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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姬-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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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地起身,拂了拂袍袖,头也不回地向外踏出两步,说道:“驱马,移榻已有人耳。你为我……”他刚说到这里,一眼瞟见卫洛苍白着脸,珠泪盈盈的面孔,再对上她乞怜的墨眼,不知为什么,竟是一顿,后面的话便中断了。

顿了顿,他重重地一甩袍服,吐出一口气后,他声音淡了许多,“你虽妇人,却实有才。若想活命,休生离意!暂且随侍吧!就以如此容颜。”

说出这句话后,他又吐出一口长气。在泾陵而言,因一妇人而如此恼怒,实在是生平第一次。他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从来不在愤怒至极的情况下下命令,所以这次也一样,他收回了那可以令卫洛这小儿不堪的屈辱的原意,只是令她如以前一样随侍。

说罢,他袍袖一甩,大步离去。

卫洛怔怔地看着他大步而去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放过自己了!他并没有惩罚自己,只是令自己再度随侍了。

卫洛知道,再度随侍,说起来可不简单了。因为他拒绝了她易容的要求,他要求她以现在这副美少年的模样随侍。

可是,不管如何,他放过自己了!

他明明愤怒异常,为什么却放过了自己?这个男人,果然有着极强的忍耐性啊。

卫洛怔怔地目送着他离去。

直过了半晌,才记起自己又重回了奴仆之身。于是整理了一下衣裳,转身向外走去。

这一次她经过两侍婢时,两女没有行礼,反而以一种诧异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表情颇有点无礼。卫洛刚走到院门口,便听到一侍婢以不敢想象的语气说道:“此人,真愚不可及也!”

“然,世间竟有如此愚人!纵越公主如此身份,也乞盼公子怜爱之,她却拂然拒之,真不可以常理度之也。”

听到她们毫不掩饰地议论,卫洛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她抬起一双墨玉眼,冷漠地盯着两女。

卫洛这人,她面孔贵气逼人,板起脸来也是不怒而威。又与泾陵公子正面对抗多次,有所谓局养体移养气,无形中,卫洛已经很有了一些威严。

因此,她的盯视,可是这种侍婢所不敢承受的。一时之间,两女齐刷刷地低下头,退后两步,躬着身子半侧着避开她的目光。

卫洛冷冷地看着她们,徐徐地说道:“若有人将今日之事随意道出,令得公子为人所笑,恐百死亦难消众臣之怒也!”

卫洛一说到这里,两侍婢马上明白过来,她们齐刷刷地打了一个寒颤,同时跪倒在地,急急说道:“我等必不多言!”“纵死亦不言!”

在她们紧张不安的分辨中,卫洛盯了两女一眼,转身踏出了寒苑的大门。直到她去得远了,两女才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都还余悸未平。

第114章 成为奴的卫洛

卫洛慢腾腾地走出院门,她低着头,径直朝主院方向走去。

消息显然已经传出来了,不时有人在朝她指指点点。从这些人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们已经知道卫洛因为有奸细的嫌疑,已被公子由贤士贬为了奴。

成了贤士后,卫洛走路都很随便,因为除了公子,没有人敢把她怎么样。现在成了奴,她便得小心了再小心。作为奴的人,任何一个贤士剑客都对她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

众侍婢剑客们虽然纷纷向卫洛看来,却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卫洛虽然成为了奴,却还是公子身边的人。

不一会功夫,卫洛便来了主院中。

为了不招人羞辱,她先回到一管事处,领了两身麻衣草鞋给自己换上。然后,才慢步向泾陵公子的书房处走去。

当她来到书房外时,书房中非常安静,所有的剑客都沉着脸不吭声。卫洛挨着墙壁,慢慢来到书房外的侧房里,然后,再悄悄地顺着墙角来到他的身后侧,挑了一个角落处,与众侍婢一道束手而立。

