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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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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被打断了兴致的节帅大人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小心翼翼的收起手卷,李大人犹自喃喃自语了一句道:“好一个‘吴带当风’。要是再得颜清臣老大人题诗于上,才真个是完美无缺了!”随后,方才铁青着脸色向外行去。

    “报,节帅大人,出城十里处发现大群骑兵行进。”这个本想出城会会情人,却不幸遇到神策骑兵,被吓傻了眼的可怜小兵兵,不待节帅大人发问,已是迅速开言说道,只这一句话,顿时让满厅众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骇然无语。

    乡农王小二在茫然的恐惧中经历了他七十二年的人生历程中最具震撼性的一幕,随着已是近在耳畔的巨响,透过宽大的城门,一片铁的丛林蓦然出现,黑马黑衣黑甲的骑士们手执黑色的制式单钩枪,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以水泄平川的气势向城池压近,只是在这一片黑色的洪流顶端,三万支斜举向天的单钩枪那森寒晶亮的锐利构成了一片璀璨的群星,至暗与晶莹,在这个朗朗白日构成了一幕直指心魂的和谐。

    直到距离城墙二十丈时,高速行进的骑兵集群方才放缓马速,只是约有百骑却是不缓反疾的摧马狂奔,于护城河沿腾身而起,跃上刚刚拉起的吊板,只片刻工夫后,吊板重又轰然落地,城门防务随即被移交。

    也正是源于淮南道的百姓并不曾经历战火,是故此时城中并没有出现鸡飞狗跳,前拉后拽的情形。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大张着嘴茫然看向这一支钢铁的洪流。

    策马行于队列最前的神策兵马使范将军显然对此次千里奔袭、以及淮南道百姓们的表现相当满意,矜持的笑了笑,这位颇有儒雅之风的将军随手指着街边一个挑着担子、呆呆而立的农人道:“这位乡党,敢问州中军士营盘设于何地。”

    可怜的王小二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缓过神来,在漫天的尘土刺激下,大大打了两个喷嚏后,他才顺手一指。不假思索道:“在城西。”

    “谢过了。”那将军轻轻一笑,又习惯性的摸了摸头盔后,方才一声高呼道!“三军起弩,前军允行,目标城西!”随即只听一声“刷”的鸣响,随即又是一阵奔雷般的轰鸣,先期进城的五千骑士当即应声策马。蹄声隆隆中往城西狂飙而去。

    “奶奶的,要是有钱,老子非把这马都换成了一色儿的才好!”范将军看着随后而入地骑兵那五颜六色的军马,嘟囔一声后,随即重重一扣马腹,箭一般的追随前军而去。

    “你们这些蠢货,都呆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击鼓聚兵,李华,把本官的甲胄给找了出来。”愕然呆立良久的李节帅终于从懵懂之中醒过神来。叱喝出声。随即整个府宅开始了一片叮当乱响。

    “咚咚咚。”聚兵战鼓仅之三响过后,便了无声息。如此情形只让正披挂铠甲的李节帅怒火暴涨,咬牙切齿说了一句:“这杀才竟敢如此怠慢军务,老爷我定要行军法办了他。”随后自厅门处响起的“铿铿”步伐声让李老爷再没有了半分怒气。

    “奉皇上饬令,自即刻起,淮南道一应防务有本将军全权接掌,李节帅只需维持好地方安定、等候朝廷旨意便是。”和煦的声音,儒雅的笑容,伴随着范将军的这一番说辞,一声铿然作响。那套内缠金丝地名贵锁子甲重重落地,激起又一声了无生气地闷响。

    ………………

    同样的一幕在江南东西及岭南三道同时上演,这场由崔破策划、皇帝陛下构建行动方案,并借助密字房传令的大规模军事调动取得了圆满地成功,几乎是在未动刀枪的情形下,朝廷已经全然控制住现时大唐最富庶四道地方,而再无一兵一卒可供调用的四道节度使除了心中咒骂神策军行进沿途的道州官员连一个消息也不给透露外,也只能乖乖的摆香案跪接朝廷中官的传旨,回京另行等待安置。

