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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回巢-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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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儿出身齐王府,便是性子再温柔再好,对她也不能全无戒心。事关父皇龙体,不能随意泄露。

    “没什么,”阿娇若无其事地笑道:“就是刚才在路上和阿奕闹了两句口角,心里有些郁闷罢了。”

    姐儿目光微微一暗。

    自去年轻生被救回性命之后,姐儿在宫中说话行事愈发谨慎小心。她看得出来阿娇不愿多说,便不再追问。

    齐王世子被抓捕进宫一事,不算什么秘密。姐儿便是消息不灵通,也早已知晓此事。却一直忍着闷着,从未问过任何人。

    ……

    阿奕年岁渐长,又被正式册立为储君,处处行事都格外留心,对自己要求颇为严苛。他记着顾莞宁的教导,不管有什么心事,在人前都要遮掩。

    因此,进了上书房之后,阿奕便将所有心思压了下去,和一众伴读微笑寒暄。

    眼前的阿奕,已被正式立为储君,身份不同往日,说话行事不能太过随意。

    众伴读都到了知事的年纪,说话行事比往日谨慎得多。

    就连最鲁莽淘气的闵达,也被家人耳提面命反复教导过。凡事都要顺着阿奕的心意,要顺着他说话,切忌出言莽撞冒犯储君诸如此类。

    众人闲话几句,便各自坐下温习书本。

    俊哥儿坐在阿奕身侧。两人最是交好,素来亲近。

    俊哥儿飞速地扫了阿奕一眼,低声问道:“你今日是不是有心事?”

    阿奕应得飞快:“没有。”

    俊哥儿也不再多问。

    专注于学习,时间流逝飞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又到了散学的时间。姐儿瑜姐儿朗哥儿俱住在宫中,其余伴读都要离宫回府。

    一众少年男女颇有默契地凑在一起,闲话数句。

    这也是一天之中,为数不多的相聚时光,能正大光明地说上几句话。

    年龄最大的姐儿已有十二岁,最小的孙柔也有九岁。一个个身量长开,或多或少有了少年模样。

    尤其是闵达,这一个年头长高了一大截,傲立众人,看着格外醒目。

    闵达又在瑜姐儿身边献殷勤。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瑜姐儿又承袭了亲娘的圆滑伶俐,和闵达言谈甚欢。

    朗哥儿站在孙柔身侧,一口一个柔妹妹。

    谦哥儿和虎头,照例是阿娇的跟屁虫。两人不知笑闹什么,逗得阿娇笑声连连。

    蕙姐儿抬头看着阿奕,轻声问道:“奕哥哥,你今日心情不好么?”

    阿奕打起精神笑道:“没有,我心情好的很。”

    蕙姐儿眨着灵动明亮的大眼,低声道:“你的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阿奕哑然片刻,才无奈地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蕙姐儿等了片刻,见阿奕不再说话,倒也没追更问底,善解人意地换了话题。阿奕心中了然,不由得涌起丝丝暖意。

    他已十一岁,少年心思萌动,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喜欢自小一起长大的蕙妹妹,母后也已默许他们的亲近。

    等过上几年,他长大她也长大了,他便能娶她了。

    少年想着这些,耳后不由得悄然发热,看着自己的小媳妇,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心里那一丝阴云,也暂时被抛在脑后。

