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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姬-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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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洛求救地看向高轶。

高轶也看向她,他表情淡淡的,卫洛一点也看不出他的想法来。

浓眉青年不快地伸出手抬起卫洛的下巴,盯着她的小脸恼道:“高轶不好男色,你看他做甚?”

高轶不好男色,我就好男色了?

卫洛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终于弱弱地开了口,“我亦不好男色!”

这一下,人群中暴发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浓眉青年哈哈一笑,他收回抬着卫洛下巴的手,双手抱胸,晒道:“你瘦小至此,还好女色不成?”

这下卫洛有点恼了,她红着小脸瞪着青年,昂着下巴说道:“我年幼,长大后便是一轩昂丈夫。”

“呵呵呵呵。”

人群中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浓眉青年见她表情实在认真,不由讶异地看着她,他很是认真地盯了卫洛几眼,皱眉说道:“小儿,你可知此是乱世?”

“当然。”

“小儿,你可知以你之能,朝不保夕?”

卫洛低低地应道:“然。”

浓眉青年哈哈一笑,说道:“那你可知,你相貌极不起眼,除了一双好眼便再无出众之处?”

“然。”

浓眉青年叹道:“既如何,你为何不愿跟我?跟我后,至少可以多活些时日。”他朝着卫洛的小身板上下扫视,笑道:“除我之外,怕是再无人会中意于你,愿庇护于你。”

卫洛睁大眼,认真地看着浓眉青年。

她看得很认真,很专注。

众人与浓眉青年一道,诧异地看向她。

突然,卫洛哈哈一笑,她皮肤漆黑粗糙,这一笑却灿烂之极,那浓眉青年看着都给痴住了。

卫洛哈哈笑了两声后,声音一提,朗朗地说道:“君为丈夫,我亦丈夫!君可立于天地之间,我亦可立于天地之间!这生死之事本是寻常,君以为我卫洛还惧一死乎?哈哈。”

卫洛的笑声十分响亮,远远地引得山谷不断回响。

众人看着她,看着她,渐渐的,一个又一个地露出了笑容。

蓦地,高轶也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他纵身下马,大步向卫洛走来,他一直走到卫洛面前,低下头温柔地看着她,笑道:“善!大善!诚真丈夫也!”

他墨黑的双眼中闪动的光芒,真的是温柔。

高轶转过头去,笑哈哈地看向浓眉青年,剑眉一挑,乐道:“成奚,你之所言恼到他了。”

浓眉青年成奚目光复杂地盯了一会卫洛,突然一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不错,更合我心意了!”他见卫洛闻言警惕地瞪大一双墨玉般的眼看着自己,那表情真如一只小兽,不由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冲她低低地说道:“来日方长——”

说罢,他转身跨上自己的坐骑。

高轶手一伸,牵住了卫洛的小手。

他温热的手指一碰到卫洛的小手,卫洛便颤抖了一下。高轶诧异地转头看向她,奇道:“冷否?”

“否。”

卫洛低声回了一句。她自失地一笑,暗暗想道:我这是怎么啦?难道在这个荒凉的陌生世道中有一个人稍稍对我温柔一些,我便有感觉了?

卫洛这样一想,心便是一静。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高轶一边走一边说道:“找你前来是有一事相询,我们且到那边马车中去。”

他说到这里,见卫洛没在回话,便转头看向她。

卫洛低着头,一脸沉思之状。高轶笑道:“在想何事?”

卫洛一时不知怎么措词,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高轶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可是在意成奚之事?成奚乃堂堂丈夫,虽对你有意却不会迫你,无需惧他。”

“不是惧他,”卫洛嘟囔道:“男人与男人之间,竟可说得这般自然?”

高轶一晒,笑道:“那又如何?人生天地之间,不过是食色两字。如我辈常年马上漂泊,今日遇得山匪,明日死于仇杀,自更是任性由情,当欢乐时则欢乐。”顿了顿,他声音有点冷地说道:“那些贵人中,兄妹君臣之间,都是毫无顾及,这男人与男人相悦,一不碍天地,二不碍他人,又有何不可?”

