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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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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逊就不用了,用你为广东巡按御史,是我独断,本来想着凌云翼用兵罗旁山在即,你既然出身徽州,又有财神美名,说不定能够在摊派军费以及其他方面为凌云翼助一臂之力,谁知道你竟然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凌云翼之前再次给我写信推荐你,说你不拘一格,不局限于都察院监察御史这种监察官的职责,如若可以,不妨再派你一任巡按御史。”
这真是一个最美丽可口的大饼,可惜看得见吃不着!
如果没有陈瓒一开始关于都察院监察御史那大差、中差、小差的定义,汪孚林一定会喜形于色。可现在知道自己已经被派过一任大差了。再来一次。都察院其他那些御史只怕不能群起而攻之。也会将他恨之入骨,他自然不敢接凌云翼的举荐,立刻大义凛然推辞。
“元辅,凌制台抬爱,我感激不尽。可我如今是广东道监察御史,如今广东道其余几个监察御史全都比我年长且资深,而且广东道协管刑部,应天府。在京虎贲左、济阳、武骧右、沈阳右、武功左、武功右、孝陵、长陵八卫,及直隶延庆州,开平中屯卫,能够巡按的也就是一个广东,若我再次外放巡按御史,那么置同僚于何地?再者,就算过个一年半载再放广东巡按,从前虽说有如此旧例,但毕竟都是事出紧急,特事特办。可广东在凌制台治下,太平安定。却是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的。”
张居正见汪孚林拿的是都察院的客观规矩作为推辞,而不是说能力不够等等主观原因,还特意说明两任广东巡按御史的不可行,他心中颇为满意,一时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你就不提之前你在广东薄有微功,却没有相应升赏?”
“元辅也说只是薄有微功而已,我怎敢妄想升赏?”
“真的不想?”
“想是想过,不过我不是也犯了过失吗?”汪孚林干脆老实一点,直截了当地说道,“毕竟巡按御史带家眷是违禁的,功过相抵。”
张居正百忙之中抽空见汪孚林,当然不是为了眼下这一来一回的闲话。既然汪孚林表现得坦荡,接下来,他就详详细细地问了汪孚林巡按广东期间的大小事务。结果,他立刻被汪孚林那些生动详实的叙述给吸引了过去——实在是不怪张居正会被这种小花招打动,他自从馆选成了庶吉士,就一直按照标准的储相标准培养,基本上就是在翰林院国子监詹事府司经局这种清贵的衙门打转,甚至都没出过京!
而往日来汇报的巡按御史,大多都揣摩他的喜好,尽量言简意赅,生怕一言不合惹了他动怒,哪里像汪孚林这样肆无忌惮讲故事?
偏偏汪孚林的故事还和广东海防以及海禁、瑶乱等大事息息相关!
好在堂堂首辅还算颇有时间观念,很快就醒悟到时间占用得太厉害,不得不咳嗽一声示意汪孚林打住,最终沉声说道:“你回去之后,再写一份详细的陈奏上来,今日就不必再往下说了。”
“是,不过我刚刚回都察院,之前又没有监察御史的经验,这广东道的诸多事务全都要熟悉起来,只怕短时间之内,这道陈奏完成不了,还请元辅多多宽容。”
张居正让谁办事不是竭尽所能,汪孚林却竟然如此为难地表示要拖延,他顿时哑然失笑。可想想确实很少有御史如汪孚林这样新进士一出仕就是巡按,在广东任上非但没捅娄子,还建下功勋,他就释然了。微微沉吟片刻,他就开口说道:“你之前从广东回来,没有用足一百二十八天的期限吧?既如此,没有用完的那段时间,我给你假,左都御史陈瓒那里,我会和他打个招呼。”
因为小北身怀六甲,汪孚林从广州到徽州的一路上走得慢了点,足足用了一个半月,算算日子充足,他又在徽州多停留了几天,就这样抵达京城时也只用了两个半月,要真的用完一百二十八天假,也就意味着他至少还有一个月可以自由支配!一想到这里,汪孚林就喜形于色,立时连声道谢,以至于他告退离开的时候,张居正都忍不住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之前说重用说升赏的时候,这小子都好像表现得挺淡定,甚至还使劲推辞,这次一说放假就立刻兴高采烈了,敢情这是个懒人啊!