    ……

    众人有说有笑,颇为热闹。唯一的例外,便是姐儿。

    她本就不喜说话,轻生被救之后,话愈发少了。

    为了遮掩手腕上的伤疤,姐儿的衣袖总比普通的稍长一些。左手总缩在衣袖中,从不示人。

    众人猜出几分,为了顾全她的颜面,无人细问。

    俊哥儿告病两个月,重新进宫读书,性子比往日更见沉稳,话语也少了。颇有三思而后行的意味。

    往日俊哥儿出于怜悯之心,时常主动和姐儿说话。可如今,俊哥儿却总避着姐儿。

    今日也是如此。

    俊哥儿一直站在阿娇身侧,并未看姐儿。

    姐儿鼓起勇气,上前喊了一声俊表弟。

    俊哥儿彬彬有礼地应了一声,然后……没有然后了。

    俊哥儿明显的疏远,姐儿又不是傻子,自然心知肚明。心中莫名地觉得凄惶,却又无可奈何。

    主动打一声招呼,已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俊哥儿和谦哥儿虎头一起离开。

    姐儿默默地看了俊哥儿的身影一眼,无声地轻叹一声,回了自己的寝宫。

    ……

    碧瑶宫一如往常冷清安静。

    姐儿不喜说话,伺候的宫人也不敢喧哗。行礼过后,很快便退下。

    吴妈妈迎了上来,眉头紧皱,面色难看。一看便知有心事。

    在姐儿心中,乳母吴妈妈早已是世上最亲近之人。见吴妈妈满面忧色,姐儿立刻将心里的怅然抛开,关切地询问:“吴妈妈,你为何面色这般难看?出了什么事?”

    吴妈妈欲言又止。

    姐儿心里一紧,神色也紧张起来:“到底怎么了?”

    声音已有些发颤。

    吴妈妈一手将姐儿养大,自然清楚她是何等怯懦胆小。只是,这等大事,想瞒也瞒不过去,总是要让她知道的……

    “小郡主,奴婢今日听闻一桩事。”吴妈妈咬咬牙说了出来:“听闻齐王世子没熬过刑法,已经死在天牢里了。”

    姐儿神色一僵,身体瞬间僵直。

    吴妈妈忙握住姐儿冰凉的手,焦急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姐儿的脸上:“我知道你听了此事一定十分震惊难过。只是,世子犯下大错,这也是迟早的事……”

    “吴妈妈,”姐儿出人意料地打断了吴妈妈的安慰:“你不用安慰我。他死了是活该!我半点都不为他伤心难过!”

    “我只恨他为何不早一点死!”

    “在齐王谋逆篡位的时候,他就应该死了!他早些死了,就不会叛国投敌,铸成大错!”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死讯(二)

    姐儿越说越激动,一张脸孔涨满了愤怒憎恶的红晕!

    姐儿素来性情温软,从未这般激动愤怒过!

    吴妈妈看着既觉心惊,又是阵阵心疼。

    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姐儿搂进怀中,口中轻声安抚:“一切都过去了,世子已经死了,再不会牵连到你身上。你且安心地在宫里住着,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心胸宽广之人,不会容不下你的……”

    姐儿抬起泪眼,哽咽着说道:“吴妈妈,我真恨我自己。为何偏偏出身齐王府,为何我的亲祖父谋逆造反,为何我的亲生父亲投敌叛国。”

    “无需别人轻视小瞧,便是我自己,也分外憎恶自己。”

    “若不是皇伯母救下我,不准我死,我真想一死了之。”

    吴妈妈听得心中惧怕又惶惑,手中愈发用力,将姐儿搂得更紧:“我的傻郡主,什么生啊死的,你还这般年轻,定要好好活下去。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些了。”

    姐儿伏在吴妈妈的怀里,恸哭起来。

    瘦弱的肩膀不停耸动,哭声隐忍而压抑。便是在这一刻,她也不愿让守在门外的宫女们听见她的哭声。

    吴妈妈轻拍着姐儿的后背,心中满是酸楚。

    这样的痛苦,便是一个成人也未必能承受。何况是纤弱敏感的姐儿。

    她今年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就要被逼着面对这残忍的一切……

    吴妈妈情难自禁,和姐儿抱头痛哭了一场。

    ……

    天色微暗。

    定北侯府,正和堂。

    顾海面色凝重,大步走了进来。

    太夫人已很久没见到顾海神色这般慎重,心里一个咯噔,站了起来:“老三,出什么事了?”

