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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沈栗-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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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鸿胪寺中,负责少数民族及外国朝贡使臣事务的是司宾署。而温易思是个比较严肃的官员,对吏部安排到司宾署的那些下属十分看不上眼。

    你不熟悉差事倒也罢了,连句外邦话都不会说,怎么与人应答?只伸着手比划,是耍猴戏呢?

    那些番邦人眼里的戏谑都要溢出来!

    不成体统,丢尽我盛国脸面!

    听到外邦人口里颇为敬佩地冒出沈栗的名号,温易思早就在心里惦记上了。只是那会儿沈栗还在翰林院熬资历,温易思碍于规矩,没好意思开口。

    待听说皇帝要格外提拔沈栗,温易思立即坐不住了。翰林院编修是七品,我鸿胪寺出一个从六品官职怎么样?

    没成想,邵英告诉他,要把沈栗安排到詹事府。温易思话都出口,遂坚持道:“右寺丞向无固定职司,也不要他****在,只有番人来时应付差事便罢。”

    于是,沈栗便又兼理了鸿胪寺右寺丞。

    对此,沈栗觉得差事清闲,温易思自觉得手下有人可用,都很满意。

    此时无论温易思还是沈栗自己均未料到,他与鸿胪寺的瓜葛还要持续很久。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将人还来

    车里烧着炭盆,沈栗怀里揣着手炉,微眯着眼,脑中仍在思量着差事:东宫那里是做惯了的,无需多虑;倒是鸿胪寺这边,虽是闲职,然而上司下属均不熟悉,还是要费些心思……

    思忖半晌,困乏渐渐上来,沈栗自觉回府还要一段路程,裹了裹身上披风,便要睡去。

    “少爷,”半梦半醒之间,忽听多米召唤,抬眼看去,见多米竟顾不得待他应声,径自掀了车帘,探进半边身子,一脸诡异地轻声道:“少爷,前面好像是缁衣卫和腾骧左卫的人在对峙!”

    “什么?”沈栗忽地坐起:“怎么可能!你眼花了?”

    “是真的!”多米强调:“把路都堵了,还有将兵器出鞘的,看着是要真打。”

    谁这么大胆子?在景阳城中,大街之上,敢抽出兵器打群架?

    有损朝廷颜面,怕是所属长官的都会被参,邢秋和才经武要倒霉。

    沈栗便欲探身出去观看。

    “别,少爷。”多米劝道:“这事怕是不好管吧?要不咱们绕道……”

    “打起来了没?”沈栗问。

    “还没。”

    “那就得劝。”沈栗摇头道:“既碰上了,不劝是不成的。回头真打起来,还要追究咱们束手旁观之错。”

    多米无奈,提醒道:“那少爷可要小心些,缁衣卫本就凶横,腾骧左卫也是骄兵,未必肯听劝的。”

    沈栗点头:“我知道。”

    能劝就劝,劝不得便是拖延些时间也好。缁衣卫向来消息灵通,拖得一时,说不定邢秋便能赶来弹压。

    此时百姓们早吓跑了,除了对峙的两方,大街上空空荡荡,了无人烟。

    沈栗站在马车上,倒比多米望的远些,果真是两相对峙,沈栗微微皱了眉。

    有缁衣卫警惕地看过来。

    沈栗问:“看衣着,里边竟是你家指挥使在与人争吵?”

    那缁衣卫斜眼扫了扫沈栗穿戴,知是官员,倒也不紧张。皮笑容不笑道:“怕是大人看错了,不过是缉拿罪犯而已。天色已晚,此地不宜久留,这位大人还是赶快归家去吧。”

    “另一位看着官职也不低,”沈栗自顾自道:“敢与你家大人放对,不会是才将军吧?”

    那缁衣卫板着脸:“刚说大人看错了。”

    “你倒知道替上官遮掩!”沈栗冷笑道:“既知不是好事,为何不拦着?”

    那缁衣卫扭头不语,心下无奈,倒是想拦,哪里拦得住?

