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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倾城:噬心皇后-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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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无法忽视母亲在那冰天雪地里奔跑的模样,她无法忽视母亲带着愤恨和不甘、绝望地跳下悬崖的模样……这些,她虽未亲眼见过,但却胜似亲眼见过。恍似,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不知道她的父亲、母亲,或者还有老阁主、雪国先皇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过往,她只知道,她看到有人想要逼死她的母亲、她看到有人杀了她的外公外婆、她的舅舅、她的表兄弟们……她看到,满目的血红,在那冰冷的天地间……放眼望去,满是她族人的鲜血,她的身上,和他们流着一样的血。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那个现在依旧在雪国深宫中,安稳生活着的雪国太后。

    她的母亲说,菀汐,血海深仇不渴望……

    越到君紫夜的寝居,容菀汐的脚步越是沉重。她自然也意识到这股仇恨所起的突兀,突兀……突兀么?却也并不突兀。

    人无法忽视这些由血脉所带来的东西,就像对爹娘的感情、对家族的维护,这些,都是随着血脉,与生俱来的。同样而来的,还有血脉赋予的卑微、荣耀、承恩、或仇恨……

    君紫夜是一个心静如水的人,容菀汐不想让自己心里的混乱影响到他,她也不想纵容自己被这由父辈往事而起的仇恨蒙蔽了心智,因而将脚步愈发的慢了些,呼吸愈发的平缓了些。

    但凡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总没有永远沉静如水的时候,容菀汐觉得,就连君紫夜也不例外,他只是还没有遇到能让他心乱的事情罢了。所以对于自己心里的感受,恨也好、期待也好、混乱也罢,她都能坦然接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当的。

    每每遇到这样混乱的时候,她并不排斥自己的混乱、也不惧怕这些混乱,因为她知道,她自己有能力将心境调节好。

    她不会被这些混乱驱使着,而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更不会因此而采取什么错误的行动。

    自小儿便这样要求自己、便这样给自己打气,久而久之,混乱之时的及时调节,就成为了一种习惯。

    到了那众星捧月般的紫玉墙壁琉璃瓦的巍峨殿宇外,容菀汐刚要敲门,忽听得里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是怎么搞的?我说老君哪,你手下的那些人办事儿也太不靠谱儿了吧?我兴冲冲的亲自来了,结果你就给我这么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破珠子!早知道这是假的,我就不来了!”

    与其说这人是在抱怨,还不如说他是在向君紫夜撒娇。

    怎么回事?难道……君紫夜这样的人,也有朋友么?

    若非与君紫夜的关系十分亲近,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君紫夜说话?不了解君紫夜的人,不知道君紫夜其实很好脾气,定然一句重话都不敢和君紫夜说,哪里敢这样埋怨君紫夜?

    因着好奇君紫夜会做出怎样的回应,也因着不想要打断他们的交谈,容菀汐便并未敲门,而是很不厚道地做起了偷听之举。

    夏夜里,房门是虚掩着的,容菀汐站在门扇边儿上,能将里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也可见,君紫夜是一个十分坦荡的人,几乎是事无不可对人言,不会坐那些关起门来偷偷摸摸说话的事儿。

    君紫夜淡淡道:“我又没见过雪域天珠的模样,底下的人,只根据你所提供的线索去找,世上长得奇怪的珠子千千万,找错了是再正常不过。”

    “你啊你……”那人好像是被君紫夜的云淡风轻弄得没法子,颓然道,“你是不懂我心里的苦……你在这紫云山上逍遥自在,没人管着没人压制着,紫云令一出,天下诸方紫云阁徒众一拥而起听你号令。可是我呢……”

    “空有个皇帝的位置,哪怕是圣旨一出,都没有人能将我的话放在眼里,还不是要看慈仪宫那边的眼色?”

    那人一声长叹:“这傀儡的日子啊……我是过够了……若无雪域天珠,我何时才能翻身?”

    这番话,听得容菀汐心内一惊!

    皇帝?雪域天珠?慈仪宫?傀儡?

    难道这人是……雪国的皇帝?

