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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沈栗-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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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美女见得多,可是都不是他的。今生订婚非出本意,但沈栗心中明白,在这时代要讲究自由恋爱那就叫私相授受,是违反礼教,不合时宜的。

    沈、李两家是门当户对的联姻,既有权谋的连横,又有人情的考量,不管沈栗与李雁璇本人情愿与否,婚是不可能退的。

    无论如何,这小未婚妻李雁璇都是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沈栗不是毛头小子,知道用心经营,未必不可得到一桩夫唱妇随的美满姻缘。因此对李雁璇着实是上了几分心思的。

    待佛堂之中俱都妥当了,沈栗环视一圈,方才满意点点头。正待离开,又停住脚步,思索一下,叫竹衣去寺中解签的和尚处借了纸笔,精心写了一页纸,细细折了,压在供桌之上小香炉下。

    诸事妥当,沈栗方才吩咐竹衣去给山下李颗等人送信。见竹衣领命走远了,沈栗提着袍脚,轻手轻脚往佛像后藏了。

    不一时,沈鸾等人就到了。几个小的只管新鲜,拜了菩萨又闹着抽签解签,玩得不亦乐乎。

    李雁璇却是知道今日沈栗是要见她的,故此行动间小心翼翼,羞涩非常。沈鸾得了李氏嘱咐也是知道的,见了李雁璇形态,饶是她性格怯弱木讷,也忍不住觉得有趣。

    李雁璇拜了菩萨,待进香时方发现香炉之下压着什么东西。

    沈鸾眼尖,也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轻轻动手取出来。

    丫鬟嬷嬷们也围上来看,见是一页纸,叠作方胜形状,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首小词,词牌是长命女: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本是沈栗前世读到南唐冯延巳所作,只是这世界历史在两晋末年拐了弯,连唐朝都不见,更不关后来五代十国什么事,相应的各代诗人名篇也多有不见踪迹的,故此叫沈栗拿出来讨好未婚妻。

    这词可谓情深缱绻,李雁璇家学渊源,越是品评,越觉得情真意切,喜爱异常。

    她身边贴身大丫鬟伺候她念书,也是识的几个字的,读了道:“不知是哪家姑娘写的,遗落在此处。奴婢这样没学问的,也觉得好呢,比平日里那些听不懂的好——只是这姑娘着实大胆,用词这样直白,奴婢读着也害羞呢。”

    李雁璇听了啐她道:“你才识得几个字?也敢随意品评,这词颇有乐府词之意境,就胜在坦白无邪。”

    越说,李雁璇声音越低,忽然抬眼与教养嬷嬷胡氏对视一眼,见胡氏眼中趣意,方才恍然。

    这佛堂明明是提前打扫过,又哪来所谓遗落的字纸!

    李雁璇把那词又展开来看,只见字迹笔锋非常,平正有力,又哪是什么女子的字迹!分明是个男子假托女子语气所作!

    定是那个沈栗!

    李雁璇羞得满脸通红,心里思量这沈栗不知正躲在那个角落里偷看她,便觉得手脚都没地方放,只催促道:“如今时候不早,不如早些回去吧。”

    转念又觉得这词乃是沈栗特意为她所作,写的又好,心下又有几分甜蜜,到底舍不得丢,把来拢在袖子里藏了,故作镇定,向外走去。

    胡嬷嬷跟在后面却另有思量,颇觉满意。

第三十九章 贼心不死奈若何

    胡嬷嬷是得宫里恩典放出来的女官,后被李家聘来做了李雁璇的教养嬷嬷。

    她在宫里见识的多了,知道这日子想要过得好,不是单凭着什么身份门第、学问相貌、规矩礼仪就成的。

    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倒是说的好听,可真要一辈子把应该最亲近的人当客人相待,个中滋味,怕是冷暖自知。

    虽然胡嬷嬷私下里也曾觉得二人不甚相配,侍郎府嫡出的姑娘怎么也该配得个承袭家业的长子,再不济,也不该许个小三岁的。可难得沈栗知道用心经营!