    顾海的目光复杂难言,低声道:“母亲,齐王世子死了。”

    太夫人神色一僵。

    这些年来,太夫人身体时好时坏,大病小病不断。不过,真正危及性命的,只有一回。便是听闻齐王世子叛国之事,怒急攻心,大病了一场。

    若不是顾莞宁当机立断地赶回侯府陪伴安慰,只怕太夫人根本撑不过来。

    也因此,顾海此时看似镇定,实则精神紧绷,密切留意着太夫人的神色变化。随时准备着冲上前来扶住太夫人。

    太夫人僵硬地维持着同样的神情,许久未曾说话。

    也未曾昏厥。

    顾海暗暗松口气。走上前几步,低声说道:“宫中传出消息,齐王世子没熬过刑法,死在天牢里。已和吐蕃国师一起被下葬了。”

    “他生前背宗弃祖,叛国投敌,再无资格葬进皇陵。何处下葬,无人知晓。”

    太夫人面如雕塑,嘴唇动了动,却挤不出半个字来。

    齐王世子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嫡亲外孙,和顾莞宁一样,曾是她的骄傲。

    她曾以为,齐王世子会和顾莞宁成亲,成为顾家的孙婿。

    然而,世事无常。齐王世子一步行错,步步皆是错。最终,滑落至无可救赎的深渊,以惨死牢狱为收场……

    两滴浑浊的泪水从太夫人眼角滑落。

    顾海见太夫人这般伤心难过,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低声宽慰许久。

    太夫人到底性情坚毅,虽然伤心,却未至崩溃的地步。深呼吸一口气道:“老三,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萧睿落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让他就这么死了,算是便宜了他!”

    “母亲能想明白就好。”顾海目露释然:“儿子惟愿母亲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这是顾海发自肺腑之言,说得格外真挚。

    如今的定北侯府,有顾谨行承袭爵位镇守边军,有他任吏部尚书撑起门户,内宅清明。已无需太夫人撑着大局。

    然而,太夫人是顾家所有人的精神支柱。

    年已四旬的顾海,每日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正和堂来。或有正事商议,或是陪伴太夫人说些闲话。哪怕只见上一面,心里也觉得格外踏实。

    “母亲,我们顾家离不开你。”顾海忍不住又道:“儿子也需要母亲在身边。”

    太夫人目中闪过水光,声音微微哽咽:“好,你一日需要母亲,母亲便一日伴着你。”

    亲生抚养四个儿女长大,顾湛顾淙顾渝相继离世,唯有幼子顾海一直伴随在身边。他们没有血缘牵绊,彼此间的感情却极其深厚,犹生亲生母子。

    顾海鼻子一酸,险些泪洒当场。

    ……

    此时的罗府,却是一片欢腾。

    皆因离府半年的罗霆终于回来了。

    最是内敛自持的罗尚书,此时也是喜形于色。

    罗夫人早已激动地上前,拉住罗霆的手上下打量,口中絮叨个不停:“老天保佑!你可总算回来了。这半年来,我每日寝食难安,心中总记挂着你……”

    比起以前,罗霆显得清瘦了不少,皮肤也显出了几分异样的苍白。

    这是终日不见天日才会有的模样!

    罗夫人一时没看出来,罗尚书却看得清楚明白,心中略一沉吟,张口问道:“差事可办妥了?”

    罗霆进宫一事,只有父母妻子知晓。具体办什么“差事”,连罗尚书也不清楚。

    罗霆简短地答道:“已办妥了。”

    齐王世子的死讯已然传开,就在这一日,罗霆回了罗家。到了此时,罗尚书焉能猜不出这半年来罗霆的“差事”是什么?