当然,张居正也知道汪孚林并非单纯不愿意做事的懒人,否则到了广州之后大可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不必冒风险担责任,可眼下想到人兴高采烈离去的情景,他在接见下一个人的时候就有些走神。功利心太强的人可以用却需要提防,而懒散没有野心的人虽说需要鞭策,但从某种意义来说却可以放心。汪道昆只不过是兵部侍郎,在满地都是权贵的京师只有这么一个担任少司马的伯父,汪孚林谈不上太深厚的背景。
跟在汪孚林后头谒见张居正的那位却根本没有发现首辅大人的走神,就算他发现了,他也断然不敢贸然停顿,又或者咳嗽。而且,有了汪孚林刚刚占据了首辅大量宝贵时光,却神采飞扬出来的例子在前,他当然也非常卖力地滔滔不绝,可就在他认为自己表现得非常不错时,却听到了一声轻轻的拍扶手声,吃这一吓,他立刻停了下来。
张居正只是无意识地拍了拍扶手,发现面前的人住口不说了,他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外间突然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元辅,谭家命人报丧,已经向通政司递了谭部堂的遗折,讣告都发出去了!”
闻听此言,张居正顿时沉默了下来。当年倭寇肆虐,沿海生灵涂炭的时候,武官有戚继光俞大猷,而文官则有胡宗宪和谭纶,只可惜胡宗宪附严嵩严世蕃父子,他就算背后嘉赏其能,却也不可能在徐阶事后清算的时候为胡宗宪说什么话。而谭纶不同,若非他屡次向徐阶举荐,即便谭纶在台州知府和浙江海道副使任上崭露头角,也万万难能在严嵩当权期间脱颖而出。而两人私下颇有书信往来,由此建立起了多年交情。
而且,就在昨日,他还刚刚收到了谭纶口授,谭纶长子谭献手书的私信,暗示王崇古可为兵部尚书,刘应节又或者凌云翼可为刑部尚书,张学颜可代蓟辽总督,日后则为兵部尚书候选。如果谭纶身体尚好,这样**裸地干预政事,他必定会不快。可如今谭纶已经去了,这封私信的意义就截然不同。毕竟,谭纶和几人都谈不上多大的交情,顶多刘应节是代替其担任蓟辽总督而已。
哪怕已经病入膏肓,谭纶还是没有忘了助他这个老朋友一臂之力,让他能有足够的位子安置自己看重的人!