    见这里马车迟迟不动,那边对峙的人中又跑出一个,竟是才经武身边的易十四。沈栗叹道:“果真是你家将军。”

    易十四苦笑:“给沈大人见礼。”

    “这是真的要打?”沈栗道:“引我去见你家将军。”

    越往人群里去,气氛便越发紧张,到得才经武与邢秋身边,见他二人身后的侍卫兵卒俱都刀剑出鞘。

    “两位大人好兴致,”沈栗悠悠道:“且摆好了姿势,容下官想想折子应该怎生写。”

    见是沈栗来,邢秋与才经武倒是冷静了些。他二人与沈栗俱是熟识,又有在三晋共事的交情。

    “原还想着明日怕是要有人参二位御下不严,”沈栗叹道:“小侄才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趟一趟浑水,把这些兵卒拦下——谁成想是两位亲自上阵?竟是小侄多管闲事了。”

    邢秋微微赧然:“是才将军拦阻本官。”

    才经武仍怒道:“要他交出我的儿子来!”

    沈栗讶然看向邢秋:“莫非才兄惹了祸事,被纠拿至缁衣卫?”

    邢秋轻咳道:“无有此事。”

    “那夯货不知什么时候混进缁衣卫!”才经武怒道:“他哪里是做这个的材料?将人还来!”

    “才兄入了缁衣卫?”沈栗微惊。

    邢秋无奈点头:“在三晋那会儿就是了。”

    沈栗仔细回忆,邢秋是三晋窝案后期到过大同,也就是说,那时才茂就加入缁衣卫了?

    “五天前才与我说,”才经武恨道:“随后人就不见了。还来!活的死的都要!”

    邢秋怒道:“他自有差事,恕在下不能奉告。才将军再要浑闹,下官只好下令拿人了。”

    “尽管放马过来!”才经武冷笑。

    “才兄三日前还来找我要了三千两银票,说是与人出份子一时不凑手,叫我不要与将军说。”沈栗幽幽道:“需要这么多银钱,才兄怕是不在景阳城中了。”

    才经武不意才茂竟还撒谎朝沈栗借过钱,愣了半晌,茫然道:“我儿如今到底在哪?”

    沈栗看向邢秋,邢秋摇头不语,见才经武不再纠缠,心里松了口气,立时带着手下便走。

    才经武热血冷却,呆愣愣看着邢秋走掉。

    沈栗见才经武一时竟显出颓唐之态,忙将他让至车中。易十四知不需打了,也连忙示意兵卒散去,跟上马车,听沈栗在车中劝才经武:“缁衣卫行事诡异,想来邢指挥确实不能告知才兄下落。”

    才经武失落道:“便是凭我的荫庇,才茂也能得个官职,为什么要去缁衣卫卖命?”

    “才兄……”沈栗迟疑道:“近来言谈中,才兄确有些要上进的心思。”

    不然沈栗也不会轻易便给才茂银子。人的想法,多多少少总能从言谈中显露一些,沈栗是觉着才茂要正经做事了,才放银子给他。没成想,才茂确实是找了正经差事……跑到缁衣卫去了。

    “便是要做缁衣卫,每日里巡街也好,可如今他踪影皆无,”才经武呻吟道:“怕是去当探子了。他是傻的,哪里能做得这个!”

    沈栗安抚道:“才兄在三晋时便与丁柯周旋过,手段应是不差。况且他平日里半点声色不露,若不是才兄这回自己告诉了将军,您不是也被蒙在鼓里?”