    先是在田氏面前有为李雁璇遮掩的心意,如今为了讨好未婚妻,写首小词,也知道托了女子语气,如此便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看见,也不虞有什么闲话传出。

    无论是这份细致周详的心机还是词章里现出的才气,这沈栗将来想必是要有些出息的。姑娘也算是找到了良人。

    姑娘家这边感官不错,沈栗这厢也暗暗心喜。

    人毕竟是视觉动物,互相还没情谊的状况下,相貌自然是第一要被注意到的。

    李雁璇长得真是好!眉目娴静,举止温柔。眼含秋水,顾盼间如闲花拂柳;唇色如丹,轻笑时似晨曦初透。除了身段还没长开还看不出来,论相貌真是一等一。

    这种官家府第娇生惯养,宫庭女官精心教养出来的优质资源,要是在前世沈栗只能放在电脑上做屏保。

    不意今生得此良缘!哎呀,这岁月可真慢,不知何时才得成婚呐。

    沈栗是惦记上了。

    正美着呢,沈栗就听见外面有惊呼声。

    这一路都让人清理了,除了沈、李两家的姑娘也没别人,是以沈栗头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两三步就窜出佛堂来。

    果然出了事!

    沈栗一打眼就见胡嬷嬷手中拽着一个人,定睛一看,认识!杜凝杜宏端!

    杜凝怎么在这里?

    沈栗先顾着女眷这边:“这是出了什么事?可有人受伤?”

    沈丹舒嘴快,见沈栗来问,诧异道:“咦,七弟是何时在这里的?对了,就是这个人,忽然从树丛中跑出来,撞倒雁璇表姐。”

    胡嬷嬷待要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场面静了下来。

    沈栗面色忽然黑了。

    良久,沈栗轻轻笑道:“肌肤之亲啊,毀人清誉?杜凝,你打着这个歪主意,你爹知道吗?”

    杜凝用力挣脱胡嬷嬷,整了整衣襟,歪着头看向沈栗:“沈七公子,你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沈栗暗叹,真是打蛇不死反遭咬。

    沈栗一摆手,示意女眷们回佛堂中暂避,随即向胡嬷嬷喝道:“胡嬷嬷,揍他!”

    胡嬷嬷满怀怨气,正等着这句话呢。

    杜凝虽是男子,不过一文弱书生罢了,还真支吾不过这宫里出来久经风雨的老嬷嬷。

    他被揍的嗷嗷直叫:“沈栗,你敢叫人打我,就不怕我把方才的事说出去吗?”

    沈栗气笑了,姑娘们前来进香,都是提前让人清扫避让的,杜凝怎么就能从草丛中钻出来,还好巧不巧迎面撞上李雁璇?

    这厮分明心存不良,故意坏人名声,居然还把来威胁受害者。

    李颗得了信,急匆匆赶来,正听见这句话,气得倒仰:“杜凝!你……无耻之尤!”

    杜凝满脸愤恨:“都是你们自找的。我哪点儿不如沈栗,你们偏把雁璇许给他!我前脚被太子恶了,后脚你们连门都不肯让我进了,分明是嫌贫爱富,势利之极!”

    李颗气道:“分明是你对家妹觊觎已久,还为此在东宫告叼状陷害表弟,哪个还敢要你登门!”

    杜凝争执道:“雁璇便该是我的!我为她丢了太子伴读的差事,前程也坏了,难道还要看她嫁别人!

    沈栗!你未婚妻和我撞做一堆,这可算是肌肤之亲了,传出去,名声也坏了,我劝你还是早早退亲,成全我们俩吧!”