    应该说。在此次的事件中,大唐新任天子显露出了迥异于其父的才华,除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可资信任外,为给神策大军行进保密,李适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不仅是行军路线反复琢磨,便是南方密字房所属也尽数调集于此,至于这些人又使用了那些卑劣阴暗的手段,本着“为尊者讳”的原则,此地也就不再一一赘言。

    五日之后,四道之事经兵部流星快马回报京城,据宫中传出地消息,在兵部新任薛尚书疾步入栖凤阁三柱香工夫之后,皇帝陛下当即吩咐准备车马,前往离城数十里的昭陵上香火拜祭,而于这昭陵中沉睡的,便是大唐第二任皇帝——太宗李世民陛下。

    复经月余时光,此事得以哄传天下,诸道震恐。在得到消息的当日,河北四道立即开始大规模集结兵力,正式进入全面戒备状态。一时间,贯通大唐四方之地的五条主干道上,不同着装的信使们日夜狂奔不息,在经历了七载战火消弭的太平岁月后,这块伟大而古老的土地上重新又开始了新一波的暗流涌动,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七字正式超越“送礼还送脑白金!”,成为最广泛被使用的语汇。

    ……………………

    河南道汴州

    河南道地处大唐极东之地,其辖地最东的登州已是立于渤海之侧而建。而此道最南处却是与刚刚发生“大地震”的淮南道仅有一条淮水相隔。

    而处于河南道腹心略北的汴州府却又是另一个异数所在,紧靠都畿道所在的它,紧紧扼住京杭大运河南北交通的咽喉,长安百万人所赖以为生的盐、粮都需要借助漕运由此地通过,也正是由于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是以历来朝廷对此地投入浩大,仅常年驻军便达四万余,足是江南东西两道的总和;尤其是那高耸的城墙,更是仅比西京长安、东都洛阳及北都晋阳稍低,是当之无愧的大唐第四雄城,此州之使君历来便兼着河南道副节度使的职差,更据此辖有旁侧八州之地。

    由于唐廷自玄宗时候便有于长安、洛阳及靠近运河沿线城池设置粮仓、武库,以便就近供应军需的惯例,是以汴州府城郊,大运河两侧,更有密密匝匝的大型仓库连绵数十里,军粮、甲器、布帛之物可谓是应有尽有,如此兵精粮足,再配合上那高耸坚实的城墙,端的是一个王霸之地。

    汴州府内,河南道节度副帅衙门

    将其手下士卒命名为“汴宋军。”的河南道副节帅李灵濯默默的看着手中的那份短简,左手却于身侧几上弹动不休,想来心下竟是有极端难以决断之事一般。

    “大哥,不能再犹豫了,倘若不然,淮南四道便是你我兄弟之前车。”在他身侧胡凳之上,一个面有浓须的汉子语声急促的说道。

    只是任这汉子如何催促,面白无须,风仪雍容淡雅的李节帅只是一句话也不接腔,只让他这急性子的同父异母兄弟坐立难安,不当家的他无奈之下也只能按捺下怒火劝说道:“大哥,看如今这形势,李适那昏头皇上怕是打定主意要对各道节度使动手了,只待南方四道大局一定,下一拨恐怕就是我汴州了。如今,抢的就是时光,晚得一日,我们的准备时间就少了一分,大哥要速下决断才是。”见自己这番话并无效果,那汉子又抬高了三分语气续道:“我汴州坐拥精兵坚城,兼聚粮草无数,更有河北四道以为奥援,还怕他个鸟朝廷作甚……”

    正在这汉子慷慨激昂的摆事实、讲道理时候,却见李灵濯的贴身家人轻轻进来禀报道“老爷,李管家回来了。”

    闻听这一句话,适才还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节帅大人当即猛然起身道:“快领他进来……”

第七十五章

    那名贴身家人应声而出,只片刻功夫便领进一位面有仆仆风尘之色的五旬老者,还不待那远道归来的管家拜伏见礼,李灵濯早抢先一步扶住道:“此行往来时日极短,李管家日夜兼程,着实辛苦,就莫要这些子虚文了,来人,给管家上座,献茶!”