    才经武默然半晌,叹息道:“原恨他没出息,现在这杀才肯要强了,还不如没出息那时省心。”

    才茂足足在景阳消失了大半年。才经武到底心焦,虽不再带着手下与缁衣卫放对,却也隔三差五找上邢秋要儿子,以至后来,这位指挥使听说才经武在附近便跑。

    在才经武又一次威胁邢秋再不交人出来便要同他闹到御前时,才茂终于回来。

    同他一起的,还有何宿以及几个当初一同派往湘州的兵卒。

    这是朝廷派往湘州的人员中有幸活着回来的几个,其余官吏连同金德寿金阁老,都永远留在那里,尸骨无存。

    何阁老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抵达景阳时已经昏迷不醒。兵卒侍卫身份太低,也不知具体详情。作为唯一活着来的缁衣卫探子,才茂得到了面君的机会,随后成为缁衣卫千户。

    也算出息了,然而回府后还是被他老子狠抽了一顿。

    湘王世子立即求见皇帝,在得知湘王妃在自己被送往景阳后不久便绝食而死的消息之后,湘王世子向邵英献出湘州兵力防御图,湘王与朝臣来往名单、湘王府属官名单等物。这些都是湘王妃十几年来慢慢搜集,又精心缝在世子亵衣里的。算是一个母亲能为儿子留下的最后退路。

    当年身为太子的邵英为湘王世子请封时,已经对未来绝望的湘王妃偷偷找到邵英,与之约定,若湘王将来果有不臣之心,湘王妃会以出卖自己的丈夫为代价求邵英保下她儿子一命。

    然而湘王妃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到了封地之后,湘王妃穷尽后半生的心力,也只不过护着儿子委委屈屈地长大,至于她所能得到的一星半点消息,有真有假,也有时过境迁的,其实对朝廷的帮助不算很多。

    皇帝到底留了世子一命,没有拿他祭旗,暂时将他幽禁于景阳湘王府,其余所有滞留的湘王府属官侍卫等,除了连安与舒娘,一律推到菜市口斩首。

    一日之内,乾清宫数道旨意流出。湘王谋反,废除封号,废除封地。皇帝要亲自祭告太庙。启用玳国公世子郁敏奔赴军前。

    玳国公府终于得到复起的机会,郁辰也想向太子请缨上阵,被玳国公拦下:郁家在南方势力太大,如今玳国公世子又前去,他们祖孙二人便需自觉留在景阳做人质。

    平湘之战,已经开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归你管

    “何大人请。”程可贵将腰低了又低,满脸赔笑。

    何泽挑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引我去见温大人。”

    “大人且随下官来。”程可贵忙不迭应道。

    何泽背着手,一路上四下张望,暗自挑剔:也就门庭看着还好,越是向后,官员真正办公的地方,越是破旧,怕是好多年没有修缮了。啧啧,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出自望族,少小扬名,虽然论才华确实比不上二兄何溪,但有家族为其扬名,何泽还是一路做着神童出仕的。在翰林院盘桓几年,便转迁督察院做了御史,预备着由此处步步青云,既清且贵,很是符合世家子弟的身份。

    潜心在督察院熬了几年,资历够了,名望有了,眼看着有望成为四品佥都御史,他碰上沈栗了。

    与这杀才打了几场口舌官司,叫他在皇帝面前抓出话柄,邵英一声令下,就要到手的官职泡了汤,五年不许升迁。

    整整五年哪!那会儿沈栗还未出仕,现如今这后生晚辈已是詹事府府丞!

    况且何泽自己心中也有数,说是五年,但被皇帝当庭训斥,坏了官声,别说五年,就是再加十年,自己都不一定有机会挪窝。

    前程梦断,这几年何泽都要疯魔!

    若是事情一直如此,何泽大约最终也就是个郁郁不得志的言官。然而湘王谋反,却为很多家族、官吏带来转机,比如玳国公府,比如何家。

    皇帝原本疑心何宿、金德寿一系与湘王府有所勾连,故此派这二人前往湘州,一试二人表现。

    结果金德寿命丧黄泉,何宿仓皇归来。阁老为表忠心,把命都“试”没了,皇帝也未曾料到。

    好歹是朝廷重臣,需得安抚。该给死后哀荣的要给,该惠及家人的要有恩荫。何宿官至阁老,为免教人非议,让自己的儿子避嫌不出仕。何泽又是何家这一代着力培养的人才,有族长开口,何宿为侄子求上一求,这点恩荫,最后还是落到何泽身上。

    然而督察院毕竟是个极度重视名声的地方,位置也不是你想有就有,何泽到底没法升迁。何宿兄弟使尽浑身解数,想法子调他去鸿胪寺做个从五品右少卿——不管怎么说,先把官阶升上去也好。

    何泽委委屈屈,告别清贵的督察院,来到清闲的鸿胪寺。

    又一个不当用的!温易思板着脸想:吏部这是把鸿胪寺当什么地方了?给我个言官出身的,他能做什么?