    父子对视一眼,彼此了然。

    罗夫人未会意过来,兀自追问罗霆这半年来做了什么。

    罗尚书替罗霆挡下了追问:“他为皇上办差,岂能轻易透露。”

    罗夫人只得闭口不问。

    罗霆暗暗松口气,目光落在妻儿身上。

    谦哥儿和二郎三郎像模像样地上前行礼,素来内敛的姚若竹,此时也难抑住心中的激动,目光定定地落在罗霆的脸上。

    夫妻一别就是半年。

    姚若竹对夫婿思之若渴,罗霆也同样思念温柔的娇妻,四目相对之际,心中俱是重逢的喜悦。

    罗霆大步上前,握住姚若竹的手,轻声道:“若竹,我回来了。”

    姚若竹目中迅疾闪过一丝水光。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死讯(三)

    夫妻重逢,有说不尽的话。

    罗霆和姚若竹回了寝室之后,各自叙说别情。

    姚若竹颇为善解人意,并未追问罗霆进宫做了什么,只说些府中琐事:“……谦哥儿每日进宫读书,最是省心。二郎也到了读书启蒙的年纪,公公特意请了一位博学的儒生进府,为二郎启蒙。三郎最小,也最淘气……”

    明亮的烛火下,姚若竹眉眼温柔,一如往日。

    罗霆静静地看着妻子,听着她的温柔絮语,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感动。

    这半年不见天日犹如地狱一般的阴暗生活,令他身心俱疲。此时此刻,他恍惚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罗霆忽地紧紧抱住姚若竹。

    姚若竹俏脸泛红,目露羞涩,舍不得挣扎,默默地依偎进罗霆的怀中。

    罗霆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若竹,我不便告诉你我做过什么。不过,我答应你,以后再不离开你身边。”

    姚若竹温柔地嗯了一声。

    ……

    魏王府。

    魏王世子和韩王世子照例喝了一晚闷酒。

    魏王世子本就心思深沉,不喜多言。这两年来,性情略显冲动浮躁的韩王世子也变得沉稳了不少,不再像往日那般喜怒形于色。

    韩王世子相貌生的阴柔,有几分女相。如今蓄起了短须,多了几分男子的阳刚之气。也多了捋短须的习惯。

    喝了一杯酒,捋了一回短须,韩王世子终于闷闷地张了口:“萧启去年暴病身亡,萧睿今年死在天牢里。当年和堂兄一起读书的人,只剩你我了。”

    接下来,会轮到谁?

    魏王世子眉头微皱,迅疾抬眼,和韩王世子对视,心头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魏王世子定定神,低声道:“谨言慎行!不得枉言!”

    “每次都是这样!”韩王世子满腹牢骚:“这儿只你我两人,连个伺候酒水的人都没留下。说话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萧诩若真的想对你我动手,便是你我再小心也没用!”

    这个道理,魏王世子何尝不知道?

    昔日他们都是元佑帝宠爱的皇孙,便是萧诩身份高了一筹,他们也无需畏惧。而如今,萧诩已坐上龙椅,是大秦天子。

    他们的荣辱生死,全在萧诩一念之间。

    “总之,言行举止多谨慎几分总是应该的。”

    魏王世子目光微暗,低声叹道:“你心中激愤,我都明白。听闻萧睿死在牢中,我既觉得解气解恨,又觉得心凉。如今这大秦,已彻底成了堂兄的天下。你我也只能俯首称臣,偷安求生。”

    不这样,还能如何?

    傅妍母女和林茹雪母子,还在宫里住着。魏王府韩王府内外,不知有多少帝后的耳目。

    他们身家性命俱在帝后掌握之中,便是有什么异心,也丝毫不敢流露半分。

    兄弟两人默默地对饮一杯。

    韩王世子忽地低声道:“听闻吐蕃国师和萧睿一同死在天牢里。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不足为人道的内情?”