    李颗直气得两眼泛红,紧张地看向沈栗。

    说不得,这种事说不介意时,只不过是两人撞了一下,贫民女子日常操劳时与人有接触的多了,也没见哪个不好嫁;说介意时,也有落水被救或丢了方手帕就许配出去的。

    杜凝冷笑道:“你若不肯,我自宣扬的满景阳都知道你沈栗被我戴了绿帽子,李雁璇名声坏了,看你怎么娶!反正我是不嫌弃的。”

    李颗气结。

    李雁璇在佛堂内泪流满面,又听到此言,真是五雷轰顶!暗自觉得众女瞧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心里暗想就是一头碰死也不叫杜凝遂意。

    杜凝兀自得意笑着,忽听沈栗阴测测道:“你死了,就没人宣扬了。”

    杜凝的笑声戛然而止,惊疑不定地瞅着沈栗。

    李颗后颈一股凉意上来。

    不错,此地没旁的人,杜凝若死了,剩下的都是沈、李二府的女眷,丫鬟婆子有身契在,也不虞她们会出去乱说……

    沈栗这个年纪,动辄将杀人灭口说出口,李颗原该是不喜的。只是如今为了亲妹妹,李颗倒暗暗盘算起事情的可行性和扫尾工作了。

    沈栗到底是从前世法制社会过来的,观念和本土人士还是稍有不同的。

    他说要杀杜凝只是为震慑他,倒没想着真要杜凝死,心里还在琢磨怎样解决此事,却不知身边一向文质彬彬的表兄已经计划着要把杜凝的尸体埋在哪儿了。

    杜凝见沈栗与李颗二人看着他目露凶光,方才觉得害怕,色厉内荏嚷道:“沈栗,你敢!我是陪着二殿下一起来的,你杀了我,就不怕二殿下问你的罪吗?”

    沈栗一挑眉,二殿下?二皇子?这是怎么回事?

    却听院墙那边有人叹道:“小王真是惭愧啊。”

    随着声音,见一行人顺着院墙中的小门转出来。

    打头的一位十五六岁的年纪,一派雍容样子,看面相倒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后面跟着的几个都稍稍欠身低头,有佩剑的,似乎是侍卫。

    李颗已扯着沈栗跪了下来:“学生李颗(沈栗)参见二殿下,给殿下请安。”

    二皇子邵襄连忙亲手扶起二人,心里暗暗苦笑。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如此。

    杜凝被东宫扫地出门,二皇子就把人笼络了去。

    好歹是在太子身边晃悠了几年的人,起码对东宫的情况熟悉些,二皇子又有争雄之心,当然不会错过。

    杜凝正在失意时,见到二皇子递来的橄榄枝,顿时当做了救命稻草。

    其实杜凝能被选在太子身边,本身才学是不差的,邵襄倒也满意。

    谁知道这小子是个大坑啊!

    古人心智成熟的早,邵襄今年十四岁,算是半个大人,也到了惦记皇子妃的年纪了。

    杜凝早几天就撺掇邵襄七夕时到福榕寺游玩,邵襄觉得没事去瞄瞄各家祈愿的姑娘也成,要是有中意的回去央母妃选在身边也算一桩风流佳话。

    哪知道杜凝是存心瞄着李侍郎府的女孩!

    先是请求偷偷看看就好,邵襄思索之下,左右就是瞧一眼,又不会有人发现,圆一次这新跟班的心愿,也算收拢人心。

    皇子身边的侍卫是什么身手?偷偷把杜凝藏在树丛里,沈家的仆人还真是没发现!

    杜凝可能原本是真想看一眼就好,等李雁璇几个一出现,顿时就热血上头了。

    他要是个有城府能忍得住的,先前也不会在东宫闹那么一出!

    不但惊了人家女眷,还一不做二不休,拿着人家姑娘的名声耍起无赖来。

    你耍你的赖,把我扯出来做什么!

    果然捡漏难淘真金!我就不该惦记东宫剩下的!

    邵襄虽然心里叫苦,可人是他带来的,也是他下令叫侍卫藏起来的,如今出了事,总不好自己打脸吧?总要做出个护短的样子。

    “咳,这个,”邵襄也不好意思开口:“诸位是否有些误会,小王似乎听到什么‘杀人’?这个,有误会解开就是,杀人总是违反律法的。”

    李颗二人对视一眼,得,对方的靠山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面前可是皇子,你肯听时是跟你讲理,你不肯听时就不讲理了!