    虽则如此,到底出自何家,温易思倒也露出笑脸,颇为夸奖了几句,随即嘱咐程可贵:“引着何大人看看咱们官署,也教底下人见见上官。”

    少卿,是鸿胪寺中仅次于温易思的官职,在见过长官与另一位同级的左少卿之后,何泽便矜持地坐在官椅上,等着下属们的拜见。

    眼看时辰不早,何泽却没能等来他想见的人。

    “那个谁,”何泽抬了抬下颌:“程……”

    “程可贵,”程可贵忙道:“大人有何吩咐?”

    “所属官员都过来了吗?”何泽拖着长声问。

    “来了,”程可贵笑道:“一个不缺!”

    “哦?”何泽冷声道:“不对吧?右寺丞沈栗怎么不见?”

    程可贵眨眨眼睛,恍然大悟:“您是说沈大人啊,哎呦,他如今在詹事府供职,因这边不忙,又不知大人今日将来,一早点过卯便离去了,不在咱们鸿胪寺中。您要见,明个一准能见着。”

    “荒唐!”何泽勃然大怒,将茶盏重重向桌上一摔道:“他是兼理两职,怎可只点卯,不做事?这是吃空饷!”

    程可贵没料到看着文质彬彬的何大人竟然会如此动怒,很是吓了一跳,摸摸胸口低头不语。便是屋中其他官吏,也面面相觑,不知新来的上官为何忽然跳脚。

    单为着沈右丞没能立时前来拜见上官?啧啧,气量也太狭小了,不好伺候。

    何况沈栗如今势头正好,这位何大人偏要寻他的不是,岂非不智?

    旁人哪能体察何泽的心思?

    旁人的拜见,何泽并不重视,唯有沈栗,唯有这杀才!

    世仇、宿敌,只要听见沈栗的名字,何泽便要两眼发红。断人财路直如杀人父母,断人仕途好比掘坟鞭尸。何泽一年年无法升官,一年年听着沈栗如何出息,哪里还能保持理智?

    他自觉来鸿胪寺任职实在是大材小用、牛鼎烹鸡,唯一能教自己觉着安慰的,就是沈栗正在鸿胪寺当差,还正好比他低了一级。

    就等着沈栗对他俯首低头呢!

    这是何泽来鸿胪寺唯一的乐趣,是他盼望了多长时间的事!在何大人心中,已经不止一次地设想沈栗会如何与他对答,如何桀骜不驯,而自己又要怎样口舌生花,将沈栗驳斥的无地自容。

    同时,何泽也暗下决心,在自己任职期间,一定要沈栗吃不了兜着走。县官不如现管,作为沈栗的上司,可谓占尽优势,这回哪怕沈栗哀求自己,也一定要想方设法报仇雪恨。

    “我要参他。”何泽满脸狞狰道:“此子疏于差事……”

    “何大人要参哪个?”众人转头看去,却是温易思站在门前,沈栗正微笑着站在其后。

    何泽都没顾得上回答温易思的问题,回头怒视程可贵:“那个谁!你不是说沈栗不在衙中吗?竟敢欺骗本官……本官要参……”

    温易思皱眉道:“沈右丞方才回来,乃是本官亲眼见到。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

    “回大人的话,”程可贵忽然小声道:“何大人正等着沈大人见礼呢。”

    温易思心底愈加不满,沈栗方才与他言说两人曾有龌龊,现在看来,这何泽确实对宿怨念念不忘。

    沈栗轻轻上前,眉目温和向何泽施礼:“下官见过何大人。”

    何泽往日所见,都是沈栗与他横眉冷对的样子,在其预想中,也是沈栗满面怒色不肯服气的情形,不期此人就这般轻易与他低头施礼,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沈栗躬身长揖,将礼数做足,半晌没听到何泽叫他起身,遂转头看向温易思。

    温易思怒道:“何大人?”