    魏王世子显然也早有揣度,闻言淡淡道:“宫中如今俱在顾皇后掌控之中,消息闭塞,你我在这儿胡乱猜疑,也无益处。不管有多少内情,总之,人已经都死了,也没什么可计较思虑的了。”

    这倒也是。

    韩王世子不无自嘲地笑了一笑:“我也是闲的发慌,才会在这儿胡思乱想。罢了,不说这些,我们喝酒,今晚不醉无归。”

    ……

    宗人府。

    齐王世子妃王敏本已早早入睡,却被宫女叫醒:“启禀世子妃,皇后娘娘派了人来,还请世子妃快些起身过去。”

    王敏霍然惊醒,不知为何,心跳惶惶如擂鼓。仿佛有什么噩耗即将来临,而她却惶然不知。

    宫女见她面色惨然,也是一惊:“世子妃,你的面色为何这般难看?”

    王敏定定神,低声道:“立刻伺候我更衣。”

    片刻后,王敏出了屋子。

    被关在宗人府数年,一日一日麻木的苦熬,早已不知何年何月。

    在见到陈月娘的时候,王敏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姐儿出事了?”

    也怪不得王敏会有此一问。

    陈月娘一共来了三回,第一次带走姐儿,第二次带走齐王妃,第三次送来齐王妃的死讯。这一回,显然又是发生了大事才会来送信。

    陈月娘目光迅疾掠过王敏形如槁枯老态毕露的脸孔,心里也暗暗震惊不已。

    王敏未到三旬。此时看着,却如行将枯萎的朽木一般,没有半点鲜活气。

    王敏见陈月娘没出声,心里咯噔一沉,目中露出惊惧惶恐:“姐儿到底怎么了?”

    陈月娘回过神来,淡淡应道:“小郡主安然无恙,世子妃不必忧心。奴婢前来,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将齐王世子的死讯传至世子妃耳中……”

    王敏全身一震,似被雷劈中一般,脸上没了半丝血色。

    齐王世子的死讯……

    萧睿死了!

    就在今日!

    王敏头脑一片空白,只看到陈月娘的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都没听进耳中。

    他真的死了!

    她等了这么多年,唯一的念想和指望也没了。

    王敏喉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

    ……

    福宁殿里。

    夜幕低垂,天上无星,只有一弯月牙,散着清冷的光辉。

    寝室里,燃着几个炭盆,屋内温暖如春。数盏烛台,将寝室里照得十分亮堂。

    萧诩面容宁静安详,气色红润,看着便如睡着无异。顾莞宁一直坐在床榻边,未曾离开半步。

    齐王世子的死讯在她授意之下传开。只是,她已无暇关心众人的反应如何。

    萧诩自喝了药之后,一直未曾醒来。

    徐沧也一直守在床榻边。

    “娘娘,”徐沧终于低声张口,打破一室的凝滞:“天色已晚,皇上一时还未醒。微臣在这儿守着,娘娘还是先回椒房殿歇下吧!”

    顾莞宁依旧专注地凝视着萧诩的脸孔,仿佛一眨眼便会错过他醒来的瞬间。对徐沧的话也充耳不闻。

    徐沧心中无奈,还想再劝,顾莞宁头也不抬地吩咐:“今夜我守在这儿,你若是倦了,先去歇着。”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决定

    顾莞宁执意不肯离开,徐沧身为太医,得日夜守在天子身边,不敢擅离半步。

    于是,寝室里又恢复了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没有要紧事,无人敢在此时来惊扰顾莞宁。

    徐沧低声询问:“娘娘,是否要微臣去开门?”

    顾莞宁略一点头。

    徐沧这才起身去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正是奉命去宗人府传丧信的陈月娘。寝室里明亮的烛光,照映在陈月娘的脸上,将她眉宇间的一丝阴霾照的清清楚楚。

    徐沧暗暗一惊,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此行不太顺遂?”

    陈月娘无心多言,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进了寝室。

    顾莞宁终于转过头来,目中已有了些许血丝:“夫子,出了何事?”

