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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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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这次六县一等总共才三十七个人,总共应试的,却是整整一千三四百人!就这,还是因为徽州府只有六县,生员总人数不多。

    PS:汗,发现有牛人另类解读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嗯,继续求个月票和推荐票,谢谢大家^_^(未完待续……)

第二一一章 谁的破绽?(求月票推荐票)

    虽说仅仅是岁考,又不是科考,更不是乡试会试,可黄家坞程家何等门庭,发榜之后不多久,就有人一溜烟跑来报喜。得知程乃轩竟然一等吊榜尾,许老夫人喜形于色,黄夫人亦是赶紧吩咐人拿钱打赏。而且不止这一拨,一会儿只要有人再来报喜,全都一概打赏一串钱,也就是五十文。反正对于家底雄厚的程家来说,今天就是撒出去几十两,那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至于县后街汪孚林那小宅子,那就更加热闹了。一拨拨前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就连那些捏着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加入米业行会的休宁米商们,竟也联袂送了一份贺礼来。至于县衙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三班六房几乎人人来凑热闹,汪孚林干脆和程乃轩商量了一下,每人送一张米券当做回礼。这下子,哪怕有人送礼的时候心痛开销,拿到回礼立刻就高兴了起来。如此一来,汪孚林也避免在大宗师心目中留下一个轻狂的印象。

    而因为金宝亲娘发疯事件,恹恹在官廨憋了好几天的叶小胖,也直接跑了过来,代表父母送了贺礼。其一是叶县尊亲笔题写的一张中堂,名曰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其二则是苏夫人送的四端表里,每端花纹都不一样,而且都有个讨口彩的好名字。

    一是天青色衢绢,上头是芙蓉、桂花和万年青的图样,这叫做“富贵万年”。一是蓝色潞绸,蝙蝠都腾飞在云朵间,这叫做“福从天降”。一是鲜艳的桃红色杭绢。中间用丝线勾勒出鹭鸶和芙蓉。这叫做“一路荣华”。最后一段竟是蜀锦。金鱼配上海棠,人称“金玉满堂”。

    这样四端表里送来,任谁都看得出其中寓意,更何况,虽都只是一端,不是一匹,可算算至少能裁四套最贵的做客用衣裳。汪孚林还打算和叶小胖客气客气,可小胖子乐呵呵地一坐。直接就把自己的爹给卖了。

    “你甭和我爹客气,我偷听到我娘和我爹说,夏税完了,还有秋粮,接下来说不定还要折腾,请个正经的师爷,说不定拿着束脩的同时,还要这里揩油,那里说情,哪比得上你又能干又省钱?”说到省钱两个字。叶小胖方才觉得这样背后说父母有些不好,吐了吐舌头后就一本正经地说。“再说了,长者赐,不敢辞,爹和娘对你比我这个儿子还亲,你收点衣服料子算什么?”

    啊咳!

    听到这一声重重的咳嗽,叶小胖循声望去,发现小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这才有些慌乱,赶紧跳下椅子迎上前去,双手合十好说歹说,不外乎是恳求小北千万别在父母面前打自己小报告。等到她似笑非笑点了点头,叶小胖方才一把抓住秋枫,借口探望金宝和他娘,立刻溜之大吉。

    这时候,刚刚一直躲在屏风后头看热闹的汪二娘和汪小妹方才闪了出来,汪小妹更是往小北背后瞧了瞧,好奇地问道:“小北姐,明月姐姐呢?”

    “夫人在督促小姐做女红。”说到这个,小北顿时露出了深深的同情。叶明月的女红倒不算差,但却最恨做这个,她就更不用说了,之前苏夫人不在没人管,现如今她还能溜,叶明月却根本逃不掉。她一面说,一面瞥了一眼汪孚林,见其打了个呵欠,正要站起身,显然打算腾地方给她和两个妹妹,她不禁有些犹豫。

    她当年小的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印象最深刻的只有父亲和乳母,至于嫡母和兄姐,在她的生活中所占的比例很小,就更不要说外间那些离得更加遥远的人了。所以,那些曾经的风云人物,她还是到了叶家后,方才一个个听说的。于是,她当初曾经在松明山将戚家军误认为锦衣卫的时候,出于种种顾虑,一直都没有真正和汪道昆打过照面。

    可此次苏夫人到了之后,雷厉风行,得力人手派出去,各种各样当年旧事全都打听了起来,那是跟着叶明月四处乱逛,却小心翼翼不敢过度触碰禁区的她不能比的。正是苏夫人对她提到,那时候其实应该顺势见上汪道昆一面的。因为这位南明先生做人有情有义,在文坛和朝野都颇有声望,也许是能够重提当年旧事的人。前些天汪孚林忙于岁考,她虽说记在心上,可也没现身打搅人家特训,但今天却着实有些忍不住。

    “汪……小官人,南明先生去郧阳上任这么久了,可有写信说任上是否顺利?”