    沈栗拱手道:“殿下说是误会,学生也只好当做误会了,只是不知杜兄打算如何?”

    “不如何!”邵襄都没让杜凝开口:“小王可以向你们保证,今日发生的事半句都不会传出去,若是外面有人说起李家姑娘的闲话,二位只管找小王来!”

    又向杜凝喝到:“杜宏端,此事错在你,还不道歉来!”

    杜凝此时热血下去,才渐渐觉得事情不好收场了,见邵襄面色不善,痛快认错道:“在下失礼了,此事乃是在下举止失当,惊了两家女眷,得罪了,抱歉抱歉。”

    李颗气得要死,可皇子当面,还真是没法说道!

    沈栗沉默半晌,叹道:“杜兄从来认错痛快,只是不是什么事都是认错就可揭过的,还望下不为例。”

    杜凝见沈栗等人走了,方放下一颗心来,奉承邵襄道:“有殿下威仪震慑,这些小人自然退却,此番多谢殿下。”

    邵襄恨道:“谁是小人!你自己说,做的这是是什么勾当!我是叫你来给我做事的,不是给我惹祸的!”

    二皇子心下气愤已极。礼贤侯府与李侍郎府一文一武,其实势力不小。自己一个光头皇子,今日为了做出个护短的样子给手下人瞧,咬牙得罪了人,还真说不上是赚是赔!

    想到此处,邵襄狠狠一拂袖:“杜凝,你还是回家自己玩去吧!我这里容不下你尊这大佛!”

    一行人郁郁回程,李颗年长些,见沈栗面色漠然,叹息道:“不意天降此祸,表弟放心,待回禀祖父与父亲,再做道理!”

    沈栗摇头道:“不必,此事不能这样解决!”

第四十章 新娘者杜凝也

    这样的事若是由李侍郎出面兴师问罪,只会越闹越大,偏沈、李两家要顾及李雁璇的名声,又要顾及二皇子的面子。

    李颗恨道:“只叹二殿下卷入此事,竟然要吾等就此放过杜凝!”

    沈栗无奈道:“有什么办法呢,沾了一个‘皇’字,就算惹得起他,也惹不起他爹不是?”

    李颗长叹:“无妄之灾,如是奈何?”

    沈栗却想的清楚:“二皇子颇有城府,像杜凝这样道德败坏的,不会得他死力维护,方才多半是为了脸面罢了。事情只要不在面前,他是不会多管的。”

    李雁璇眼都哭红了,一边担心声名有损,一边担心沈栗介意嫌弃她,一厢又埋怨兄长和沈栗轻易罢手。

    可她心里又知在皇子面前确实无法争执。除了一哭,又能如何!胡嬷嬷心疼地跟在一旁劝慰。

    沈丹舒不屑地撇了眼,忽作天真道:“七哥,那个杜凝说什么与二表姐有‘肌肤之亲’,你将来还要娶二表姐吗?”

    沈鸾虽然木讷怯弱,听了也忍不住皱眉道:“六姐儿胡说什么!你还小,不懂事。”

    沈丹舒向来不把沈鸾放在眼里,争辩道:“我怎么不懂了,女则也都读过的……”

    沈栗沉声道:“你既读过女训,想必什么叫妇德妇言总该知道的,这不敬长姐,不听训教该怎么处置?”

    沈丹舒还有些不服,贴身丫鬟却在后面轻轻扯了扯她衣襟,沈丹舒才想起沈栗在府中战绩赫赫,惹火了半点脸面也不给。她生母林姨娘前两天刚刚踢到铁板,连大丫头红棉都撵出去了。

    抿了抿嘴,沈丹舒到底不敢与沈栗狠犟,又把舌尖的话咽下去了。

    沈栗干脆朝李雁璇道:“此事不需放在心上,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呢?万事有我!”

