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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倾城:冷宫弃妃-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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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还是分了内院和外院的。

    进入内院大门的时候,前面站着两个衣着有些华丽的侍女,似乎是一直候在那里,一见到我,立刻上前来微笑着行礼:“夫人!”

    我看着她们俩有些眼熟,辨认了一下,立刻道:“是你们!”

    这两个侍女,就是当年我陷落胜京的时候,在皇宫里服侍的那两个人,时隔多年居然又在这里见到她们,真是意外。记得当初她们俩还是年纪轻轻,如花朵一般的少艾,现在似乎也成熟多了。

    其实,我早就忘了她们了,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只是没想到,她们对我倒还很熟稔的样子。

    “夫人,这些年来都没有您的消息,别来无恙。”

    “能再见到夫人,真是太好了。”

    “你们这是——”

    “夫人离开胜京之后,我们就被安排到了黄爷身边,这些年来,一直是我们服侍黄爷的。”

    “是么,你们一直跟着他?”

    “是的。”

    我的心又跳了一下,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他好吗?”

    那两个侍女原本笑吟吟的对着我,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一下。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半晌,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不自觉的沙哑:“他——不好吗?”

    她们两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夫人请跟我们来吧。”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但我,似乎已经能感觉到什么了。

    跟着她们走进内院,之前迎我的那群侍女就留在了外面。看来这里的等级还是十分森严,又或者,在洛什的眼中,他根本不希望那个人被更多的人知晓罢了。

    院中的景致,却是意想不到的美。

    这里的楼宇比起别处的建筑,都更为精致,此地虽然地处边塞,常年降雨稀少,但武威城东却有一条河流,被人称为谷水,那两个侍女告诉我,为了让这里的气候宜人,洛什甚至让人引了一道水进入此地,所以这里的空气比外面更加清新润泽,院中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晃眼一看,竟是满眼青葱,几乎让人感觉不到,这里是地处荒凉之地的边塞。

    我想起当年,去拒马的路上,遇到过的那个老人,他告诉我,胜京的王子为了一个人,在草原上创造了一个“江南”,木兰双桨,翠禽啼春,我没有见过,但也能感觉到,那个几乎奇迹一般的存在。

    我,也真的为他的毅力而咂舌。。!

    这么多年了,洛什,还是这样的……

    他的手段,他的强横,到了那个人的面前,仿佛百炼精钢都化成了绕指柔,一切只为了他,让他看一眼,让他笑一笑。

    这,大概是这世上最致命的温柔了。

    可是,走在这样的园林中,却只让我觉得心里发沉,连呼吸都觉得很沉重。

    而头顶的天,仿佛也能感觉到我的心境,之前还只是灰蒙蒙,这个时候也变成了阴沉,重重乌云罩顶,将阳光遮蔽,不一会儿,已经感觉到空气中一丝丝的凉意落下。

    那两个侍女带着我走进了长廊,眼看着细雨洒落,她们两像是为了让我好受一些似得,微笑着说道:“武威这里可是常年都不下雨的,夫人一来居然就下雨了,看来是老天都知道了。”

    “也许,黄爷也会高兴的。”

    。。。

第867章 再见黄天霸!

    从院门往前走,走到那个高亭的门廊前,这一段路并不远,我却走了很长的时间。

    那两个侍女跟我说了很多的话,到最后,我发现自己好像一句都不记得了,因为一切都变得混乱了起来。绵绵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滴滴答答的落在头顶的屋瓦上,不一会儿,晶莹的雨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屋顶上滚落下来,远近的雨水倾盆而下,在眼前织成了一片无边的雨幕。

    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雨水的生腥气中,遥遥的飘来一股酒香。

    我抬起头来,望着雨中的高亭,不知为什么有一种错觉,好像那里是这个世上最后一处净土,而周围,都已经被淹没了。

    我提起被溅湿了的裙摆,慢慢的走了上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消瘦,安静,没有一点生息仿佛一尊雕像一般,即使有冰冷的雨丝被风吹着掠过他的脸颊,也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那雨更冷,还是他更冷。