    小北往日风风火火,说是风就是雨,甚至连你是否喜欢我家小姐的话都问得出来,可这样说正经事,却还是破天荒第一次。汪孚林停下步子扭头看着这小丫头,随即就这么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反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汪孚林不是照实回答,也不是轻描淡写,而是突然如此反问自己,小北顿时有些措手不及。她只能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说道:“老爷觉得之前能平安躲过一劫,多亏了南明先生把巡按御史刘爷给请了来,所以关心关心南明先生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汪孚林也不在乎汪二娘和汪小妹都在,回到椅子旁边施施然坐了下来,随即抱着双手说,“第一,叶县尊要问也会当面问我。第二,巡按御史刘爷那件事已经过去好一阵子了,你有没话找话说的嫌疑。当然,这话如果是你家夫人又或者小姐来问,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换成是你嘛……那就不一样了。你什么时候问过我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就不能问正经的?”

    “问正经的就说实话。”汪孚林放下一只手,轻轻敲了敲扶手,随即就认真地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面对根本不吃拐弯抹角这一套的汪小官人,再看看一旁满面狐疑的汪二娘和汪小妹,小北只觉得进退两难。她今天只是打算来试探试探的,压根就没打算实话实说!更何况,苏夫人那边尚未安排好,她赌不起。于是,她咬了咬牙,故作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说算了,我回去了!”

    见小丫头扭头就往外走,汪孚林突然闲闲地问道:“对了,有件事小北姑娘你好像忘了,上次谁答应说,把那半只腊好的兔子送来的?”

    “你就记得吃!要吃不会自己去问张婶拿!”

    听到小北头也不回撂下这句话,却是气冲冲径直走了,汪孚林方才眯起眼睛,寻思着回头怎么向苏夫人攀谈一下,挖出点消息来。如果只是小北的个人身世,人家不想说他当然不能逼着,可这小丫头突然就问起汪道昆了,他不得不考虑某些狗血的可能性,毕竟从前某些流言蜚语还说他和汪道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预先做个准备总是没错的。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正当他陷入了琢磨中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哥,你怎么能欺负人,小北姐姐就是问一声南明先生,你怎么就把她气走了!”

    见有些不高兴的是是汪小妹,汪二娘则是满脸怀疑迷惑,汪孚林就招手把她们叫了过来,随即低声说道:“哥告诉你们,你们这位小北姐姐身上有秘密,很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呢,对我来说挺重要的,所以,我得千方百计挖出来。下次她要是问你们南明先生的事,你们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不过,你们替我好好观察一下她的反应,回头一一告诉我。”

    瞧见汪小妹连连点头,满脸兴奋,汪二娘则是有些犹疑,汪孚林继续鼓励了两人一番,把人赶回了房去,就背着手坏笑了起来。

    他这个人用起人来确实是用人不疑,所以连秋枫都能派去当双面间谍,可对于两个妹妹是否能胜任情报员的工作,他却基本上不抱任何希望。就算小北不怎么精明,可对于关键问题一定会严防死守,汪二娘和汪小妹姐妹俩又没有秋枫那样好用的脑子,铁定到时候会露出破绽。到了那时候,那个沉不住气的丫头不来找他算账才怪!

    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当汪孚林骑马找到那家医馆时,便发现这是在北城一个不起眼的里坊,寂静少住户,显然当初赵五爷把人安置到这里的时候,就有过相应考虑了。而那家医馆在大白天这会儿,也依旧关着门。他上前敲了好几声,里头才传来了低低的询问声。

    “谁?”