    看到友人愁苦的模样,君紫夜只是淡淡摇摇头,很生涩地劝说道:“凡事急不得。”

第四百九十一章:谁被怀疑

    听得君紫夜这样的话,容菀汐更觉得这人和君紫夜的关系很不一般。虽然只是很普通的一句安慰,但是从君紫夜的嘴里说出来,意义可是大不相同。

    很显然,这人说的是夺权的事情。可君紫夜这样六根清净的人,非但没有反感的不和他谈论这事、更不是反感的不与他往来,而是一句隐含着支持的安慰。

    君紫夜说,“急不得”,就表明不是不让他去做,而是由着他去做,只是提醒他要稳住而已。

    雪国皇帝,怎么会和君紫夜成为朋友?而且还绝非是泛泛之交。难道紫云阁和雪国,真的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联?

    那人又是一声长叹:“我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先皇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已是雪域里唯一的主宰。可是我……果然,我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半点儿没有先皇的英明……在这样下去,朝中风声四起,我这皇位坐得,可是愈发不光彩了。”

    君紫夜,眉心微蹙,似是为有人担心。但却也只是一瞬并不明显的反应罢了。随即,便又是淡然劝说道:“既你已坐在皇位上,这便是你命里当有,何来不光彩之说?若有一日你真的被退下皇座,只是与它缘分已尽,何以强求?”

    话音落下,没等友人再抱怨什么,君紫夜就看向门外,淡淡道:“容姑娘,可听够了?”

    容菀汐听得君紫夜这样的问话,自然也不能再躲在门外听。如此被人识破,却也没有太多的窘迫,只是应声推开房门,向君紫夜一抱拳,坦然道:“冒犯了阁主和友人谈话,实属不该。只是在下并非出于恶意……”

    “一是因为听到居然有人这样亲近的和阁主说话,不免有些诧异,想要听听阁主怎样回应;二是因为不想要打扰阁主和友人的交谈。冒犯之处,还望阁主见谅。”

    容菀汐觉得,自己的脸皮可是真够厚的。只是事情已经做了,若是很不自在的连连抱歉,反而显得她心里有鬼。虽然这事情做得不光彩,但是她本无什么歹心,没必要惹来这样的误会。

    君紫夜只是淡笑道:“无妨,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但他那友人却沉声道:“你都听到了?”

    这声音,阴沉中带着不可辩驳的威严,也十足的透着危险的气息……简直是杀人灭口的前兆。

    容菀汐听了,却只是淡然回身,从容笑道:“自阁下向君阁主抱怨,说那什么珠子是假的之时,所有的话,在下都听到了。”

    然而,这人却并未如她所料的那般怒然而起、怒下杀手,却只是惊讶地看着她,盯着她的脸,嘴巴微微张开,可见惊讶已极。

    他这样的反应,弄得容菀汐原本有些淡然的脸上,不免有了些许诧异。问道:“阁下何意这样看着我?”

    这人皱眉……目光从她的脸,打量到通身。

    此时容菀汐虽然依旧穿着男子衣袍,但声音却并未刻意掩饰着,而是用自己正常的声音说话。这人见了容菀汐,自然知道她是个女人了。

    容菀汐瞧这人肤色极白、高鼻深目、剑眉红唇、衣饰华贵不俗,且不说他可能的身份,只以外表来看,也是一个颇懂规矩的翩翩佳公子,怎的会对一个女子这样冒犯?

    因着知道君紫夜一定不会由着这人滥杀无辜,因而容菀汐也不遮掩着。既然已经猜到了这人的身份,便直接道:“刚刚听阁下所言,想来阁下应该是雪国的皇帝陛下,自然是诗书礼仪破通得。既如此,何以这样盯着在下看?是不是有些太过冒犯了?”

    “你是什么人?”被容菀汐这么一问,慕容焰收回了打量容菀汐的目光。而是了狠狠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

    “君阁主的客人。”容菀汐给了他一个含混的回答。

    看来,他的确是雪国的皇帝,慕容焰。

    也就是怀里的那本《雪国秘史》中记录的那个,襁褓中登基的二皇子焰。

    “我知道你是君阁主的客人,我问的是,你姓甚名谁,打哪儿来?到这里来做什么。”慕容焰的声音很沉,眼中,仿似已经迸发出能杀人的利刃似的。

    “我不想告诉你。”容菀汐淡淡道。

    慕容焰猛地起身……

    “焰弟。”很清淡的两个字,是君紫夜的声音。

    这两字一出口,原本要逼近了逼问容菀汐的慕容焰,瞬间停住了脚步。只是狠狠咬咬牙,便又坐回到了白玉椅子上。

    “容姑娘有事找我?”君紫夜很平淡的问道。就好像容菀汐是刚进屋,刚刚并没有发生那样剑拔弩张之事似的。

    “我……我饿了,想来问问阁主,厨房我可不可以用。”容菀汐也像没事儿人似的,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当然可以”,君紫夜含笑,“只是……你会做吗?不然还是吩咐阿绿去做。你只管回房等着,让她做好了给你送去。”