    我只觉得心猛地跳了一下——因为在这一瞬间,我又看到了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

    黄天霸正坐在一张石桌后面,平静的看着我。

    他很清瘦,脸颊微微的凹陷了下去,让他原本俊美的五官轮廓更加深刻了一些,但不管怎么的消瘦,深刻,也丝毫无损那双眼睛的完美,那还是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黑白分明,羽睫纤长,眼中水波潋滟,流光溢彩,美得几乎让人窒息。

    而我,也真的窒息了。

    对上那双眼睛,让我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苍凉感,不管世事如何,他的目光却还是和过去一样,坚毅而剽悍,仿佛穿越了这七年的时光,什么都没有经历,他还是那个江南的无冕之王,而我,还对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只觉得每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让我耗尽了所有的离开,再开口的时候,连声音都沙哑了:“黄爷……”

    “你来了。”

    他低沉的说到,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也才注意到,他的脸上还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虽然刚毅剽悍,却也有些淡淡的无神。

    耳边,响起了这一路上,那两个侍女跟我说过的话——

    “黄爷他,这些年来一直病着,身体时好时坏的,没个常性。”

    “今年,比去年又重了一些。”

    似乎感觉到了我目光中的泪光盈盈,他反而笑了笑,伸手指着桌上的东西道:“我猜你应该还没吃过饭,所以让人准备了些。你先吃点东西。”

    “……”

    “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我也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我看着他,几乎要落泪了,却只能咬着牙坚持着,轻轻的坐到了他的对面,这才看清桌上摆着一些家常的酒菜,女儿红,油焖笋,红烧鱼,辣子鸡,炝炒菜心,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虽说家常,但那种朴素的味道反而让人更食指大动。

    我是真的没吃饭,之前也真的有些饿,可一见到他,莫说一顿饭没吃,就算快要饿死了,我也不想花时间去吃东西。

    但,在他温和的目光的注视一下,我还是端起了碗,夹菜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又抬起头来看他,他只是看着我,喝了一口酒。

    “黄爷,你不吃?”

    “我吃过了。”

    ……

    脑海里,又响起了那两个侍女的话——

    “黄爷他平时几乎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有的时候,一定要王子逼着他——只要他不吃东西,不好好睡觉,不在天冷的时候加衣服,王子就惩罚我们这些服侍的人。为了我们,他才会勉强吃一些……”

    我硬生生的咽下一口饭,从旁边拿过一只空碗,拨了些米饭进去,然后捧到他面前:“黄爷陪我吃一点吧。”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垂下了眼睑,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酒杯拿起碗筷。

    筷子一伸,伸向了那盘红烧鱼,似乎要去夹鱼眼睛,但刚刚伸过去,筷子又停了一下。

    我看着那双眼睛里凭空荡起的涟漪,虽然无声,却仿佛在一直敲击着他的心。

    沉默了一刻,他转而夹起了旁边的菜心。

    我捧着碗筷,吃进嘴里的那些可口的菜肴,全都变成了酸涩。

    这时,黄天霸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面对我几乎稍微一碰就会眼泪决堤的崩溃,他反而很平静,如死水一般的平静,只是说话的时候,脸上浮起了一点笑影:“那个小女孩,是你的女儿?”

    “是的。”

    “当初的那个?”

    “嗯。她叫离儿。”我说道:“晚一点,让她来见您。”

    “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他笑了笑,伸手比划了一下:“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抱着她,她才这么大。”

    “毕竟,七年了啊。”

    “是啊。”

    “……”

    “七年了。”

    这七年,你过得好吗?

    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曾经回旋过无数次,也在舌尖盘旋过无数次,可真正见到了他,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反倒是他,说道:“这七年来,你好像经历了很多事。”

    “……嗯。”我点了点头。

    “你和,那个裴元修,是怎么回事?”