    听出这声音,汪孚林便放下了敲门的手,随口答道:“是我。”

    话音刚落,里头边传来了砰地一声,仿佛是砸了什么东西。好一会儿,门方才开了,金宝手忙脚乱地让了汪孚林进来,见外头还有一匹马,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这医馆没有马厩……”

    “丢外头不要紧,你以为赵五爷会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呆着?”汪孚林极其放心地丢下坐骑进了门,可四下一看,他就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大夫呢?就你一个人?”

    “除了我,娘看到谁都会歇斯底里地乱喊乱打,大夫每天把药送来,其余时候不敢呆在这。”说到这里,金宝有些不安地扫了一眼里屋,低声说道,“爹你最好也别多留。”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随即小声说道:“就算当年旧房子腾出来,请人照顾她只怕也行不通,我身为人子,还是亲自……”

    金宝正要再说,汪孚林却敏锐地听到里头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他伸手示意金宝打住,想了一想后,突然径直往里头走去。(未完待续……)

第二一二章 装疯(求月票推荐票)

    果然,汪孚林刚来到那垂着的布门帘前,就只觉得迎面一股劲风袭来。他直截了当地侧过身子,等到那个女人一下子踉跄扑了出来,他才从背后擒住了她的双手,又将这两只手全都钳制在了其身后牢牢锁住。虽说他现在的身板加上技巧,对付大汉也许会有问题,但对付这样一个女人,早有准备的他当然有足够的自信。见金宝登时大惊失色,他便挑了挑眉说:“放心,我不会伤了你娘。虽说她现在疯了,但有些话我想对她说明白,你先出去。”

    “可是……我娘她听不懂的!”金宝急得满头大汗,见母亲拼命挣扎,可却动弹不得,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外头有人吗?给我进来!”

    随着汪孚林这一声大喝,立刻有人撞开了门,却是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看就知道是赵五爷所属壮班的民壮。

    “先把金宝带出去,带远一点。他如果在这里,他娘的病就永远好不了!”

    两人看了一下汪孚林的脸色,当即来到金宝身边,一面劝说的同时,一面双双架起了金宝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把人往外拖。而看着这一幕,疯妇直接大声喊叫了起来,汪孚林便腾出一只手,往她嘴里塞了一团绢帕,这才以目示意那两个民壮照自己的话做。

    “爹……”

    “有些事做比说有用,如果运气好,也许我能还你一个活蹦乱跳健康的娘!”

    见金宝终于将信将疑地闭上了嘴,任凭那两个人架出了屋子。旋即那两扇门又在面前被关得严严实实。汪孚林方才看着地上那个突然之间停止挣扎的疯妇。声音冷淡地说道:“这样装疯卖傻有意思吗?”

    仿佛是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疯妇一下子再次爆发了起来,那挣扎的力道比之前更大一倍不止。奈何汪孚林的反应比她更加快,直接一下子用了个柔道动作把人摁在地上,不但用膝头牢牢控制着她,而且用更加犀利刻薄的语气说:“金宝是个好孩子,没了亲爹,哥哥又卑鄙无耻。他唯一惦记的,大概就是被哥哥卖了的亲娘了。可他没想到,他的亲娘比起那个要卖了他的哥哥,也没好到哪去,大老远回来,只是为了败坏自己儿子的名声!”

    “唔……唔!”

    汪孚林轻轻伸出手去,嘴里却继续说道:“如果他知道,他和自己这个装疯的娘见面的情景,全都被提学大宗师瞧在眼里,周围甚至有被买通的人故意骂他诋毁他。败坏了大宗师原本对他的好感,不知道他会怎么伤心绝望!”

    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一把拔下堵住疯妇嘴巴的手绢。

    “住口,住口!你是胡说八道,我没有!”

    本来只是听人转述了那次事件,汪孚林稍稍有些疑惑,刚刚和金宝在门口说话,他又听到里头动静,猜测兴许是金宝的娘在偷听,因此一照面他就给了人一个下马威,旋即把金宝强行带离,再用言语刺激这个女人,想证实一下人是真疯还是假疯,没想到真的得到了预期的反应。

    此时此刻,他丝毫没有松动膝盖的意思,甚至还冷笑了一声:“胡说八道?能质疑别人是胡说八道的人,怎么可能是疯子?看来,我有必要把人都叫进来,然后告诉金宝他认错了人,你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只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来人……”

    “不要,我求你了,不要!”