给高轶这样一说,卫洛真是怔住了。

高轶说到这里,微微叹惜一声,竟低低地说道:“然人与人不同。卫洛你与我相类,乃欲放纵也放纵不了的那种。”

他说到这里,自失地一笑。

卫洛也是一笑,只是这一笑,却有点浅浅的羞喜。

听了高轶这番解释,她也明白了,怪不得到车队见到的男女,对于两性之事都十分奔放,不对,不是车队的男女奔放,而是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比较奔放。如在路上时,要圆脸十七与她一道回去的少女不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野性的时代,一个任性纵情,圣人们苦苦思索天地和人类最本质的道理的时代。

只是,在卫洛自己而言,她是永远也做不到这般随心所欲的,永远也做不到。有一些坚持已刻在了她的骨头里。

第23章 中意卫洛的青年(二)

两人来到一辆马车旁,高轶示意驭夫停下来,他拉开车帘,指着里面堆成了小山状的竹片说道:“卫洛,这些你整理一下,具体如何整理我亦不知,你酌情处理,在到达新田之前完成便可。”

他一句话说完,察觉到卫洛的喜意,心中知道她是为了能暂时不回到十六姑娘那里而喜,当下暗暗叹息一声。

高轶转身离开时,脚步顿了顿,朝她看了一眼说道:“小儿削木剑戏耍,本是常事,以后无需太过紧张。”

啊?

一直到高轶走远了,卫洛爬上了马车中,她的脑子还有点糊涂:天,他早就发现自己在偷偷练剑了,他是在告诉自己,自己这种孩子般削着木剑耍着玩的事很寻常,不用那么紧张吗?

那是说,以后自己练剑时可以光明正大了些?

卫洛笑着眉眼弯弯,她转过头来看着这堆成小山的竹条,估计了一下,这竹条约摸有二三千根左右。按她的速度,只需要要二三天便可以完成。

可干嘛要那么拼命?行,我就在到达新田之前完成这些事!

卫洛一边如此盘算,一边拿着竹条看了起来。这竹条上与十六姑娘那里的不同,多是一些马匹,长剑,戈等物资的购入损坏情况。

卫洛轻哼着歌,快手快脚地整理出一小堆后,便双手一甩,准备好好打一个眈。

她刚闭上眼睛,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一个朗朗地叫声:“卫洛?小儿?”

是那个浓眉青年成奚的声音!

他居然喊得这般大声!肯定会引得大伙看热闹!

卫洛心下暗恼间,车帘已被人一掀而开,一道白晃晃的日光刺入了卫洛的双眼。卫洛下意识地眯上双眼,这时,她感觉到车上一晃,却是一人纵身跳上了马车。

卫洛急急地睁开眼,瞪大双眼盯着这不请自来的男人,半晌才急急地说道:“你,你因何到此?”

成奚自在地在一侧角落上坐下,他拉过一个榻放在背后垫起,再掏出一个四方酒斟来喝了一小口。他的动作缓慢,从容不迫,自在得很,喝了两口后,他感觉到卫洛狠狠瞪来的目光,不由抬起头来,咧开雪白的牙齿一笑,摇着手中的酒斟说道:“欲饮否?”

“否!”

卫洛心平气和地吐出这个字来。在对上成奚的笑容的那一刻,她的心也静下来了,本来,卫洛便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

卫洛吐出那字后,低下头又整理起竹条来,她刚才才发现,这成奚一看到自己气恼便双眼发亮,显得十分感兴趣,自己可没有必要跟他去玩暧昧游戏。

出乎卫洛意料的是,卫洛不理会他,成奚也不恼,他只是慢腾腾地喝着酒,间中时不时地瞅他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洛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就完成了属于明天的那份工时,成奚慢吞吞地开口了,“卫洛,你可知外面众人在议论何事?”

卫洛瞟了他一眼,本不想理的,见他自顾自地喝酒,表情淡淡,不由还是好奇地问道:“何事?”