    这管家连日来可谓是晓行露宿,疲累不堪,然则此番见李灵濯于如此重要的当口,依然是问人而不言事,心下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只觉能给这样的主子做事,纵然累死也是不枉,他自知此次交办事情重大,遂也不再迟延,环顾了一下室内,见并无闲杂人等后,当即开言道:“老奴至襄州次日便得梁节帅密室独见,梁帅有言:‘一旦老爷起事,山南东道必定奥援以应,纵然我汴州一时事有不谐,襄州亦愿扫室以待大帅’。”一言即毕,当即自怀中贴身处掏出一份短简双手呈上。

    “好,天助我汴州,有了此物以为照凭,料那梁崇义断然不敢欺我,管家此行当记一大功!”闻听此话,再见到这一份重逾千金的简书,纵是平日以养气功夫深厚自诩的李灵濯也忍不住大喜起身击案言道。

    再停了片刻,按捺下心头激动,心中只有无数心思翻搅不休的李灵濯蓦然道:“击鼓,聚将。”

    随着帅府外三通隆隆聚将鼓重重鸣响,汴宋军诸将纷纷自城内各处赶至演武堂,相互交换了一个茫然不解的眼神后,诸将各依官职品序按班站定。随即自有军中主掌法纪的都虞侯点起特制的短线燃香,以为计时之用,香尽而犹有未到者,当即便遵军法重处。

    直到燃香只剩最后一点残火,更随着三声小板敲响,汴宋军节帅李灵濯一身戎装打扮自堂后昂然直上帅案,身着半身金丝山文甲的他。衬着内里的一身洁白儒服,再加之一张芙蓉玉面上透出的丝丝淡雅书香之气,真个是风姿飒爽,实不负其“玉面美周郎”的盛誉。

    雄据帅案坐定,堂下一干武将行谒见军礼之后,自有都虞侯上前禀报众将毕聚无缺,闻言,李灵濯微一颔首。以一双狭长的单凤眼将堂下诸将扫视一巡之后,更无虚文,乃肃容言道:“想来淮南四道诸事众将已然听闻,今日击鼓聚将不为别事,只缘圣天子受奸邪小人蛊惑,以阴事以待臣子,当此之时,正是我辈慷慨用命,一举涤荡朝廷污秽之机。本帅欲尽统我汴宋军四万雄健。起兵勤王。未知诸位愿否共襄盛举,还朝廷一个清明乾坤?”

    这一言即出,何异于晴空放了一个大霹雳。此前半丝风声也不曾得闻地堂上诸将,那里料到此番上官聚将竟是要图谋这等拿脑袋来做赌注的大事,无穷惊骇之下,再无一人敢轻易出列言事,一时间,硕大的演武堂中竟是落针可闻,只是这无边的静默也让节帅大人的脸色愈发沉郁。

    “节帅大人所言之事,末将以为实实不可,所谓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纵然朝廷于地方节度撤并一事上处置有所失当。大人也应拜表朝廷以为申辩才是正理,断然不可擅自兴兵,此一则固然是为我汴州百姓计;再则也是为节帅大人保身全家、一世令名计,伏请节帅大人三思之。”率先出列说话的却是年在四旬、面若重枣的汴州兵马使孟鉴。

    一见是他率先出列陈言反对,高踞帅案的李灵濯更添三分怒火,只缘此人受其恩最为深重,当初“玉面美周郎”初任汴州主官之时,这孟鉴还仅是一个小小的都虞侯,且由于性子过于耿介。是以在军中颇受排挤,当真是境遇惨不堪言,正是李节帅慧眼识才,一力保荐,才使这个当初的八品武官,仅仅花费了七年的时间便坐到了正五品下阶的兵马使之位,可谓是这汴宋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不成想七年的时间依然暖不化这条会咬人的毒蛇。

