺面和游客中心都还只存在于规划蓝图上。

    那时候,去寺院拜佛烧香,还不是一件能坦然公开的事情。

    附近的居民,为了赚一点零花钱,经常派家里的小孩,提着装着香烛的布袋子,在附近逡巡着,看着有游客表现出可能进去烧香的意思,就悄悄地走过来,询问要不要买香烛。万一被抓住,管理者也不能把小孩子怎样,只能没收东西,训斥一顿了事。

    我们到达寺院的门口买门票的时候,一个小孩看出了我们是旅游者,于是向我们走了过来,他看了四周,然后低声地问:“要不要买香烛啊?”

    他问完之后,就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你。

    他没有问我,因为他目光如炬地看出我是属于那种没有购买力的。

    你接触到小孩的眼光,你看了看我。然后你笑了一下,你点头。

    我看到你在身上找钱。

    你说:“拿几枝上好的香给我吧,钱不用找了。”

    小孩看了看钞票的面额,顿时双眼放射出极度喜悦的光芒。

    你们的交易飞快地就完成了。

    小孩一道烟地离开了,就好像害怕你后悔,追上他要回多余的钱一样。

    我说:“干嘛不要他找钱呢?我看到他带着零钱的。”

    你向小孩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秒钟,然后你转过来,看向寺院的大门。

    你说:“他心里在害怕被抓,他急于离开,早点离开的话,他会感到安全些。”

    (四)

    走进寺院之后,我们发现今天的这个时分,里面几乎没有游客。

    你什么景色和说明也没有看,径直走到香炉的面前。

    冷冷清清的香炉里稀稀落落地插着三五支香,看上去像是干涸的沙漠里最后几棵枯死中的树一样。

    你把手里的香在点香处蘸上灯油,在蜡烛上点燃,你面对前殿的弥勒佛塑像恭敬作礼,然后把香端端正正地插入香炉。

    我问:“指导?你信佛吗?”

    你看了我一眼,你笑了笑,没有作答。

    我说:“还是,你心里有什么愿望,想要祈求实现呢。”

    你说:“就算并不相信,就算没有愿望,这三柱香,也是应该要上的。”

    你说:“这就像进入别人的家里,本就应该对主人表示敬意。”

    你说:“这个寺院,存在已经有上千年了,比我们的寿命都要长得多,而这大殿上供奉的佛像,承载人们的梦想和希望更有两千多年了。”

    你说:“如果有一个人,在长达两千多年的时间里,能够安抚人们的痛苦,点燃人们的希望,我会很尊敬他的。”

    你说:“即使他会不知道我的敬意,我也愿意有所表达。”

    你说:“而如果有一个地方,在上千年的沧桑中都成为人们的心灵向往或者心灵归宿,我也会很尊敬这个地方。不管它此刻是兴盛还是衰落,我都愿意表达由衷的敬意。”

    你看着我。

    你说:“看到这袅袅上升的香烟了吗?那些坚持信仰,守护在这里的人,看到这几缕香烟,也就不会感觉那么孤单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六章 寺院(中)

    (一)

    关于那座寺庙的内景,我现在已经不大记得了。

    事实上,我们还在一起的岁月里,我就已经不大记得了。

    因为我一直全神贯注于你,所以,世界的其他部分对于我来说总是模模糊糊的。

    我记得的,只有两样。第一样,是那座寺院里的门槛。和许多的寺院一样,这座寺院的门槛不仅多,而且高。质地也多样,有青石的,有木头的,还有木头外面包着铁皮的。

    我注意到你从不踩踏任何一条门槛,你总是从上面跨越过它。

    当你发现我在注意着你这一点的时候,你笑了一下。

    你说:“为什么总看我的鞋?”

    我说:“指导,你从来不踩门槛?”

    你说:“能够直接接触大地的时候,为什么要站在别的东西上呢”

    停了一会儿,你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门槛是有生命的。”

    你说:“我感觉到里面的一些搏动。而我不想再踩踏别的生命了。”

    你当时说的是“不想再踩踏别的生命了。”

    你说“再”!

    我看着你。

    我说:“指导,你以前踩踏过别的生命吗?”

    你说:“每个人在明白道理之前,都会犯下无以数计的错误。因为,不明白道理,就不会知道究竟什么是错误的。因为盲目,所以,无法避免犯错。”

    很多年之后,我才在一次旅游中听到讲解,寺院的门槛是佛陀的肩膀。

    当我听到这句讲解的时候,心里突然格登了一下,猛然间,和你在一起的往事就涌上了心头。

    当时,身边的一个同事开玩笑地问:“怎么?你踩过啊?脸色都变了?”