透过晃动的纱帘可以看到,泾陵公子正埋头在竹简山上,一边翻看竹简,一边持笔沙沙地写着什么。

从卫洛的角度看来,他俊美的脸沉凝着,眉心微皱,表情冷漠而严肃,如他平素时一样,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卫洛只是瞟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头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食客大步走了进来,他向泾陵公子双手一叉,朗声说道:“公子,秦太子衍和两位秦姬已侯于院外。”

泾陵公子慢慢把竹简收起,抬头看向那食客,说道:“不见。”

“诺。”

那食客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泾陵公子又拿起一个竹简,沙沙地书写起来。

这一天,他一直在忙一直在忙。他都在忙,侍婢们更是一动不敢动。

一直到傍晚时,他才信步走出书房。

卫洛和侍婢们也跟在他的身后。

卫洛站了半天,又没有吃饭,肚中饥肠辘辘,不过她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对于这点难受,是完全撑得住的。

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书房继续干活。

这一干活,便是直到夜深。而这期间,卫洛等人一直没有进食。

夜深了。

泾陵公子放下竹简,开始起身往寝房走去。

卫洛和众侍婢照样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的。

这一晚,直到泾陵睡着了,卫洛才在侧殿找一角落处,空着肚子,用麻布铺在地板上,凑合着睡了一觉。

因为,侧殿专供侍婢们安睡的榻上,都已睡了人,卫洛这个突然添加的奴,是应该自己找地方睡的。

第二天,依然是这样,卫洛胡乱吃了一点糠和黑糊糊的草根弄成的食物后,便一直站在泾陵公子身边,看着他办公。

从头到尾,泾陵公子都没有向她看上一眼,哪怕瞄也不曾瞄一下。

如此过了几天后,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侍婢剑客们发现,泾陵公子虽然把卫洛留在身边,却明显对她冷淡了。

有了这个发现后,那些盯向卫洛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了。

这一天,泾陵公子决定出席一场宴会。

在这场宴会中,一直被质于新田的秦太子衍,和已被两位晋公子纳为姬的秦公主也会出席。

自从泾陵公子败秦回国后,不管是秦侯,还是秦太子,都多番请求晋侯许秦太子回国,可也有半个月了,他们一直都没有得到泾陵公子的答复。偏在这种关键时候,出现了秦国刺客刺杀泾陵公子一事,这令得秦太子几乎要疯了!

坐立不安的秦太子衍,这几天天天前来求见,但都被泾陵公子拒于门外。而今天,泾陵公子将参加晋侯五子,泾阳公子的宴席。

这泾阳公子,便是纳了秦公主为姬的公子之一。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秦太子已经等不及与泾陵公子相见了。

卫洛也跟在泾陵公子身后,与众食客剑客侍婢们一道,坐在马车上向泾阳公子府中驶去。

当他们的马车来到泾阳公子府时,早就等候着的众大臣和贵人们纷纷上前向泾陵公子问好。

这时,卫洛等人也下了马车。

卫洛一下马车,便有一些目光向她打量。对于这个泾陵公子在意的小儿,新田城的贵人是颇加关注的。因此,很多人都听到了他因公子泾陵遇刺一事,由贤士贬为奴的传言。

纵是奴,卫洛也是很显眼的。

泾陵公子身后一众人中,只有她最俊美,也最像贵人。偏偏这个贵气又俊美的小儿已成为了奴,想想就妙不可言。

卫洛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众人身后,一点也没有在意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早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了。

如此春暖花开之日,泾阳公子不愿意在大殿内举行宴会。他把这次宴席,设在了他府中间最大的花园里。

可容千人的草地上,每隔个十米便长着一棵盛放这满树鲜花的桃树和梨树。粉红色的花瓣与白色的花瓣交相掩映,风一吹,芳香沁鼻。

此时,每一根桃树梨树上,都插了腾腾燃烧的火把。

铺着厚锦的草地,备好的榻几,飘香的酒肉,一只只挂在桃树杆上,与火把并立的整羊,都显示了属于贵人们的奢华。

最奢华的是,在每一处榻几旁,都半跪着一个处女。这些处女上身的裳极薄极轻,虽然披了粉色、红色、淡黄色三层,却是三层加起来还是薄薄的,不但那挺立的双乳一眼可见,连背上的小痣也躲不过众人的眼睛。