成奚咧嘴一笑,白牙晃着光,“他们在说,那小儿嘴虽硬,却还是让成奚得了手了。”

刷地一下,卫洛的小脸涨得通红。

成奚的明亮异常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他不理会卫洛的气恼,自顾自地说道:“他们正在作赌,看你我可欢好多少时辰!”

这一下,卫洛的小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她眯着双眼,恨恨地瞪着成奚。

成奚抿了一小口酒,咧开一口雪白的牙齿与卫洛对视。

片刻后,卫洛忽然一笑。

她这一笑,可大大地出乎了成奚的预料。

在成奚的怔忡间,卫洛刷地一下拉开了车帘。在车帘大开的那一刻,果然有好几双眼睛向这边看来。不过那些人在对上车厢中衣裳完好的两人时,都是一呆。

成奚也是一呆。

这时,卫洛开口了,她嘴角微扬,隐隐带笑,转向车外众人的眼睛中波光流动,声音清朗,“此等事何需作赌?如此大伙便看得通透了。”

卫洛这话是对着众人说的。

猛然,一阵大笑声传来。那大笑的开始还只是一人,转眼已是四五人了。高轶策马靠近这边,他目光狐疑地扫过众人,在看到成奚居然坐在卫洛的马车中时,他眼神滞了滞。

外面几个剑客笑得前仰后俯,成奚黑黑的瘦脸给笑得红了红。他的脸太黑了,这脸红起来可真是不容易让人看到。

一脸上长满疙瘩的青年策马靠近,笑眯眯地问道:“成奚,滋味如何?”

这青年话一出口,他的身后众人又暴发了一阵大笑声。

成奚红着脸、重重地盯了卫洛一眼,忍不住搔了搔头发,叹道:“油盐不进,既狡且黠,实是无策可施。”

他说到这里,转眼瞟到忍着笑的卫洛,此时的她墨眼荡漾如水波,哪有半分冷漠?分明无尽春光!只是一眼,他本来有点冷的心又是一跳,再次咧嘴一笑,他摇头叹道:“好个小儿!”叹息中,他把另一边的车帘一掀,身子一跃一腾便跳上了自己的坐骑。

卫洛见此,微微一笑拉上了车帘。

外面的哄笑声,打趣声,还在成奚的吹牛声不绝于耳,卫洛却已没有心事倾听了。她从袖中拿出那木剑,开始调好呼吸对着空气虚刺起来。

这时已到了冬天,天地间寒意逼人,树叶凋零,万草枯萎。不过卫洛的日子比起以前是天地之别,她吃睡都在马车上,这只有她一人的马车中,高轶早令人准备了兽皮铺和兽皮被,这令得她可以不再寒冷。

卫洛自得了高轶那句话后,练剑时便不太避着众人。而偶尔有剑客看到她拿着孩子才玩的木剑,对着一根丝线刺来刺去,也只是好笑地摇了摇头,没有人当一回事。

毕竟,一个连剑也拿不起的小儿,真说练剑可是天大的笑话。

天冷了,卫洛每天练剑练到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过,她现在是独自一人睡一辆马车。

因此,她可以用麻衣沾了衣,或者用酒斟盛了水,在夜静无人时悄悄地擦拭自身。

第三天,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到了车水城。

卫洛听着外面传来的一阵阵喧嚣声,好一会才想起来,禽丫可是说过的,要到车水城补充一些少年男女的。

她想到这里,连忙掀开了车帘,纵身跳下了马车。

这车水城只是一个中等偏小的城池,卫洛一眼便可以看到那由厚土和石头混合垒城的城墙。

城墙并不高大,只有二丈左右,城墙上长满了青苔,虽然不算破,却有点旧。此时此刻,车队便停在城门外。而城门大开处,一个个衣裳褴褛,甚至衣不遮体的枯瘦脏小的孩子排成队列,慢慢向车队走近。在孩子般的后面和旁边,都是同样衣裳褴褛破旧的大人。

第24章 中意卫洛的青年(三)