    “不用麻烦了!”容菀汐忙摆手道,“我自己可以的。”

    又很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其实……阿绿姑娘做的东西,我吃不惯。”

    君紫夜点头,道:“那好,姑娘请自便。”

    容菀汐念头儿一转,笑道:“既然阁主和友人在畅谈,不如我做些小菜儿,给阁主和友人尝尝?总好过这么干坐着聊天儿啊。”

    “我不吃那些,倒是你做些过来也好。慕容刚奔波到山上,怕是腹中饥饿。”君紫夜道。

    容菀汐看了慕容焰一眼,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只做出纯良无害的样子,不满道:“我才不给他做呢!这人太凶狠了!不过就是做皇帝的嘛,皇帝很老不起吗?到了紫云阁,还不和我一样,都是客人么!神气什么呢!”

    慕容焰自然不会因容菀汐的这一番单纯无害的样子而放松警惕,而是沉着脸,眸光阴沉的、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容菀汐忽略了他的目光,继续问君紫夜:“我做菜可好吃了,你真不想尝尝?”

    不知怎的,听她又特意询问一句,君紫夜忽地想要尝一尝了。

    因而点点头,道:“也好。记得千万做得清淡一些。”

    “好,你就擎好儿吧!”容菀汐应了一声儿。

    招呼了一下一直跟在她脚边的蟒兄,让蟒兄带她到厨房去。

    出了门儿,容菀汐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稚子无罪,容菀汐不会宋家被灭门的事情安在慕容焰身上,只是,却不能因此而断定慕容焰不是她的仇人。因为……慕容焰可能已经认出她了。

    雪国宫廷里,应该有母亲的画像。她和母亲的面容如此相像,慕容焰怎么可能不怀疑?

    但目前为止,对雪国那边的事情,她还摸不清楚。无法判定慕容焰会否帮着丽妃将宋氏的人赶尽杀绝。所以在摸不清楚情况的时候,掩饰是最安全的法子。

    只是不知道君紫夜会不会帮她掩饰。君紫夜看出了她不想让慕容焰知道身份,这是一定的。但君紫夜会不会因此而帮忙掩饰,她实在吃不准。其实自己心里,还是倾向于觉得君紫夜不会帮忙。

    所以这才说要给他们也带些宵夜出来,就是想要看看,在慕容焰知道她身份之后,再见到她的反应。

    容菀汐在蟒兄的带领下来到了厨房。厨房虽然是紫玉房间,但好在里头还是很普通的陈设,只是比外头高门大府里的厨房更整洁些罢了。不然如果都是白玉的,容菀汐还真觉得自己无法很好的发挥厨艺。

    其实她的厨艺不怎样,只会做一两道菜罢了。但一来她也不是想要用厨艺来讨好君紫夜和慕容焰,二来君紫夜他们也没有真的想要品尝美食的心思。所以无论她做成什么样儿,都是不要紧的。

    “老君,这人是……”容菀汐走后,慕容焰在心里拿捏了一番,觉得君紫夜为人坦荡,既然认他做朋友,就是绝对不会瞒着他的。只要他问,君紫夜就一定会说,因而便很自然的问了出来。

    即便知道君紫夜多少会有些为难,但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不就行了?不过是小小的为难而已,又不是要要老君的小命儿!

    “风国的宸王妃,为翎王来求解药的。”君紫夜果然淡淡答了一句。就好像容菀汐刚刚根本没有那番表露似的,说得坦然得很。

    “风国……”慕容焰皱眉,“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君紫夜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只是淡淡的静坐着,并未将他知道的事情说出口。

    这是别人的事情,不管是非对错,他都不方便去搀和。虽然慕容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也不可能做这种卖弄他人祖上往事之事。

    虽说他一直同慕容坦诚相待,紫云山上的、紫玉云阁里的事情,从没有什么刻意隐瞒,但有些慕容不知道的、与慕容没什么直接关系的事情,他也不会主动去说。

    慕容是个很懂分寸的人,即便他出于朋友之谊,事事无所隐瞒,慕容也从不会在紫云阁中乱转。当然,碍于身份之故,慕容来紫云阁的次数是少之又少,他也不会刻意去看望,多半都在书信往来。