    随即催促众人上车:“佛也拜了,香也上了,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趁着天色还早,索性带着你们找个胭脂店逛去,可巧前两日领了身上云骑尉的俸禄,今日散财了。”

    沈怡舒和沈丽舒到底年幼,虽然方才有些惊到,听了去玩,只有高兴的。

    李颗摇头道:“愚兄哪还有心思去玩,还要先护送妹妹回家才是。”

    沈栗执意道:“事情既已过去何必郁郁,同去同去。”

    到底拉着李颗兄妹同往。

    沈丹舒上了车,沈栗不在眼前,又不依不饶起来,嘴上嘟囔道:“还不准人家说了,若是自己检点的,怎么那个杜凝非盯着她呀?”

    沈鸾叹道:“八娘和十娘还小呢,别在她们面前说这些!”

    丫鬟也在她耳边小声劝道:“我的姑娘,快得了吧,李家二姑娘可是夫人的亲侄女,她不好了难道您有什么好处?您将来的大事还要攥在夫人手里呢!”

    沈丹舒方才罢了。

    到了胭脂店,众女下了车,才发现沈栗竟不在。

    李颗笑道:“他与你们买点心去了,先进去吧,难得表弟请客。”

    沈栗却不是忙着买点心。他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心中苦笑,没想到这俸禄倒先要花在杜凝身上。

    忽听有人叫他:“沈贤弟这是要往哪里去?”

    沈栗看时,却是几天前在十里杏花一起喝酒的霍霜。

    这霍霜也有趣,上次还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今日却颇有些青皮的架势,连走路都是故意横着膀子的样儿。

    霍霜笑嘻嘻道:“今日七夕,贤弟可得偿所愿了?”

    沈栗道:“霍兄说笑了。”

    霍霜指着沈栗身后道:“你这几个伙计看起来都是有些身手的,大过节的,领着这么几个人,可不像只为玩的。”

    沈栗暗叹霍霜眼力,礼贤侯府的护院都是沈淳从军中带出的好手,虽则大都是因伤退役,彪悍之气却不减。原是跟在车队中护卫不显,此番特意挑出来,就叫霍霜看破。

    沈栗倒也不遮掩,笑道:“愚弟与杜凝有些说不得的过节,今日要与他做个了断。”

    既然已露了行迹,索性坦然告知,至少也算磊落。

    “杜凝?”霍霜两眼放光道:“就是前一阵告病的那个伴读?听说是触怒了太子殿下,你要收拾他?”

    沈栗斜眼看他:“霍兄不会通风报信吧?”

    霍霜兴奋道:“老子……愚兄在国子监里混,没少被他爹收拾,今日赶巧了,为兄给你帮个忙?”

    沈栗听了心下一动,道:“霍兄,愚弟今日确实是为私事动手,与东宫却是不相干的。”

    霍霜执意道:“愚兄也是为私事。”

    沈栗愕然:“霍兄也与他有过节?”

    霍霜道:“看他不顺眼算不算?”

    沈栗试探道:“愚弟曾被二殿下阻止过一次,如今只好私下里解决,霍兄还是考量一下方好。”

    霍霜梗着脖子道:“怕他?论辈分,他还要叫我声表兄呢。”

    沈栗失笑道:“罢了,现成的帮手,难道还要推辞不成,记下霍兄的人情了。”

    沈栗知道,这是皇帝把自己和郁辰两个武勋子弟放在太子身边的效果出来了。

    霍霜今天这么热心,表明一向中立的玉琉公主府终于决定靠向太子。

    龙子凤孙都是人精,没好处的事绝对不沾,可要是有好处的,非“钻营”二字不足以形容。

    对公主之孙而言,沈栗身上如今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太子伴读”这个身份而已。

    帮沈栗算计杜凝,就算一个小小的投名状。不管怎么说,杜凝是东宫驱逐的,二殿下是太子的潜在对手,和他们作对,就是和太子站一边。

    杜凝一个月内连续见罪于太子和二皇子,也算战绩斐然。

    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回家,找了个小酒馆喝闷酒。

    酒入愁肠,没一会儿,倒了。

    待他清醒过来时,只觉头上顶着什么东西,待要伸手扯下,却听有老妇声言道:“瞧,新娘子这是心急了,新郎君快来挑盖头!”