一时间,张居正再没有兴趣听面前那官员说什么,淡淡地摆了摆手,那人就非常知情识趣地退下,哪怕心中再不甘心,也不敢轻易流露出来。而张居正也没有叫外头那报事的小吏进来,而是在久久的沉默之后,这才扬声吩咐道:“去通政司,把谭子理的遗折立刻拿来,再去谭家看看一应丧仪准备得如何,等成服奠告之日,我要亲自去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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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九章 香火情,见仇人
汪孚林离开内阁出会极门时,正好和去给张居正禀报谭纶死讯的小吏擦身而过。尽管觉得那人步履匆匆,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他在这宫城之内只是个七品芝麻官,因此自然不可能拦下对方询问。而张居正说是给他假,可他想想自己到底还是都察院的人,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不对本管上司言语一声,出宫之后就又折回了都察院,再次去见了左都御史陈瓒。
他原原本本将之前张居正召见的经过说了,最后撂出张居正批假的事,这才等着上头老爷子的答复,这一等就是足足好一会儿。
七十出头的陈瓒可以算得上是朝堂高官之中年纪最大的人了,但若是说资历,有心人就会注意到一个意味深长的因素。因为这位左都御史,同样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也就是说,张居正、殷正茂、陈瓒、汪道昆、凌云翼、刘应节,这几个或在中枢,或在地方为督抚的高官,全都是嘉靖丁未科的同年。所以,这也是传闻中刚正廉明的陈总宪老爷子,对汪孚林的态度有点雷声大雨点小架势的最大原因。
当然,相比其余几人当初都是二十出头就中进士的优势,陈瓒大器晚成,四十二岁才中了三甲同进士,而且名次还在倒数。当然,那一届的有趣之处不止如此,刘应节排在倒数第九,殷正茂排在倒数第十二,相形之下陈瓒这个倒数二十五也不算什么。但如果算升官步伐,起头就只是外放县令的陈瓒却绝对算不上慢。而他固然不善争论,又从来不和人叙什么同年交情。看似油盐不进。但却绝不仅仅是个倔老头。
“你去广东。来回奔波上万里,首辅准假也理所应当。不过,广东道总共就七人,如今一人巡按,你再告假,时间若太长则耽误正事,给你二十日假,二十日后。你准时销假回来上任。”说到这里,陈瓒又补充了一句,“上呈首辅的陈奏,你也另抄一份给我存档。”
汪孚林本来只是想着,如果陈瓒真的等到张居正吩咐才得知给假的事,未免会留下他拿着首辅压人的印象,这才来见一见老爷子,还做好了陈瓒万一不准,他就竭尽全力软磨硬泡一下,谁想到陈瓒竟然也这么痛快就批了!呆了一呆之后。他立刻赶紧答应,随即又表现得略有些迟疑地问道:“那广东道掌案御史钱侍御那里……”
之前汪孚林从都察院被张居正使人叫了过去。这自然也惊动了陈瓒——毕竟老爷子之前才醒悟到按照规矩,自己应该等代表天子的张居正见过汪孚林之后,再接见汪孚林——所以,得知汪孚林是去见广东道掌案御史钱如意,到了门口突然被叫过去的,钱如意和经历司的杜都事还为此有些嘀咕,他心念一转就开口说道:“你且先回去就是。”
钱如意此人虽说以资深为掌道御史,对新回来的巡按也有管辖权,但做得太明显了。既然其在都察院既是年资已久,也该到了外放的年限,是该看一看广东的分巡道是否出缺,给一个分巡道,这也差不多与其政绩匹配。
一大早先是去了都察院,而后又进了一趟宫,回来又去了一趟都察院,饥肠辘辘的汪孚林看看已经错过了午饭,干脆先找了家小馆子填饱了肚子,这才回到了汪府。然而,他才刚在门口下马,就只见芶不平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低声说道:“小官人,之前状元公听说你回来了,带着沈公子一块过来找你,没想到恰逢谭府来报丧,老爷和二老爷以及四老爷担心谭府就长公子一个,丧事难办,就一块去了谭府,状元公则是带着沈公子回去了,等成服之后再去吊祭。”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只见汪孚林满脸呆愣,他连忙半是搀扶半是呆愣地把人往里带,随即亲自伺候汪孚林换了一身素服——汪孚林之前从徽州日夜兼程地陆路赶回京城,箱笼还在水路运河上,所以这衣裳是汪道贯早年留下的,眼下自然顾不上那么多。等到他再次带着汪孚林出门时,就只见这位小官人垂下眼睑半眯起眼睛,却仍旧掩饰不住那眼中的一抹水光。