足有数百个的榻几旁,便跪着数百个这样的美貌处女。

一时之间,本来有点臊热的春风,更又热了几分。

泾陵公子缓步来到左侧榻几之前,施施然坐好。当他坐下后,他身后的贤士和剑客们也坐下了。

这时,有好些目光看向了卫洛,等着她的行动。

果然,卫洛和两侍婢向后退出半步后,就着草地跪在泾陵后侧,她们头伏下,脸微向外侧,这姿势是免得让自己的呼吸之气喷到了主人,让自己的脸孔影响了主人的食欲。

这是奴的姿势。

以前的卫洛,不曾做过这个姿势,因为她以前虽然是被人当成礼物送进来的,可严格来说,当时她并不是一个奴,她只是一个仆。

而现在,她是奴了。

卫洛这个动作一做,人群中响起了小小的哗声:果然,那美貌的少年已是一个奴了。

第115章 卫洛的骄傲

坐在泾陵公子身后,还有几位面容与他很相似的公子,这些都是晋公子。

坐在榻几右侧的,圆脸,有着一双如女孩子般圆滚滚杏眼,圆脸的左侧一个酒窝,没有说话便带着三分温和的秦太子衍,经过这二年半的质子生涯,已与以前大有不同了。

他的脸色苍白,眉心有了一条深深的竖纹,那圆脸左侧的酒窝上,仔细看时,还可以看到有点青紫,似是掌印,也似是咬出来的牙印。

此时的秦太子,正眼巴巴地看向泾陵公子,目光中有了一丝卑怯。

在秦太子衍举起酒斟,准备向泾陵公子走来时,一个哈哈大笑声传来。大笑声中,一个五官与泾陵公子相似,却面目带了几分黑瘦的青年公子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一个美人。

那美人圆脸大眼,白嫩的肌肤,那双眼睛与秦太子颇为相似,看来是一位秦公主了。这面目黑瘦的青年公子,想来便是泾阳公子了。

泾阳公子大步走来,他目光一瞟,便盯上了巴着脸准备向泾陵公子凑去的秦太子衍。也不知为什么,在泾阳公子的目光下,秦太子衍脸孔瞬时白了两分,他低下头,收回了已举起酒斟的手。

泾阳公子一边大笑,一边坐上主位。他双手一拍,喝道:“如此良辰,诸位无需刻意,一切随心。”

泾阳公子的威信显然远不如泾陵公子,他不说这句话,榻上众人已经在随意了。那几位公子早就大呼小叫,搂着身边的处女亲起嘴儿来了。

此时听到他说这话,一个随身带着一瓜子脸的美姬的,面目浮肿稀疏的公子,把手从美姬的双乳上移开,顺手抓起几上的一块兔肉,朝泾阳公子晃了晃说道:“五兄,你也特磨蹭了。若再来迟些,你的衍太子只怕会把屁股送给八兄赏一赏了。”

他这话一说,他身边的几位公子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大笑声中,讥嘲声中,秦太子衍圆脸更白了,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来,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众人取笑的正是他自己。

那手持兔肉眉目浮肿的公子,是晋侯十子。十公子把兔肉朝碗中一放,伸手探入怀中美姬的双乳上,用油淋淋的手狠狠在上面拧了几把,又在她裳上试干净后,把她一把推开,大摇大摆地站了起来。

他端起自己的酒斟,摇摆着向秦太子衍走近。看到他一步步走来。秦太子衍的脸孔更白了白,可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