    “启禀娘娘,齐王世子妃听闻齐王世子丧信,悲恸过度,口吐鲜血,昏迷不醒。奴婢擅作主张,让宗人府里的内侍去请了一个大夫,给齐王世子妃看诊。”

    陈月娘自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禀报:“齐王世子妃醒来后,已有赴死之意。只想在死前见小郡主一面。世子妃恳请奴婢代为通传,还请娘娘定夺。”

    顾莞宁眉目沉凝,不见动容:“已近子时,姐儿早已睡下。暂且不要去惊动她,待明日早上,夫子去碧瑶宫一趟,问一问姐儿。她若愿意,便让她去一趟宗人府。她若不愿,此事便作罢。”

    陈月娘在顾莞宁身边也有数年,对她的性情脾气已颇为熟悉。

    顾莞宁既已下令,此时,便不宜再问“万一齐王世子妃熬不过今夜怎么办”之类的话了。

    “是,”陈月娘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

    一夜的时间,一晃即过。

    对顾莞宁来说,这一夜却格外的漫长。

    坐得久了,她有些困乏,便和衣在萧诩的身侧躺了片刻。却一直未曾闭上眼睛,一直在看着他。

    时间一点点地滑过,直至天色微亮,朝阳初露。

    同样一夜未眠的徐沧,再次为萧诩诊脉。然后肯定地说道:“皇上脉相并无异样,和常人无异。想来是中巫术时日太久,如今喝了对症的药,药性发作,一时禁受不住,所以迟迟未醒。”

    这些话,徐沧已说了不止一次。

    顾莞宁明知徐沧是在宽慰自己,心情依旧松泛了许多,温声道:“这一夜辛苦你了。让钱大夫再来守上半日,你先回去歇着。”

    徐沧也未逞强,点点头应了下来。

    天子有疾,太医们本就要轮值。以免过于疲惫神智不明,延误了皇上的病情。

    顾莞宁不愿离开萧诩身侧,命琳琅代自己回椒房殿,处理后宫琐事。

    ……

    陈月娘已到了碧瑶宫。

    姐儿哭了一整晚,一夜过来,眼睛又红又肿,神色恹恹,看着分外可怜。

    陈月娘忽地有些不忍。

    姐儿刚听闻生父死讯,紧接着又要没了亲娘……也不知这个可怜的孩子,能否禁得起这样的打击。

    吴妈妈见陈月娘神色有异,已知不妙,鼓起勇气问道:“陈女官一大早便来碧瑶宫,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陈月娘定定神,沉声道:“是。我昨日奉娘娘之命去了宗人府,将齐王世子的丧信送给齐王世子妃。世子妃已无求生之念,一意寻死。只想在闭眼前见小郡主一面……”

    吴妈妈的心直直往下沉,立刻转头看向姐儿。

    不出所料,姐儿的小脸煞白一片,死死地咬着嘴唇。

    吴妈妈心痛如绞,目中含泪,握住姐儿的手。

    陈月娘狠狠心说了下去:“皇后娘娘吩咐,此事但凭小郡主做主。小郡主愿意便去,不愿意便不去。”

    齐王世子妃纵然有再多不是,也是姐儿的亲娘。临死前的遗愿,姐儿怎么可能拒绝?

    不但是吴妈妈,便是陈月娘也是这样想的。

    却没想到,姐儿苍白着小脸低声说道:“我不想去。”

    吴妈妈:“……”

    陈月娘:“……”

    “我不去!”姐儿又说了一遍,目光空洞,声音却意外的冷冽坚决:“她从未将我当成女儿,我也不认她这个母亲。她想死便死,我不会去见她。”

    说完,抬脚便往外走。

    吴妈妈显然被姐儿的反应震住了,一时没回过神来。

    陈月娘拦住了姐儿的去路:“不知小郡主现在要去哪儿?”