    不待面色铁青的李节帅发话,早见班列中一人出班怒叱道:“孟将军说话好没道理,如今陛下已受奸邪蒙蔽,这拜表朝廷更有何用处?于公义而言,节帅大人此举可谓是上应天命,下遂民意的王道之举,如何在将军口中就变做了不顾百姓、不惜令名?;再言私谊,想李大人知我汴州七载以来,对将军可谓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将军受恩如此深重,奈何今日却出此悖逆之言,丈夫在世,有恩不报,当真是……哼哼!”

    听到这慷慨激昂的语调,堂中人不用转身也知必是为李益才所发,其人本是李灵濯同宗远亲,少年时多次赴长安举进士科不第,无奈之下乃远往汴州投奔表兄,冀图一个功名出身,五年来凭借着口舌便给,加之又是同宗子弟,倒也极得李节帅看重,爬到了果毅都尉的高职,此番他急急出来驳斥孟鉴所言,本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孟鉴闻听是他,也并不吃惊,只淡淡言道:“君子爱人以德,某正是有感节帅大人知遇爱重之大恩,方才有此言说,我汴州纵有坚城雄兵可恃,然则又何足于天下民心相抗?诸位岂不见昔日安胡儿坐拥范阳十八万精锐……”

    李灵濯愈听他这言语,心下愈是怒火升腾,初时他并不出言,心下实有渴盼这孟鉴自行醒悟之意,毕竟此人实在是一难得地大将之才,兼且举事之前,杀将不祥。正是因着这两点想头儿,是以他并不曾厉声喝止,孰知这老匹夫竟是铁了心的忤逆其意,此番更是连安禄山身死族灭之事也一并说了出来,这只让正满心豪雄之志的节帅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地一声拍案巨响,李灵濯暴怒起身,怒喝道:“放肆。”随着他这一声厉喝,早有准备的军粮使李灵耀一步跨出,自身后演武堂护卫的牙兵腰际一把抽出雪亮的钢刀,于电石火花之间,不待那孟鉴有所反应,已是银练般的寒芒向他颈项间疾斩而去。二人离身即近,孟兵马使又万万不曾料到竟然有人敢于演武堂中行这偷袭之事,全无防备之下,一腔热血喷溅而出,随即一颗大好头颅离体旋起老高,方才怦然坠地,只是那一双暴睁的眼,竟使堂上众人无人敢与对视。

    孟鉴的这一腔颈血也将近前偷袭得手的军粮使大人喷的满身满脸都是,尤其是那一部浓须之上,更是淋淋漓漓不绝于地,只是这李灵耀也端的是一个心如铁石地凶汉,他竟是连脸面上的鲜红拭也不拭,便几步上前用牙咬了犹自印着红芒的钢刀,俯身拎起那死不瞑目的首级,就此缓缓绕堂巡行起来。随着他每一步的走动,手中之头、口中之刀、还有他那身上都有不断低下的血红相随,只使这位在汴宋军中素有蛮勇之名的将军愈发像一个十地修罗一般,望之胆颤心惊。

    随着他这一步步的走动,堂中气氛也愈发冰寒,正在众人大感不堪重负之际,却见那果毅都尉李益才率先一个趋步出列,向帅案拜伏道:“末将愿追随节帅大人兴兵勤王,共襄盛举,虽血染征袍,永不言悔!”

    有了他这领头雁,堂中形势又是如此,众将遂也一并拜倒,高声诵道:“末将愿追随节帅大人兴兵勤王,共襄盛举,虽血染征袍,永不言悔!”语声整齐划一,可谓是声震堂宇,只是其间有几分真心,那也就不得而知了。

    “好,有诸位戮力相助,又何愁大业不成,异日绘图凌烟阁上,享万世尊奉,只在诸将今日一念之间!”李灵濯见大事底定,虽不免因孟鉴之死心有阴影,也一拂而去,起身哈哈笑道,随后,他更是下了帅案一一将拜倒的诸将扶起,口中犹自浅笑道:“眼见我汴宋军大旗一举,便少不得刀兵连连,异日诸位将军四方征战,定然不及顾忌家人,本帅身为一军主官安能不解诸位之忧?是以本帅已谴人前往各府接过诸位家小,于城郊别业集中安置,以便护卫,日常供奉一体遵我府中月例,断然不会委屈了他们,如此众将当可戮力战事,无复后顾之忧!”