    何泽方才回神,然而时机已过,沈栗早已起身。要他开口解释自己愣神了,当着宿敌的面,又放不下身份,一时竟无话说。

    温易思心中轻叹,原听说两人有仇,还想为他们调解,如今看来,沈栗倒是无虞的,这个何泽却是个心胸狭窄的。好歹也是出自名门,不想竟一点礼数也不顾,实在不堪。

    “好了,既然拜过上官,便都散了吧。”温易思道:“没事做么?”

    见沈栗朝自己微微一笑,转身欲走,何泽还是忍不住怒火上头,向温易思道:“温大人,这沈栗每日里无所事事,点卯即走,疏于差事……”

    “何大人!”温易思听何泽仍不依不饶,怒道:“这里不是督察院,您如今也不是御史言官,没有风言奏事之权!沈右丞已在鸿胪寺当差半年有余,他该做些什么,本官自谓比你清楚!怎么,你是不是要连本官一起参?”

    何泽全部心神都在沈栗身上,此时方才觉出温易思不满,忙道:“不不,下官……只是身为沈栗上司……”

    温易思哼道:“沈栗这个右寺丞本无固定差事,本官早已命他支应司宾署,掌典外邦朝拜进宫等事——他不归你管!”言罢拂袖而去。

    此时各位官吏还未远走,俱都听见温易思对何泽不满。彼此使个眼色,心中自有思量。

    上任头一天便惹了长官不悦,看来此人不但心胸狭窄,还有些不识时务,须得远着些。

    “那个谁?”程可贵垂着眼,心中嗤笑:“还以为是他们何家往日威风的时候呢!”

    “沈栗!”何泽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

    “难道下官能逼着大人进退失矩吗?”沈栗无辜道:“大人来到鸿胪寺中,便只盯着在下一个,上官下属均不放在眼中,未及一日,便要参人。大人但凡谦虚谨慎些,也不至如此。”

    出了鸿胪寺,沈栗轻舒一口气。何泽与自己是无法和解的,如今好歹令温易思说出自己不归何泽管的言辞,日后能少些麻烦。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且向海上寻军资

    上任头一天,何泽吃了大亏,恶了上官,颜面扫地。然而这一回向来锱铢必较的何家却没能想法子为他出一口气——顾不上了。

    诚如程可贵所想,何家已不比从前。

    当年的景阳何是累世望族,门生、故旧、姻亲,势力盘根错节,在士林中一呼百应。何家人受了慢待,甚至不需自己出头,自有仰慕者仗义执言。

    然而由礼贤侯府写给何氏那张休书开始,何家的威势便逐渐崩塌。先是因在沈栗的县试中下手,何家背上了玩弄科考的污名,被天下读书人敌视;何氏不依不饶去找沈家的麻烦,却使女孩们的闺誉败坏,结不下好姻亲;何溪担了有伤风化的罪名,再一次让家族蒙羞;被全力培养的何泽前程受阻,预示家族后劲不足。

    好名声难以铸就,要败坏却轻而易举。

    颓势愈显,门生故旧便愈加疏远,所谓望族,没了声势,不过是个颇为富庶的官僚门第而已。

    一旦何宿致仕,家族还能支撑得多久?哪怕恨的牙痒,何家也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

    便是族长何密也忍不住心中疑惑,短短十来年,何家与礼贤侯府的境遇竟是彼此颠倒了。莫非真是气运所致?