    不等他提高声音,他突然听到疯妇的嘴里迸出了几声哀求,继而就感觉到,本来用双手和膝盖才能完全控制住的这个女人突然停止了一切挣扎动作。他却并没有放松,而是就这么维持之前的姿势,一字一句地问道:“把话说清楚。怎么来的徽州府,在码头停留了几天,原本买了你的人在何处,别人又是怎么对你说的。如果你敢在我面前耍花样,我立刻就把你送衙门去!横竖金宝已经很多年没见你了,只要我找人把证据做全,告诉他真正的亲生母亲还在严州府,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疯妇,不,现在应该说是金宝的母亲,那位玉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又羞又气,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恐惧。她并没有听过汪孚林的名声,也不知道儿子的养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单纯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今天她才第一次见汪孚林,可对方分明是比金宝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做起事来却偏偏如此老到狠辣。她丝毫不怀疑自己倘若敢耍花招,汪孚林一定会把她送到衙门去!因为就算此时此刻,后背和双手的压迫感依旧存在,丝毫没有减轻过!

    “我说……我是九月十六到的徽州府,是和我家老爷一块来的,他告诉我说,可以把金宝接回去,但前提是我必须演一场戏,必须装成疯妇演一场戏。”

    说到这里,妇人生出了深深的羞耻感,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说道:“我们在码头停了四天,我一直都没下过船,他派了两个仆妇紧紧看着我,他自己去了外头,我不知道他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和谁谈过,我只知道那天见金宝之前,他回来过,说只要那个田婆带着金宝出现,我装疯扑上去就行了。为了逼真,最好能装得歇斯底里一点……”

    “所以你就险些咬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威胁我说如果敢不听话,他就把我的儿子带回家里去,交给大妇去养……”妇人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断断续续,“他只不过是当一个物件似的买了我……他家里妻妾丫头全都有,只不过把我当成别宅妇……我已经失去过儿子一次了,不想再失去还只有一岁的另一个儿子……”

    听到这里。汪孚林渐渐松开手和膝盖。随即站起身来。稍稍捋了捋前襟的褶皱。他当然知道,金宝的亲娘做这种事,也许是不得已的,也许有苦衷,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这个妇人可以早一点吐露出实情,那么也许事情会解决得更快,而不会拖到现在。倘若不是他这个人心肠并不像别人看起来那么软。该撂开手的时候就撂开手不管,也许还真的会被闹得心烦意乱。

    因此,他只是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就扬声说道:“进来吧。”

    此时此刻,地上正抽泣的妇人如遭雷击。她用双肘支撑起身体,却发现大门徐徐被人拉开,竟是之前那两个民壮架着金宝就在门外。想到汪孚林之前说的,要人把她的儿子带远一点,她猛然抬起头望向汪孚林,得到的却是一个冷漠的眼神。

    “你之前有整整十几天的功夫。来对亲生儿子说明真相,求得他的帮助。可你宁可对你的亲生儿子装疯装了这么多天。却不想想这么多天,足够那个把你当成别宅妇的男人把你的儿子带走,然后把家人也一块从严州府迁走!一边是只肯把你当成别宅妇的男人,一边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既然你自己选择了自始至终装疯卖傻,帮那个男人算计你的亲生儿子,那么,我只好让金宝知道,你这个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人。”

    “你……你……”

    汪孚林没有理会面色惨白的妇人,径直走到金宝面前,见其牙齿咯吱咯吱直打架,脸上却又是茫然,又是伤心,还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就把手放在了小家伙的头上:“之前秋枫的遭遇,你应该很清楚。他的爹娘卖了他,却并不是因为衣食无着,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加好一点。而等到以秋枫的名义有人送钱过去时,他们又理所当然地收下,被拆穿了之后却还贪得无厌,甚至暗示秋枫,继续往家里拿钱,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

    尽管这是个以孝治天下的年代,可他仍然坚持认为,关爱和孝顺是互相的,毫无底限的愚孝,只会纵容那些渣爹渣娘!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打着亲人和孝道的名号为所欲为。我知道你很难过,但那是你的母亲,这件事,要你自己拿主意。”

    金宝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尽管那个名为母亲的妇人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号,尽管她发疯似的往这边冲过来,却被两个民壮死死拦住,他都没有继续抬头看她。小小的他在门外听到里头这些对话的时候,一颗心就已经凉透了。他从前是安慰过秋枫,可当这种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却只觉得秋枫当初实在是太坚强,因为现在换成了他,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下意识地回转头去看汪孚林,见其已经到了门口,他突然踉踉跄跄冲了回去,一把抱住了汪孚林的膝盖。

    “把她送回严州府去吧!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她能找到她的儿子,能找到我那个弟弟,从此过上好日子……爹,我求你了。”

    汪孚林回了一下头,看到那个被两个民壮死死拦住的妇人突然瘫软在地,捧面痛哭,他就淡淡地问道:“那这次的事情呢?”