    听着他这一番笑里藏刀的言说,众将更有何话?唯躬身连连称谢而已。

    “军粮使李灵耀,接令后速往运河通道,将北上长安之盐、粮漕船并各色船只一体扣留,尔后再将各处库房一并封存,没有本帅手令,断然不许流出一粒谷粮、一件军器。”

    “果毅都尉李益才,尔接令后当即往四处城门严加盘查,一并于城中大索,但凡有可疑人等,令枉勿纵,全体缉拿。”

    “仁勇校尉李子恢,接令后,尔立即率本部人马出城四方巡查,方圆百里以内凡有风吹草动,不得漏报一件。”

    随着一支支黑红间色的将令不断抛下,一个个将军奉令而出,汴州府在阵阵蓦然腾起的人喧马嘶声中正式举起了诛奸邪、清君侧的“勤王”大旗。

第七十六章

    翰林院者,在银台门内,重廊之后,盖天下以艺能伎术见召者之所聚也。

    自栖凤阁陛辞而出的新任翰林承旨崔大人,深吸了一口气后,怀着几丝朝圣的忐忑,当然也有一丝不得不为的无奈,施施然往银台门而去。

    翰林苑,自它正式被作为一个独立机构设立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成为历代文人们孜孜以求的梦想所在,御用词臣、散淡清贵。可以说,这是一个最切近于古典文人心性的职缺,尤其是崔破将要到达的这一个翰苑,更曾经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永远得以名垂青史,魅力恒存。

    约三十年前,一个“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弱冠少年,长剑狂歌的走出僻远的碎叶城,在遍游大唐秀美山川,历安陆十年侨居后,这个山与水的精灵,这个道儒文化浸润出的完美结晶,最终凭借这他那绝世才华走进了银台门,走进了翰林苑,从而成为大唐有史以来最名副其实的“翰林供奉”。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朝,自称臣是酒中仙。”杜子美的这一首《酒中八仙歌》无疑是深知“谪仙人”的,这位生于酒,成于酒,最终又亡于酒的不世之才,正是凭借着手中的觥觥琼浆,于翰林供奉任上谱写出了无数不似人间所有的诗篇。

    当他被同样风流冠于群帝的玄宗陛下“赐金还乡”离开翰林苑后,似乎翰苑之内所有灵气也随之被全数携去。而当这位一生活于梦中的谪仙人归位仙班之后,似乎更是将大唐所有的诗酒风流也消弭的干净,他的存在固然是盛世唐朝的一个标志,他的走也无可奈何的昭示着辉煌地陨落,从此,大唐也就再没有了慷慨飘逸的盛世放歌,有的只是一群悲苦穷困的诗人们对繁华不再的再三浅吟低唱!!!

    当崔破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一幕一幕时,立身于御笔所题“翰林苑”牌匾下的他不禁又更添了几分肃穆。心思纷飞流转良久,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后,新任的翰林承旨大人迈开他朝圣般的步伐,缓缓向这个梦一般的所在走去。

    梦想与现实之间总是有太多的差距……

    据说是一位哲人穿过照壁,入眼处皆是满目荒凉,虽然有几株百年老树绿意频发,然则这丝丝生机却全然掩饰不住庭院中的衰瑟破败气息,庭院两旁的八个硕大花缸。其中有五个已然是残缺不全,更兼院中铺地青石间茁壮而发的青草,若非崔破确信无疑进入的就是翰林苑,他简直就要以为自己一个冒然之间错入了那一个为主人废弃的庄园。