卫洛这时已经知道,在很多穷人的心目中,成为歌姬那可是好处太多了,他们不但可以衣着光鲜的出现于各大贵人府第,幸运者甚至为后为妃,少年则可能成为君侯幸臣,一跃而为权贵。

因此,穷人的孩子一听到眉大家的队伍中要人,那是千里迢迢地赶来,用力洗净孩子,务必要让贵人们一眼相中,收了自家孩子去。

因此,那排成长长的,看不到边的队伍中并没有哭声,有的只是期待和渴望。

与后世不同的是,这时代的王侯之妻,真的有不少是由小小的歌姬熬成的。女人的身世背景,有的地方是被看重,可有的君侯那里是不值一提的。

虽然穷人们渴望自己的儿女能成为歌姬,但有些家境好的少年男女,那是万万不愿意到这种队伍中来,以这种方式出头的。可是,穷人因为从小便营养不够,衣不遮体,父母也不够优秀,所以他们的孩子普通水平不高,光是面目清秀,便百个中难有一个。而面目清秀又身上没有明显毛病的,更是千里挑一。

在这种情况下,穷人提供的少年男女便达不到队伍要求的人数。于是,队伍会购买一些因战败而沦为奴隶的贵族,驴车队中那些哭泣的少年男女便由此而来。

喧嚣中,十六姑娘幼嫩的声音不时地传来,“四,年十一,童女,踝处有痣,取。”

“五,年十,童男,背上有刮痕,可去,取。”

在她的唱声中,她身前的众童男童女已尽数脱去衣裳,站在寒风中让十六姑娘过审。

而在十六姑娘的前面百米处,还有一堆人,占夷也在那里。那些孩子就不必脱衣了,占夷等人只是审查孩子的面目五官,清秀的便可以过第一关。

穷人的孩子,哪一个不是摔打出来的?因此面目过关还远远不够。孩子们在占夷那里通过后,便来到十六姑娘这里过第二关,通过这第二关才可以加入车队。

而十六姑娘的任务,便是从孩子中挑选身上伤痕很小,或者长大后伤痕会自行退去的。

十六姑娘看得很慢,当她走近时,便会有十个孩子在他们父母的帮助下脱去衣裳。

这可是寒冬腊月啊!

这些孩子衣裳一去,瘦小如柴的身躯便在寒风中缩成一团。可是这个时候,不管是他们的父母,还是车队中的众人,似乎都没有感觉到他们可能会因此得病,或死亡。车队中的人是视若无睹,孩子的父母是紧张不已地看着十六姑娘,等着她的宣布。

卫洛看了一会后,便感觉到无趣,知道这样地挑选会持续整天,她转过身,把木剑藏在袖中向背向城门的树林中走去。

这片树林离队伍足有三四里远,这三四里路,在三个月前,卫洛要走两个时辰,现在她不要一刻钟便走到了。

来到树林中,照样用吊着铜钱的丝线挂在树枝上,卫洛调事好呼吸后,嗖地一剑便向丝线刺去。

木剑刺出时,风声呼呼。

剑尖在离丝线还有一寸处,丝线感觉到剑风的临近,开始剧烈地摇动。

就在剑锋刺中丝线时,卫洛的手一顿,木剑定在半空中。

收回木剑,又是一剑刺出。

对于卫洛来说,每一次木剑都能刺中丝线,那不算什么,每一次剑锋还没有碰到丝线,丝线便被剑风刮动也算不得什么。

她这三天突然发现,这丝线变脆了!