第四百九十二章:命中挚友

    慕容没有去过后宅林中的屋子、没有见过那里的画像,自然不会知道佳萝姨母和父亲的关系。这些上一辈的往事,便由着它们故去,没有人问起,他没必要说出来。

    他向来不是一个主动言语的人、更别提主动说起什么隐秘之事了。做这些,会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倘若有人问起,他也绝不会隐瞒。知道便是知道,知之说不知,也并非君子所为。

    慕容焰还在诧异……

    半晌,以为君紫夜不懂他的诧异,解释道:“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冒犯了你的客人,我实是情有可原。我和你说过……”

    虽说只有他们两人在,而且还是在与雪国远隔了一个云国的紫云山上。但隐着一直谨慎行事的习惯,却还是很自然的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你说过宋家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君紫夜点点头。

    “这么多年来,母后从未放弃过追查宋皇后的尸体,可是至今仍没寻见。一次我去拜见母后,刚好见办事儿的密卫来回禀事情,我一时好奇,便问他要了宋皇后的画像来看。只是一个逆贼的画像,母后自然不会藏着掖着……那画像,真是只看了一眼,便能终身不忘。世上怎会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慕容焰啧啧称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仿佛用尽世间的赞美之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感叹完了,忽地意识到自己沉迷于一个画像美色中的可笑似的,忙收回情绪,皱眉诧异道:“所以,我绝对不会看错,刚刚那女子,明明和宋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生得如此相像,难道只是巧合……”

    君紫夜只是淡淡道:“容姑娘的确极美。”

    坦然道:“说实话,我刚见到容姑娘的时候,和你见到那画像之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哈!”听了君紫夜这话,慕容焰瞬间变了个人儿似的,刚刚那谨慎思量的样子全然不见了,只是贪玩儿公子般的笑道:“你小子!总算动凡心了啊?哎哟……这可真是不容易哪!我还以为等到死,也看不到你这棵万年铁树开花儿的样子呢!”

    其实在刚刚君紫夜和宸王妃说话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老君这棵万年铁树,对这位美人很是不同。竟然因着她之故,打算尝试一下这些肮脏五谷杂粮了。

    君紫夜摇摇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这棵树上的花儿开得太多,怕是要把枝桠给压垮了。”

    “我你就放心吧”,慕容焰很自豪地说道,“身子骨儿硬朗着呢!那些妃嫔们连日轮着不停歇,都不带有一次发挥失常的,舒坦着呢!”

    君紫夜只是淡笑着摇摇头,对他的污言秽语并不介意。

    “宸王妃……为翎王求解药?”慕容焰忽地想起这个蹊跷来,问道。

    君紫夜点头,表示他没听错,自然也不是自己说错。也真是够实在的了,说道:“宸王妃和翎王有些过往,但想来应该也只是不谙世事之时的朦胧情感罢了,我见宸王妃倒是一心待宸王,对这位宸王殿下喜爱得紧。真是因为往昔情意,不忍心看故人惨死吧。”

    慕容焰笑道:“想不到这美人儿还是个风流坯子呢……有点儿意思。”

    君紫夜正色道:“你莫要这般品评一个好姑娘,我见容姑娘不是那风流之人。你也莫要在容姑娘身上打什么歪主意。容姑娘已经嫁人,可经不起你的冒犯诋毁。”

    “啧……”慕容焰皱眉道,“我说你怎么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呢?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龌龊之人?不信你去雪国打听打听,看看雪国上下,上至一品大员下至街头乞丐,谁不说皇帝陛下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我这好名声,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被败坏成这样儿?”

    君紫夜摇头笑笑,不欲和他一般见识似的。

    的确,在外人眼里,慕容焰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但是在他面前,所有本性暴露无遗。他最知这是个表里不一阴险狡诈的人,或许也是这世上唯一知道慕容焰本性的人。也正因如此,他才不会在意这些。

    在外界所有人眼里,慕容焰始终戴着面具生活,唯有在与他书信往来之时、少有的见面之时,才是他本来的样子。莫逆挚友、生死之交,莫过如此。

    说起来,他们两个这样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离着十万八千里的人,能成为最亲近的朋友,的确是件很惊奇的事。