    我颤抖着放下了碗筷,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嫁给他了。”

    “你嫁给了他?”他微蹙了眉头,看向我。(广告)

    aa

    我曾经想过,有一天,终有一天,要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那些委屈,痛苦,所有的不甘和屈辱,都告诉一个人。

    发泄也好,哭诉也好,这个人,我可以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痛哭,怒骂,用最恶毒的话语诅咒曾经伤害我的人,用最狠戾的表情叙述我曾经的愤怒。有的时候在梦里这样做了,都会恶狠狠的咬着牙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呼吸和心跳都是狰狞的。

    可是,现在真正的说了,却是用最平静的表情,最平淡的语调。

    他坐在我的对面,平静地听完了我的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只是之前拿着碗筷的手改拿了酒杯。

    说完最后一句,我抬起头来看着他,雨越下越大,似乎周围都成了汪洋一片,只有我和他,留在了这里。我看着他因为冰冷的温度而越发苍白的嘴唇,虽然被酒润过,却掩盖不住那种干涸。

    不知沉默了多久,我终于还是开口,问了那句话——

    “你呢?”

    “……”

    “这七年来,你又过得怎么样?”

    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记忆中他的笑容,是最让人心动的,好像严冬中突然吹来一阵三月的春风,让人不敢相信,这个世上有这么美好的东西。

    而我也想起,刚刚那两个侍女告诉我的话——

    “夫人,你见过一个人,整整七年的时间,没有笑过吗?”

    可现在,谈起这七年,他反而笑了。

    他又拿起酒壶往杯子里倒酒,一边倒,一边说:“你知道这七年来,有无数的人来劝过我,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

    “王子已经把这个世上最好的,最好的,都送到你面前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身为胜京的铁戟王子,所有的姬妾都赶走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只有你,你知道这多不容易吗?”

    “你过得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生活,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感动?”

    “难道你还要回到过去的那些生活?打打杀杀,每天在刀光剑影里,又或者被人算计,那样才算好吗?”

    “你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王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

    从那两个侍女这一路走来跟我说的那些话,从黄天霸讥诮的眼神里,我就已经能够知道,洛什的说客就是这样在他的耳边不停的劝说,苦口婆心,甚至威迫利诱。

    可他,只留下了眉心几乎抹不去的深深的褶皱。

    他说道:“他在胜京,给我修了一座园林。山石,泉水,鸟兽,全都是从江南运来的,千里迢迢,不知耗费了多少钱财,不知累死了多少马匹。来到武威,为了让我住得舒服一点,他修了这座宅院,引了谷河的水。服侍我的人,都是他精挑细选,连给我做饭的厨子,都是从扬州找来的大厨。”

    “……”

    “草原比江南冷得多,一到了冬天我的手脚都是冰凉的。而他,每天晚上都会拿着药酒来给我擦手擦脚,一直到我暖和了才罢手。冬天里最冷的那几天,他会抱着我的双脚入睡。”

    “……”

    “前年我生了一场大病,他找了很多珍贵的药材,为了一味豹胎做药引,他一个人徒手杀了一头花豹,后背被撕下了一块肉,血都没止住,就带着药回来让人煎给我吃。”

    “……”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我才突然想起,那两个侍女告诉我,他这些年来连话都很少说,所以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都沙哑了,微微有些喘息的看着我:“你觉得,”他问:“我过得好吗?”

    之前,在诉说这些年的时候,怎么都没流出的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可是,眼泪滴落在桌面上,那细微的声音,却很快就被周围的大雨倾盆淹没。

    黄天霸笑了起来。

    “人人都觉得,连我自己都知道,我过着这个天底下最好的生活。”

    “……”

    “可我恨不得死!”

    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过去的黄天霸,不会说这么多的话,更多的时候,他只是用沉默来代替他心中的郁愤,用平静来掩饰他所有的悲伤,但现在,他说到了——死!