就在前天那根丝线突然断了后,经过一晚的练习,昨天新换的丝线又断了!而且那流转心腹间的热流出现得频繁了些。以前只在午间出现一次,现在午夜时也会在心腹间一闪而过。

还有,她已举得起铜剑,并且可以舞动它了。虽然舞动不到一刻钟她又会感觉到手酸虎口发胀,可卫洛还是很开心。

剑客们的剑招很简单,就是那么劈刺削砍几招,而且多是直进直出,不见花招。他们招数简单,卫洛便也学起来容易。才这么三个月,卫洛便觉得自己已经把他们的招数学遍了。

当然,一直以来卫洛能学到的只是他们的花架子,那些内在的东西,她是从来接触不到的。

卫洛这一练习,一直练到了晚上。她吃晚餐时听人说,占卜后显示,这几日天气睛好如春,因此车队会在车水城呆上三天,直到把人选足了才动身。

今天晚上的月亮是半弦月,大地银光蒙蒙,莹辉淡淡。卫洛一直练习到快午夜时,才汗淋淋地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城门外的车队显得异常安静,眉大家等地位高的诸人早已住到了城里,留在城外的只有地位不高的骑驴剑客和杂工等人。

就着月光,卫洛从杂物房中抱起一个铜锅,从车水城后五百米处的河中盛了一锅水,轻手轻脚地来到了自己的马车中。

做好准备后,她伸出脑袋四下瞅了瞅,眼见车队中火把飘摇,人声微小,官道上再也没有人行走,便缩了回去,悄悄解开自己的外裳,用麻布打湿水,从胳膊开始擦拭。

马车中乌黑的,只有丝丝火把光混合着白月光,透过车帘缝映照进来。淡淡的极微小的光芒照在她半露的肌肤上,雪白得晃人。

轻轻地擦洗好一侧胳膊,卫洛连忙穿好这侧袖子。然后她脱下另外一只袖子,开始擦拭起来。

卫洛专注地擦拭着,可就在这时,一阵西西地脚步声传入她的耳中!

有人来了!

卫洛脸一白,她手忙脚乱地披紧麻衣,一边着衣她一边暗暗祈求:千万不是朝这边走来,千万不是朝这边走来!

可是,那脚步声却偏是朝这边走来!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卫洛的麻衣才拢了一半,那人已停在了马车外。同时,一个略含腼腆的男子声音传来,“卫洛,小儿,你可睡了?”

是成奚!

天啊,居然会是成奚!

卫洛小脸一白,她嘴蠕动几下,还没有想到怎么回话才好时,外面的成奚已经哧地一笑,“别装了,刚才还可以听到响动和水声。莫不,你在解衣洗浴?”最后四字吐出时,卫洛几乎听到了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第25章 中意卫洛的青年(四)

卫洛心脏紧缩。

这时,成奚又笑道:“可是羞了?唏,小儿冷心冷面,难得有羞时,我欲一睹!”说罢,他脚步移动,竟是向马车又走近了两步。

卫洛脸白如纸。

她强行按住激烈跳动的心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了,“然,我在洗浴!”

卫洛声音一冷,淡淡说道:“君乃堂堂丈夫,请五十米外稍侯。”

卫洛说出这话时,声音虽冷,语调也平静无波,她的心却是悬到口中的。她一边说话,也一边在以最快地速度穿着麻衣。

这麻衣她只脱下一边袖子,可正是这样,这么乌漆抹黑的夜晚中想重新穿上,却很不顺利,她这已是第二次把手肘卡在袖子中,进退不得了。

卫洛的声音一落,外面便平静了少许,蓦地,成奚笑嘻嘻的,几乎是惊喜地声音传来,“洗浴?”他咽了一下口水,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善!大善!刚才我辗转无眠,眼前总是出现小儿你的音容。噫,幸甚,冒然一至,居然可见小儿肉光致致之娇躯。休要着衣,先让我一睹!”

他这话说得很理所当然,而且还声音响亮。这黑皮小子,他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近吗?高轶不是说他是堂堂丈夫吗?哪有这样的丈夫?

卫洛气到了极点,浑然忘记了那非礼勿视几个字,这个时代还不曾出现呢。

“蹬蹬蹬”脚步声欢快地走近,转眼便来到了车帘处,然后,一只大手嗖地一下扣上车帘!

就在此时!

“嗖”地一声破空声传出!成奚的手刚碰上麻布车帘,眼前便是一阵劲风扑来。这劲风冷而厉,杀气腾腾,直冲他的双眼!

好猛的剑招!

这一下可大大出乎了成奚的预料,他双眼一睁,脚步一顿,头部向后一仰!