    我没有回答。

    (二)

    我记忆深刻的第二样东西,是这所寺院里非常有名的那口钟。

    那天我们是在参观完毕,准备离开寺院的时候,听到那阵钟鸣的。

    浑厚的钟声从寺庙的深处一直传到中庭里来。

    你当时正在和我说话,你的话一下子就停止了。

    你像被什么从身后拉住一样,站在那里不能走了。

    我跟着你站了下来。

    你回过头,你转向大钟的方向。

    我感觉那种声音一直敲撞在你的心上。

    你心里有什么在颤动着,而那种颤动来自一个很古老的裂缝。

    感觉到你心里的颤动之后,我身不由己地向你靠近了一步。

    我紧挨着你,和你并肩站立在那里。

    你觉察到我的靠近。你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流露着感谢之意。但你没有说什么。

    我们一起谛听悠扬的钟声在黄昏的光线里回荡。

    我们同时产生某种很强烈的熟悉感。

    我们同时感觉到某种力量把我们朝着久远的时间里拉。

    那股力量非常强大,在它的拉扯下,身心就像一块橡皮糖一样地不断伸长。

    在钟声的回响中,这种被拉扯的力量越来越强,它逐渐汇聚到我的一只胳膊上。

    有什么正紧紧拉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面上提起来。我感觉身体的内容沿着那只胳膊一点一点地离开了身体的框架,感觉自己像一卷画轴一样,沿着过去的时间,一路铺摊开去。

    某种遍布时间的散碎感。

    大量的杂乱与噪音呼啸而来。

    我突然感到有点不能忍受。

    我听到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我动了一下胳膊。正是这点声音让我重新掉回现实里来

    。当我重新在现实里恢复知觉能力的时候,我看到你也正从你的出神状态中醒来。

    我们的眼光汇聚在一起。

    在当天的最后一次钟声里,你对我说:“心心,怎么了?”

    我说:“有,有,有东西在拉我的手。”

    你呼吸了一下,嘴唇动了一下。

    我说:“指导,怎么了?”

    你说:“也有东西在拉我。”

    我看着你说“是一只手,在时间的深处。”

    你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你一时不能说话。

    我说:“那只手很温暖,很大力气,从我上方,拉住我的胳膊往上提。”

    你的表情我不知道如何描述。我感觉你在震惊中挣扎。

    过了一会儿,你眼睛看着地面,你说:“有只手,很冰凉,在下方,握在我手中。有重量,吊挂在我的胳膊上。”

    我们同时看向自己的手。然后我们大吃一惊。

    我们同时发现: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手牵手的状态了。

    像触电一样,我们立刻松开对方的手。

    我低下头,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你有点拘束地笑了笑。

    你的眼光向前殿的方向看了一下。

    你把手插进裤口袋里。

    我感觉到你的脚趾在鞋尖下面紧张地扭动了一下。

    然后,你的眼光重新回到我的身上。你轻声说:“对不起,心心。”

    你说:“我……。”

    我抬起眼睛,我看了看你,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也没有说话。

    我的眼神让你心中一阵荡漾。

    你说不下去了。

    我们默默了一会儿。

    然后,你轻声说话,打破了沉默。你说:“觉得冷吗?你的手很凉。”

    我摇摇头。我低声说:“我很暖和。”

    我更低声地说:“指导的手,也很暖和。”

    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地说:“就像在时光深处那只曾经拉住我的手。”

    在我们的那一生当中,有如此众多的迹象反复地表明我们之间存在的古老关联。

    我们也反复被这些迹象所触动着。

    一层层薄纱渐次揭开,我们在彼此的再次接触当中,回忆起越来越多的前生的时光。

    (三)

    夏天的气息浮动在金色的光线里。

    寺院里很安静。

    我们身份和年龄的差异,在安静中悄悄地融化。

    我们谁也不愿意离开那种氛围。

    多想一直停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安静的地方,远离这个世界的种种喧嚣。

    我不愿意再回去变成你的学生。你也不愿意再回去变成我的指导。

    我们觉得,此刻的我们,更接近过去的我们,过去誓愿相约今生的我们。

    但是,所有的美好,都是无法一直延续的。它一定会消逝,会变成过去。

    现实总会再次扑面而来。

    我们还是不得不再次回到这个世界的樊笼里去,回到世俗身份定义的那无数框架。

    虽然我们经常可以在彼此的身边,但却被无数的障碍阻隔着,无法跨越。

    以前,我长久地梦想,有朝一日若我不再是刘申的妻子,我们之间的障碍就消失了,我就有机会再次回到你的身边。

    我都数不清自己这样梦想过多少月月年年了。

    然而,后来,我越来越明白了,这些障碍,它们是无穷无尽的。一个障碍消失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障碍显现出来。

    有太多的东西会把我们彼此分开。

    离散总是无所不在,而团圆,总是寥若晨星,并且昙花一现的。

    我一点也没有悲观。

    世间的真相就是如此。

    从来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七章 寺院(下)

    (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你说:“心心,我们该回去了。”

    我点点头,说:“嗯。”

    但我却没有移动脚步。你也没有。

    你看了看我。你说:“那么,我们再坐一会儿吧。”

    我点头,说:“好。”

    我们并排坐在一张长椅上。

    我们沉浸在那种待在对方身边的圆满感觉中。

    我们就那么坐着,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却没有一点沉闷,也没有一点尴尬。

    如此自然,如此生动,仿佛天生如此,亘古如此。

    我安静地坐在你的身边,就像一条河流千万年来安静地流经一座高山的脚下。

    事实上,语言是多余的。

    各安其所,无需表达。

    多年以来,我常常想起这个时刻。

    如果要我用绘画来描述这个时刻的话,我一定会在你我周围的空间里画上很多飘落的樱花。

    那天,我们周围的空间是空白的,但也是充满的。充满了美丽的东西,但也不无哀伤,带有时间的循环。

    (二)

    那天,我们坐在那张长椅上。你对我说:“心心,人们经常使用的一个词,其实是用得不对的。”

    我看向你。我说:“什么词?”