    何泽只得缩进鸿胪寺官署,每日里默默看着沈栗忙进忙出,时不时说几句酸话,试图挑拨离间。可惜,没人听他的。众人反觉奇怪,到底也是世家子弟,怎么行事如此荒唐?

    殊不知何泽也曾有过温文尔雅、举止翩翩的时候,然而积年不得寸进的经历,非但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反而让他变得越发尖利刻薄。此番升职,又在上任第一天便受挫,何泽就是装也没耐心装下去了。

    “我等身为上国之臣,本应自矜自重,以显国朝风度。沈栗竟与那些外邦人勾肩搭背,实在不成体统!若是本官在督察院时,定要参他一本!”

    听屋内响起的谈论声,温易思勾勾手指,将程可贵唤过来:“又是怎么回事?”

    程可贵踮脚向屋内望一眼,低声笑道:“是何大人又在‘谴责’沈大人呢。沈大人这几天正与几个海外来的红毛番人走得近,何大人看不惯。”

    觑了眼温易思的神情,程可贵稍稍迟疑,忍不住添了句:“听说,那边的礼节就是‘勾肩搭背’的……”

    “西罗人!本官知道。”温易思哼道:“难得你这滑头竟肯为别人说话。”

    程可贵一贯油滑的脸上难得出现赧然之色:“瞒不过大人。想沈大人平日里待我们这些小人物十分平和……”

    “而何泽偏是个目下无尘的,”温易思似笑非笑:“让人看着不顺眼。”

    程可贵畏惧道:“小人就是忍不住为沈大人辩上一句……但小人说的都是真话,万不敢有蒙骗大人之心。”

    “罢了,”温易思摆摆手:“沈右丞呢?”

    “在司宾署那边,正与什么黎彦德斯子……子爵商量事情。”程可贵道。

    “无偿租借是不可能的……”沈栗道。

    黎彦德斯使劲摇着颜色红润的肥胖手掌,操着一口不甚熟练的盛国官话:“不不不,不是租借,只是暂时借用,借、用。”

    沈栗哼道:“总之是不想付出代价。”

    “久闻上国仁德……”黎彦德斯拽了拽颌下胡须。

    “仁德又不是犯傻。”沈栗忽板起脸,换了西罗语道:“我知道你们大约用这个借口诓了不少小国……大约还在海上占了几个小岛。不成,子爵大人,不付出代价,就没有好处。”

    黎彦德斯卷起嘴唇:“我们是带着西罗君王的善意远道而来的。”

    沈栗叩了叩手中茶盏,轻声道:“只要向国王、或许只是个大贵族付出足够的金币,就可以得到一个没有封地的小爵位,如果再付出一些金币,就能‘代表国王的善意’,嗯?”

    黎彦德斯瞳孔一缩。

    “甚至有的人连这些都不用付出,”沈栗曼声道:“只要置办些好行头,伪造几份文书,就可以大摇大摆来招摇撞骗,用些胡乱准备的贡品,骗取丰厚的赏赐。天高路远的,不会有人揭穿。对不对,黎彦德斯爵士?”

    黎彦德斯转头看了看在场的官吏侍卫,舔了舔嘴唇。

    “他们听得懂吗?”黎彦德斯紧张道。

    “不,这里只有在下熟悉西罗语,所以你才会见到我。”沈栗道。

    “我们是合法的,我确实得到了国王的认可。”黎彦德斯勉强道。

    “买卖的爵位,”沈栗冷笑道:“很难让人相信你们的诚意。”

    “合法的。”黎彦德斯强调,继而无奈道:“好吧,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据说你是个精明的贵族和商人,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

    “那么首先请你告诉在下,你们掌握了几条航路?”沈栗微笑道。

    黎彦德斯沉默一会儿,试探道:“您想参与商队?”