    这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到,这七年时间,对他的折磨。

    也许,如那些说客所说,他过着全天下最好的生活,可这并不是他要的,并不是有人提供了他这样的生活,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将他捆绑在身边,束缚住他的羽翼,让他这样屈辱的活下去。

    我想,不,我可以肯定。

    如果不能做翱翔于九天的苍鹰,他宁愿做水沟里自食其力的老鼠。

    可是——

    “但我不会死。”

    他突然又说道:“我活着,还可以做很多的事。”

    眼泪在我的脸上横肆,留下了斑斑的泪痕,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但我还是点头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困难的笑容:“是啊,黄爷。就像刚刚,你就救了刘轻寒。”

    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微微有些疑惑,然后就听见他说道:“你觉得,是我救了他?”

    “……”

    我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当年在扬州城那场火树银花的烟火下,他一支金镖出手,把我从刺客的刀下救了下来,那情景,几乎就和刚刚刘轻寒所经历的一模一样。

    但是——

    我还记得,当年那支金镖一出手,是硬生生的打断了那把砍向我的钢刀!

    可是刚刚,他的金镖出手,却只是把砍向刘轻寒的钢刀打歪了一下而已。

    他的身手,早已经大不如前了!

    我微微有些心寒。

    洛什为了控制他,应该是给他服下了一些药物,让他没有办法施展武功,所以当初他故意刺激邪侯奇跟他打了一场,让洛什给了那半颗丹药,才能勉强恢复体力,后来才能带着我离开胜京,上了天子峰。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现在他——

    黄天霸淡淡的道:“现在的我,就跟周围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我还能掷出我的金镖,但能做到什么,就已经不是当初那样了。”

    我的心揪得痛,连呼吸都局促了一下。

    我刚刚想错了。

    洛什不是束缚了他的羽翼。

    是硬生生的,折断了他的羽翼!

    就在我满心里都是极度的愤恨,好像恨不得化身成一头豹子,再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的时候,黄天霸反而平静的说道:“如果不是洛什喊停,那第二刀,也砍不到刘轻寒的身上。”

    我心里一动,抬起头来看着他。

    其实刚刚,我已经能感觉到,有一个东西在中间嗖的一声飞了过去,速度和力道几乎和他当初的金镖一样,只是因为洛什喊停,所以并没有造成任何动静。

    但,那个砍那一刀的武士还是有感觉,所以事后,他一直四下张望,只是最后,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可是,我和黄天霸都明白。

    有人在暗中,保护刘轻寒!

    黄天霸道:“这一路上来,你们都没发现?”

    我摇了摇头:“这一路上倒是很平安,也没有什么意外出现,所以都——”

    “很平安?”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我急忙道:“怎么了?”

    “这一路上,可不应该平安才对。”|。

    “……?”

    “洛什跟东察合部打了那一仗之后,虽然那边退了兵,但其实留下了不少残兵游勇在这附近,如果我猜得没错,是东察合部留下来的钉子,那些人擅游袭,跟马贼差不多。稍微小规模的商队根本不敢再过河西。”

    “……”

    我一时没有说话,思绪陷入了混乱当中。

    也许这一路上因为想得太多,我反而没有注意到,这一片地区原本就是最不安定的,且不说东察合部的那些散兵游勇,单单是那些剽悍凶残的马贼就已经凶名显赫,所以才会有安阳十八骑一路护送我们过来。

    但,这一路上,安阳十八骑几乎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只是在服侍我们而已。

    “你们这么一路走过来,一点危机都没遇到,这可能性不大。除非——”

    。。。

第868章 不是你千般好,就有人爱你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把你们的危机都解决了。”

    我猛地惊了一下,说道:“你是说,刘轻寒的身边其实一直带着人,但没有露白。在我们可能遇到危机的时候,他们都事先解决掉,所以我们才能这么平安的到达这里。”

    “对。”

    我微蹙眉尖,常思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作为朝廷重臣,身负整个江南的安危,却只身西行,进入龙潭虎穴一般的蜀地,然后到陇南,又跟着我们到武威,如果说身边一个人都不跟,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一个字也不提。