十公子来到秦太子衍面前,右手一晃。哗地一下,那酒斟里的酒水便是猛然一晃,哗啦啦如雨一样淋上了秦太子衍的背上。那酒水顺着他的背,流向他的臀。

十公子大乐,他连连怪叫道:“休怪休怪,失手失手!”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秦太子衍湿淋淋的臀上重重地抓了两把。

他眦着牙,满意地看着秦太子衍苦苦忍耐的模样,笑道:“公子衍,你的臀肉丰嫩温软,比你妹子还要妙啊。哈哈哈。”大笑声中,他回头朝刚才推开的美姬一招手,叫道:“秦姬,往日不是念着你兄么?此时相见,何不上前来?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在十公子的大笑声中,众贵人也都哧笑起来。

一般而言,一个公子成为他国质子,其生死便操于人手。除了历史上秦始皇的父亲,一般的公子都很难有翻盘的机会。

为了生存,许多质子会忍受一些权贵人士的凌辱,百般苦熬,只求有一天能回国中。此时的秦太子衍看来也是这样。

而秦公主的情况比秦太子还不堪,她们的身份虽贵,却不是按正经途径嫁给两位公子的。

再加上秦晋一战后,两国已是敌对国,她们两人,早是秦侯的弃子,是各自丈夫摆布和欺凌的对象。她们的地位,只有当两国重新交好后才会有所好转。

不过真到那时,就算好转也好不到哪里去,秦侯如果有意与晋人交好,会另送公主,另行慎重嫁女过来。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十公子转过眼去,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泾陵公子。

他只是看了泾陵公子一眼,便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他迅速的把眼睛移开,转向跪趴在地上,因姿势限制,只能把臀部高高翘起的卫洛。

他紧紧地盯着卫洛那半伏在地上的俊美的面孔,又盯了一眼她圆润的臀部,忍不住伸出粗厚的舌头舔了舔唇,向泾陵公子笑道:“八兄,”叫到这里,他回到自己的榻几处,把那秦公主手臂一扯,拖她上前,脚一踢便把她踢跪在地上后。他把秦公主的头发一扯,令得她面孔对上泾陵公子。

然后,他目光又扫向卫洛,猛咽了一下口水,再次伸出舌头猛舔了一下干裂厚实的嘴唇,嘎声笑道:“八兄,我将此姬换你的小儿如何?”

他这话一出,伏在地上的卫洛悚然抬头。

正好这时,那十公子又看向卫洛,他一对上卫洛俊美的面孔,便嬉笑一声,右手一伸,大模大样地摸向卫洛的脸。

他的手摸向卫洛,可那手才伸到一半,便停顿在空中。

众人一怔,转眼看去,却见那伏在地上的卫洛,正用一双墨玉眼冷冷地盯着十公子。她的目光是如此之冷,隐隐中有着一种威严和极度的厌恶不屑。便是这种冷,这种威严,竟是令得堂堂的十公子摸不下手了!

哗地一声,贵人中响起了一阵小小的哧笑。

这些哧笑,令得十公子那浮肿白晃的脸孔一红,他双眼一瞪,恨声吼道:“你这贱奴敢如此看你公子爷?”

他吼到这里,一咬牙,右手便向卫洛的脸孔上掐去。

卫洛冷冰冰地盯着他,在令得他又开始发毛,动作迟缓时,她冷冷地开了口,“我乃泾陵公子之人!纵是为奴,也为公子之奴!公子泾陵顶天立地,气吞山河,雄才大略,宽容多智,奉他为主,我卫洛心甘。你这小人还不配碰我!”

卫洛一字一句,吐词清晰之极地说出这番话后,头一低,身子微偏,竟是让自己斜对着十公子,摆明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

所有人都怔住了!

是真的怔住了。

从来没有人想得到,会有一个奴隶敢这么跟一个公子说话!