两日前,汪孚林才刚来过这里,那时候谭纶虽说已经病入膏肓,却还打起精神和自己说过话,如今再来,谭府门前已经挂上了两盏象征丧事的白灯笼,仆人们多半在腰中系了白色的孝带,至于五服之内的亲属,则要等小殓、大殓之后,才会换上各自的麻衣孝服,他只觉得世事沧桑,不外如是。此时一眼望去,谭府看上去和平日里并无不同,只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丧事而显得有些忙乱。不多时,就有人带着汪孚林来到了一间小花厅。
“子理兄的夫人,也就是你的母亲早就过世了,如今身边的姬妾也都遣散,你两个弟弟又还在赶过来的路上,你身为长子,接下来要哭灵,要答谢吊唁宾客,妻子又不在京师,只怕这家里的事情你也全然顾不上。这样,我让仲嘉留在谭家帮你打理丧仪杂务,如此你就可以少分点心。”
一进门,汪孚林就看到汪道昆正在给人出主意,而谭献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刚刚那番话。晚来一步的他本想问为何不让汪道贯这个新进士留下,可随即就想到汪道贯还有新进士恩荣宴等等诸多应酬,十有**还要去参加馆选碰碰运气,他就改口说道:“伯父,首辅大人和陈总宪正好批了我二十天假,大司马生前于我有赐字赠剑之情,我也留下帮谭兄一点忙吧。”
至于张居正交待的事情,先捎信回去让陈炳昌打个草稿就行了!
父亲在见了汪孚林两日之后就撒手而去,谭献最初也觉得若非自己当初却不过情面领了汪孚林来,父亲可能不会这么快辞世。可如今讣告发出的第一时间。汪家人就立刻全都来了。他此刻醒悟过来之后。心头又不禁有几分感激。
昨日谭纶在难得清醒后让自己送出了那封给张居正的私信,又指点自己说,凌云翼、张学颜等人全都是张居正颇为看重的人,自己临死力荐,日后人家总会记得好,对谭献兄弟三个更会有些香火情。至于张居正,也许会因此更记得照拂谭家子孙。
而这些,何尝不是因为汪孚林出的主意?
因而。想到之前谭纶直到病势确实沉重之后,才让人往老家捎信,让他那两个弟弟带着媳妇过来,他自己的妻子原本也在老家照顾他的儿子,这次也会上京,他使劲定了定神,擦了擦眼睛之后,就郑重其事地说道:“那接下来就劳烦仲淹叔父和世卿贤弟了!”
对于汪孚林莫名其妙多了二十天假,汪道昆虽觉得奇怪,但眼下却也顾不得这许多。考虑到有经历过丧事的汪道会出面。又有汪孚林帮手,谭家这场丧事理应能够顺利一些。但得知谭纶姬妾全都被一个不留地遣散,如今内宅无人坐镇,众多仆妇和丫头万一有个偷懒耍滑,或者夹带东西逃走的丑闻,那未免有伤谭纶清誉,因此,他在离开谭家之后又折返了回来,提醒谭献在仆妇中挑个最可靠的老成仆妇,在内宅掌管对牌。
既然在谭家帮忙,沐浴小殓、大殓、盖棺、设灵床等等,汪孚林自然一一参与。但平生第一次经历古人丧事的他大多数时候纯粹只是个帮忙的角色,但总比满心哀恸的谭献要好些。只是想到谭纶官当到这么大,却并未有亲戚族人跟到京师,只有一个长子在身边照顾,他心里就忍不住叹息。
传说中谭纶虽不比胡宗宪贪婪敛财,却也并不是分文不取,可他在谭府呆了两天,却发现谭家父子全都是对金钱没有太多数目的人。之前谭府一应银钱往来,竟然全都是由管家掌管,谭献这个当儿子的连家里还存着多少银子都不知道!
好在谭家那位老管家并不是仗着主家之势在外大放高利贷,关说人情,四处与人交结的滑胥之辈,但年纪一大把,也谈不上什么精心打理。当汪孚林拿到账册的时候,看到堂堂已故兵部尚书账面上总共就一千一百多两银子,其中好些还没收回来,他忍不住嘴角抽搐,一问之后才知道谭纶的俸禄就那么一点,人情来往又多,仆婢花销不少,如若不是已故谭夫人在京师曾经开了一家状况不好不坏的脂粉铺子,这丧事也就根本没法办了!