    随即有哄笑声。

    发生了什么事!

    杜凝将头上顶着的东西一把扯下!

    果然是个红盖头!

    杜凝愕然发现自己居然穿着一身嫁衣,不知正靠坐在谁家新房床上,屋中乱哄哄七姑八婆,果然是闹新房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杜凝尖叫道。

    一个五大三粗的丑汉醉醺醺走过来,看穿戴,正是婚礼的另一个主角,新郎。

    见杜凝自己扯下了盖头,这丑汉不悦道:“苟三丫,你怎么自己掀盖头?多不吉利!”

    杜凝大叫:“谁是什么苟三丫!我是杜凝!你们……”

    新郎怒道:“苟三丫,我告诉你,你家收了老子三十两银子的聘礼钱,如今是头也磕了,堂也拜了,你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以后就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吧!!

    杜凝:“我不是……”

    新郎不待他再说,把人一绑,嘴一堵,自顾自招呼客人去了。

    旁边还有老妇道:“闺女,老身知道你不愿意,可人就得认命。日子都是过出来的,老身这儿子虽然丑了些,难得会心疼人儿,你日后就知道了。”

    我不想知道!杜凝泪流满面。

    你们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

    老子不是什么苟三丫,老子他么是男的,男的啊啊啊!

    郑赖子又穷又丑又无赖,蹉跎到三十岁上,还没娶到老婆。

    好容易碰到投亲不遇的,要给女儿找个人家换些聘礼钱,郑赖子母子是求爷爷告奶奶凑了二十两银子,当天就成婚!

    老子也是有媳妇的人了!

    美!

    半夜三更,郑赖子的院子里传来一声嚎叫:“天杀的苟三丫!”

    四邻惊起,顺着疏漏的栅栏望去,只见郑赖子疯狂地在院中走来走去。

    “怎么了,怎么了?”邻居们纷纷涌来询问。

    只听新房里传来郑母哭天抢地声:“我的天啊!没法活了啊,欺负人啊……”

    郑赖子发一声喊,又转身冲进新房。

    众人莫名其妙跟进去看,只见郑赖子正抓着新娘子狠打!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阻拦:“哪有刚成婚就打老婆的!都是见你老大孤单可怜,才凑钱让你娶媳妇,可要好好过日子!”

    郑赖子指着新娘撕心裂肺地喊:“什么新娘子,他是男的!是男的!男的!”

    众人大惊,仔细看去,只见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新娘还绑着哪,衣衫不整——

    果然是男的!

    有年轻媳妇子惊叫一声捂脸躲了。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轻声道:“仔细看来,他似乎不是白日里相看时的那个苟三丫。”

    郑母哭嚎道:“成婚时都浓妆艳抹的,又蒙着盖头,谁能发现啊,这断子绝孙的杀材!连我们贫苦人的钱都骗啊,呜呜呜!”

    有个老翁叹道:“怪不得,相看时我还说那闺女长的壮实些,嗓子也粗,原还说有力气好干活呢。原来竟是比着这个人的身材,盖头一蒙,身形又相似,谁知道竟换了人!”

    众人都议论纷纷,这男子骗婚,还真是稀奇事。

    有那讨厌的起哄道:“反正是个活人,郑老哥,你索性认了吧,听说富贵人家还有专挑貌美男子的,这小哥细皮嫩肉的,也叫你赶趁赶趁,过过瘾?”

    众人都哄笑起来。

    郑赖子悲愤道:“这事儿不算完,我的二十两银子啊!我……老子要告到顺天府去!”

    杜凝更加悲愤,你们倒是把我嘴里的破布掏出来,让我说句话啊!

    我家有的是钱,我给你银子!我不要去顺天府啊——

第四十一章 绛红衣衫

    “听说了吗?”