    “这就是翰林苑……”坦率而言,眼前的情景将第一次到职理事的崔大人打击得不轻,在他那最瑰丽的梦中,始终坚信着眼前应该是一个百花怒放、绿意葱笼地所在,个个飘逸出尘的士子们长衫飘飘,不沾一丝烟火气的或持锺、或品茗的散于各处对月伤怀,感花溅泪,然而……

    一个自小持有的梦想被这样无情的敲碎。崔大人有很长时间都回不过神来。只是保持着第一眼见到这一切的姿势,呆呆发傻不已。

    不合他这副诡异的模样正被一个被文卷折腾的不堪其烦,正出来透气的翰林见着。这位正值壮年却为“肩周炎、腰锥肩盘突出”等顽症而苦的翰林才子。在细细的打量了崔破的官服及风仪之后,当即“嗖”的一声又钻了回去。

    随即,便是正堂之中响起的一片胡凳挪动声,而后,在崔大人刚刚回过神来之际,便见一群着绿色官服的翰林们在一个白须老者的带领下鱼贯而出。

    “未知崔大人到来,下官等有失远迎,还请宽恕我等怠慢上官之罪。”远远还在三步远近,那白须老者已是朗声开言道。

    纵然崔破从不曾到过此地,但于眼前的这个生于武后朝。曾与王摩诘等人诗酒唱和的老者也实在是闻名已久了,当下丝毫不敢托大地哈哈一笑,疾步上前虚扶道:“钱夫子身为‘十才子’之首,晚生后学,当年也是吟着夫子的‘曲终人不见,江上数青峰’开始习诗的,今日有缘一见,又如何能当得夫子如此大礼?”

    钱起见如今这位正当令的翰林承旨在红极一时之下,还能如此谦逊。心下大为受用,更听他这一番话语,更是又舒贴三分,及至最后当崔破说到他毕生最为得意之事,这位当时诗坛的冠冕人物也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直使那一蓬白须也是上下抖动个不停。

    原来,这位取字为仲文的吴兴老诗人自小便于乡中大有诗名,然则其人名声最终得以大震天下,却是缘于一件颇有神鬼气息的异事。

    天宝九年,当钱起漫游求学之时,曾于某日投宿于京口一家客栈之中,其时,正值月明星稀之夜,卧榻休憩的诗人闻听窗外不断有人于走动之间反复吟诵着两句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青峰。”好奇之下的钱起当即起身于院中探看,却是半只鬼影也无,悚然而惊之下,这两句诗却是再也难以忘怀了。

    越明年,自觉游学有成的诗人前往京都赴礼部试,其考题为《湘灵鼓瑟》,钱起乃一气呵成出前十句: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徒自舞,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

    只是笔至此处,诗人却是一时词穷,苦吟良久,也无有中意者,眼见试场时辰已到,无奈之下的钱起竟是福至心灵的想起当日那两句诗来,只觉这“曲终”两句与此次礼部试题真个是珠联璧合,遂小心的恭录其诗,以为完篇。

    后,当主试官李伟批阅考卷之时,见钱起此诗,极为赞赏节语两句,以为得“鬼神之助也”,遂将当时名不见经传的钱起以极高名次取中。至此,诗人以进士成名,未久诗名便得以哄传天下,尤其是大历以后,时人更是将他与另一诗人郎士元并称,赞之曰:“前有沈宋,后有钱郎。”其人作诗语言精工,词采清丽,尤擅送别诗,以至于后来大历年间竟形成了“自臣相以下,更出作牧,无钱、郎二人作诗以饯,时论鄙之”的风气。而他那一首成名之作,遂也成为有唐一代三百年间最为著名的“应试之作”。

    自钱起之后,崔破又花费了偌大的工夫才算与那些翰林们一一见礼完毕,听着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脸色并不稍变的崔大人实是心底感慨连连。