    那还是父亲在世的时候……

    十岁之时,他就已经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本事,父亲让他下山去四处走走、历练历练,他便遵循父命令,一个人下山去了。那是他第一次下山,对外面世界全然不了解,出去之后,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原是想要去最繁华最富庶的风国,但不知怎的,就走到云国去了。又在云国听说,伏龙雪山以北,是天神之域。从父亲的口中,他虽然知道伏龙雪山以北并不是天神之域,而只不过是另一个凡尘国度罢了。

    但云国之人描绘的雪国太过吸引人,再加上时正值四月里,伏龙雪山以南已经转暖,云国边境那边,正是冬景不见、春景未至的时候,看够了这些平庸风景,他便想去那四月还未融雪的冰天雪地里看一看。

    虽然知道自己的本事或许不足以支撑自己爬过伏龙雪山,但少年意气,就有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于是,年仅十岁的他,备了些干粮和水,只身一人上伏龙雪山去了。

    那一趟,真是不虚此行。即便他险些死在伏龙雪山北坡下,迄今为止,他仍旧不后悔自己曾经走了这一遭。

    不仅仅是因为遇见了他此生唯一的朋友,也是因为,那四月里仍旧冰天雪地的国度,满目的辽阔洁白,太过震撼人心。

    若只是以景色而言,当时他目光所及的景色,当真可以被称为天神之境。

    只是,只看了一眼,他便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刚下了伏龙雪山北坡,因着已经到达雪域,心神一松,连日来强撑着的气力反而没了,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温暖的床上。床幔是明黄色的,被褥也是明黄色的。没等他诧异,身边儿就有一个温润的少年声音响起:“你醒啦?”

    他睁开眼,看到少年也是一身明黄。

    少年知道他可能有些迷糊,解释道:“朕携百官去伏龙雪山下设台祭天,正祭得好好儿的,朕正要上香呢,你就扑通摔到了祭台上!可吓死朕了!不过好在朕聪明,朕忙跪下来叩拜天地,说是天降圣人给我雪国,必定是应了朕乞求风调雨顺之意了。百官们这才不敢说什么,只得随着朕跪拜!要是朕反应稍微慢一些,你就要被当成破坏祭典的人恶魔给杀了!”

    少年说得眉飞色舞的,很是沾沾自喜。

    但是,这喜悦的神色,忽因一个开门声的响起而停住。随即便是一脸正色。颇有些威严的问道:“福祉,你醒了?”

    开门进来的,是一个端着点心盘子的小宫女儿。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醒了。看到年轻皇帝这么谨慎忌惮的样子,便也不敢乱说话。

    其实小孩子爱玩儿的心思,太后岂能不知道?看在皇上已经将话圆了的份儿上,便暗中去雪域天宫里的通天宝殿里跪拜祈祷了一番,求天地饶恕祭典上出现的失误,估计也说了些上苍有好生之德、不忍杀他的话,此事便就这么过去了。

    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小皇帝留他在宫里玩儿。他给小皇帝讲外面的天地,小皇帝和他讲雪国的事,两人畅谈诗词歌赋、一起切磋武艺、研究曲谱棋艺……他就这么在雪国的皇宫里待了三个多月,期间小皇帝还趁着休朝的时候,向太后请示要微服出巡,他便也趁机领略了雪国风光。

    母亲在他两岁的时候去世了,从小儿他就随父亲生活在紫云山上,只有两个婢女为伴。父亲说他生性清冷,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是生性清冷,而只是因生活在紫云山上,所以才变得清冷了。

    后来离开雪国之后,他也四处游历了一番,却发现,再不愿与任何人过多接触、不愿意与任何人交朋友,这才知道,他的确是生性清冷。只是当时在死后逢生之时,遇到那样一个能聊得来的人,便很巧合的成为了朋友。日后再没有那样的时机,也再不会有这样的朋友。

    所以迄今为止,慕容焰是他唯一的朋友。也恰如慕容焰自己所说,“老君哪,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很奇怪,我觉得我不应该有朋友,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多做接触,偏偏就能和你玩儿得开心。”

    可能这就只是一个恰好的时机,占据了天时地利,便有了一个人和。让天地间两个孤独的人相识、成为挚友,不至于真的孑然一身。

第四百九十三章:罪心已起

    后来太后觉得小皇上应该玩儿得差不多了,小孩子心性也该释放够了,就要派人将他送过伏龙雪山。他不愿麻烦人,执意自己回去。慕容焰不放心,便给了他一只信鸽,让他平安回家之后,务必传信回来。如此,便一直书信往来着。