    “什么?”

    “哎呦,你还不知道啊?杜祭酒,就是国子监祭酒啊,他们家老二,叫杜凝的,做过太子伴读的那个——”

    “这个人啊,听说过,听说后来因病把这好差事辞了,怪可惜的,怎么了?”

    “嘿,他啊,嫁人了!哈哈。”

    “什……什么!嫁人!”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不是,咱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吧?我说的杜凝是个男的!”

    “哈哈,我说的这个也不是女的呀,就是杜凝,杜宏端!”

    “哎呦,他一男的可怎么嫁人呢?莫非是倒插门?凭他们家的门第,不能吧?”

    “什么倒插门,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嫁人!听说对方还是个平民!还是个每日在街上闲逛的赖子!”

    “嘿,这可有意思——小二,给这位兄弟上壶好茶——兄弟,接着讲。”

    “多谢了。咳,也不知这杜凝是怎么想的,就看上这么个赖子了!是一往情深啊,非要嫁给人家,连太子伴读都不肯做了!”

    “什么,哎呦,我就奇怪怎么那么有前程的差事怎么还给退了,敢情是因为这个?”

    “可不是,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人家郑赖子不愿意!”

    “嘿,这断袖之癖自然少见,又不能传宗接代。”

    “可人家杜凝不罢手啊,为了和郑赖子双宿双飞,杜凝把自己办作女妆,假托是卖女儿的,把自己卖给郑赖子了!”

    “什么?”

    “听说,还诈了人家二十两银子!两个人真拜堂成亲了!”

    “呦,这纸里可包不住火啊。”

    “可不是,郑赖子当晚就发现了,新娘子变成了男的,是老婆也没了,银子也没了,一纸诉状,把杜凝告到顺天府了!”

    “强扭的瓜不田嘛!哈哈哈,话说回来,这祭酒家的公子可……可真会玩!”

    我一点儿也不会玩!

    杜凝泪流满面,让他老爹揍得满院子跑!

    事情闹到顺天府,顿时飞速传扬开来,满景阳都知道了!

    这男新娘事件被人编排出了好几个版本,哪个都能叫杜凝出名了。

    可惜不是好名声!

    杜祭酒扯下一张脸找到郑赖子,赔了人家银子,才算把人赎出来。回家就要打死他!

    “爹啊,我是被陷害的,是沈栗,肯定是沈栗这小兔崽子!他……他太阴损了!”

    杜祭酒举着一大棍子,累的气喘吁吁,气得火冒三丈:“孽畜,你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李侍郎就在咱们家前院正堂里坐着哪,你说,你让我怎么和人家交代!”

    杜凝哭道:“交代?您给他们交代,谁给我交代啊,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都是那个沈栗!”

    杜祭酒怒道:“老夫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孽障!你还想咬出沈栗,你知道吗?沈栗当天从福榕寺出来,还陪着他姐妹们逛了胭脂店,买了点心,一大堆人证物证,你说是他下手陷害你,也得有人信啊!

    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要陷害你?这前因后果,你敢说出口吗?敢吗?棒槌!白痴!蠢驴!”

    骂自己儿子是蠢驴,杜祭酒已经思绪混乱了。

    沈栗得了霍霜相助,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凭杜祭酒家和顺天府顾临城那个和稀泥的,是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查出来。

    杜祭酒长子杜凉皱眉道:“父亲还是先想法子安抚一下李大人家为好。”

    户部侍郎也不是白给的,人就在家里坐着,没个交代是不行的。

    杜凝急道:“事关李雁璇的名声,他们不敢闹大。”

    杜祭酒一腔血冲上头:“不闹大还不记仇吗?那是户部侍郎!你这败家子!祸及家人,祸及家人啊!我杜家的名声都要臭大街了!你兄长今年还怎么应试!”

    杜凉也埋怨道:“儿子晚两年应试也就罢了,可父亲的国子监祭酒可怎么办?”

    国子监可是讲究名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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