好在寿材谭纶早就准备了,不用临时去找,其他的有汪道会操持,因而汪孚林干脆直接越俎代庖坐到了帐房里,专管往来银钱清算。当第三日正式开始接待外来宾客吊唁时,第一个来的竟然是当朝首辅张居正。听到消息,仍在帐房亲自打算盘的汪孚林愣了一愣,却没有出去。毕竟,外头迎来送往的事情自有汪道会负责,他没必要去出这风头。因此,他随手在账册上勾了一笔,对一个来听回话的小厮说道:“请老管家过来一趟。”
张居正和谭纶私交极好,之前也来过很多次,如今旧地重游,老友却是天人永隔,他心头自然不免感伤。见出来迎接的是汪道会,尽管早知道汪道昆让堂弟和汪孚林一块在这帮忙,他心里还是对谭纶生出了几分不以为然。就算儿孙不成器,多留几个人在京城,又岂会如今办后事的时候捉襟见肘?心里这么想,一路入内的时候,他少不得询问汪道会一应丧仪安排,听到都还井井有条,他方才环顾左右又问了一句。
“汪世卿听说也再次帮忙?”
汪道会却犹豫了一下,直到发现张居正脸色有点不好,他才低声说道:“正在帐房里。大司马生前不大在乎身外之物,所以账面没剩多少钱……”
本朝大臣治丧的时候,身无余物可供治丧的比比皆是,张居正没想到谭纶巡抚总督当过好几任,竟然也会落到如此地步,登时愣住了。他此来本也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赙仪,当即就头也不回地对身后跟随的游七说道:“游七,你去一趟帐房,亲自把赙仪交到汪世卿手中。”
听到张居正竟然如此吩咐,游七不敢怠慢,立刻答应一声匆匆离去。而他一走,张居正随着汪道会一路来到灵堂,拈香祭拜过后,竟是不由得抚棺发呆。面对这一幕,汪道会又不敢催,又不敢劝,而谭献除却哭拜,那就更加毫无主意了。哪怕汪道会平日里和文人雅士相交时,三两句话就能让人如沐春风,这会儿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中有些后悔听凭汪孚林窝在帐房中不露面,以至于现在连个出主意的都没有。
而帐房中,当正在对谭府那位老管家交待两笔开销的汪孚林看到门帘一动有人进来时,当即抬头往外看去,却发现来的是一个身穿素服的中年人。乍一看去仿佛是个随从,但只看其不经意中流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气息,竟是他当初带着沈懋学沈有容叔侄造访张府是照过一面的游七!
他还没开口说话,同样回过头去的老管家在一愣过后,立刻笑容满面地叫道:“游七爷怎到了这里来?”
汪孚林心里想的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上次是当面不识仇人,这次他却已经从南京守备太监张丰口中听说当年旧事,而后又在南京多停留了三日,派人到孟芳府中打听,基本上完全确定了四年前游七确实在乡试期间逗留。为此,他在剩下的时间里不得不日夜兼程,险些没跑死马!
而游七见到汪孚林,心里也同样直犯嘀咕。他之前在万历元年于南京乡试之际搅动风云未果后,就去江陵府送信给张家老太爷老夫人,还听老夫人提起过汪孚林几句,回京之后汪孚林已然金榜题名,却一直都没有派官,甚至还到辽东去兜了一圈,他与其没什么关联,见过一面后,自然是几乎就要把此人忘了。
可汪孚林没官没职,回徽州老家又同样不消停,到广东当个巡按御史,那就干脆撵跑了两个布政使。当年他在南京的那点旧事,少不得又被勾起了回忆。这么一个会惹事又不怕事的家伙会不会知道,当初乡试的时候险些被自己算计入彀?