    期间他又去雪国看过慕容焰一次,因着宫规森严诸多繁琐,便也再未去过。慕容焰也来看过他一次,因着身份之故不得自由,再一次,也就是这次前来。

    疏忽间,他们已都过了孩提之年。他的性子变得愈发清冷,慕容焰则是愈发的阴险诡诈,但再见之时,却又觉得,他们与孩提之时没什么不同。没有任何的疏远之感,反而因着年岁的增长,这份情谊变得更加坚定可贵。

    ……

    厨房里只有青笋、莲藕和冰莲,容菀汐虽说很不喜欢阿绿做的菜,但看到这些之后,却也不得不让自己重复阿绿的老路。只是稍稍做了些改动,把阿绿做的蜂蜜莲藕和清炒青笋,改成了蜂蜜青笋、清拌莲藕,换汤不换药的。

    看着做好的宵夜,容菀汐觉得自己很不幸。估计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要每天都吃这些东西了。一个月不带重样儿的。

    以君紫夜的说法,冰湖红莲每年七月十五才开,还有一个月的功夫,她若回京都城去等着,来回匆忙不说,万一期间有什么变故、万一那冰湖红莲先开了,她岂不是错过了最佳时机?既然君紫夜并没有赶她走,显然意思也是让她在这儿等着。她就只有老实不客气地等在这里了。

    只是宸王那边……

    已经求到了解药,她本该告诉宸王一声儿,以让宸王放心。可是不知道自明日起,宸王是在崇阳山上,还是在回京都城的路上,或是……在来找她的路上。

    虽然她做了这样足以让宸王恼怒到不管她死活的事儿,但是她仍觉得,宸王一定会找来。他担心她在意她,她一直都很清楚。

    ……

    此时,崇阳山上。热闹了一日的崇阳山终于安静下来。师兄弟们都不再赖在新人的房中闹了,良宵苦短,可不能耽误了一对新人办正事儿啊。

    宸王喝了些酒,在霍小燕的提醒下,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往自己的院落里走。崇阳山上虽然安静下来,但触目之中,都是满目喜庆的大红,看得宸王的心里,反而愈发的喧嚣起来。

    满心满脑都是那女人的样子,都是和她成亲当晚的情景。想来也真是遗憾,好端端的一个良宵,却是连手都没碰一下就过去了。像萧师兄和赵师姐这样,这才算成亲哪……

    若遇自己心爱的女子,理应热热闹闹的红烛洞房。现在想来,他们的大婚之礼,更像是走个过场给人看的,而不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宸王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儿。觉得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弄一个像样儿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大婚。不用多么隆重,又不是给别人看的。最主要的,就是洞房!洞房!洞房啊……

    花烛都不要紧!主要得是两个人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庄重氛围中……洞房!

    “风大哥,你又是皱眉又是摇头又是傻笑的……怎么了啊?”一直跟在宸王身旁的霍小燕,目光就没离开过宸王。

    “啊……没,没什么。”宸王大觉尴尬。

    “风大哥,萧师兄的大婚办完了,你要回京都城了是吗?”霍小燕的声音中很是不舍。

    宸王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我要去紫云山。”

    只是这么贸然前往,实在不是办法。难道紫云阁真的是个一丝把柄也没有的光明之所?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但凡在江湖中能屹立不倒的宗派,代代相传下来,总有那么哪一代,是面临一些危机的,是要用上一些非常之法的,是要留下一些遗患的,就连崇阳剑阁也不例外。更何况是紫云阁那样的地方?

    紫云山位于三国之交,那可是一个宝地。历代以来,如果就只是靠着山上那使人迷路的迷踪林,和头顶那能迷人踪迹的迷障天,怎么可能屹立这么久?当时和师父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师父那一副诚恳不知情的样子,他的确毫无怀疑。但是事后细想来,却总觉得师父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但师父这么做,却也一定是为他好。虽说他远在朝堂,但师父绝对不可能对他有什么算计。对这老头儿的品性,他还是很信任的。

    紫云阁到底是所有多强大的势力,才能让师父宁愿给他出硬闯的主意,也不让他深入去调查紫云阁?

    以师父之法去硬闯,得罪的,只是君紫夜一人。若君紫夜手下真有一个大宗派要掌管,是个大的统领者,是绝对不会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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