    金宝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妇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转身来到妇人跟前,双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娘,我会求爹帮着找你那另一个儿子,但是,你不要忍气吞声,和我一块去见官,把有人胁迫你的事情说出来!否则,那些设计害人的人就会更加得意,不能这样放过他们!”

    嗯?不错嘛!他还以为金宝是老实乖宝宝的性子,没想到也不是逆来顺受的!

    汪孚林挑了挑眉,这才对那边两个民壮说:“你们回去请赵五哥找几个妥当人,然后去林木轩柜上支五十两,准备去严州府找人。”

    那妇人终于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见金宝正直勾勾看着自己,她只觉得又羞又愧,终于对金宝使劲点了点头。

    “好,我去告官,我知道的那些话,一定会一五一十都说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一三章 穿帮了!

    由于逐府岁考,谢廷杰当然不可能在徽州府停留太长时间。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发榜次日立刻启程。可是,今年的岁考第一站看似太平,可自己身边人中有内鬼,这却几乎是坐实了。如果不能处理掉,接下来南直隶那么多府,万一真的再闹出什么怎么办?他总不可能每次都临场换考题。最要命的是,他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清理掉,这样就没人做事了!

    因此,之前紧赶着读卷评等,发榜之后他腾出手来,立时便召见了徽州知府段朝宗和歙县令叶钧耀,可后者却在一见面之后,就对他请罪连连。

    “大宗师,岁考散场之后,就有生员到歙县学宫举发之前有人招摇撞骗,拿着乱七八糟的考题糊弄人,下官已经令县学教谕冯师爷将这些生员暂时容留在歙县学宫,以备勘问。大宗师此次岁考判卷,公正明允,那些贴出去的卷子能列入一等二等,参考生员们全都毫无异议。而您提学南直隶,此次岁考更是事务繁忙,不若早些起行,下官预备等您启程之后,再徐徐过问这招摇撞骗的案子。”

    谢廷杰当然听明白了叶钧耀的意思,此次岁考固然有人心怀怨言,可一二等的卷子都贴出去了,哪个学官判的,他如何复核的,赫然一清二楚,故而他也不怕有人在自己身上泼脏水。只要他一走,就算之前一度浑水乱流,也就和他没关系了。可是,一想到身边这些家伙吃里扒外。他就犹如芒刺在背。

    “不行。本宪不能一走了之。岁考前后。妄图侥幸,散布流言,祸乱人心,又或者招摇撞骗者,一个都不饶!”

    谢廷杰越是这么说,叶钧耀就越是力谏不可,就连段朝宗也深知连日府城县城那些乱子,少不得在旁边帮腔。奈何谢廷杰原本就不是前任耿定向那样最擅长和稀泥的人。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甚至毫不理会是否会耽搁了日程,立时三刻就让叶钧耀立刻把那些举发的生员带到知新堂来。等叶钧耀亲自跑了一趟,把人带过来,他便端起端起提学大宗师架子,逐一严厉盘问,甚至把身边人全都放在门口,让人一个个辨认。

    然而,这些生员却都表示给考题的不是这些人,他仍是线索全无。就在他焦头烂额却又不愿善罢甘休的关头。歙县壮班班头赵五爷却立了一个大功。

    赵五爷直接把府学一个趁着今日放榜混乱偷偷开溜的门子给抓了回来!