“原来是游七爷亲自来了。”
游七悄悄打量了汪孚林几眼,却没想到对方也如同那老管家似的招呼自己。他没怎么理会那老管家。当初谭纶在世的时候,他看在那位兵部尚书的面子上,照顾照顾谭家的产业几笔生意,让这位老管家能维持住谭家的吃用开销,如今谭纶一死,总会人走茶凉,他又怎高兴再和一个下人假辞色,没来由失了身份!
他当即打哈哈道:“怎敢当汪侍御如此称呼?只叫我游七便是。首辅大人让我亲自把赙仪送来帐房,还请汪侍御收下。”
PS:写这些名臣当年的科举名次,其实只想说,千万别看不上三甲同进士,多少人都是从三甲走出来的,杨廷和我记得好像都是三甲。还有,三甲进士也还没沦落到要去做县丞……第二更求双倍月票,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七六零章 世态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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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让游七这么个大总管亲自来送赙仪,还指名送给他?这么说,张居正是知道他坐镇谭府帐房的事情了?
汪孚林心中转过这么一个念头,可当他看到那位老管家被人忽视之后,那张尴尬中流露出几许悲凉的脸,纵使他早就在心里把游七划归到见风使舵绝不可交这种类别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几许鄙薄。张居正都亲自来吊唁谭纶了,你一个下人面对谭府管家就这态度?见游七郑重其事地递过来一个白色的信封,他伸出双手接过,随即就对老管家道:“劳烦管家拆开,我帮忙写一笔给你入账。”
原以为自己会彻底被人撂在一边,听到汪孚林这么说,老管家登时如释重负,连忙答应一声,却是四处翻找出了裁纸刀,用极其小心翼翼的动作裁开了信封,取出了里头的一张银票,却看都没敢看一眼,恭恭敬敬双手呈给了汪孚林。见他如此光景,汪孚林笑着点了点头,瞥了一眼那一百二十两的数字,他就立刻在账册上记录了一笔,这才又侧头看着老管家。
“这是谭家的丧仪,我到底是外人,不好去亲自拜谢首辅大人,就请老管家去谭大公子那言语一声,他作为丧主,该多给首辅大人磕几个头拜谢才是。你再对我仲嘉叔父说一声,麻布素服都已经齐备,至于佛道法事这一项。我吃不准。还请他拿个主意。”
老管家连忙点头:“是是是。如果真的要请,那就应该请大隆善护国寺的智永大师,白云观的真常道长。”从前,谭家对外应酬别家的婚丧嫁娶,都是他备办,此时话一出口,他注意到游七嘴角毫不掩饰的讥诮冷笑,顿时脸色通红。就账面上那点银子。怎么支撑得住佛道两边法事的开销?如果不是张居正带头送了这样一笔赙仪,到时候各家应该也不会少,主人这后事就没法办了!
想到汪家人之前已经对他承诺过,如果钱不够,就自掏腰包垫付,如今游七不过是代张居正送赙仪来,却是这般凉薄态度,老管家想起往日对方在自己面前素来笑脸相待,只觉得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离开的时候心头不无屈辱。虽说他也知道谭纶这棵大树一倒。谭家露出颓势便不可避免,可相较于汪家这几人主动登门帮办丧事的热心。游七这等货色简直是可憎!
老管家走后,汪孚林却在颠来倒去地看手中那张银票。尽管徽商三大家程、许、汪铺开的银庄票号网络已经渐渐铺开到东南的浙江、南直隶、福建、江西、广东,但一直都很谨慎地没有向山东乃至于北直隶扩张。所以,他看到那印着隆盛银庄四个字的银票,想起这几天入耳的各种消息,心中知道这是晋商的产业,背后便是张四维。端详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像刚刚发现游七没有随同离去似的,面带诧异地问道:“游七爷不去陪着首辅大人?”