众人一怔,一个个抬头看向十公子,渐渐的,他们的目光中转为嘲笑,转为了哧笑。

人就是这样,纵使是自己的同伴,有时看到他丢脸也会涌起一种小小地愉快和幸灾乐祸。

十公子刷地一下,脸孔涨得紫红。

他伸着手指,颤抖地指向卫洛,结结巴巴地喝道:“你,你,你这奴。来人,来人啊——”

他的‘来人啊’刚刚吐出口,一个冷漠的威严的声音沉沉地传来,“老十!”是泾陵公子的声音,他优雅地朝榻上一倚,淡淡地瞟了一眼十公子,徐徐地,轻描淡写地说道:“卫洛是我之奴。”

淡淡地丢下这几个字后,泾陵公子转过头去,瞟也不再瞟十公子一眼。

哧笑声更大了。

十公子咬牙切齿地站在当地,脸色又青又紫,一时之间进退不得。半晌,他手一扬,重重地甩了跪在身下的秦公主一个耳光后,拖着她的头发又踢又打地向榻上走回。

一时之间,整个草地上只有他气得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还有秦公主咬着唇发出的呜咽声。

第116章 卫洛的反击

草地上有点沉默。

议论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渐渐的,乐工停止了演奏,渐渐的,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声在响。

所有人都看向了卫洛。

是的,他们看向了卫洛。

春秋战国五百年,不,不止是春秋战国,处于同样阶段的西方也一样,在世人的心目中,奴就是奴!

奴是与牲口等同的!奴是可以任意杀了的!奴是没有说话权,甚至没有对一般的贤士行礼的权利的。

这时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

而现在,身为奴的卫洛,以一种极不屑极高傲极其过份的语气唾骂了身为公子的十公子。

要不是卫洛曾经身为贵人,要不是卫洛有才为世人所知,曾为贤士。甚至泾陵公子刚才开口护他,都做得过份了。

是的,在这样的场合,主人为奴隶说话是过份的。这就如一位王被狗咬了,可是狗的主人,另一国的王却拒绝把狗交出,还为狗的行为辩护的后果一样。

这是一种挑衅,一种赤裸裸地挑衅。

幸好,卫洛曾是贵人,曾有贤名。这样的人本身便不同于一般的奴。所有十公子感觉到的耻辱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而泾陵公子护短的行为也不是那么越界。

可话说回来,不管如何,卫洛已经是奴,一个奴这样说了一个公子,事情不能这么善了。

沉默中,坐在主座上的五公子开口了,他黑瘦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盯着泾陵公子缓缓说道:“八弟,你的奴出言不逊,如就此罢手,恐十弟为世人笑。”

作为主人,他只是沉沉地说出这一句话。

腾地一声,与十公子坐在一起的另一位公子站了起来,他盯着泾陵公子,阴森森地说道:“八兄,公子有公子之威,此奴宰了吧!”

这位公子刚说完,另一个公子也站了起来,他双手一叉,向着泾陵公子朗声说道:“八弟以威信立于世。以八弟之贤,自知兄弟之情不可不要,此儿必须杀。?”

三位公子,言语咄咄而来,一句接一句,都是要卫洛死的。

卫洛跪在地上,慢慢地直起身来。

来这里也有三年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说出刚才那番话的后果。可是,她控制不住,她真控制不住。

她实在无法忍受那么恶心的人碰自己,摸自己。

又一位公子站起来,正准备开口时,他看到众人都转过头了,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他看到了那叫卫洛的奴隶居然站了起来。

是的,卫洛站了起来。

在众人的注目中,卫洛退后一步,她双手一叉,如还是贤士一般,向众人性了一礼。行完礼后,卫洛抬起头来,墨玉眼请而明澈地扫视着众人,声音朗朗地说道:“头颅何物?一剑便可取下!死又何惧?一绳可以了结。”她说到这里,突然一笑。

泾陵公子转头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极清极淡然地笑容。卫洛轻轻一笑,朗朗地说道:“人生天地间,与草木同灰。然则,卫洛惧死乎?惧!”她大声地说出自己怕死后,眉头一挑,傲然地昂头说道:“卫洛乃贵人出身,有贤士之才,因主妄信,至身陷为奴。奴又如何?自反而不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诸位公子,今日因卫洛枉言,欲置卫洛于死地。哧——”

她说到这里,发出了一声冷笑,“然天下之士,之所以称士者,乃其有宁折不弯的傲骨!卫洛虽以奴名死,恐后世说起,却也是堂堂一士也!而诸位公子,恐为世人所笑耳!”