他的头刚刚让开,那剑便闪电般的收回,转眼间,寒风再至,却是向他扣在车帘上的手腕刺去!剑风凌厉,寒气逼人,这一剑要是刺实了,这手腕非得几天不能动弹不可。

成奚当机立断,嗖地收回了手。可是,他的手收回了,第三剑再次刺来,这一剑却是向他的胸口而来。

这一下,成奚站不稳了,他的头再次向后一仰,身体凌空翻起,一连二个倒筋斗翻出,当他稳稳地站定时,已离卫洛有十米远了。

卫洛轻吁了一口气,把木剑放在一侧,以极快的速度把卡在袖子中的左手重新抽回,这一次倒让她顺利地套上了衣服。

可是,这还只是第一步,她的手,她的颈项处刚才被水清洗得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她得从马车角落里拿出易容药再行拭上。

卫洛的身后向后一退,手摸向陶碗时,成奚“呼”地一声又向马车中扑来,他一边扑来,一边怪叫道:“小儿,你居然会剑术?”

眼看他就要扑上了,卫洛声音一提,怒喝道:“成奚!你敢再来?”

成奚声音也是一提,嘻嘻笑道:“有何不敢?我思慕于你,欲搂你于怀,与你成永夜之欢,此行天经地义!”

他居然还说天经地义!

卫洛气到了极点,她终于摸到了陶碗,把它拿向身前,口中继续厉喝道:“你情我愿方是天经地义,你明知我不愿,却趁夜至此,你,你快快退去。不然,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卫洛气急败坏的叫声一落下,外面的成奚已是哈哈大笑。

他笑着笑着,突然间声音一提,暴然一喝惊破夜空,“诸位诸位快快醒来!我欲与卫洛小儿相好,他却不悦。今我两人作赌,他剑术胜我,我自是速速退去,从此不再纠缠。如他不敌我,则将身躯许我,寝食相就,旦夕欢好!”

这是夜晚!这是夜静人深的三更时分!

成奚与卫洛的争吵声本来便不小,已惊动了不少人。这一下,成奚的暴喝声一传出,车队中众人更是彻底地惊醒过来。只见零零星星的火把络绎燃起,转眼间,已是亮起了一片。只见人头攒动,一声声嘻笑打破了夜的寂静。

卫洛这下真是气得人都傻了。

成奚的话分明是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可这会儿卫洛都没有心思与他计较,她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手上,颈间重新涂黑。

当她自信该涂的地方全部涂满时,卫洛便又低着头,再次把麻衣整理好,还把头发扎好。

当她做好这一切时,外面的火把光已是大亮,卫洛坐在马车中,便可以看到外面是火把照得天地通红一片,一声又一声的嘻笑不断传来,“半夜扰人好梦,成奚你当真可恼!”

“噫,你小子不是随众贵人住于城中么?”

“是哪位好儿,令你兴奋至此?”

“善!大善!正苦夜之漫长,无以度过!”

“小儿速速出来,让我等一睹!”

“莫不是前日那小儿?”

七嘴八舌的吵嚷声中,卫洛整理了一下衣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刚要下马车,便听得成奚笑嘻嘻地说道:“我中意之人,便是那叫卫洛的小儿。日前我向他求好,却被他所拒。爷爷的,这数晚间,我夜不能寝,一闭眼他的音容便现出眼前。嘿嘿,大丈夫行事自是当断则断,我今晚非要搂他入怀,成就好事不可!”

成奚的声音很响亮,只要还留在车队中的,此时都已出来了。众人听到他的宣言,不由大是兴奋。这本来便是一个任性由情,没有理教束缚,对‘情欲’两字最为宽容的时代。如孔子他老人家,好似便是他的母亲与人野合生出的。

因此,成奚这宣言一出,围观的众人大乐,卫洛刚掀开车帘,便听得数百人疯狂般地齐喝道:“善!大善!”