    此时此刻,那鹰钩鼻的中年门子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道:“小的只是因为家中老母重病,这才丢下差事跑回家去……”

    赵五爷恭恭敬敬侍立下首,听到这话,他偷觑了一眼谢廷杰的脸色,突然开口说道:“大宗师,小的拿住此人时,在他身上搜出了一百两银票!要知道,府学门子一年的工役银子是二两,一百两相当于整整二十五年门子的工钱。而且,在这里又不比县衙府衙油水丰厚,这钱是怎么来的?此等冥顽不灵之辈,恐怕会污了这府学圣贤之地,如若大宗师允准,把人交给歙县县衙,请叶县尊审理此案,堂签批下,很快就能讯问一个水落石出。”

    那鹰钩鼻门子本来还寄希望于一口咬定蒙混过关,谁知道赵五爷竟撺掇谢廷杰把自己交给歙县衙门!谁都知道那里上至叶县尊,下至三班六房,几乎全都等同于汪孚林的私人,他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头皮发麻的他几乎下意识地叫道:“大宗师,小的说实话!小的只是收了人一百两银子好处,买通大宗师身边一个随从,让他传扬汪小官人的恶名。事成之后,小的代人给了他五十两银票,其余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谢廷杰大恼之下,从牙缝里迸出了四个字:“带他认人!”

    和之前那些生员不同,鹰钩鼻门子只认了一遍,就认出了谢廷杰那个随从——即便就算不认,谢廷杰也隐隐猜到是谁,但毕竟他需要证据。看着那个磕头如捣蒜求饶不已,却也同样说不出主谋的亲随,他紧紧捏着扶手,气恨交加。良久,他才一字一句地吩咐道:“把这狗东西捆了,给我拖到府学门外笞责五十。就说是本宪的原话,日后若再有提学身边人等勾结势要,兴风作浪,全都一个下场!至于那做行贿者中人的府学门子,交给徽州府衙论处!”

    府学门外,当这个亲随被架出来,随即丢在地上便是竹板子伺候的时候,四周围顷刻之间就围了一大堆人。得知其人罪名,人人拍手称快,竟没有一个人去质疑提学大宗师是否有权这么做——别看朝廷律法摆在那,但这些年来,上官对下官动板子的事从不鲜见,提学杖死生员的事也曾经发生过,更何况区区一个亲随仆人?随着那竹板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旁边叫好声不绝,以至于被临时调来行刑的郑班头兴头十足。

    横竖汪孚林只给了他们一个要求,不用取人性命,不用伤筋动骨,但只有一点,一定要疼,能打到人惨叫声越大越好!

    在无边无际的苦痛之中,挨打的亲随虽说只是拿钱,并不知道背后究竟是谁,可一想到自己正在倒霉地挨打,其他人却能逃过此劫,他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突然大声嚷嚷道:“小的举发,小的举发大宗师身边的那个监生熊悍,卖考题的就是他!谁知道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大宗师这次出的是整整四道考题,他是借着大宗师的名头招摇撞骗!”

    此话一出,府学门前顿时一片哗然。这次府学的题量这么多,出题这么精到,每个人都觉得大宗师来真的。难道前头真的有考题疑云?

    而此时此刻。赵五爷已经变了脸色。慌忙一溜烟往里头跑去。气喘吁吁冲进知新堂的他对谢廷杰把话一说,这位提学大宗师自也是怒发冲冠。

    这时候,又是叶钧耀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宗师,如今外间都在赞颂大宗师心细如发,不让奸人有作恶的空子。不知道那位监生是朝廷分派,还是大宗师自己选中的?恕下官斗胆说一句,不同的人得有不同的处置,否则别人不说大宗师公允明正。却要死揪住这失察二字!”

    上次来时,叶钧耀还只是菜鸟县尊,谢廷杰原本并不将其放在心上,可此时此刻这番话入情入理,他不禁多瞅了人几眼,继而淡淡地说道:“此人并非本宪选中,也不是毛遂自荐,而是走国子监的路子,拿着推荐信过来的。先将人拿下,本宪亲自审问。哼。国子监这些监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谢天谢地,真的如汪孚林所说。这么一个人并非谢廷杰亲友举荐,谢廷杰拿下人丝毫没心理负担!叶钧耀心中大喜,当下连连称是。等到谢廷杰二话不说吩咐赵五爷去拿人,他便心安理得坐在了下首。

    接下来就看汪孚林的了!

    府城汪尚宣大宅中,当最初府学门口的笞责闹剧传过来的时候,内宅深处的一座堂屋里便传来了乒呤乓啷砸东西的声音,而等到须臾又有人报,那挨板子的亲随竟是供出了一个监生卖考题,汪尚宣这才真正惊惶了起来。虽说外甥在京师做官,如今显然宦途不错,可竦川汪氏在官场后继无人却是铁的事实,倘若谢廷杰真的一时火起要大肆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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