游七正等着汪孚林和自己攀谈,闻听此言,他险些没被噎死。别人看到自己都是恨不得贴上来,汪孚林却是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分明是瞧不起人!而且,此时此刻细细品味这游七爷三个字,他竟是觉得那完完全全是戏谑!想到这里,他也懒得解释张居正这赙仪还有什么深层次的意思,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汪孚林之前在南京和张丰的那次见面,不但敲定了张丰代替张宏入股,张宏还吐露了如何把孟芳拉下南京守备太监这位子的计划。至于李言恭那边,他则是耍了个花枪,以神秘兮兮的所谓京城消息,孟芳那边可能会遇到点事,把这位临淮侯暂时糊弄了过去。因为他去见了金陵盛家的盛老爷子,谈妥了张丰的事,李言恭占股最少,而且新近袭职,朝中关系都还正在恢复,又被蒙在鼓里,也只能暂且接受了汪孚林的说法。
因此,游七前脚一走,他揣上那张银票,就立刻出了帐房。也许是因为游七实在心头气恼,竟是根本没有注意他远远吊在后头,等来到灵堂时,更是直接闯了进去。看到这一幕,紧随其后的他哂然一笑,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才刚到灵堂门口时,他就看到张居正抚棺发愣,汪道会满脸为难,谭献身边陪着长跪于地的老管家,主仆俩全都是哀声痛哭,进了灵堂的游七显然没料到这状况,竟是有些手忙脚乱。
直到这时候,汪孚林才抬脚进了灵堂,他却没惊动张居正,而是径直来到了谭献跟前。因为站着不方便,他就索性对着谭献跪坐了下来,低声劝解道:“谭世兄,今天首辅大人是第一个来吊唁的,你还请先节哀。要知道,首辅大人不但是大司马生前的挚友,也是长辈,今日前来不但是念旧情,也是对谭家子孙的期许。你身为谭家长子,应该明白首辅大人这一番心意才是。”
刚刚老管家过来,虽说小声告知了张居正那份丰厚赙仪,但也因为游七的轻视悲从心来,对着谭献大哭一场,以至于原本稍好一点的谭献又哭了个昏天黑地——在脑子不算最聪明的他看来,除了在张居正面前表现出对父亲去世的悲恸,他也没有更好的表现方法。可此时此刻,汪孚林这一点拨,他就终于醒悟了过来,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膝行几步上前,有些结结巴巴地劝起了张居正,也说了不少谭纶临终前的事。
虽然他说的都是些谭纶最后日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很多甚至都只是小细节,但张居正却回过神来细细听了,到最后便终于收回了按在棺木上的手。沉声说道:“子理兄的谥号。我自会让人草拟最好。其余哀荣我也会一并向皇上陈奏。你身为子理兄长子,就把谭家的担子都挑起来。”
说到这里,张居正方才看向扶着膝盖正要站起身的汪孚林:“世卿,将赙仪册子公布出去,省得有些人来送礼时还要四处打探。”
汪孚林刚刚在帐房故意冷落游七,就是担心这家伙诱导他曲解张居正的意思,如今听到张居正主动吩咐,他就省心多了。立刻起身答应。既然弄清楚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又暗示了谭献在张居正面前表现出一点谭家当家人的担待,他就不继续多呆了,当即告退出去。他这一来一去,汪道会终于品出了几分滋味来,哪里会去抢谭献的风头,顶多从旁帮着说上一两句到点子的话。
一时间,在灵堂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游七终于成了最尴尬的那个人。为了张居正一会儿不至于认为自己踏入此间太过轻狂,纵使心中再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悄然后退。可就在他一只脚要退出门外的时候。冷不丁只听得一个叫声。
“游七爷,您也来吊唁老爷了?”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
发现叫人的赫然是那位老管家。游七简直又惊又怒,尤其是看到张居正突然扭头看了过来,发现是他时眼神骤然转厉,他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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