    姐儿抿紧嘴唇,低声答道:“我去椒房殿给皇伯母请安。”

    自住进宫中,每日晨昏定省,姐儿从未迟过。

    “皇后娘娘昨夜在福宁殿,想来今日还会留在福宁殿里,小郡主不必去椒房殿请安了。”陈月娘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

    姐儿沉默片刻,又道:“既是如此,我便去上书房吧!”

    陈月娘没有再拦着她的道理,很快让了开来。

    姐儿一开始脚步迟缓,渐渐镇定下来,步伐如常。

    ……

    陈月娘看着姐儿的背影,心中震撼不已。

    到底是齐王世子的女儿。平日看着怯懦畏缩,上不得台面,真正到了要紧关头,却显出异于常人的果决狠辣。

    连亲娘死了,也不愿去见最后一眼……

    别说陈月娘,便是自以为最熟悉姐儿性情脾气的吴妈妈,也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至陈月娘欲转身离开,吴妈妈才瞬间回过神来:“陈女官请留步。”

    陈月娘脚步微微一顿,看了过来。

    吴妈妈进宫也有三年之久,不过,她平日谨小慎微,几乎从不踏出碧瑶宫半步。陈月娘对吴妈妈的印象,也仅止于这个妇人倒是听话识趣而已。

    吴妈妈被陈月娘这么一看,顿时又紧张哆嗦起来,说话也不利索了:“陈女官,奴婢想代小郡主去一趟宗人府,或许能听一听世子妃的临终遗言。万一日后小郡主后悔今日没去,至少奴婢还能安慰安慰她……”

    她唯恐陈月娘不肯答应,一边说着一边跪下来磕头。

    这个吴妈妈,倒是一个忠仆。

    陈月娘略一思忖,便应了下来。

    吴妈妈忙擦了眼泪谢恩。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香消

    宗人府。

    吴妈妈踏进阔别了几年的院子时,心情十分复杂。

    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眼前,年龄不一,却都神情麻木,恍如行尸走肉一般。

    吴妈妈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如果不是顾莞宁下令,命姐儿住进宫中。她也会和这些宫女嬷嬷们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日地被禁锢在此处,也会变得和她们一样……

    吴妈妈不敢再多想,低头跟着陈月娘的身后进了屋子。

    齐王世子妃王敏躺在床榻上。

    一夜过来,王敏头发白了大半,面色灰白,毫无生气。

    听到脚步声,王敏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费力地转过头来。只可惜,并未看到她希冀看到的脸孔。

    姐儿没来,只有吴妈妈。

    吴妈妈快步走到床榻边,用力地磕了三个头,声音颤颤巍巍:“奴婢见过世子妃。小郡主这些日子身体不适,不宜出宫。奴婢斗胆,代小郡主前来。世子妃有什么话吩咐,奴婢一定代为传到小郡主耳中。”

    大概是回光返照之故,王敏此时的头脑意外的清明。

    她定定地看着满脸惶恐的吴妈妈,凄然一笑:“姐儿是不愿见我吧!”

    吴妈妈不善作伪,目中一闪而逝的慌乱无措已出卖了她真实的心绪。

    果然是不愿见她了!

    王敏心被狠狠地刺痛,难以言喻的苦涩涌上心头,连口中也是苦的。不知何时,泪水已滑落眼角。

    她这一生,实在是太失败了。

    娘家人不待见她,丈夫眼里心里都无她,唯一的女儿对她冷淡厌恶,连最后一面都不肯来见她……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为什么还要苦苦撑着活下去?

    喉头又是一阵腥甜。

    王敏想张口说话,猩红的鲜血从口中涌出。瞬间染红了衣襟被褥。

    吴妈妈惊骇不已,口中连连呼喊。陈月娘目中露出怜悯之色,扬声唤了大夫进来。大夫看清她此时的模样,一脸为难,连连摇头。

    王敏心中清楚,她已经活不成了。或许下一刻她就会咽气了。

    王敏用尽所有的力气,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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