卫洛声音朗朗,气势如虹地说到这里,慢慢上前一步,她走到泾陵公子面前,跪下,向前一趴,伸出头去,朗声说道:“公子大慈,洛不愿公子为难,头颅在此,请取之!”

掷地有声地说到这里后,低着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卫洛紧紧地按住袖袋中的竹剑。

鸦雀无声中,泾陵公子静静地盯着卫洛。

他的嘴角有点抽动。

是的,他的嘴角在抽动。

所有人中,只有他了解卫洛,也只有他听得出来,卫洛这一席话表面慷慨激昂,却句句都有刺。

卫洛这小儿,一上来便以一种慷慨激昂的架势,指出自己惧死,然而有某些情况下,却宁死不屈。为什么,因为她虽然是奴,却是一个没有犯错,有身份有才学的贤士,只是‘主人妄信’把她误判为奴的。

所有,她不承认自己是奴,她认为自己是士。因为自己是士不是奴,所有她有权坚持自己的观点,坚持自己的风骨。

然后,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傲骨铮铮,口口声声说,作为一个‘士’,就得宁折不弯,就得鄙夷权贵,就得明是非。她这是在激起众贤士和众剑客的共鸣啊!

不但如此,她还说‘自反而不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明辨是非,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这是把自己的行为置于道德的最高点时,即使是晋侯在此,也不敢杀她了!不能杀她了!

因为,杀了她,那与她发生争执的公子便会被天下的贤士唾弃!

前面便说了,这个时代,是个喜欢争辩的时代。如诸子百家的名家有什么本事?它扬名于后世的‘白马非马’等,完全是一种强词夺理,至少,是对国家政治民生没有什么益处的口水仗。

可饶是如此,这种毫无益处的论点,也在这个时代发扬光大,开宗立派。为什么呢?因为时人是通过争辩来确立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的。一个观点,如果没有办法把它驳倒,那它就是正确的。

如卫洛现在,她说了这样一席话后,要杀她的人,就必须先说服她,顺便也说服大多数人才可以行刑。如果想不管不顾的强制杀了她,那就会为世人所笑,为世人所鄙薄,也为贤士剑客所不容,会被史官记下来让后世人唾骂。

要不是因为这种种世情,这个时代也不会有那么多,把国君戏弄于鼓掌之中的纵横之士了。能容下诸子百家,种种完全不同,甚至南辕北辙的理论和观点的春秋战国,对才识之士,真有着我们这些现代人难以想象的开放和宽容。

卫洛言辞滔滔,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的人,一般都喜欢长篇大论,而作为上位者,也没有轻易打断别人长篇大论的习惯。于是,这么多贵人,就这么眼睁睁地听着卫洛把一席话滔滔不绝地说出,咄咄逼人地说出。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卫洛。几位公子有心想与她论一论,回头看了看各自的食客,却发现其中半数以上都目光明亮地看着卫洛,一脸赞赏。再想一想,他们发现卫洛所说的话,还真不好反驳。

几位公子还在迟疑,于是,所有人都在盯着,在等着他们的反应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泾阳公子才干笑了起来,“果然不同,怪不得八弟愿为你出头了。”

这是一种侧面的认输。

然后,另两个刚开口逼迫泾陵公子的公子也接口道:“小儿甚善。”“善哉此言!”

他们明明气得要吐血了,却不得不表现出一种海纳百川,宽宏大量的模样。没办法,谁叫他们是公子呢?堂堂公子,岂能受不了一个有识之士的指责?这等胸怀都没有,怎么配为公子?