    这些个个在

    文学史上留有千古美名的诗人,若是真个对面看起来,委实太过于平常,尤其是在大多数都是衣衫鄙旧,面有菜色之时,更是让崔破失望不已。

    “也难怪诗自中唐之后格局变窄,崇尚‘苦吟’,只看看这些写诗的人都是如此一副孤穷模样,又怎生能写出那等气宇宏大,慷慨激昂的绝唱?”崔破于寒暄见礼之间,心下叹息自言道。

    ……………………

    且不理会崔大人的无奈感慨,此时淮南道节帅府中正踌躇满志的神策范将军却是迎来了一位仆仆风尘的不速之客。

    “自当年京都常相府中相见,此后一别经年,今日再会,常管家竟是愈发健铄,当真是可喜可贺呀!”用疑惑的眼神探究着眼前这位本应身在京城的人物,范将军哈哈寒暄说道,所谓宰相门人七品官,更何况是一个最得宰相信重的门人头领,所以,当朝四品将军的这一番亲热做派也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噢!小人常听家老爷言说,范将军最是一个不忘旧的好汉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如此一来,小人此次的这差事好就好办了,少不得要先行谢过将军了。”常管家微微一笑回道,只看他言语做派,实在是不枉了相府多年历练。

    只是这话听在范将军耳中,却是引得心下“咯噔”一跳,遂也无心再绕弯子,挥手示意其他侍侯之人尽皆退下后,乃压低声音轻轻问道:“却不知常管家此来所为何事?”

    举盏轻轻呷了一口后,微微皱眉的常管家这才缓缓开言道:“小人于半月之前已是到达江南地方,今日却是自河南道汴州兼程赶来。”言至此处,将话头顿住,瞥了一眼对座的范将军后,方才续又接道:“汴州已经举旗作反了!”

    “什么。”闻言无比震惊的范将军蓦然起身道,只是在这一片惊容之下,却是隐有丝丝兴奋之意闪现。

    “将军的探马想必正在路上,小人是一连跑死了四匹马才能抢先这一步的。”见范将军并不知情,常管家暗自吁出一口气后道:“老奴此来为的便正是这汴州之事。”

    言至此处,常管家也不再保留,乃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茶盏,愈发轻声道:“神策军如今分做四路镇守,这汴州既然作反,于情于理都该由离河南道最近的范将军先行率军平叛才是,老奴此来的目的就是想请将军将这出兵之期押后二十日。”

    闻言,范将军蓦然色变青红,眼光直直的看向低头观茶的常管家。

    随后,室中便是一片长久的静默。

    “噢!看来范将军竟是不肯相帮喽!却不知‘候将军,会不会也是如此不念旧情?”等了良久,不得回应的常管家乃轻轻说出这样一句。

    随着这一句话语,只听“当”的一声,范将军微微颤抖的手再也握不住那只细瓷茶盏,于悄无声息之间滑落于地,片片碎裂……

第七十七章

    侯君集者,绘图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幽州三水人。少年时以武勇称,隋末纷乱中,为秦王引入神策府,从征讨有功,累迁左虞侯、车骑将军。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君集之策居多。太宗即位,君集任左卫将军,封璐国公,迁右卫大将军。贞观四年,任兵部尚书,检校吏部尚书,九年,为积石道行军总管,随李靖平吐谷浑,策划军事,分兵深入,君集有大功。

    十三年冬,因高昌王鞠文泰遏绝西域商贾与唐交通,唐又以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率兵击之。十四年八月,进围高昌,其时文泰已卒,子智盛降,得二十二城,八千零四十六户,一万七千七百口,君集刻石记功而还。太宗以其地置西州。

    君集入高昌时,私取宝物;将士亦竞相盗窃,君集其身不正,无能禁制。还朝后,为人揭弊,下狱,虽得免罪,却无赏功,遂心怀怨愤。其时,太子承乾屡有过失,魏王泰见机争立,两人乃各立徒党,君集与承乾结纳。同年,承乾为人举告有阴私谋逆事,即为太宗所废,君集亦为斩杀于四达通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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