    他对我们,对我,倒是提防得很紧。

    想到这里,又突然觉得没什么可想的,淡淡的笑了一下。

    之前,我向黄天霸诉说了这七年来的经历,所有的点点滴滴,他几乎不置一词,但看着我的这一笑,却是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的说了一句:“你看起来很累。”

    其实,他看起来比我更累。

    那种近乎枯槁的神情,也是那么的似曾相识,我想起他曾经那么的爱着薛慕华,为了她承受了一切,最后落到进退两难的蚀骨之痛里,而现在,有一个人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了他面前,却让他恨不得死。

    对他来说,似乎不管爱,还是不爱,都不对。

    我不知道老天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戏弄他,他这样一个人,难道不应该赢得世上最好的爱情,得到最温柔的女人吗?

    看着他黯淡的眸子,我突然说道:“其实,再苦再难的日子,都过去了。说起来,我最难熬的,就是当初在宫里的那几年,不过也有很多好心的人一直照顾我,对我很好。好像吴嬷嬷啊,钱嬷嬷,水秀,还有……皇后娘娘。”

    “哦。”

    “皇后娘娘人很好,她是个很好的人。”

    “哦。”

    看着他淡漠的眸子,我下意识的靠近了他一些,柔声说道:“对了,其实你见过皇后娘娘的。当初在太师府和你同台,唱刘藐姑的那一位,您还记得她吗?”

    黄天霸漠然的摇了下头。

    我的心里蓦地一疼,好像被针尖扎了一下。【】

    这一刻,我想起了画室里那幅不知花费了多少精力,耗费了多少心血画出来的人物画;我想起了常晴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的时候,问起他时茫然却恬静的眼神;我想起这些年来,她身上的清冷淡漠,和细致温柔。

    我想起了她这些年来的艰辛,痛苦,或许还有常人无法体会的寂寞,但这个男人,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

    如果,陪在他身边的,是常晴;如果,他爱上的,是常晴——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也许这些年,对他们两个人而言就不是煎熬,而是最幸福温柔的时光了吧。

    可是,感情的事,不是那么讲道理的。

    不是你千般好,就有人爱你。

    不是你为他付出了所有的感情,他就该爱你。

    即使常晴为他付出了所有的爱情,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可是黄天霸却连她是谁,都不记得。

    这就是世事的不公平,和无常。

    我还沉浸在对常晴的心疼当中,而对面的这个男人却已经说道:“有这么多人对你好,是你的福报。”

    我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一下:“黄爷说这话的口气,倒很像一个人。”

    “哦?是谁?”

    “皇太后。”

    我原本以为,说到这个人,他也会和听到常晴的时候一样漠然,却意外的,看到黄天霸那双原本淡漠的眼睛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连他整个人都一颤,手中的酒杯里溢出了一些酒水。

    我顿时心中一悸:“黄爷……”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皇太后?也就是——太上皇的那个妃子?”

    “……皇贵妃。”

    “是胜京的那个——”

    “铁面王的妹妹。”

    他突然不说话了。

    而我,声音已经哽咽了,看着他原本苍白的脸色这一刻不剩一丝血色,整个人不是没有生气,而是连火气都没有了,仿佛一尊冰雕一般,散发着寒气矗立在我眼前。

    我轻颤着道:“黄爷……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洛什会带我来武威,而且一直不回胜京。”

    “不知道。”

    “因为胜京那边的人,已经越来越怀疑我的身份。”

    “是不是因为——你跟铁面王,长得很像。”

    他愣了一下,看向我:“你也知道?”