    “或许不只是在下。”沈栗轻声道:“这将带来巨大的利益,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们,黎彦德斯子爵。恕我提醒,我们的选择并不只有你。”

    自传来湘王谋反的消息,朝廷的运转便陡然加快,东宫也逐渐繁忙起来。随着不断磨合,詹事府终于开始发挥辅助太子的作用。每隔一两天,太子便召集自己的智囊们询问疑难。

    “近些年频频传来海寇袭击往来船只,窥伺沿海的消息,”太子皱眉道:“朝上还有人曾提议过禁海,你怎么偏想到什么……海洋贸易?”

    “为了银子。”沈栗直白道:“朝廷缺银子。殿下近来屡次为这个发愁,召集臣等想法子,微臣总要给殿下一个答案才是。”

    尽管朝廷对这场平叛之战有所准备,参与其中的大臣连同皇帝邵英已经尽力谋算端详,对于朝廷来说,战争仍是打的出乎意料的艰难。

    似乎去岁的日食真的预示着某些灾难降临,从三月开始,盛国各地便大大小小闹了些旱灾水灾。虽然经过三晋窝案的震慑,地方官员们也算尽心尽力地主持抗灾,但消耗的赈灾银子与粮食仍然让稍稍恢复的国库吃紧。湘王反叛刚刚举兵,户部尚书李意就苦着脸禀告皇帝:没钱喽,拿不出军资。

    邵英:“……”李意,朕看你是真不想干了!

    手里没钱,皇帝便心虚。战争总是要消耗大量人命与钱粮的。

    平叛之战,朝廷要尽量小心翼翼,以免对治下造成太大破坏——打下一个空的湘州,要付出多少年才能恢复?所谓以战养战,那得是在战场不在本国境内的情况下,否则谁舍得?

    而湘王本就是马上王爷,手段心机都不差,耗费苦心准备了十几年,哪是容易收拾的!偏那边打起来又没有如邵英一般的顾忌,对湘王来说,战争会对国家造成什么样的破坏,日后名声如何,能不能坐稳皇位,现在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赶紧打进景阳才是。

    此消彼长,邵英已经意识到,这场战争怕是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了。

    然而没钱!

    战争伊始便没了军资,皇帝愁的大把地掉头发,太子也是夙夜不安。

    “要大臣、百姓们捐银钱,一次还好,多了便是竭泽而渔,又容易引起恐慌。”沈栗分析道:“士农工商,做生意来钱最快,其余皆是远水不解近渴。”

    “为何偏是海贸?”太子问。

    “如今是战时,不宜对国内商业造成影响,对外贸易便成了较为稳妥的法子。”沈栗道:“走陆路,要经过北狄境内,那边正乱着呢,商路并不畅通。再者,原就有着祺祥商团承接生意,没有必要再扶植一个新的势力去抢那边本就正在减小的利润。”

    太子点点头:“海路如今是畅通的?”

    “事实上,来朝贡的番人们有些是掌握着航路的。”沈栗轻声道:“他们自己就从事贸易,或是被其国家中某些手握实权贵族所支持的。这些人多年从事海洋贸易,熟悉航路,知道哪些货物在哪里能卖出高价。”

    “因此你便想到与他们做生意?”太子笑道。

    沈栗微笑道:“先扶植一批商人,与他们‘合作’,总能得些经验,航路不能只握在他们手中。”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您说的是

    沈栗提议发展海贸,虽听着有些出乎预料,然而如今战事消耗巨大,缺乏钱粮的压力迫在眉睫,太子自然心动。

    “海贸获利很大吗?”太子问。

    “以转运成本而言,距离越远,水运得利便越比陆运大。”沈栗解释道:“单是节省的损耗、运费与所能承运的货物数量便有足够优势。何况我国货品精良,在对外商事中向来保持巨额顺差,对参与贸易的商人们而言,或许还要承担船只倾覆,遭遇海盗的风险,但国家收入主要依靠征缴进出货物的商税,几乎没有赔本的危险。”

    承恩侯府总领祺祥商团,承接北方边境贸易,每年所获利润有多少,太子是心中有数的。听说海贸获利更多,太子顿时心跳加速。

    背着手来回转了几圈,太子终于下定决心,转头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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