大喝声中,成奚哈哈大笑起来。

卫洛的手放在车帘上,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白着小脸,那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脏再次狂跳急躁起来。抿紧小嘴,卫洛恨恨地磨着牙,暗暗骂道:“这该死的成奚!他居然敢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天啊,这下可如何是好?不行,我要冷静,我一定要冷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再次平静下来后,小手一掀车帘,纵身跳下了马车。

第26章 中意卫洛的青年(五)

卫洛一出现,众人齐刷刷地向她看来,打的打量,挤的挤眉弄眼,大多数笑嘻嘻的对她上瞧下瞧。

不过也有不少人感觉到失望。成奚贵人出身,剑术高超,在车队中地位很高,他相中的人居然这般不起眼。

卫洛大步走到众人中间,成奚对面。她瞪着成奚,见他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不由轻哼一声,冷声喝道:“大丈夫行事,当一是一,二是二,卫洛何时跟你做赌了?”

灯火通明中,卫洛气恼太甚,那墨玉般的双眼光芒逼人,使得整张平凡粗黑的小脸也显精致了。成奚是越看越喜,他心痒难耐地打量着她,咧嘴一笑,说道:“我成奚相中了你,今日这赌场你是愿意也赌,不愿也得赌!”

他说到这里,搓着双手,咧着一口大白牙向卫洛走近,呵呵笑道:“小儿怎恁地固执?如今寒风凛冽,有人相抱同眠可不正好?”

卫洛到了现在,已经气得太厉害了,都没有火了。

她气极反笑,歪着脑袋朝成奚上下打量了一会,轻哼道:“好一个赌约,堂堂剑师,居然以剑术与我这外行小儿作赌,此便是大丈夫之行?”

卫洛这话一出,成奚不由一噎,行进中的脚步也是一顿。他盯着卫洛,有点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这时,人群中传来几个声音,“小儿说得不错,成奚,你要得他也可,不过如此作赌可不能让人心服。”

“然。小儿体弱至此,你大剑一压他便会摔下,此赌太欺人。”

“然,然。”

人群中的哄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这些声音中,有不少是卫洛所熟悉的,她侧眼一看,杂工们站在一堆正笑嘻嘻的对自己和成奚指指点点,圆脸十七,络腮胡子等都在内。他们对上卫洛的目光时,都是冲他咧嘴大笑,露出一口黄牙来。

卫洛对上他们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心下着恼,忍不住又哼了一声,把目光转移开来。

她这一转头,便对上灯火成奚亮晶晶,笑眯眯的双眼,这让她又是无花火起。

压下心头的愠火,卫洛下巴一昂,扬起小脸喝道:“成奚,你乃剑师,我却是一体弱小儿。你如真要赌,那你我两人皆削木为剑,以三招为准。三招内,你击掉了我手中的木剑,我便如你所说,甘心雌伏于你。”

卫洛说到‘甘心雌伏于你’时,声音一涩,而成奚则响亮地咽了一下口水。他这口水一咽,人群顿时又哄笑起来。

卫洛忍不住小脸刷地一红,她恨恨地瞪了成奚一眼,清了清嗓子,朗朗地开了口,试图把众人的笑声给压下去,“如果过了三招你却不能击掉我的木剑,那便是我胜了,那时你,你就不得再骚扰于我!”

刚才,卫洛在马车中三剑便逼得成奚倒退十米,这让她信心大增。她想着自己目力过人,只要能看穿他的剑势,不让他碰到自己的木剑和拿剑的手腕,这三招应该不难应付。

卫洛一口气说完,见成奚一脸沉思,显然有点犹豫,不由朗声笑了起来,“君乃堂堂剑师,还曾言保护于我。如我这毫无臂力的三招都应付不了,岂不是可笑之极?”

卫洛这话一出,周围众人便都向她看来,连连点头说道:“然,然。”

“如此体弱小儿,连剑应也无力举起。以成奚剑师之能,自是手到擒来。”

“成公为何犹豫?莫不怕了这小儿?”

“咄!时间不早了!且上前去,三两下击了他的木剑,你俩也好欢好,我们也好睡觉!”这话一出,人群再次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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