    我点了点头。

    当初铁箭王看到洛什画下他的画像,那惊愕的模样,还有巴将军亲口说过,他像铁面王,后来我才怀疑,并且渐渐可以肯定,他应该就是太后被换走的那个孩子。

    只是当年在胜京,我完全失忆,记不起这前后的因果,没有办法告诉他。

    听我这么说了,黄天霸的脸上透出了一阵凉意,半晌,他才慢慢的道:“那几个老天王,都是跟铁面王一起出生入死的,他们不会看错。我也相信,这世上不会无缘无故又有一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而药老——”

    而药老,是召烈皇后的兄弟。

    身为皇后的亲人,他应该是有机会出入宫的,更有可能,他可以参与到一些皇室的秘密中。如果当初真的是太上皇用裴元灏将黄天霸从太后的身边换走,那么有没有可能,黄天霸又被药老劫走,从而流落江南?

    虽然,这个猜想很大胆,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一个铁面王身在草原,一个黄天霸身在江南,会长得那么相像。

    所以,黄天霸,才是真正的三皇子!

    他的神情越发的仓皇不定,我知道,这对于他来说不啻是一道晴天霹雳。即使当初他的行事作风是偏向裴元灏的,但毕竟那么多年,他都身处在一个完全跟皇室对立的阵营,甚至,他曾经是反抗朝廷的长明宗三师之一的武师,现在,却突然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竟然是天家的皇子,这对于他来说,不止是打击,更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轻轻的说道:“您自己,可以确定吗?”

    “我只能这样想。”他目光苍茫:“这些年来,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我的爹娘是什么人,他们在哪里,可我一丝线索也没有。”

    这……是他这些年来能找到的,唯一的线索。

    所以,他笃定,让自己这样的相信。

    我沉吟了一番,道:“其实我,几乎可以帮您确定了。”

    他一震,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抬起手臂,从手腕上抹下了一串檀香佛珠。那是当初桂嬷嬷在宫中跟我辞行的时候,我特地问她要的。其实那个时候,我要这串佛珠,心里就隐隐有了这个念头,只是我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有一天把佛珠交到黄天霸的手上。

    毕竟,世事无常。

    谁知,世事真的无常。

    我居然真的有机会再见到他,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几乎要落泪。我将佛珠捧在手心里,轻轻的奉到他的面前,哽咽着道:“这是太后曾经佩戴过的东西。我问跟她的那位老嬷嬷要的,能在今天交给你,是太后的功德圆满。黄爷,太后念了这些年的佛,我相信,没有一句是为她自己念的。”

    ……

    之前,在跟他说我这七年多来的经历的时候,我刻意淡化了拒马河谷的一些细节,不是不告诉他,而是没有想好怎么告诉他。只是没想到对于自己的身世,他早已洞察。

    而回忆起那一段往事,对我来说,也不啻是一种煎熬。

    黄天霸一直沉默着看着我手里的佛珠,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当我的话说完了之后,他还是没有开口,只看着那佛珠。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他慢慢道:“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太后对自己的大行,似乎是早有准备的。”

    “……”

    “所以,她走得很安详,也没有什么痛苦。”

    他的眼中涌起了滚烫的流光,眼角挣得几乎发红:“她说,她要做皇帝的阿弥陀佛?”

    “是的。”

    “所以,她是为了皇帝而死的?”

    “……是的。”

    “她走之前,可知道我?”

    “知道。”

    他颤了一下,有些仓皇的抬起头来看着我:“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告诉太后的。”

    “她有没有问过我什么?”

    “太后曾经问过我,黄爷品行如何,我——”我哽咽着,可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急切的问道:“还有呢?”

    “没了。”

    “她只问了这个?”

    “对,”我点点头,看着他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郑重的道:“这一个答案,对于太后来说,似乎就已经足够了。”

    “……”

    “我想,不管自己的孩子身在何处,又遭受了什么苦难,太后其实并不在意。她唯一希望的,是自己的孩子为人善良,坦荡正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胸怀广阔的大英雄。这样,对她而言,这些年的佛经,就没有白念。”

    他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了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又好像两样都不是,只是痛得厉害的表情而已。他颤抖了很久,终于慢慢的伸出手,从我掌心拿走了那串檀香佛珠,放在唇边,深深的低下头去。

    我仿佛看到一道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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