    你说:“寺庙。寺庙,这个词,人们用得不对。”

    你说:“其实,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寺院。”

    我说:“这两种说法有区别的吗?”

    你点头,你说:“有区别。在中国古代时,庙是供奉神仙或者圣贤先祖的地方。而寺,是国家的办事机构,是政府的部门。比如大理寺、鸿胪寺,这都是国家政府的部门,相当于现在的部。”

    你说:“中国的第一所寺院,是洛阳的白马寺。汉明帝的时候,在皇帝派出的使者的寻找和迎请下,西域的两位高僧带着第一批佛经来到了汉地。佛经是由白马一路辛苦陀来的。就像,西游记》里面所写的那样。为了感谢白马的一路辛苦,给我们带来了佛教的经典,所以用白马来命名第一所寺院,表明我们中国人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你说:“为什么叫白马寺,不叫白马庙呢?因为当时,那寺院,就是国家的办事机构。两位高僧奉皇帝的旨意,专门在此翻译佛经,培养能够讲解佛经的僧才,在此处设立讲坛,向中国的士大夫阶层和皇帝本人讲授佛经的教义。这是当时的国事,寺院就等于是皇帝设立的国家翻译局和宗教事务局,所以称为寺。”

    你说:“心心,你注意到寺院的建筑风格和颜色了吗?你觉得,和什么建筑非常相似?”

    我说:“皇宫。无论是建筑样式,规格,还是颜色,都和皇宫一样。”

    你点头。

    你说:“除了寺院之外,其他的民间建筑都不可以这样比照皇宫的式样来建造,否则就是有谋反之心,是有大逆不道之罪的。”

    我说:“那,为什么独有寺院可以呢?”

    你说:“因为佛陀和僧侣,是皇帝的老师。是皇帝专程从西域求请来传授智慧的老师。我们中国自古尊师重道,老师所在的地方,建制怎么可以不如学生,没有那种道理。所以,历朝历代,寺院的建筑,都是和皇宫一样的。允许使用皇帝一个人才能使用的明黄色,允许有紫禁城一样的大殿和飞檐,允许雕刻龙的形象,允许使用汉白玉的华表。”

    你说:“那时候,寺院,是皇帝、大臣、后宫和全体国民共同的学校。僧侣是全国人民的老师。而佛经,就是老师上课时宣讲的课本。这里面供奉的佛像、菩萨像,就等于是学校创始人的纪念塑像,和历代先师的纪念塑像。罗汉像,就是历代优秀学生的纪念塑像。”

    你说:“寺院,其实,更像当时的供奉孔子、朱熹等贤圣的文庙。它和迷信,和求神祈愿,本来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你说:“只是,后来人们把寺和庙的不同功能有点混淆了。”

    我说:“原来是这样。”

    我仰慕地说:“指导,你好渊博啊。”

    你看着我,笑了笑。

    我说:“为什么道观不能比照皇家的规格呢?”

    你看着我,你反问我:“你说为什么呢?这说明了什么呢?”

    在每一生,你总是带我看到之前视而不见的世界,引领我去探索不一样的天地。

    (三)

    就在这时,我们看到远远的走廊下,有个年老的僧人穿着黄色的袍子,手里提着两个热水瓶,慢慢地从后面的僧寮里走了出来。

    我们一起目送他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生出一种敬意。

    就在我寻找那种敬意产生的原因时,我听到你在身边轻轻地叹道:“他走得真沉稳啊。”

    你说:“好像每一步都能在大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一样。”

    好的修行者就是这样,光是他走路时的那种状态,就能让人的心变得沉静。

    你说着,站了起来。

    我看着你。你看上去好像想对我说:“我们走吧。”

    但突然,有点什么袭扰了你。

    你迟疑了一下。

    然后你说:“不对。”

    我疑问地看着你。

    你说:“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你说:“我得去看一下。”

    然后,你就朝僧人消失的方向,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我站了起来,我在后面跟随着你。我说:“指导?”

    你一边走,一边回答我:“我突然觉得,他左手提的那个热水瓶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我得去再看一下才能放心。”

    (四)

    在中庭右侧的跨院,我们发现了一个热水房。

    我们到达的时候,年老的僧人刚刚从锅炉龙头里接满了两瓶开水。他正在弯腰小心地盖着瓶盖。

    他盖好瓶盖,准备去提起瓶子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你说了一声:“离开那个瓶子!”

    然后我感觉身边一阵风过,你飞快地抢上前去,你在那个老僧人的肩膀上扳了一下。在你的力量作用之下,老僧人不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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