最后,连十公子也不得不瓮声瓮气地说道:“我错矣,君所言甚善。”

十公子这句话一出,站在众贵人两侧的贤士们才连连点头,低声议论起来,“善。”

“晋虽奢华,然君非暴君,公子也能容人。”“善哉!下能言,上能受,晋称霸不远矣。”

在一大片的赞美声,欢喜声中,泾陵公子深深地盯着卫洛。他的嘴角连抽了几下后,才徐徐说道:“你本无罪,起吧。”

“然。”

卫洛清楚地应了一声,慢慢抬起头来。

第117章 卫洛又成贤士

泾陵公子盯着她,沉沉地说道:“且侯一旁。”

“诺。”

卫洛恭敬地应了一声,向后退出两步,站着了。

她站着了。

这是泾陵公子的一种让步,奴是没有资格在这种场合下站着的,可 是,卫洛刚才不但施展了她身为贤士的辩才,还反讽了他这个主人‘妄 信,致她为奴’!然后,十公子更是在郁闷之下,脱口说出了一个‘君 ’字。这种称呼,是用在贤士身上的。

因此,他只能顺水推舟让她站着。

众人中,秦太子和两秦公主都感激地看向卫洛。不管卫洛出于什么 目的,所说的话对他们有没有帮助,她能在这种场合下为他们抱不平, 那就是应该感激的。这是一种仁德的表现。

秦太子咬了咬牙,再次持起酒斟,大步向泾陵公子走来。来到他面 前后,秦太子低头叉手,泣道:“衍二年多前冒犯公子,现已深悔。求 公子恕衍知罪,放衍归国。他日衍若为君,凡公子军马到处,必退避三 舍,以示敬意。”

他说到这里,朝着泾陵公子深深一揖。一揖而起时,眼已含泪。

要不是在这种场合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恨不得马上给泾陵公 子跪下。

泾陵公子面色平和,静静地看着秦太子衍。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几上敲击着。

卫洛可以看到,他每敲打一下,秦太子衍便脸色紧张了一分,每敲 一下,又紧张一分。

半晌后,秦太子衍受不住了,他再次深深一揖,颤声说道:“行刺 公子之人罪大恶极,衍已将他们拿至,现已送至公子府第,请公子责罚 。”

泾陵公子闻言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地说道:“善。”

此言一出,秦太子衍大喜过望。

在他紧张得直是嘴唇都在哆嗦时,泾陵公子厚重磁性的声音温和响 起,“太子归国之事,休急勿躁,泾陵问过父侯后,再回复太子可也。 ”

太子衍一时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担心。泾陵公子的话终于有松动了。 可是,以他现在在晋的地位,放自己这样一个质子回国,哪里用得着与 人商量?莫不终是敷衍于己吧?

他在惶惑不安中,只得深深一礼,热泪盈眶,感激涕零地说道:“ 谢公子恩。”

谢过后,他向后退了几步,走回了榻上。

太子衍刚一退,一个头发发白,面目端着,额头宽敞,留着三络长 须,有一种堂堂正正的大儒气质的贤士站了起来,他朝着泾陵公子一叉 手,朗声说道:“苍有一事,求公子恩准。”

贤士苍可是一个在天下诸国间都大名鼎鼎的人物,他这一开口,泾 陵公子纠不能怠慢了。他连忙站了起来,叉手还礼,语气恭敬地说道: “望公教我。”

苍转过头,盯了卫洛一眼,再转头对着泾陵公子说道:“苍观此儿 ,容贵目清,乃君子之相。其所言也,堂堂正正,有大儒之风,其所行 也,凛然慷慨,有义士之志。如此之人,公子岂能使其为奴?他若为奴 ,恐天下贤士对公子有微言也。刺客既已抓至,还请公子还他一个公正 。”

这个苍,一开口便是儒家的道理,看来是儒家的大贤。而且,他的 每一句话,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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